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件事结束,我们结婚吧。

营救队伍很快赶来,将两人送到山下的医院。

骆叶因失血过多,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姜临伤得不重,只是腿骨处有轻微骨折。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周巡安排了些人守在门口,不准陌生人出入。

姜临早就醒来了,但腿伤让她无法下地行走,也不能贴身照看骆叶。隔着半合着的床帘,她隐约能看见骆叶安睡的脸。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实在难得。

窗外飞雪飘扬,更让她心里泛起涟漪。

姜临突然想到,他们之间很多难忘的回忆,都跟冬天有关。

那年,她在大雪纷飞中不顾一切地奔向他,仿佛成了她青春岁月里唯一一次任性,此后她再也没有遇见这样一个让她不顾一切的人。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远远看她一眼,她就愿意为了它放弃一切。

她曾经以为骆叶是她的乱世深渊,谁知兜兜转转却变成她的良人。

与骆叶分开的这几年,她以为自己一直很恨他,其实那份热切的爱却在她心上扎了根,成了一根拔不掉的刺。

骆叶就是在这时候醒来的。

他一睁开眼便去寻找姜临,扭头看见她温柔如水的目光,他的心蓦地软了下去。

他看着姜临的脸,仔细打量着她的五官,最后定格在她双眼上。那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人生的真正意义,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临临。”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他便又叫。

“你老是叫我名字做什么?”姜临低低地笑着。

“我是在想,我是不是喝醉了。”他的手穿过床帘去拉她的手,仿佛这一刻他等得实在太久,“南大校门口的那家酒吧我常去,只是想借机去看你一眼。后来,那里调的酒我时常想喝上一杯。”

姜临捏着他的指骨,若有所思地道:“那里的调酒师确实很专业,听说酒吧老板对他有恩,有人花重金都没能将他挖走。”

“那个花重金的人是我。”

姜临哑然:“我没觉得有那么好喝。那你说说,滋味究竟有什么特别?”

骆叶安静下来,突然笑了一下,眼里全是痴意:“旁人喝起来也许是一样的,但在我这里却是不同的。”

他眸光深深地看着姜临:“因为每次喝了它,我都能梦见你。”

姜临听着,眼眶红了。

“在想什么?”骆叶摩挲她的手背。

姜临笑道:“我怎么听着像你在**我跟你一起喝酒?”

骆叶“嗯”了一声:“你可以尝试一下。”

“你确定不是故意想要灌醉我?”

“何以见得?”

“我酒量差,你是知道的。”

“那也好。”他笑。

“好什么?”

“灌醉了,正好把你娶回家。”

姜临哭笑不得。

白露推门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扶额:“还以为你们是一对苦命鸳鸯,我在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安慰人的话。这下好了,一句也用不上,就没见过像你们心态这么好的,我再晚来一会儿,怕是小侄子都要有了。”

姜临红着脸道:“你胡说什么?”

骆叶笑:“知道,你还来打扰。”

白露作势要走,见两人有说有笑,根本不打算搭理她,她又悻悻地回过身:“我是来探望病号的,不是专程做电灯泡的。”

骆叶将目光移到白露身上,勾了勾唇,说:“谁说你留下来没有用处?”

“你要干吗?”白露心里警铃大作。

“过来。”骆叶招了招手,“你扶我起来。”

白露犹豫着走过去,搀起他。

“我想抱抱她,无奈走不过去,你来了正好。”

白露心里万马奔腾,瞥了姜临一眼。

姜临一副看戏的姿态,听完骆叶的话,忽而一笑。

片刻过后,骆叶那温热的气息就近在咫尺。当滚烫的呼吸落在姜临右脸上时,她笑不出来了。

骆叶凑过去,便在她眼尾落下一吻。她想躲开,双肩却被他扣住,动弹不得,邪魅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这下,你可躲不掉了。”

白露将两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你俩真是够了。”

姜临也跟着没皮没脸,公然秀起恩爱来,搂住骆叶的脖颈,娇嗔道:“我们怎么了?哪里入不了你白大小姐的眼了?”

白露白了她一眼。

“我都二十好几了,按照法律规定来说,早就可以结婚了。”

白露“哼”了一声:“我是在提醒你,姜同学,你最好矜持一点,不然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骆叶似乎在笑,阳光照进来,打在他俊朗的五官上。

“不用你提醒。”骆叶扭过头,将姜临耳边的碎发拂到她耳后,目光柔情万种,“在我这里,她怎样都行。”

姜临也不动,任由他的双手在她头顶拂来拂去。

“你在想什么,眼睛瞪得这么大?”姜临看着白露,觉得好笑。

“我在祈求上苍,最好能收了你们这两个妖孽。”白露愤愤。

“齐衍来了。”

“提他没用,你以为他是你们的保命符?”

“可我记得你说过,天上地下只有他这么一个让你无条件心软的人。”

“那是以前。”

“现在不是了?”

白露不愿承认,也没否认,转而说起其他的事:“你是跟谁学得这么油腔滑调的?”说完,瞅了一眼骆叶。

“齐衍来了。”姜临又道。

“你是复读机吗?”

“真的来了。”姜临扯了扯白露的衣摆。

齐衍长手长脚,三两步进了病房,然后将手上的东西放到茶几上,拽着还在侃侃其谈的白露,就往外面走。

姜临抻着脖子看,却被身后的骆叶按住,她扭头看他,双手被他捉住。

骆叶盯着她:“你这个人,连最好的朋友都算计,不知道什么时候算计到我身上?”

“我是怕他们两个人就这么错过。齐衍这个人,看着花花肠子多,但其实很懒,按部就班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不好,但为了白露,想来他也是花了心思的。”

“你对他就这么了解?”

他竟然在吃醋,吃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醋。骆叶,你一世英名,还不是栽在姜临这个女人手里。但即便这样,他也觉得挺好,此刻她就在他身边,他的灵魂仿佛都得到了皈依。

姜临还伸长了脖子望向门外,一双眸子极不安分。

“想看热闹?”骆叶的双唇从她耳边滑过。

姜临点点头,只觉得身体一轻,被他横抱在怀里。

她大惊,轻拍他的后背,小声道:“你放我下来。”

骆叶却不理,行至门边,才将她放下。

姜临只顾着看热闹,探出一颗脑袋,看向走廊。

白露甩掉拽着自己的那双手,想绕道而行,却被禁锢在墙角。她脸上带着怒气:“你让开。”见面前的人没有退步的意思,她的语气又软了几分,“有话好好说。”

“你连面都不让我见,怎么好好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白露疑惑地看着齐衍,“在山上的时候,我就当你是一时兴起,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们逼到绝境?齐衍,我要的真的不多。这么多年了,我也明白了,一开始你选择做朋友是对的,没有什么比友情更长久。这么多年过去,怎么你反而又执着起来了?”

“我从来没有做过你所谓的选择,从来没有。”齐衍垂下双目,揽住了白露的肩膀,“我只是想护着你,不愿意你受到屈辱。我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变得足够强大,可当我真正能够做到的时候,你早就不在原地了。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怎样,但这次,我想要得到这个机会。”

白露沉默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已经跟老爷子坦白,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他成全我这一次。”

白露刚想拒绝,却瞟见他手腕上的伤痕,紧张地道:“他打你了?”

齐衍连忙褪下袖口,挡住那条刺眼的伤疤,摇摇头:“只是误伤,不碍事。”

白露坚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齐衍颔首,站着未动:“比起我曾经给你的痛苦,这不算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会一直等着你。”

“我知道。”

白露无奈:“那你……”

“我知道在你心里,你对我的爱从未变过。”齐衍笑笑,“即便我是个人渣,这点你也不能否认。”

白露抬眼,挤出两个字:“烂人。”

“嗯。”齐衍不仅没否认,反而挤出一抹笑,“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了,随你怎么说。还有,你今天可以一走了之,但明天我还会去找你。忘了告诉你,我在你家隔壁买了套房子,咱们做不成情侣,还能做邻居。”

白露简直被他气得咬牙切齿:“这些,你都是跟谁学的?”

齐衍侧眸看了一眼病房门口,白露立刻明白了:“浑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衍趁机抱住她:“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受得住。”

“我在离咱们那个小区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办公室,打算开一家宠物医院,如今什么都不缺,就缺个老板娘。”齐衍喃喃道。

“那个地方位于待开发地段,赔死你。”

“那也没事,即便日子清贫,咱们儿子要是知道,也不会介意的,因为我这都是为了追回他老娘。”

“美死你……”

“是挺美的。”

齐衍低头跟她对视。

浑蛋。白露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的眉目太温柔,她不忍心推开他,便想着罢了,伸手回抱住他,叹气道:“先给你三个月的试用期,不行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齐衍连连点头,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对着病房那边观战的人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

姜临心领神会,侧身想跟旁边的骆叶庆功,见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边,而是在自己的腿上,她忙道:“我没事。”她作势走了几步,“真的没事。”

骆叶将她抱回**:“你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只得我多看着你些。”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休息吧,我守着你。”

“你昏睡的这几天,公司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都被挡在门外了,事情多得处理不完,你怎么还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他伸出手掌,覆上她的双眼:“这已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了。”

姜临心安,迅速进入了梦乡。但这次死里逃生,惊惧过度留下的后遗症还在,夜里一个梦接着另一个,偶尔被惊醒,骆叶依然守在床边,安抚着她。

姜临暗地里听周巡说过几次,雅园近日的生意不太好,很多单子都被寻香阁明目张胆地抢了去。一个月过去,市场份额也被挤压得所剩无几。

她也感到焦虑,心想是不是经过这次事件,骆叶整颗心都散了,不愿再与佟瑾之对峙。但瞧着他眉眼舒展,心里不像装着事。再加上寻香阁事务繁忙,佟瑾之也没有时间关注她,她便没有多言。

过了几日,余君言的请帖送了过来,他的儿子满月,邀请了不少人去庆贺。

余家这次花重金买下一艘豪华游轮作为宴会场地,听说当日还有大型烟花表演。姜临起初对这事不太感兴趣,但经不住白露在她耳边念叨,也起了去看看的念头。

姜临还没有对骆叶明说,他就派人送来了晚礼服,知道她腿伤未愈,特地配了双平底鞋。姜临平时极少打扮,那一身红裙极惹眼,她一出现便成了整个宴会的焦点。

余澄澄想去冷嘲热讽几句,却被余君言拉住:“从上次他为她挡事我就看出来了,她对他来说很特殊,你别去蹚这趟浑水。”

“可是……”余澄澄心有不甘,却被哥哥的眼刀封住了即将出口的话,任由那个碍眼的人被自己喜欢的人带着满场子旋转,明明那个位置是她的。

姜临本就酒量不好,喝了几杯,头就有点晕。大厅里还在奏着管弦乐,她趁骆叶不注意,溜到了甲板上。甲板上凉风习习,她顿时清醒了些。

有人走了过来,她以为是骆叶,笑着转过身,看清了来人,那抹笑瞬间凝在嘴边:“余小姐。”

“你的精神倒是不错。”余澄澄讥讽道。

姜临知道她这股气的源头,含笑受着。

“你还记不记得我警告你的那些话,现在想来,你当时应承我,多半也是敷衍。”

姜临没有答话,余澄澄却步步紧逼:“你自以为与他同生共死过一回,便想乘机上位,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

眼看着余澄澄手中的红酒杯朝自己倾斜,里面的**即将泼到自己身上,姜临急忙伸手扶住酒杯,说:“余小姐,我的衣服脏了没什么,但若被人看见您在您哥哥的酒宴上争风吃醋,可不太好。”

余澄澄一脸不可置信:“原来你之前的小白兔个性是装出来的,难怪骆哥哥会上了你的当,我今天就要当着他的面揭穿你。”

说完,她便去抓姜临的手腕,被姜临躲开了。

“余小姐,你大概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待久了,不懂得一个道理,如果事事都如你意,那对其他人岂不是太不公平?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承认这个事实并不难,你应该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值得托付的人身上。同样,我也一样。你要是铁了心来抢,我也愿意奉陪。”

从小到大,余澄澄都是被众人哄着的那一个,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凭什么跟我争?”

“就凭我那颗陪他到老的心。”

余澄澄疑惑地看着姜临。

姜临轻轻一笑,说:“当余小姐能捧出这颗心的时候,大概就是遇到真爱了,因为到那时你会觉得,身份、家世不是炫耀的资本,反而是禁锢。”

余澄澄找不出话来反驳她,一蹬脚,转身走了。

这时,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人,他手里还拎着西装外套。他快步走向姜临,将外套搭在她身上,笑着道:“原本还想出来替你解围,看来不需要了,没想到你看着是个青铜,其实是个王者。”

骆叶的双手拢过来,帮她把衣服拉紧,她低头看他的手,道:“这些招数,上大学时我就领教过了,还是拜你所赐。”

他俯下身来,嘴角在她耳郭处碰了碰:“是我的错。”

“怪你长得太好看。”

“那我以后就陪着你,足不出户,不让人看见。”

“别人都会说你没出息的。”

“随他们说去。”骆叶想了想,“算了,还是从别的地方下功夫吧。”

“什么?”

“不如干脆向外界发个公告,说我英年早婚,让那些觊觎我美色的人都绝了心思。”

姜临扑哧笑出声。

这时大厅里换了一首曲子,她轻声问:“你还记不记得这首曲子?”

“那年,你上了我的车,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你喜欢电影里的插曲,后来我专门去市场上淘了绝版的原声带,可惜寄来的时候你不在了。”

姜临低头。

“里面有句日语,当时你追着我问它的意思。我小时候虽然在日本待过两年,但很多词汇都忘了,但又不想在你面前失了面子,只能装作不搭理你,后来我回去特意查过。”

“是什么意思?”

“いちごいちえ,是一期一会的意思,来自日本的一部茶经。”

“原来你这都记得。”

骆叶将她抱紧:“我原本以为,上天给我的最好的一段时光已经结束,没想到它会延续到今天。我小时候跟着爷爷生活,他说,人生的三大幸事,是闭门阅经典、开门迎嘉宾、出门游山水。遇见你之后,我突然明白,对我而言,人生三大幸事不过是久别重逢、失而复得、和好如初。”

话音刚落,头顶便有大朵烟花炸开。

一切都刚刚好。

骆叶俯首亲吻姜临的眉眼、鼻梁,最后,吻落在她嘴角。他迅速地撬开她的贝齿,狂烈的吻让她几乎窒息。但她不想停下来,她恨不得纵身赴火,在他眼底的熊熊烈火里将自己烧个干净。

“骆叶。”

“嗯。”听到姜临叫自己的名字,他笑了一下。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起初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熟悉,虽然长大了许多,但看着人的眼神却没变。后来听你说起那段往事,我才最终确定下来。我早已记不得当时受的苦,只觉得那个女孩是世上最特别的。”

骆叶说完,拢住姜临的手指,拉着她欲往大厅走:“我们出来太久了,该进去了。”

“哎。”姜临叫他。

骆叶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你今天来,就真的只是因为我好奇,才陪我来看看?”

“也不全是,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卖了个关子。

等到了大厅,舞会已经结束,真正的大戏刚刚开始。

有传闻说,佟家长子嗜赌,这几年被佟瑾之压着,赴宴时都有七八个人跟着,生怕闹出大事来。如今,佟家的生意如日中天,佟瑾之能用的人不多,而最钟爱的小儿子还未成年,对生意场上的事知之甚少,他不得已,才将一半生意交到佟圻手上。

佟圻当家后,受佟瑾之的管束少了些,早就按捺不住,所以这次就撺起了局。

整艘游轮上的人,身家能跟佟圻相当的寥寥无几,所以都不敢出头。骆叶进了大厅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佟圻正在兴头上,生意场上诸事顺利,他早就飘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而且之前在包厢里骆叶当众羞辱他,佟圻一直怀恨在心,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余君言怕大家在自己的宴会上闹僵,挡在两人中间:“佟少爷,要不我找人陪你?你要是不满意,我亲自陪你赌一局?”

“我就要他。”佟圻指了指骆叶,“怎么,灵泉湖里的水没把你淹死,倒把你的胆子给抹没了?”接着,他将目光移到姜临身上,“还是说,你有了这个女人,从此就视金钱为粪土了?”

骆叶的心思都在姜临身上,根本不看找茬的佟圻一眼。佟圻更是怒不可遏,伸手就去抓姜临的手腕:“那我倒要尝尝这个女人是什么滋味,把你迷成这样。”

骆叶蹙眉。

他只这一个动作,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你拿什么跟我赌?”骆叶轻捻手指,“你看中的金钱在我看来分文不值,莫非你想拿你手中的寻香阁的股份来跟我赌?或者你佟家的地产,还是你们研发的新品的配方?”

佟圻一下怔住。

“但凡你能拿出一样,我就愿意赴你的赌局,可惜……”骆叶顿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你做不了主。”

他的音量不高,但足以让围观的人都听见。

静了半晌,四周的男男女女就开始讨论起来。

“骆总说得没错,佟家当家的还是佟瑾之,他还做不了主。”

“可我听说,这位佟家大少爷拿到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那是他老子看在他故去的母亲的分上施舍给他的,与他有什么相干。”

……

众人议论纷纷,佟圻的面上再也挂不住。他生来就是个莽撞性子,吩咐身边的秘书去准备。在北市,虽然大的赌局时时都能见到,但赌资如此独特的还极少。众人热血沸腾,将赌桌团团围住。

余君言拉住骆叶:“给我个面子,今天这事就算了。”

“你该劝的不是我。”骆叶轻飘飘一句话就堵住了余君言的嘴,“不过,我就不上场了,让她为大家助助兴吧。”说完,他指了指姜临。

余君言愣住:“她?”

姜临扯了扯他的袖子:“别闹了,我不行。”

“我听说,你玩牌的技术不错。”骆叶看着她。

姜临急了:“那跟这能一样吗?你就不怕我把你手上的资产输光?”

“输光了也没事。”骆叶轻轻扬眉,“那是老婆本,本来就属于你。”

这人是不是疯了?姜临忍不住腹诽。

被推上赌桌那一瞬,她也不扭捏了。见骆叶神色轻松,她甚至跟他打趣:“你今天若是想看我出丑,那可就失策了。”

骆叶就在她旁边坐着,旁若无人地握着她的左手。

荷官开始摇铃,骆叶轻声咳嗽提醒,姜临则很随意地将筹码扔到“小”那边。

她出手很阔绰,围观的人都不自觉对她另眼相看。按理说,她不过二十出头,在这种场合却不露怯,骆叶看上的人果然有几分胆色。

两人一点都不在乎输赢,仿佛那些筹码都是他们不要的玩具。

荷官揭开瓷盘,姜临输了。

骆叶压根不关心结果,他轻抚姜临的耳朵,闲闲地问:“下一场买什么?”

“你觉得呢?”

他看了看她的脸色:“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

“你昨晚一直压着我的头发,我都没法翻身。”姜临压低了声音。

骆叶笑了笑,噙住一眸水光:“下回叫醒我就是。”

把这些闺房之事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两人没有半点羞涩,均是平常语气,倒是周围的人听得脸都红了。

“我买大了。”

“你尽兴就好,输光了也没什么。”

“可不是,这些都是你拿来招蜂引蝶的东西,我有什么可惜的。”

“没良心。”

姜临连败三场,便没了多少兴致。而另一头的佟圻却赌红了眼,大概平生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弱的对手。他下了重注,拿出了名下所有的房产和股份,来赢骆叶手里的雅园。他的秘书觉得他此举过于冒进,且他之前的每一场都赢得太过容易,或许其中有诈。但众目睽睽之下,佟圻已无法悔棋。

“这一场你可得上点心,要是能侥幸赢了佟大少爷,后半生就可以无忧了。”

“是吗?”姜临将视线移到骆叶身上,“这些东西是不是足够包养你?”

“或许。”

“那我尽力。”

她说得轻松,但已经注意到骆叶脸上的神色跟前几场完全不同。她大概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心里也紧张起来。

别说是他们,就连围观的人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筛子在瓷盘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法国时,姜临曾在一家地下赌场做过一段时间的服务员,大抵也知道些其中的门道。于是,她静下心来观察着她所知道的机关,但听不出任何玄妙之处。

骆叶知道姜临的心思,将她揽得紧了些。

她与他对视,读出他眼底的信息,随即捡了筹码扔出去。

瓷盘揭开,她轻呼了一口气。

站在骆叶这边的人,纷纷过来祝贺。

骆叶拉着姜临起身,打算就此结束赌局。

佟圻输得太惨,“噌”地站起来,将他们拦住:“哪有赢了就想走的道理?”

骆叶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输了,你全身上下,包括你这套西装,现在也属于她。如果你还想体面地走出去,就让开。”

“你以为你今天走得了?”

佟圻手一挥,一群人堵住他们的去路。这仗势分明就是告诉他们,如果今天不把东西交出来,就别想离开这里。

“临临。”骆叶唤她,“到我身边来。”

姜临闻声,后退了几步。骆叶捂住她的双眼,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刀,直抵佟圻的眉心。

骆叶瞳孔漆黑,眼神凌厉:“如果你想让这艘船上多条人命,欢迎来试试。”

“我不信你敢伤我。”佟圻向身后的人示意,那些人渐渐围拢。

骆叶刀锋落下,刀刃迅速在佟圻额头上划出一道伤口。佟圻惨叫一声,捂住额头。

一时间,气氛凝滞了。

毕竟是余君言设的宴,要是真的闹出人命,他这个东道主也不好交代,于是他出面道:“赌场上无父子兄弟,今日在场的人都作了见证,谁输谁赢大家都知道。至于佟少爷,我会安排好医生,尽快带他去医院看看。”

闻言,围观群众纷纷散去。

骆叶捂住姜临双眼的手才缓缓放下。

“你啊。”余君言对着骆叶哀叹了一声,“我真是前世欠了你的,祖宗。”说完,他便收拾残局去了。

姜临手心都是冷汗:“你刚刚不该动手的,咱们算是砍掉了佟瑾之的半条臂膀,还拿走了寻香阁的股份。要是再伤了佟圻,咱们跟他之间的对立就摆在明面上了。”

“你在担心我?”骆叶脸上还带着淡笑。

“是是是,我担心你。”姜临不懂,都这个时候了,他脑子里还在想这些。

骆叶握住她的手,语气诚挚了起来:“我知道今日不该动手,那只是一个警告。我只想告诉佟家,没有谁可以伤害你。”

“骆叶。”姜临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我大概要忙一阵子了。临临,在这之前,我们出去旅行一趟吧。”自和好之后,他们单独相处的日子少之又少。

对于彼此,他们都亏欠太多。

下了游轮,回到雅园,已是深夜。

姜临房间里的浴室热水不足,她抱着衣服去公共浴室,推开门就见到**上半身的骆叶。她吐了吐舌头,尴尬地说了声抱歉,想退出去,骆叶长臂一捞,就将她捉进怀里。

炙热的吻劈头落下。

“骆叶……”姜临含混地叫着他的名字。

她推开他,又被他拥回去,她被亲得喘不过气来,最后瘫软在他怀里。

那一夜,她是被他抱回房间的。

前尘往事如烟云消散,只剩下他们二人。

从此以后,她只想好好爱他。

他身上有无数道伤痕,她还未抚摸每一道,便被他炙热的掌心握住。

“临临,临临……”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宛若宿命。

他们选了一大早飞往巴黎的航班,所带行李不多,两人手牵着手坐在候机室里。

“上次去普罗旺斯,没能让你好好逛逛,这次就当作散心。”骆叶说。

姜临笑了:“我在法国待了一年,整个欧洲都走遍了。这次想再去一次,不过是因为要好的同学是在那里度的蜜月,我这才想去看看。”

“你要是喜欢的话,咱们结婚的时候可以再去一次。”

这等于变相求婚,姜临的脸有点红:“现在去踩点会不会太早了点?”

广播已经在提醒登机,过了安检,排在检票口,姜临已经进去了,可骆叶并没有挪动步子。她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大概明白了他的用意,却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你要干什么?”

“我安排了人在那边接你,酒店也一并安排好了,你一路跟着她就是。还有,你的父母我已秘密将他们送去法国,你到达那边后就能和他们团聚。北市对你来说不安全,你走得越远越好。”

“你又要丢下我吗?”姜临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在你的行李箱里放了一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的钱全是你自己挣来的,你尽管大胆地花,足够你几辈子吃喝。如果你觉得太累,就忘了我吧。”

“骆叶——”所有的不甘、委屈,都随着她这声呼唤,从心里喷涌而出。

这时,有乘务员前来催促姜临登机。

“如果,你还愿意等我。”骆叶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金丝绒的暗蓝色盒子,目光无限柔软,“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就结婚吧。”

姜临含泪点头,又怕他没看见,说了声“好”。

她平了平呼吸,勉强挤出一抹笑。

泪眼蒙眬中,他好像朝她挥了挥手。

飞机升入高空,飞离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