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强的红茶王子
【我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难波南很暧昧地笑着,拍拍我的肩:“走远了。”
我有一点搞不清楚的看着他,他指了指前面一行人的背影,笑道:“一开始还不情不愿的样子,一见到人家就被迷住了吧?”
不是吧,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难波南搂着我的肩,跟着那些人走过去,一面小小声地说:“不过人家只在这里呆一个月,又是城户集团的继承人,机会不是很大哦——”
我“啪”的把他的手打开,搞半天他说的是纱织,这也太离谱了一点吧?他哪只眼看到我被那种家伙迷住了?
那家伙一点也不恼,笑眯眯地又靠过来,还想说什么的样子,我连忙问:“接下来,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
“唔,应该吧。怎么了?”
“我答应了红茶同好会今天过去帮忙,这边没事我就先过去了。”
“红茶同好会?那是什么社团?听都没听过……”
我管你有没有听过。总之,虽然我也很想能和大艾有进一步的接触,但是如果是顶着被误会看上纱织的风险的话,还是快点走比较好。
到了红茶同好会的帐蓬那里,大家都已经在忙着准备了,甚至都已经有几个客人在了。
我换好衣服出去发传单。
这身打扮果然一出现就引起了**,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叫着“啊,好可爱。”“果然欧阳学长穿什么都很漂亮。”就围上来。传单倒是发得很快,但是中途被人拖着问七问八,又被拖着照相,结果我转了一圈回到帐篷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其它社团的活动什么都没看到,自己累了个半死,脸上的肌肉更是早就因为要保持笑容而僵硬了。我叹了口气,一面揉着自己的脸,一面走进帐篷。下午说什么也不干了,找地方睡一觉,再好好地去其它地方玩玩。
托我和红茶王子们的福,红茶同好会的生意也超级火爆,我回来的时候,点心已经不够用了。他们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美佳和奈子跑去补货。
我整个人瘫在椅子上,长叹了口气:“啊,累死了。”
阿萨姆大吉岭他们也坐下来,雪子给我倒了杯茶,笑道:“托学长的福呢。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这次一定能招到新人。”
阿萨姆白了她一眼:“希望我们不要在招到新人之前被累死啊。人手根本不够嘛。”
“下午让美佳和红牡丹也来做招待好了。对了,”雪子看向我,“学长你的红茶王子呢?今天也没看到啊?”
“昨天也不在,到底是谁啊?”阿萨姆皱了眉问。
“祁红。”一提起他,我心情就变得很差,“谁知道他跑哪去了?”
“祁红?!”
三只红茶王子同时惊呼了声,阿萨姆居然惊得跳起来,连大吉岭也坐直了身子看向我,红牡丹也扭头看过来。“那天你走得太匆忙,我都没注意,和我一起出来的居然是祁红?”
“怎么了?”我有一点茫然,“有什么不对吗?”
“那家伙居然会被召唤出来?”
“是啊,他不是超级讨厌工作嘛,明明听到召唤都会不理的。”
可是我那天根本就没叫啊。我皱了眉:“他很讨厌工作?”
“应该说很讨厌人类才对。”
这一点我已经领教过了。“他为什么讨厌人类?”我问。
“不知道,我们跟他又不熟。”
“其实他的年纪比我们大很多啦,我们也只是听说他这样那样的传闻而已。”
传说中的人物吗?我还没开口,雪子已先问:“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
“据说是很强的红茶精灵。”
“很强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不论能力还是个性,都很厉害就是了。”
“而且啊,听说是整个红茶王国里最我行我素,喜怒无常的人。”
这个,我也已经领教过了。想到他昨天晚上那种眼神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
雪子笑起来:“哎呀,难道比阿萨姆你还凶?”
阿萨姆瞪着她,大叫,“我哪里凶了?而且怎么可以拿我和那种人比?那可是个差一点就被封印起来的危险的家伙。”
“差点被封印?他犯了什么大错吗?”我心里“格登”一下,难道他果然有杀掉自己主人的前科?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我们还小呢。”
“不过据说他从那时起就没回应过人类的召唤。”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问,这家伙到底干过什么?
“因为我逼我家老头退位。”
毫无预兆的,祁红清清冷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
我吓了一跳,唰的扭过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黑衣长发帅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吓,你搞什么?神出鬼没的,吓死人了。”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他淡淡道,“你想知道我的事情,问我本人比较快。”
周围的气温刹那间像是降下来好几度。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交换了几个眼色,各自找借口开溜了。
我干咳了两声:“啊,那个,我们只是随便聊起来的。”
他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喝了一口,缓缓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又咳了声:“是吗,那你到底为什么要逼自己老爸退位?”
“因为我想做国王。”
呃,红茶精灵的世界里,应该没有什么继承权纠纷吧?我怔了一下:“为什么?虽然说红茶精灵的寿命是长了一点,但是那位子不是迟早都是你的吗?”
“因为成为国王,就不会被人类召唤了。”
他倒是真的有问有答,但是这种理由——我头上一滴大汗掉下来:“你真的这么讨厌人类?”
他轻蔑的哼了声:“人类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的?自私,贪婪,虚伪……一无是处。”
我抬起眼来,看着他,静了一会,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之前被很烂的人渣召唤过?所以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从此就有了心理阴影?”
话没落音,就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冷洌而气势逼人。
看来我说到重点了。怎么搞得像恶俗小白言情的男主一样?但是,即使觉得他像是恶俗小白言情的男主,他这样凌厉的目光还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笑了笑:“我说,你能不能变小?那样多可爱。”
他看了我一会,淡淡道:“但是我觉得这样子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比较方便。”
他又在恐吓我!
但是有心理准备的我没那么好吓了。我迎着他的目光,甜蜜的微笑:“我也这么觉得。”
然后我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做出好像要亲吻他的样子来。
他先楞了一下,然后就触电一般的一把甩开我,跑掉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伸出两个手指比出胜利的手势,大笑起来。
唔,看起来对这个讨厌人类又有洁癖的红茶王子来说,这招还挺管用的。
下午随便找了个借口开溜,跑去梅田那里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鬼鬼祟祟靠近我,下意识地就坐了起来,睁开眼。
那人似乎反而被我吓了一跳,踉踉跄跄退出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才仔细看了他两眼,是一张很普通的安达笔下的男主角的脸。我皱了一下眉:“大和圭介?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咳了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伸出食指来给我看,很正经道:“我受伤了。”
我很费劲才看到那道一厘米都不到的小划伤,不由翻了个白眼。这所是哪门子伤?连血都没出。原来他也不过是想偷懒。梅田好像不在,我从**下来,伸了个懒腰,问:“你刚刚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我……咳……那个……”他吞吞吐吐了一会,瞟了我一眼,“我听到一个流言说,欧阳学长其实是一个女生。因为太震惊了……所以……”
“想确认看看么?”我挑起眉来,微微抬起下巴,让他能看到我的喉结。
圭介又咳了声:“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先出去了,学长你继续休息吧。”
他说完就跑了,我叹了口气。关和明那小子口口声声会帮我保密,结果他的承诺保质期连一天都不到吗?这下麻烦了,如果不想个什么法子来收拾的话,等到阿骜回来可就惨了。
一想到阿骜回来之后可能会有的表情,我就开始头痛,呻吟一声,倒回**。
怎么办?
因为是三校联办的学园祭,校园里一下子涌进将近三倍的人,空间就像变得小了起来。到处是各社团各班级搭的场子,商店,小吃店,各类表演,各种游戏,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走在其间,突然觉得很寂寞。
像这种热闹的场合,本来就只适合和一堆朋友,或者和喜欢的人一起来逛。倒不是说没人理我,以阿骜的人气,所到之处不停有人打招呼。有泛泛之交的同学,有器重他的师长,有仰慕他的学弟学妹……但是,没有朋友。
阿骜他平常到底是怎么跟这些人打交道的?
如果我不能平息那些谣言的话,对阿骜的生活,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好的,还是坏的?
突然有一点怀疑,我这次跑来扮阿骜,是不是做错了?
越想心里越乱,眼前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晃过去,我连去确认的心情都没有,只在校园里信步走着。
有人暗地里伸出一只手来拖了我一下。
我扭过头,看到柳恭水心站在那里,沉着一张本就阴沉的脸,道:“跟我来一下。”
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上次的警告没奏效吗?有必要再来一次?
我皱了眉,跟他走到一间僻静的空教室,问:“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他转过身盯着我,“你到底是谁?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我抬腿坐上旁边的桌子,笑了声:“我是谁你难道不认识?”
“欧阳骜?”他哼了一声,甩给我一张报纸,“他人根本不在国内吧。”
报纸有被揉过的痕迹,我拂平了,摊开来。有一条新闻的标题是“维也纳音乐盛会,美少年崭露头角”,下面是阿骜微笑的照片。
“哎呀。这小子又上报纸了呀。”我啧啧嘴,把报纸放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柳恭。“原来你很在意阿骜的事嘛。我都没注意这个呢。”
柳恭没理会我的问题,只盯着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这种优等生,难道不知道世上有双胞胎的存在吗?”我笑了声,既然穿帮了,索性就明说吧。“阿骜出国去演出,所以我来代替他。”
他楞了一下:“从割伤手那天起?”
“没错。”我抬起那只包得像棕子一样的手,“阿骜一直没说,如果不是我来这一趟,只怕到死都不知道他曾经被人欺负过。”
我从桌上下来,凑近他,轻轻笑道:“你说,你这么照顾我弟弟,我应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他睁大眼,向后退了一步,背已抵上了墙壁。“我——”
“如果断一只手呢,就可能以后都不能拉琴了。如果断一只脚的话,估计下半辈子就不要想正常走路了,你想选哪个?”
我想,这短短几天,我吓人的本事肯定大有长进,看这家伙的反应就知道。他瞪着我,脸色煞白:“你不要乱来……”
“哦咯?”我用左手揪住他的衣领,“你在阿骜的鞋柜里放刀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太乱来?你自己也拉琴,你知道后果吧?”
“欧阳桀!”
一声大叫从门口传过来,柳恭趁我分神时挣开我的手,跑到一边去。我也懒得理他,转身去看这个知道我名字的家伙到底是谁。
那个人——
那个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的男生,那样的身材,那样的眉眼,分明和我现在一模一样。
我怔了一下,阿骜?不太可能吧?报纸上不是才说他在维也纳崭露头角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他好像是跑过来的样子,等自己的气息稍微平缓才大步向我走过来。
我试探性地问:“祁红?”
他两道修长的眉皱起来,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
看来不是。
“阿天?”我继续问。
他一伸手就抓住我,臭着一张脸吼:“我出去才不到一星期,你这蠢女人就连自己弟弟的脸也不认识了吗?”
“呃,阿骜。”我陪着笑,讪讪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要是再晚一点回来,就不用来学校了,直接去跳楼比较方便。”
看起来他在找我的过程中已经听到一些七七八八的传言了。我头上一大滴汗滴下来:“啊,那个,其实……只是……我……”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我,等着我往下说。
我只觉得浑身冒冷汗,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幸好这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阿骜松开我,退了一步,看向门口。
我如蒙大赦,长长的呼了口气,也抬眼看向那个站在门口的救星。
居然是艾俄洛斯。
“请问……”他本来也不知想问什么,阿骜转过身过,他稍微怔了一下。然后居然很坚定的看向我,“上午给纱织小姐献花的是你吧?”
好厉害。我这个样子,可是连老妈会错认作是阿骜呢,他居然一眼看出献花的那个是我。
我点了点头:“嗯,艾俄洛斯大人有事找我?”
这次他到是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才说:“嗯,有件事件,想找欧阳同学确认一下。”他扫了一眼阿骜和柳恭,“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方便,很方便。”我连忙借这个就往外走,“我们出去说吧。”
阿骜在后面淡淡说了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逃不过去吗?
我重重叹了口气:“知道了。”
走到校园角落里一棵大树下面,我长长吁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暂时得救了呢。”
艾俄洛斯跟在我身边,微微皱了下眉:“得救?”
“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艾俄洛斯大人你不用介意,总之我欠你一个人情就是了。”我笑了笑,“你想确认什么?”
他稍微静了一下:“你是不是纱织小姐的敌人。我就是想来确认这个。”
“吓?”我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恶意的小宇宙。”他看着我,“在你来献花的时候,而且在我注意到你之后,就消失了。虽然很微弱,但是毫无疑问的那是一股恶意的小宇宙。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再找你确认一下看看。”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想揍纱织,但是圣斗士强大到连这种意念都能感觉得到吗?我讪讪地笑了笑:“如果确定是敌人的话,你要打倒我吗?”
“你的小宇宙很微弱,虽然很混浊,但是并不邪恶。”他看着我,“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不是敌人。”
汗,我应该把这个当成夸奖吗?我勉强笑了一下,“啊,多谢艾俄洛斯大人的信任。这么说起来,你刚刚一眼认出我,就是因为所谓的小宇宙?”
“是。”
“不只是圣斗士,普通人也有?”
艾俄洛斯看着我,表情变得有一点复杂:“有。只是圣斗士会刻意去锻炼自己的小宇宙,所以比较强大,而普通人的比较弱而已。你的话,如果锻炼一下应该也可以感觉到的。”
我没事锻炼那玩意儿干什么?又没打算要当小强。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真的只是普通人吗?”
我咳了一声:“啊,很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艾俄洛斯笑了笑:“我不记得我有向你介绍过我自己,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啊,那个,是可以打听的嘛。嗯,打听来的。”我连忙解释。
他又笑了笑:“你刚刚称呼我什么?”
“艾俄洛斯大人啊。”如果你问我想怎么称呼的话,其实我更想叫“大艾哥哥”啊。
“一般对人的称呼,应该是先生吧?”
“呃,个人习惯而已,大人你就不用追究这种细节了。”对圣迷而言,“先生”那是穆的专用称呼吧?
“你对于小宇宙这个概念,似乎也毫无疑问的就接受了呢。”
圣斗士可是我当年的动漫启蒙书,有疑问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啊。我讪讪笑了笑:“那个,我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比较强。”
“那么,你从哪里知道‘圣斗士’这个称谓?”
“这个……说起来话说长了。”微微有点冒汗,怎么有点感觉像在被套话?我又咳了声:“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话,改天我慢慢跟你说?”
被少年时无比憧憬的偶像盘问这种事情又不是天天碰得到。至少等我做一下心理准备,组织一下语言啊。
他静了一下没说话。
“总之我绝对没有要和艾俄洛斯大人你为敌的意思。”就算我想,也得我有小强们那种打不死的顽强生命力才行啊。“我那边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改天我保证随叫随到,有问必答。”
他点了点头,“好。”
于是我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他,道了别就往回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刚刚应该顺便要他的电话才是,不然万一他没兴趣了,或者太忙忘记了,我岂不是要去希腊才有可能再看到他?
回过头去看时,他早已不知去哪里了。
真是失策啊。
回到那间教室的时候,不但阿骜还在,连柳恭都没走。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见我过来,不约而同地都闭了嘴。
“阿骜……”我有点心虚地叫了声。
他瞟了我一眼,二话不说,拽着我就往外走。
“去哪?”我问。
阿骜哼了声:“先去把你自己弄回来,然后我再听你慢慢解释。”
“呃……那个……没什么好解释的吧?”
“应该说解释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吧?”
“就是嘛。”
“你还敢说就是!”阿骜停下来,咬牙切齿。
本来就是嘛。就算我解释了前因后果,流言也不会自己消失掉。但是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回嘴比较好。反正我家弟弟向来吃软不吃硬,过一会自然就没事了。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微微垂下眼,不说话。
他哼了声,扭开头不看我,只拖着我去找热水。
本来已经没事了,结果我自己要死不死的居然问了句:“你不是应该在维也纳吗?怎么跑回来了?”
于是他刷的又变成火冒三丈的样子。“你还好意思问?先是莫明其妙的打个电话来,话也没说就挂掉了。然后手机就一直打不通,家里电话也没人接。再然后突然一个陌生男人打电话来打听你的电话住址联系方式——”
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又不是我愿意的。
“你在家里又是受伤,又是被抢劫,又是被绑架,又是失踪……你要我安安心心呆在维也纳演出?”
“没有被绑架。”我小小声地辩解。
“差得了多少?”
“差很多——”
“欧阳桀!”他咬着牙,一副想吃人的样子,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拖过去,“你这家伙听不懂人话吗?谁要跟你讨论绑架还是没绑架差多少!”
“那你想讨论什么?”
“你——”他叹了口气,头靠到我肩上,声音闷闷的。“你这家伙,就不能让人少担点心么?”
我怔了一下,他松了手,靠在我身上,声音低如蚊呐,“还好你没事……”
我继续发怔,他就那样靠着,没动,也没再说话。我轻轻推推他:“阿骜,你怎么了?”
“我困了。”他说,声音已有一点含糊。“我演出完直接从大剧院去的机场。”
我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该叹还是该笑,但是心底某个地方,就像是被春天的太阳晒着,温暖和煦。
这个笨弟弟啊。
“回去睡吧?”我说。
“不要。”他站直了身子,瞟了我一眼,一副不相信我的样子,然后左右看看,拖着我往医务室那边走去。
看起来哪个学校都一样,医务室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给学生们补眠,连阿骜这种优等生都深谙这个道理。
梅田不在,我没等阿骜动手,自己先去倒了杯热水恢复了自己的身体。阿骜哼了声,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想想如果让他动手,绝对又是从头淋下啊,我可没打算在这里洗头或者换衣服。
“手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轻伤吗?”阿骜看着我像棕子一样的左手问。
“啊,做做样子而已。不然我怎么能推掉学园祭的演出?”
那家伙居然不信,一定要把纱布拆开来看了才放心。然后熟门熟路地自己去找了药和干净纱布帮我重新包好。原来他想来医务室还有这个原因。不过,他对医务室的熟悉程度让我皱了下眉,问:“阿骜,你是不是常来这里?”
他静了一下,没回答我,自顾走到床边躺下来。
“阿骜。”我跟过去,“为什么之前一次都没跟我说过?为什么——”
“不过是些恶作剧而已。”他打断我,“反正我也不在意。”
“真有事就来不及了。”
“那么,告诉你会不一样吗?”他撑起身子,盯着我,“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跑来抓着人打一顿?然后呢?”
我怔了一下,半天才呐呐道:“多少总有一点用吧……”
阿骜斜睨着我,哼了声。我闭上嘴。好吧,我知道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叫我乖乖坐在那里看着弟弟被人欺负,怎么可能坐得住?
过了一会,阿骜轻轻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可以解决。如果有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一定会找你帮忙的。”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
阿骜重新躺下去:“我睡一会,舞会开始的时候叫我起来。”
“舞会?”
他的嘴角浮出丝笑意来:“是啊,三年才一次呢。还好赶上了。”
明明累得要死的样子,居然不肯回家去睡,还惦记着要参加什么舞会。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但是他看起来并不想多作解释的样子,我皱了眉:“那我出去走一会,你好好睡吧。”
“不要。”阿骜抓住我的手,“你呆在这里。”
吓?我皱了眉看着他:“我不会再惹什么事啦。”
他连眼都闭上,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声音里带着点鼻音,很有几分撒娇的味道:“不管。不准走。”
我翻了个白眼,在床前坐下来。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粘人了?
他大概是真的困了,没几分钟就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心跳平稳,呼吸均匀,嘴角微微有点上扬,好像很满足的样子。
本来以为我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做了不少,阿骜回来之后,下场一定会很惨的。结果他比我想像中更早回来,居然比我想象中平静得多,只吼了几句就算过去了。我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隐隐的又似乎有另一种不安浮上来。
上一次这样看着阿骜的睡脸,是他喝醉酒那个晚上。他那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刚刚才说出口一般清晰。
我冒充他还不到一星期,他的世界,我甚至都还没能完全进入,便已经感觉到那种寂寞。
那么热闹的校园里,那么多的笑脸,阿骜他,却永远只是一个人。
念书是一个人,练琴是一个人,就连被欺负,也是一个人默默地受了。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达也之前跟我说过的那句话来。他说我总是一个人打架,一个人受伤,一个人决定应该怎么样。
这样子说来——
我笑了笑,轻轻拂开阿骜额前的乱发,露出他紧闭的眼来。
我们姐弟何其相像。
像是感觉到我的手指,阿骜轻轻皱了一下眉,翻了个身,往我身边靠了靠,但是握着我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那一时间,感觉就像是被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突然间就伤感起来。
之前质问柳恭的时候,曾经想过,他把阿骜做为发泄的出口,那么阿骜的出口在哪里?现在想来,那实在再明显不过了。明明对所有人都很温柔的阿骜,偏偏对我那么恶劣。
我是他唯一的出口,而他是我唯一可以确认的真实。
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里,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浮木。
“这表情真不适合你。”
清泠的声音从空中传过来,我扭过头,看见三头身的祁红浮在空中,睁着一双橙色的眼睛,毫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笑了下:“不是不愿意变成这样子么?大人的样子多方便。”
他哼了声,眼瞟向一边,没搭话。
我又笑了笑:“你来得正好。我想好要许什么愿了。”
他挑起眉来:“哦?”
“你可以消掉人类的记忆吧?”
“一部分就可以,而且,还是不可以做可能会改变他人命运的事情。”
命运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再微小的事情,也有可能会在某一天造成天翻地覆的变化吧?我就从来没想过生日时随口许的愿居然会实现啊。
这些话都没说出来,我只问,“把这学校的人从上星期三开始所有和我相关的记忆都抹掉,你能不能做得到?”
他静了几秒钟,点下头:“可以。”
“不愧是连阿萨姆都夸你厉害的红茶王子啊。”
“他那是在夸奖吗?”
我笑:“怎么样都好,这就算是我的第一个愿望吧。”
“好。”祁红应了声,却并没有动,像是在迟疑不决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吗?”我问。
祁红伸出手来,指着尚在熟睡中的阿骜:“这家伙的记忆,也消掉吗?”
我看着阿骜的睡脸,静了一会,点下头。
“消掉吧。”
反正大家的记忆被抹掉的话,就会不再有这样那样的流言了,那么也就没必要让阿骜记得我曾经以他的名义做了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