叶子歌

夜晚再次降临,沙滩上风轻轻的吹着,大海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浪花寂寞的来了又去了,悲伤的情绪笼罩着整片海滩。

明肃、上官兰、飞儿和阿不在沙滩上生起了一小堆篝火,他们想起昨天的这个时候麦子还和大家在一起吃东西,讨论事情,今天就已是物是人非了,每个人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大家都低头不语在心里默默的为麦子哀悼。

“麦子……”飞儿回想着之前麦子跟大家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不觉得喉咙有点哽咽,这时天晨抱着果果向他们走过来,上官兰碰了一下飞儿,飞儿擦干眼泪,从背包里拿出食物。

天晨将果果放在自己身边,飞儿和上官兰把早就准备好的食物分给大家,阿不首先拿起来大口大口的吃着:“真好吃……你们怎么都不吃啊……”阿不看着大家谁都没有动问道。

“大家快吃吧……”天晨心情沉重也拿起东西带头吃起来,他知道大家都在想麦子,但是这个时侯他不能让大家深陷在悲伤里,他们身上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正义联盟不能垮掉,只要有一个人在就要继续下去,天晨一边想着,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东西,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对,快吃吧,我早就饿了……”明肃也拿起东西开始吃,用眼神示意着飞儿和上官兰。

她们两个看看果果,也都拿起东西送到嘴边。

“果果,快吃点东西吧……”飞儿关心的看着果果劝道。

果果难过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将自己那份食物拨出一部分装在小盒子里,偷偷的放在自己身边。

飞儿和天晨坐在果果的两边,伤心地看着果果,什么话都没说。

阿不抬头见大家都看着果果也跟着一起看,他见果果偷偷的将食物藏起来就指着那个小盒子大叫到:“喂,你不吃也别浪费啊。拿来给我。”

阿不跪起身伸手去拿果果的小盒子,明肃见状伸手打在阿不的伤口上,瞪着眼睛说道:“吃你自己的吧,那么多还不够!”

“啊!”阿不疼的大叫,委屈的看着明肃,坐回了原地,接着吃起来。

天晨把自己的食物分给果果一点,鼓励的拍了拍果果的肩膀:“帮哥哥吃点。”

飞儿见状也把自己的食物分给果果一点,关心的看着果果说道:“果果你要多吃点,对恢复伤口有好处。”

果果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勉强的冲大家笑了一下,拿起来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嚼着。

看着果果如此悲伤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还能这么坚强,所有人再也忍不住了,上官兰把脸别过一旁无声的哽咽着,飞儿伏在上官兰肩上痛苦失声,明肃低头沉默双拳紧紧的钻起来,头上青筋暴起,天晨用力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眼泪顺着脸滑进嘴里,他倔强的擦掉脸上的眼泪继续大口的吃着东西。

果果小心的把盒子盖好放进怀里,然后微笑的看着大家:“天晨哥哥,明肃哥哥,上官姐姐,飞儿姐姐,你们快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说着果果拿起东西塞进嘴里。

阿不看着果果盘子里的食物,舔舔嘴唇,明肃又狠狠的碰了他一下,阿不只好低下头,他将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专心享受着吃东西带给自己的快乐,他心里默念着“果果,果果,麦子,麦子……他们的名字居然都是好吃的东西”,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道。

“果果,你爸爸妈妈是厨师吧,他们取的名字都太好吃了。你叫果果,就像好吃的香蕉苹果,听上去就想咬一口。你姐姐叫麦子,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吃全麦面包了,还有荞麦面……”

果果听了阿不的话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天晨怀里抽泣起来“姐姐……姐姐……”

果果的哭声悲切万分,大家都心疼的不知所措的看着果果。几个人同时恶狠狠的瞪着阿不。

阿不浑然不觉依然吃的开心仍滔滔不绝的说着。上官兰坐在阿不的对面不停的对他使眼色,阿不擦擦嘴角:“还有全麦土司,咬一口,满嘴都是麦子的香味,真是太好吃了,上官,你眼睛怎么了?”

“阿不!”上官兰见阿不还是没有明白,干脆生气的瞪着他大叫道。

飞儿坐在阿不的另一边,实在看不下去,放下吃的随手拾起一根树枝朝阿不的屁股戳过去。

“啊!”阿不疼的大叫着跳起来,但是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食物全都摔在脸上,阿不冲着飞儿大叫道,“干嘛扎我,好好吃的都掉啦!”

阿不将手中脏掉的东西扔掉,把脸上沾着的东西送到嘴里,吧嗒了两下吃了起来,大家看着阿不狼狈的样子都忍俊不禁,真是拿他没办法啊!

果果看看大家,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笑脸,唯独没有姐姐,他心里一阵难过,放下盘子拿着自己的小盒子,悄悄的离开天晨他们向着海边走去。

天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果果的变化,依然看着阿不忍俊不禁,上官兰发现果果不见了,四处看看才发现果果的身影,她叹了口气拉了拉天晨的衣角,跟他示意了一下。

大家马上收敛了笑容,静静的注视着果果,果果一个人慢慢的走到了一块岩石边上坐下来,手里握着小盒子,悲伤了看着大海。

天晨他们回过头都生气的盯着阿不。

“果果怎么了?”阿不这才注意到果果的异常,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问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明肃生气的看着阿不,他怎么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

阿不见大家都生气的盯着自己,有点委屈的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啊,本来全麦面包就很好吃啊。”

“你个大笨蛋!”飞儿一个箭步冲上去给了阿不一掌,“麦子死了,果果能不难过吗?你还一口一个麦子麦子的,我是不是揍你一顿,你才能明白啊。”

“可是……”阿不还想说什么,但是马上被大家制止了:“你还说!”

阿不见大家真的生气了就赶紧将所有的食物都塞进嘴里,惭愧的看着大家:“麦子只是掉下悬崖,谁能保证肯定就死了?”

阿不还想说什么,一看飞儿正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赶紧闭嘴不语眼睛叽哩咕噜的乱转。

天晨一直扭头看着海边,果果一个人坐在那里,小小的身影说不出的孤单和落寞。

天晨站起身,看了看大家转身朝海边走过去。

果果一个人坐在岩石边上,风吹乱了果果的头发,但是他全然不与理会,只是呆呆的盯着远方的海平面一脸茫然和悲伤。

果果手中摩挲着那个小盒子:“姐姐,我为你留了你最爱吃的东西,等你回来再吃吧……”

海浪轻轻拍打着岩石边缘,溅湿了果果的裤脚,海水残留着白天阳光的温度,暖暖的打在果果的脚上。

“大海是这样留住阳光的吗?那我怎么才能留住姐姐呢……” 果果心里一阵难过,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片树叶,“姐姐……”

果果伤心的将叶子放在自己的嘴边吹了吹,但是怎么吹都吹不出姐姐那样优美的旋律,果果不甘心,他又用力的吹了两下,没想到那片薄薄的叶子一下子就被吹破了,果果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姐姐……我连叶子歌都学不会,姐姐……”

果果看着手中残破的叶子,难过的留下眼泪抽泣着,他不敢放声大哭,他怕大家为他担心,小声的哽咽让果果嗓子很痛,心更痛,果果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小小的肩膀抖动着。

“腿还疼吗?”天晨柔声传来,果果一惊连忙用袖子擦干眼泪,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回头。

天晨走过来轻轻的坐在果果的身边,跟他一起看着远方。

海浪继续拍打着他们脚下的岩石,浪花在海风中四下散开。

天晨抬起头看看天空突然他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说道:“快看,那颗星星好亮!”

果果依然沉浸在对姐姐的怀念中,根本无心看星星,他无精打采的抬头看了看,那些星星在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朝自己眨眼睛。

天晨见果果抬起头,低头沉默了一下,微笑的说道:“我奶奶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在天空看着自己的亲人默默的祝福他们……”

果果听天晨这样说立刻来了精神,睁大眼睛看着夜空满眼的繁星,“真的吗?姐姐真的变成星星在上面看着我吗?”

果果努力寻找着,他在心里不停的呼唤着,“姐姐,姐姐,你在哪,如果听见了,就冲我眨一眨眼睛吧……”

“奶奶去世前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如果想她就抬头看那颗最亮的星星,那就是她在看着我。”天晨想到了自己的奶奶,沉默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果果转过头看着天晨,仍然一声不吭。

天晨渐渐的把头低的更低,轻轻的说道:“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跟我爸爸说过一句话……”

果果看着天晨,他能清晰的听到天晨心里矛盾和痛苦纠结的声音,他张了张嘴小声问道:“为什么?”

天晨扭头看了看果果,又抬起头看着天空,平静的讲述起来:“我们家是中医世家,从小爸爸就教我学针灸,认识那些人体的穴位,但是我根本就不喜欢中医,根本就没有兴趣学那些东西,我喜欢的是钢琴,让大家都听到我演凑的美妙旋律,那才是我最向往的事情。”

果果眨巴着还挂着泪水的眼睛仔细的聆听着。

天晨声音低沉搂住果果的肩膀继续讲着:“还记得那天我捧着一个奖杯兴高采烈的冲回家,奶奶坐在沙发上给我补衣服,我高兴的给奶奶炫耀自己弹琴得到的奖杯,奶奶也笑的合不拢嘴,正当我想要拿给爸爸看的时候,他就进来了,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爸爸脸上的怒气,仍然高兴的把奖杯拿给他看,跟他说我钢琴比赛得了优胜奖,但是他当时大发雷霆,将我练习针灸用的人体模型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说没有一个穴位是正确的。”

果果感觉到天晨身体不断的发抖,他用小手按住天晨的手安慰的看着他。

天晨沉默了一下继续说着:“我当时很害怕,但是比起那个冰冷的人体模型我喜欢弹钢琴,因为那是我唯一的快乐,我倔强的跟爸爸顶嘴,说我不想当医生,我要当钢琴家。”

“但是,爸爸一口回绝我说我没有选择,当时我哭着扯掉挂在脖子上家传的银针筒摔在地上,当时爸爸气急了举起手就要打我,奶奶挡在我面前,爸爸一把抢过我的奖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奖杯被摔的粉碎,我的钢琴梦想就这样破灭……”

天晨流水慢慢滑落,果果举起小手为天晨拭去。

天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笑了一下说道:“爸爸……只是想让我当个好医生。”

果果懂事的微笑着,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天晨的肩膀上说道:“你用银针救了我,看来你爸爸是对的,等我们回去以后,别忘了跟他说对不起啊。”

天晨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搂住了果果瘦弱的肩膀。

夜深了,海滩上一片寂静,天晨他们都睡在帐篷里,帐篷的门口堆着一个仍在燃烧着的火堆,火光映在每个人熟睡的脸上,不知道今天大家会不会有个好梦,或许在梦里可以见到共同患难的麦子。

果果的枕边放着那个小盒子,只有他还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眼泪却不停的顺着小脸蛋流下来,他心里不停的呼唤着:“姐姐……姐姐……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吗?姐姐……”

上官兰睡在果果身边,睡梦中的她仍然紧锁着眉头。

突然一阵悠扬的叶子声乎断乎续的传入了果果的耳朵里,他猛地坐起身,小心的走出了帐篷,他站在沙滩上,迎着风,全神贯注的倾听着风中断断续续的声音,一段优美的旋律在风中若有若无。

黑夜已经把土著部落蒙上了一层黑纱,几个侍卫拥着长矛昏睡着。几个火盆支在木架上,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在侍卫身后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个用圆木围成的牢房,麦子蹲坐在里面,她满身伤痕紧闭双眼,低着头,忧伤的吹着手中的叶子。

“是姐姐!”果果尖叫起来,他拖着疼痛的小腿,一瘸一拐的向帐篷中跑,边跑边叫,“是我姐姐,是姐姐……”

果果的尖叫声吵醒了大家,天晨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兴奋不已的果果,果果的小手不停摇晃着天晨,嘴里一直叫着:“天晨哥哥,我姐姐……是我姐姐……”

天晨坐起身,疑惑的看着果果:“你说麦子?”

“真的是我姐姐……”果果看着天晨兴奋的叫道。

大家都迷迷糊糊的看着果果,天晨和明肃面面相觑,这时阿不翻了个身说道:“果果,你姐姐已经死了,快睡吧,天还没亮呢。”

“我姐姐没死!不信你们快来听听!”果果依然能听到那个优美的旋律,他拉着天晨的手,见天晨仍然疑惑的看着他,自己先冲出了帐篷。

“果果!”大家见果果又冲出去,都不放心的跟出去。

大家一起站在一片寂静的沙滩上,风中的那个声音细小如蚊,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就听不出来,叶子歌声音时断时续。

果果兴奋的冲大家说道:“你们听,我姐姐在吹叶子歌,你们听啊……”说着果果还跟着叶子歌的旋律轻轻的哼出声:“嗒嘀嘀嗒嘀……”

大家见果果这样也都侧起耳朵仔细的听着,但他们听到的只有风声。

明肃将手拢在耳边仔细的听了听,他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疑惑的看着果果说道:“什么都没有啊,果果,你幻听了吧?”

果果坚决的摇摇头,着急的说道:“你们仔细听,是我姐姐在吹叶子歌。我真的听到了。”

明肃看看飞儿和上官兰,两个人都冲着他失望的摇摇头。

天晨蹲在果果的身前,双手抱着果果的肩平静的说道:“果果,你冷静点。”

果果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天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恳求道:“天晨哥哥,你们去救救我姐姐好不好。”

大家看着果果激动的样子都很难过,天晨看着果果,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样的事实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无论说的怎么委婉,都是最残酷的伤害。

果果见天晨没有说话,便挣脱他的手挨个的摇晃着大家,眼泪不停的从脸上滴下来:“明肃哥哥,阿不哥哥,上官姐姐,飞儿姐姐,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去救救她,救救她吧!求求你们了……”

上官兰和飞儿看着果果不禁的泪流满面,飞儿用袖子一抹眼泪走到果果面前,一把拉过果果说道:“果果,麦子她,已经不在了!”

果果一下子从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下来,他狠狠地盯着飞儿,他异常愤怒,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相信自己。

“果果,飞儿姐姐跟你说,”飞儿说到这,眼泪又止不住了流下来,她跟哽咽着声音温柔道“麦子已经死了……不在了……”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姐姐没死,为什么不相信我……”果果突然大叫起来,他挣脱飞儿的手,泪流满面的看着大家,“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们快去救救她,姐姐……姐姐……”

果果一边说一边不停的哭起来,“我姐姐没有死,她在等着我们去救她……”

“果果……”飞儿蹲下身,紧紧地将果果抱在怀里,悲伤的说道,“我们现在也非常难过,可是我们大家看着她……掉下去……”飞儿抱着果果难过的哭起来。

“我姐姐没死,她活着,活着!”果果站在飞儿的怀里挣脱焦急的冲着大家大喊着。

大家都难过的看着果果,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上官兰皱着眉头仔细的倾听着风中的声音,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旋律,她心里一惊,擦掉眼泪,再次仔细的倾听。

飞儿刚想说什么,上官兰突然将手放在嘴边:“嘘!”她示意大家都不要出声,手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对大家说道:“你们听,好像真的有叶子歌。”

大家听上官兰也这样说都不再说话,只是努力的搜寻着风中所有的声音。叶子歌声随风而来,飘忽不定,时断时续。

果果终于平静下来,静静的听着,他从歌声的旋律中听到了麦子内心的声音,麦子在呼唤着自己的伙伴,她现在非常害怕,她在非常恐惧。

果果一想到麦子身处险境就焦急不已,上官兰蹲下身为果果擦去泪水:“果果乖,不哭了啊!”

“姐姐她很危险,她现在非常非常的害怕,我们去救救她好不好?”果果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他哀求着天晨他们。

上官兰仔细的听了听空中的声音,着急的冲天晨说道:“怎么办,声音没有了。”

天晨也注意到了,声音再没响起,“但是真的是麦子吗?”他紧皱着眉头思考着“麦子是会吹叶子歌,但是怎么能凭这一点就判定一定是麦子吹的呢?土著里面已经被我们打草惊蛇了,他们定是严加看管,如果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前去营救,万一根本就不是麦子怎么办,此次前去无疑是狼入虎口,大家的生命安全怎么保障,还有正谁来完成义联盟的使命呢……”

果果乞求的看着天晨,天晨心中的挣扎果果听的一清二楚,他拉着天晨的胳膊哀求着:“天晨哥哥,求求你,就像你救我一样,救救我姐姐好吗?”

明肃他们也都看着天晨,等待他做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