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郎(4)师爷两名

自偏厅门口处走进来一个人,此人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白净的面皮上,有几缕长髯,显得极为飘逸,那狭长的凤眼微眯,给人一种眼高于顶的感觉。

来人快速扫了扫偏厅中的众人,眼光在陆元青的身上略微停留,赶忙就走上前几步,对沈白深施一礼:“学生余观尘,不知大人已经连夜到达府衙,怠慢之处,还望大人恕罪海涵。”

沈白略微迟疑:“这位是……”

一旁的宋玉棠连忙道:“公子,这是汴城县衙的余师爷,曾跟随过两任县令大人,资历老,经验也丰富。”言罢,眼光微瞟了陆元青一眼,藏不住嘴角的那抹看笑话的痕迹。

沈白撇他一眼,微笑相搀:“余师爷不必多礼,以后本官在任期间,还要余师爷从旁多为辅助才是。”说着又极为自然的为余师爷引荐:“这是陆元青陆师爷,是我的幕僚师爷,以后还望于师爷多多协助才是。”

陆元青表情木讷的走上前来几步,一揖到地:“陆元青见过余师爷。”

余观尘轻捻胡须,冷眼扫了陆元青一记,并未还礼,只是从鼻孔中轻轻哼出一个“嗯”字,就再无言语。

一旁的宋玉棠心中暗笑,这余师爷果然十分不喜这个陆元青啊,这点倒是和他相同,不由对这个余师爷多看了两眼。

陆元青仿佛根本不曾感到这种波涛暗涌的气氛,他一礼之后,依然带着木讷的表情,退到了一边。

余观尘趁机道:“大人可是要去刘府?”

沈白看他一眼:“刘府?”

余观尘点头道:“不错,这命案发生之地,正是本县有名的财老爷刘大成刘老爷府上,这刘老爷经营着咱们汴城县最大的绸缎庄和布庄‘绫罗阁’……”

沈白闻言,似是极感兴趣,他一边向门外走,一边问道:“看来余师爷对这汴城县的情形倒是了如指掌啊。”

“岂敢岂敢!学生不过是在这汴城县多呆了那么几年罢了,了若指掌不敢当,不过倒是可为大人分忧一二。”

二人一下子并肩走在了最前面,剩下的几个人只得跟在后头。

陆元青慢慢的在后面蹭上来,宋玉棠却在他身边一笑:“没想到这汴城县已经有了这么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师爷了,陆师爷觉得如何呢?”

陆元青依然低着头,宋玉棠以为他没有听见,正想再说一遍时,却听他似是自言自语道:“很好啊。”

“什么?”

陆元青抬起头,和宋玉棠对视:“我说,衙中有个余师爷很好啊。”

“你不怕你的师爷位置还没坐稳,聘用文书还未握热,就被人比下去了?”

陆元青却是摇头一笑:“跟随过两任县太爷,却没有一任携他离任,如今这般年纪,依然是个师爷的,陆某不才,似余师爷这般的,却也是平生仅见。”言罢,也不理会宋玉棠,继续前行。

宋玉棠愣在原地,半晌才明白陆元青的意思,只觉得笑话他和重拳击在了棉花上一般的无力无趣。

这一路之上,得益于余观尘的殷勤讲解,待众人到了刘府之时,沈白众人已对这个刘府有了大致上的了解。

说起这个刘府,来历也算有些神秘。大概是十年前,这刘府众人才来到了这汴城县,起初并不起眼,可是后来生意慢慢做得越来越大,而这刘府的老爷刘大成之名,也算是响彻了半个汴城县。

沈白一边听一边问:“这刘老爷素日品行可好?可有三妻四妾,可喜欢流连花楼楚馆?”

余观尘一笑:“也难怪大人有此疑问,此次发生了这样的案子,而且这刘府老爷又是这般的有财势,不过据学生的耳闻和这汴城百姓中的口碑,这刘老爷倒是个规规矩矩的人,他平素为人低调,从未见过他出入风尘之地,而且这刘老爷并未纳妾,家中只有一妻而已。”

“哦?”沈白微感惊讶:“贫贱之交无相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刘老爷也算是有些风骨。”

余观尘闻言又是神秘一笑:“大人有所不知啊,这刘老爷的正妻却并不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沈白奇道:“那这位刘夫人是?”

“这位刘夫人是刘老爷的续弦夫人,刘夫人的结发妻子早在刘老爷迁居此地之前,就已染病亡故了。”

沈白闻言略微沉吟才道:“这刘老爷可有子女?”

余观尘一叹,似是有些惋惜:“刘老爷府上,只有一位公子,只可惜却是个傻子,刘老爷的偌大家业、万贯家财,将来啊,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呢!”

沈白闻言半晌未语,似是凝眉思索着什么,身后的陆元青却是扑哧一笑,心底暗道:只不知这余师爷惋惜的究竟是这个刘公子,还是刘老爷的万贯家财。

刘府中早有仆从迎了出来,似是有腿快的小厮飞跑了去禀告了这位刘老爷,沈白等人刚刚踏入中院,就见迎面来了一位中年人,只见他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张四方脸微微泛着康健的枣红色,颌下有浓密的络腮胡,浓眉虎眼,大耳阔口,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架势端的很足,一点也看不出生意人的精明,却有一种武人的豪迈与爽朗。

他还未近前,已经不住的拱手道:“草民刘大成,不知大人已经就任,未到府衙拜见,实在是失礼的很,还望大人勿怪!”

沈白矜持迎礼,二人并肩进府。

跟在身后的陆元青却是不断的打量刘大成,气息吐纳平稳有序,步履飞快却丝毫不乱,面色红润精气十足,身型健壮却落脚轻盈,此人看来应该是常年习武之人才是,而且生活颇有规律,不似纵欲之人。

刘府的院落很深,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来到了发现**婢女的后花园,远远的就看到一件深灰色外衫之下,**出的属于女子的惨白脚丫,脚很小很秀气,只是这皮肤已经失去了生气,干巴巴的像一段白桦树杈。

沈白命仵作走上前去验尸,府衙的仵作姓胡,人称胡二,个子不高,看起来却极是伶俐,见沈白吩咐,忙应一声,待走到女尸近前,才低低道了一句:“姑娘别怪罪。”他慢慢蹲下身来,开始检验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