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我觉得这样的距离很好

每学期都是开学时忙着适应,中间开始浪费时间,学期末奋起直追,考完试开始后悔。

暑假一到我就回家了。

小胖留在武汉做兼职,在一家学校做招生工作。

张晓南不知道又去哪里发财去了。

夏天给我发短信说她回家办补习班,挣点生活费。

小禾暑假则留在烟台,没有回家。

白若冰对房地产的现状极为感兴趣,暑假在武汉一家房地产公司打工,做些杂活,每日出入于房地产办公楼和建筑工地之间。

一天中午,她在建筑工地无意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看时,发现是范二。

范二正和一群民工光着膀子吃午饭。

阳光刺眼,地面升腾着热气,范二大口地嚼着馒头。

白若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她看见范二头发凌乱,皮肤黝黑。

她不知道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关心一下,想了想,最后觉得自己还是先离开这里。

她看见范二吃完馒头准备开始干活了,于是赶紧转身准备走。

她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离开以后,范二正好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惊讶得张大了嘴。

那个暑假过得很快,也很快乐,我在暑假里开始断断续续地写话剧。

开学后我每天都去图书馆写。

我在图书馆发现了一个秘密。

我们班的柳小毓和刘丹鸣经常同时出入图书馆,而且每次都坐在一起看书,两个人用的水杯都是一样的。

我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喜欢柳小毓的男生和喜欢刘丹鸣的女生。

我得到的回应是,他们暑假以前就知道了。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一些问题。

原来,一些喜欢柳小毓的男生和一些喜欢刘丹鸣的女生突然在一起,很可能并不是互相产生了好感,而是因为柳小毓和刘丹鸣在一起以后,他们失去了希望。

一群失望的人,在一起,便又有了新的希望。

柳小毓和我是老乡,我家在临沂,她家在枣庄,两个小城挨着,从我家到她家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然而起初我并不和她十分亲近。

直到大二以后我们才慢慢有些熟悉。

我出于好奇问过她和刘丹鸣的事。她说,其实……本来……只不过……但是……怎么说呢。

我笑着说,我明白了。

那段时间,伟大的张蓝勇敢地追求着美丽的英语老师,口语课上,张蓝迫切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严丽娜每次提问他,他总能在口语中恰如其分地加入“love”这一英语单词,毫无破绽。

严丽娜或许察觉到了张蓝的企图,课堂上便不再提问他任何问题。

有时候“没问题”,实际上是有问题。

我设想过严丽娜拒绝张蓝求爱的场景,它一定是这样的:

晚上,文波楼的钟声敲响,学生们如教徒般虔诚地走进文波楼,严丽娜脚步飞快,她急着要去给我们上课。

张蓝手捧鲜花,紧随其后。

他叫住了严丽娜。

严丽娜回眸一笑。

张蓝说,老师,我喜欢你。

严丽娜说,我不喜欢你的花。

几年后的一天我一个朋友给我说过这样一件事,她说她读大一的时候,有个追求者托人送了她九十九朵玫瑰,然后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向她表白,她当年单纯羞涩,又紧张又兴奋,坐公交车时,手机被偷了都浑然不觉。

等她结婚后,她说当年那样一段时光真是美好。

可是,是谁送的花呢?

不知道。

那时英语课变得越来越复杂,并非单词越来越难,而是同学的关系越来越复杂。

继白若冰英语课课后演讲事件后,又发生了小胖和柳小毓课堂表演事件。

那天的情形是这样的:

在分组进行PPT讲课环节,小胖和柳小毓分在了一组,两人你来我往,配合默契。

俗话说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分钟情。

学校里的流言变得多起来,白若冰的人人网留言也多起来,图书馆的《流言》几乎找不到。

有人说白若冰喜欢上了范二。

有些人说白若冰是在骗范二,她是想让他明白,像他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只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白若冰问范二,你是癞蛤蟆吗?

范二说:“但是你是天鹅。”

范二打工的工地尘土飞扬,水泥石灰到处都是。

范二站在高处砌着砖,偶尔朝远处看看。

他在想,这个城市这么大,砖要一块一块地砌起来。

这个城市,从一无所有,到高楼遍地,要多少人,砌多少砖?

别人看见的是楼,他看见的是水泥,是钢筋,是砖头。

范二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了白若冰,他觉得白若冰看他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他更加紧张,和白若冰的关系变得若即若离。

每到楼层浇灌水泥后,范二总算可以休息一下,因为要等水泥凝固。

这时他总会忍不住找空闲时间来学校看白若冰。

气温持续升高,为了避暑,周末我很少外出,图书馆空调开放,我整日呆在那里看书写话剧。

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我偶尔会想起小禾,想起她送我的几张照片,想起我曾送她一本杂志,想起一起高考,一起落榜,又一起高考。

我似乎焦急地等待着什么,可是我知道我和她已经不会再有交集。

狼王的老乡给狼王介绍了一个女孩子。

女孩叫慕容夏彦。据狼王老乡描述,此女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和狼王当真是狼才女貌。

狼王向来不受别人蛊惑,说:“狼才我承认,女貌我没看见,没有发言权。”

老乡说:“你去她校内看看。”

老乡走后,狼王口水若悬河,盯着慕容夏彦的照片看了一晚上。

慕容夏彦我见过几次,她是一个温柔又倔强的女生,身材修长,容貌姣好。

狼王跟我形容过他初见慕容夏彦的感觉,就像长途跋涉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我不知道狼王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他真花心,总之,他很快拜倒在慕容夏彦的石榴裙下,一拜就是好多年。

慕容夏彦在信阳读书,学得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懂音律,会跳舞,爱时尚,有理想,追求者甚众,狼王则低头思考,这事儿要慎重。

他频繁往来于信阳与武汉之间,为慕容夏彦送上武汉的热干面和鸭脖。

慕容夏彦看惯了信阳的男生,看到从武汉奔来的狼王就如同看见了进口货,心花怒放。

我很耐心地写着话剧《你看不到我在悲伤》,我不知道夏天到底要搞什么鬼。

很快,又到了热闹的九月,这标志着我来到财大已经一年了。

新生报到那天,我们去新生报到处做志愿者,帮忙发放一卡通、钥匙之类。

我似乎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正走在绿色的草坪上,茫然地审视着这个美丽的校园。

小胖拿到了奖学金,请我们大吃了一顿,我们很高兴。

不过这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我们都把寝室聚餐的经费寄托在小胖一个人身上。

小胖对此颇有微词,但他十分讨厌钱钟书的“大胖子往往是小心眼”这一论断,只好默默接受。

我们私下里认为,小胖的成绩完全是我们的功劳。

让我吃惊的是,张晓南也拿到了奖学金。

那天中午,张晓南语重心长略带歉意地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如果不是你帮着我一起做兼职,我学习成绩肯定受影响的,更拿不到奖学金。”

我只好说:“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张晓南马上昂首挺胸,道:“这我知道。”

我等着张晓南往下说,张晓南却停住了。

我心想,我还没吃中午饭呢,我只好张口问:“你吃饭没有?”

张晓南笑道:“我吃过了。怎么,你要请我吃饭,恭喜我?”

我尴尬地愣在那里:“要不再一起吃点吧。”

我以为张晓南会拒绝,然而她十分响亮地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我心里怒道,你这是要命。

走到西苑,随便吃了点东西,我准备回寝室午休。

张晓南可能看出我心有不悦,说:“天这么热,我买瓶水给你喝吧。你想喝什么?”

此刻,我们正经过一家叫地下铁的奶茶店,我正准备说要一杯红茶,张晓南提前判断出我的意图,说:“奶茶喝多了不好,我给你拿瓶矿泉水吧。”

我一直不喜欢学生会,但很奇怪的是,我还是当上了我们院学生会的宣传部部长。

又到了学生会招新的时候,我发现,和以前的师兄师姐一样,我招来的人都是我的老乡。

我开始教他们画画,做宣传板,并告诉他们,会计学院有个叫张晓南的女生,一定要多加防备。

运动会和往年一样,让我热血沸腾了好几天。

师弟师妹初来乍到,更是觉得新鲜有趣,在看台上摇旗呐喊。

运动会后,我们学院的特色活动“推理中南”开张了,那一年格外隆重,全校学生踊跃参加,报名人数创历史新高。

就连白若冰、贾真经、坦克、张晓南他们都报名了。

坦克倒在了一道和英语单词有关的推理题上。

白若冰和贾真经会师半决赛。

贾真经认为如果赢了白若冰,就不会赢得白若冰,于是果断退赛。

白若冰对此非常生气,她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贾真经。

张晓南精打细算,竟然也进了决赛。

中国的文字有着成熟而有趣的组合,三个女字组成一个奸诈的奸字。

两个男调戏一个女的,则是嬲。

两个女的调戏一个男的,则是嫐。

学校的领导博古通今,古文功底深厚,见已有两个女生进入决赛,权衡再三,主持人由之前确定的女生临时换成了男生。

观众看得热闹,谁也想不这么深远。

决赛那天,忽降大雨。

主持人用幻灯片播放了决赛的题目,决赛的题目很奇怪,是一段密文,白若冰和张晓南两人茫然地对视了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若冰和张晓南都对这道题目束手无策,比赛结束后两人携手入厕。

那是唯一一届没有决出冠亚军的比赛。

窗外的雨落个不停,没带伞的人都堆在文澜楼的出口处四处张望,盼望伞的到来。

我和坦克、狼王、贾真经,还有白若冰、张晓南好几个人挤在门口,我们等不来伞,只好盼望雨早点停。

白若冰突然笑道:“此情此景,让我想出个谜语。因为下雨,结果我们都走不了。打一作家。”

我们已猜出谜底,却装出猜不出的样子。

“是李尧棠吗?”

“李尧棠是谁?”

“李尧棠就是巴金,写过《雨》。”

“不是巴金。”

“难道是万家宝?”

“万家宝是谁?”

“万家宝就是曹禺,写过《雷雨》。”

“不是曹禺。”

白若冰笑道:“那是Victor Hugo。”

坦克对外语过敏,马上问道:“胜利者雨果?”

白若冰鄙夷道:“是维克多·雨果。”

贾真经不解:“victor不是胜利者吗?”

白若冰一语双关道:“是胜利者。但你不是。”

众人立马觉得尴尬,想要离开这个湿霏之地,然而雨却越下越大,让人没了奔走的勇气。

坦克触景生情,嘴里很自然地哼出了张宇的歌:“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秋天的雨,既不留恋夏天,也不向往冬天,它有着自己的空间,它会在空间里写满说说,偶尔上传几张照片、写几篇日志。

它不会细想昨天和明天的区别,因为湿度温度什么的数据太多了,它想不过来。

它甚至连天气预报都不看,只会自己下自己的,爱什么时候下就什么时候下,想下多少下多少。

张蓝淋雨发烧仍坚持要去上严丽娜的课。

“只是上课,又不是上床,这么积极,真的是有病。”

张蓝慢吞吞地反驳道:“为什么你们的思想总是这么肮脏,这么不纯洁,我带病上课完全因为我爱学习,我有上进心,这跟上谁的课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思想能不能高尚点?”

“果然是‘严’师出高徒啊。”

英语老师严丽娜(Lina)不知何故辞职,我们伤心不已。

最伤心的要数张蓝。

他以为是他自己逼走了Lina。

Lina走后,接替她的老师叫Tina。

Tina长得不美,口语也不甚好,英语课渐失趣味。

我无心听课,又想起高中的那位英语老师,他叫姬陵非,不是泰姬陵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