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缩骨术
深夜十点多,马当先从龟井公馆的后门走出来,上了轿车,驶出大院。
刚才的一幕在他头脑里反复上演。龟井和黑泽命令他必须尽快找到在白府失窃的八十卷经书,这下马当先的难题来了。龟井的一番威胁言语,让马当先见识了日本人的精明头脑和刁钻眼光。马当先虽然表面上对日本人卑躬屈膝、言听计从,但从骨子里,他还是瞧不上这帮东洋土鳖。他心里清楚,日本人眼下得势,牛气哄哄,只是时势所然,他们迟早会滚蛋的,马当先早为自己留了后手,他才不会把宝全押在日本人身上呢,他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两面下注、左右逢源。
就这一转眼的工夫,马当先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马当先返回了自己家,打了一通电话后,又驾车来到汇丰银行。他下了车,打开后厢盖,从里面拿出两个大旅行袋,交给两个手下小平头和疤脸男,一人提一个,跟着他进了银行。
银行钱经理迎上来道:“马探长,刚才行长布置好了,东西就放进六楼的密室里,那里是全上海最安全的地方。”
马当先说:“很好。”马探长摆了下头,小平头和疤脸男提着旅行袋跟着钱经理上了楼。
钱经理拿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一道道门,四人上到六楼,最后钱经理打开一间密室大门的密码锁,三人跟着钱经理一起走进了密室。
雷家公寓里,图纸摊开在桌面,雷鸣远和叶知秋俯身细看着。
叶知秋指着图上的红圈道:“我在马林斯基咖啡馆买到了八十卷佛经的情报,它被马当先趁乱偷走,现在放在汇丰银行六楼的密室里。银行前后门有三道双岗,晚上八点以后禁止任何人出入。每天晚上关门前都要进行三次清场,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连一只耗子、一只跳蚤,也给清出来了。”
雷鸣远道:“我也了解了一点儿情况,银行的整个保安系统是从英国请来的一流保安专家设计的,每一层楼梯口都有一道钢门,锁得死死的,下班后门上都通了高压电,你根本无法用钥匙打开。”
“唉,进去难啊,难于上青天呀!”
“再难进也得进,好不容易买到的情报,如果马当先再换个地方藏匿,我们更抓瞎了。”
“反正我是没办法。”
“活人还能叫尿憋死?我来想办法,你去给我买两包烟去,今晚熬通宵。”
“咳,真是个拼命三郎。”叶知秋出去买烟了。
巴塞罗那咖啡馆,位于贝当路商业风情一条街上,那里德文招牌林立,好像是德国或奥地利的一个小镇。在奥地利式的遮阳伞下,是一排排露天咖啡散座。
何许人走了过来,绕过几张桌子,一见雷鸣远就说:“老雷,找我什么事啊?”
雷鸣远观察一下四周,小声道:“老何,我想向你借一个人使使。”
“借谁?”
“崔名贵?”
“你要他干什么?”
“帮我偷一件东西。”
“偷什么东西要搬这么大一尊菩萨?”
“你还记得上次在白梅家为抢夺佛经打的那一仗吗?”
“记得呀,我还亲身参与来着,只是不知道后来谁把佛经趁机抢走了。”
“是马当先。他劫了佛经之后,把它们藏在汇丰银行六楼的一间密室。”雷鸣远从怀中掏出平面图,摆在茶几上,“你看,就是这一间。”
何许人低头看看主楼平面图,抬头道:“你是想让崔名贵帮你窃取佛经?”
雷鸣远说:“对,他不是神偷吗?他的绝活是对付转盘密码锁,还有他的缩骨神功,对付里面的铁格栅,非他莫属啊。”
何许人说:“噢,闹了半天你在打汇丰的主意啊,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干了。”
“怎么了?”
“你刚回上海,根本就不知道,汇丰银行号称铁壁铜墙,最坚固的堡垒,那里的巡捕全天候站岗,保安也是上海滩一流的,谁也别想进去。银行里每一层楼梯口都有一道钢门,下班后门上都通了高压电。走廊里面到处都是报警铃,而触发器就设在地板下面。前年我接了一桩盗窃大案,等我赶到现场,六个胆大妄为的窃匪一个都没跑掉,全都被锁死在六楼的密室里。你可能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不瞒你说,因为我也曾打过它的主意,研究了整整半年,还从马林斯基买到了每层的平面图,但后来怎么着,还不是放弃了。我可不想身败名裂,毁了一世英名。”
雷鸣远缄默不语,笑得越发神秘。
“好了,别故弄玄虚了,还是把你的计谋和盘托出吧。我又不是外人,不然,我怎么帮得了你呢?”
雷鸣远收起笑容,神秘兮兮地咬着何许人的耳根,说出一个计划来,直听得何许人眼睛都发直了……
上午九点,汇丰银行开门营业,客户进进出出,人流如织。
一辆黑色豪华轿车从南京路路口拐过来,穿过拥挤的车流驶到了银行前门的停车场附近,从车上下来两名男子。两个人西装革履,表情冷漠,相视一眼,向前门大步走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何许人目送着雷鸣远和崔名贵进了银行大门,发动引擎,把车开走。
化了装的雷鸣远和崔名贵走到了银行正门口,发现有八名挎着冲锋枪的巡捕在站岗,门厅里面有四名手持警棍的红头阿三在巡逻。大厅内十几个窗口在营业,顾客们在各个窗口前排起了长龙。
雷鸣远向崔名贵使了个眼色,二人各自跟在一行队伍后面,像模像样地排着队。
过了一会儿,雷鸣远假装挠痒,举起了右手,用眼神向崔名贵发出行动信号。
崔名贵会意,转身向女厕所走去,雷鸣远则进了另一边的男厕所。
男厕所里有十几个大便隔挡,雷鸣远装作小便的样子,看看四下无人,立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有十几粒白色药片,把药片沿着隔挡每个抽水马桶扔一片,之后返身出了男厕所。这是英国发明的WTUO-5溴化钾,是一种强力致臭剂。
雷鸣远看见崔名贵从对面的女厕所出来,二人大摇大摆地出了银行大门,向路边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走去。
后车厢门打开,叶知秋拿着两件管道工的工作服递给二人,二人迅速穿上了工作服,变身成了两名像模像样的工人。
叶知秋驾驶厢式汽车往前行驶了十几米,正停在汇丰银行大门口的左侧,雷鸣远和崔名贵从车上下来,斜叼着烟卷懒洋洋地靠在车身上东张西望。
车身上用油漆涂着一行醒目的大字:黄浦江路管道修理公司。
突然,整个银行发生了混乱,顾客纷纷跑出来,叫道:“哎呀,臭死啦。”
“哎呀,真臭啊!哪里来的臭气,熏死人了!”
“一定是下水道出了问题。”
银行钱经理急了,一时抓耳挠腮,束手无策。
银行副行长走进大堂,怒气冲冲地对钱经理说道:“钱经理,你们是怎么搞的,臭气熏天,简直不像话。快快查明情况,向我报告!”
钱经理说道:“可能是下水管道出了问题,我看得赶快找水管工来检修。”
副行长用手帕捂着鼻子道:“快快快,别傻站着了,要尽快找人来修理,一定要修好!”
钱经理二话不说,跑到大门口,望着门前川流不息的车流,抓耳挠腮,不知所措。突然看见一辆厢式卡车停在路边,车身上写着一行大字:黄浦江路管道修理公司,下面写着一行小字:专业维修、疏通下水管道。车外站着两个工人,正在抽烟聊天儿。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雷鸣远和崔名贵。
钱经理像看到了救星,匆忙跑上前去,恳求道:“二位师傅,我们行的下水管道出了问题,劳驾帮助检修一下?”经理客气地递上了两支高级香烟。
雷鸣远接过烟来,斜叼着,无精打采地说:“命苦,又该干活了。哪里的,汇丰的?”
钱经理赔着笑脸道:“是,汇丰银行。”
崔名贵懒洋洋地说:“整个一条街都被搞臭了,臭翻天,就是你们汇丰。”
钱经理塞过来一把法币,道:“二位师傅辛苦了,一点儿小意思,笑纳笑纳。”
雷鸣远假意推辞一下,收下了钱道:“肠梗阻,我看是市政管网的问题,可能又堵了。”
崔名贵,道:“哪能不堵,你想啊,19世纪80年代修的管道,用了五十多年还在用,能不堵吗?”
钱经理在一旁催促道:“走吧,师傅,要快点儿检修啊。”
雷鸣远和崔名贵从汽车厢里拿出工具袋,拎着大型扳手,跟着钱经理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汇丰银行大门。
钱经理带着他们先在一楼检查。他们进了水房里,装模作样地查了一通,又开始对每个房间逐个进行排查。
他们一楼查完查二楼,一层层地查上去。
二人跟着钱经理查到六楼大门处。保安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二人看了一眼。
二人相视一眼,雷鸣远转头对钱经理下令:“打开这道门!”
钱经理用身体拦住了二人,道:“不行,这个房间别查了。”
雷鸣远装作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查,如果问题正好在这间呢?”
钱经理没办法,只好说:“那,好吧,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二人知道经理请示上级去了,等了好一会儿,钱经理回来了,对二人道:“行长说了,这间不能查,查别的房间吧。”
二人实在没办法,只好离开。
三人下了楼。钱经理对二人说:“看样子今天是查不完了,要不你们先回去,明天上午再来吧,估计再有一天怎么也查完了。”
雷鸣远脸一板,把扳手装进兜里:“明天没时间了,你以为我们是吃闲饭的,告诉你吧,我们的工作已经排到下个月了。”
钱经理为难地说:“那怎么办?”
崔名贵说:“吃过饭连夜查吧。”
钱经理显然不想加夜班,道:“要不这样吧,你们不要回去了,晚上就在大楼里过夜,有客房床铺,明天一早接着查,怎么样?晚饭我包了。”
雷鸣远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在大楼里过夜?那怎么能行,明天回去老婆还不骂死呀。”
钱经理赶紧赔笑,道:“二位师傅行行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今天查了一整天,整个银行还是臭烘烘的,明天再查不出问题,兄弟的饭碗就要不保了,您二位就坚持一夜,这一点儿小意思……”从衣兜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大把钞票,分两下塞给二人道,“这是辛苦费,一人一千法币,算我孝敬二位的。”
雷鸣远装模作样地抽抽鼻子,道:“这么一大笔钱,真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啊,既然经理这么看得起我们,那我们就豁出去了,待一个晚上吧。”
崔名贵装出一副贪心的模样道:“看在钱的分儿上,那就舍命陪君子吧。”
钱经理一看二人答应了,乐得几乎跳起来,对二人道:“你们等着,我去弄点儿酒菜来,今儿晚上咱们喝个痛快。”说完小跑着去了。
雷鸣远看见四下无人,咬着崔名贵的耳朵交代了一番,崔名贵频频点头。
不一会儿,钱经理回来了,手里提着一瓶茅台酒,领着二人进了经理室,把饭盒放在桌上,打开来是烧鸡、卤鸭、带鱼、红烧肉、凉拌海带丝和油炸花生米。
钱经理给二人倒了满满两大杯酒。
雷鸣远和崔名贵确实饿了,面对好酒好菜,放怀大吃起来,一面频频给经理敬酒。
钱经理是个好酒贪杯之徒,喝着喝着,与二人划开了拳:“六六六啊,八匹马啊,五魁首啊……”
一顿吆喝,钱经理架不住二人轮番进攻,终于喝醉了,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雷鸣远一看机会到了,向崔名贵使了个眼色,二人起身,从经理身上搜出钥匙,向六楼奔去。
上了六楼,崔名贵打开门,摸黑来到仓库门前,那道门上面安有两个转盘锁。
借着街头闪烁的霓虹灯光,崔名贵拿起钥匙,一把一把地试开,约有十几分钟,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里面的暗锁打开了,但外面还有两道转盘密码锁,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崔名贵从怀里掏出一个听诊器戴上,同时把探头对准转盘,仔细听着,一面缓缓转动转盘,向左转动……向右转动……再转动……反复转动……
雷鸣远低头看看手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逝去,缓缓转动的转盘,专注的眼睛,满脸的汗水……
雷鸣远焦急地抬腕,看了看夜光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十五分了。
崔名贵俯身在门上,身体一动不动,专注地盯着转盘,手指在缓缓转动,汗水几乎湿透了他的全身,但雷鸣远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只能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崔名贵脸上的汗水。
雷鸣远忍不住刚想问,突然,一声脆响,第一道锁打开了,崔名贵嘘了口大气,一下瘫在地上。
雷鸣远激动地搂住他,小声说道:“老崔,真有你的。”
崔名贵缓了口大气:“扔得时间长了,有点儿手生,还好,考试及格,让我来对付下一道锁吧。”
雷鸣远有些担忧地说:“现在已经四点半了,恐怕得快些了,我下去看看钱经理醒酒了没有。”
崔名贵挣扎着坐起来,又开始捣鼓另一把密码锁。
一楼经理室的灯光亮着,雷鸣远悄悄踅进去,见钱经理躺在沙发上,仍旧在呼呼大睡,嘴大张着,向天上喷着浓浓的酒气。
雷鸣远拿出一粒强力安眠药片,把药片放在水杯里,溶解化开,再小心翼翼把经理扶起来,给他一口一口地灌了进去。
然后,雷鸣远摸黑回到了六楼,崔名贵还在开第二个转盘锁。过了好一会儿,听得“咔嗒”一声,第二道锁终于也打开了。
二人激动地挥了下拳头,迅速进了仓库,来到铁格栅前。只见如中指般粗细的铁条从房顶一直通到地板上,围成了一个方形的空间,像个铁笼子。那八十卷佛经就在铁笼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着。
雷鸣远不敢开灯,转头说道:“老崔,该你施展神功了。”
崔名贵并不答话,只见他突然面如金纸,气喘吁吁,口念咒语,刚才挺直的腰板突然佝偻了,十指弯曲呈钩状,指骨隆起如包,扎起马步,双手肌肉绷起,居然将铁栏杆拉得微微向外弯曲。
他又开始施展起“缩骨术”,原本挺直的全身忽然放松下来,只听得一阵爆豆似的声音过后,两条手臂如脱节一样垂在胸前,然后胸和头向内凹,锁骨内收,整个人缩小了一半,从铁格栅仅三寸宽的空间里慢慢地钻了进去。一旁的雷鸣远惊得目瞪口呆。
钻进铁格栅,本来像一摊肉似的崔名贵猛地吸一口气,又是一阵骨节响,整个身体慢慢恢复了原状,站立起来。他七扭八歪地晃到桌边,从一堆书本上拿起一本书,递给雷鸣远,雷鸣远看了看道:“对,就是它,《赵城金藏》。快,都递出来。”
书被一本一本地递了出来,不一会儿,八十本经书全都摞在了地上,足有人的腰部那么高的两摞,雷鸣远四下翻找,找出两个麻袋,把书装了进去。
崔名贵再次施展神功,从铁格栅里爬了出来。二人打开钢门溜了出来,返身将钢门关紧,再把转盘锁锁上。
二人提着两个麻袋下了一楼,找到走廊尽头的医务室,用那串钥匙打开门,把麻袋提进了医务室。
雷鸣远回到经理室,见钱经理还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呼呼大睡。他把钥匙重又悄悄挂在钱经理的皮带上,返身带上了门。
在医务室里,雷鸣远找到了一个底部带滑轮的急救床,把上面一层床板掀开,露出一个夹层,再把书一本一本地放了进去。大约摞了四五层,八十卷佛经全部装了进去。再把上面一层床板盖上,最上面蒙上白床单。
雷鸣远拍拍手说:“行了,第一步计划完成。等天亮了,就是第二步行动。现在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得一直藏在医务室里。”
崔名贵指指两个装医疗器械的大柜子,二人会心一笑,打开铁皮柜门,钻了进去。
天亮了,银行外的车多起来。
一辆救护车静静地停在离前门不远的街边,车门打开,何许人走了下来,向驾驶汽车的叶知秋眨了眨眼,转身向二十米开外的银行大门走去。
何许人穿着一身高档西装,扎着领结,脚蹬“老人头”牌皮鞋,手里拎着公文包,大模大样地走进银行营业大厅,跟在一支队伍后面排队。
就在快要轮到何许人办理业务时,突然,他一个跟头倒在地上,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眼上翻,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双腿一个劲儿地乱蹬。
队伍“哄”的一声炸了窝,一个女士吓得尖叫起来,大厅里乱作一团。
钱经理此时宿醉已醒,正在四处寻找那两个修理工,却听得前厅里传来惊叫声,急忙赶来,只见地上躺着一个青年男子,周围围着一大堆人,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有人急切地喊道:“他得了羊角风,需要赶快送院急救!”
钱经理俯身察看何许人的病况,抬头道:“快把他抬到医务室去。”
几名银行职员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抬起何许人,把他抬进了医务室。
钱经理大叫:“李医生,李医生!”
一名职员进来说:“报告经理,李医生今天请假,不来了。”
钱经理急得来回乱转,道:“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何许人躺在病**装病,不一会儿,“哇”的一声吐了一口秽物,把旁边的人吓了一大跳。
旁边一个职员慌忙提醒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钱经理一把抓起电话,拨了号,可听筒里一片忙音,气得一把摔下电话,返身跑出门去。
钱经理四下张望。突然看见街边正停着一辆白色救护车。
钱经理跑上前去招呼:“师傅,您是医院的吧,我们这里有一位病人得了急病,需要紧急送院治疗,能不能帮忙送一送?”
叶知秋斜叼着烟卷,翻着白眼,爱理不理地说道:“哪里的,什么病?”
钱经理急切地说道:“是癫痫哪,如不及时抢救,怕是要出人命啊!”
叶知秋故意为难地说:“这个嘛,我还在等人呢。好吧,我去看看。”叶知秋有些不情愿地下了车,跟着钱经理慢吞吞地走进大厅,来到医务室。
钱经理分开众人,指着躺在**的病人道:“就是他,你看他正口吐白沫,需要马上送院抢救啊。”
叶知秋低头看了看,沉思片刻,脸一板,严肃地说:“快叫人抬上车吧,送圣马丽医院。”
这时,雷鸣远和崔名贵身穿白大褂,戴着白口罩,把那辆带滑轮的“急救车”推了过来。场面很混乱,几个职员七手八脚地把何许人抬上了滑轮车,一路护着车子推了出去。
叶知秋紧跑两步,打开了救护车的后厢盖,几个工作人员把滑轮车推上了救护车,雷鸣远和崔名贵上了车。
叶知秋一轰油门儿,车子一溜烟汇入了滚滚的车流之中。
何许人一把扯掉身上的白布,“呼啦”一下坐了起来,一面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秽物,一面大声嚷嚷道:“这药一股子马桶味,恶心死我啦,呸!”
“哈哈哈哈……”雷鸣远、崔名贵看着他的狼狈相笑起来。
何许人大怒道:“笑个狗臭屁,都是你个该死的菜鸟出的鬼主意,下次老子再帮你,老子就不姓何。”
白梅将八十卷佛经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公寓的桌子上,旁边是原来的那二十卷《赵城金藏》。
林风用嘉许的目光望着雷鸣远道:“你们这次汇丰银行盗窃佛经,真可谓‘计谋赛诸葛,智慧欺鬼神’,轰动了整个上海滩哪。马当先做梦也想不到,被现代化手段层层封锁、严密保护的佛经居然会凭空消失。这下子,所有安全专家都会跌破眼镜的。”
雷鸣远轻松笑道:“对付魔鬼,当然要用比魔鬼更魔鬼的手段。”
白梅抱怨地说:“就你能,昨晚人家担心死了,一晚上都没合眼,真担心你们在里面出事了哪。”
雷鸣远大咧咧地一笑:“哪能呢,上海滩名头最响的江洋大盗,加上东方福尔摩斯,再加上菜鸟神探,那可是一个超一流的精英组合呀,什么样的密码锁能挡得住我们的魔爪呢?”
白梅嗔怪道:“就会吹。哼,我知道你又要吹什么‘略施小计,手到擒来’,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
林风正色道:“鸣远呀,我们还不能高兴得过早,难题还在后面,那一千七百卷佛经还在法兰西银行的金库里锁着,怎样才能把它们弄出来,你有主意了吗?”
雷鸣远坦诚道:“暂时还没有。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办法,脑袋瓜子快想破了,就是想不出高招来。不过现在有一个机会,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
“什么机会?”
“暂时还不成熟,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老林仍有些担心,道:“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不能让法国佬发现。”
“不会的,你放心。我正好利用他们对自己人疏于防范的心理,来寻思一条妙计。”
“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汇丰银行这么高难度不照样拿下来了吗?这回你再玩儿个‘监守自盗’还不简单吗?”
雷鸣远苦笑着自嘲道:“嗨,我怎么尽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名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