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逃亡

约翰尼·肯德尔跳出警车,举着枪第一个冲进胡同。地上到处是雪,沿着逃跑者的足迹很容易追踪。他要追踪的人一定逃不了,因为他知道那是一条死胡同,再加上他还很熟悉周围的地形。

“别动,我是警察!”他喊道,“双手放到头顶!走出来!”

他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只听到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绝望的呼吸声,还有胡同里吹过来的风声。身后响起拉辛警官的脚步声,他知道,拉辛警官已经掏出了手枪。他们追踪的那个人,抢了一家酒店的好几瓶杜松子酒,那人砸碎了这家酒店的橱窗,闯了进去。他一直被追到这里,现在他逃不掉了。

这时头顶上的一轮满月,突然从云中钻了出来,照耀在雪地上,使整个胡同看起来一片蓝白色。约翰尼·肯德尔看到了他追踪的逃犯,逃犯在前面二十英尺的地方举着手,他手中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约翰尼开枪了!

虽然逃犯已经倒在胡同尽头的栅栏上,但约翰尼还在开着枪。这令拉辛很是惊讶,他冲过来打落约翰尼手中的枪。

约翰尼在四十八小时之内辞职离开了警察局,他没有等待部门的调查。他带着一位名叫桑迪·布朗的姑娘驾车向西驶去。他和桑迪·布朗计划在近期结婚,可见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但就算对桑迪这样亲密的人,开始他也不愿谈论此事。小汽车慢慢地开出了三百英里,他才说出了那件事。

“那个逃犯整天游手好闲,是个老酒鬼,除了喝酒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他砸破了酒店的橱窗,进去偷走了几瓶杜松子酒。然后,他跑到那条胡同,迫不及待地拼命喝起来。他正举着一瓶酒在喝,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以为他举着的是一支手枪,或一把刀。打出第一枪后,我就知道,那只是一个瓶子。我想也许我对这个世界很生气,或者对自己很生气,于是我不停地开枪。”他双手颤抖地点上一根烟,“我可能会受到大陪审团的审判,如果他不是一个酒鬼的话。”

桑迪很少质问她爱的人,她是一个文静的姑娘。她很高,也很瘦,眼睛是淡蓝色的,她有一头深褐色的头发,但她的头发却剪得很短,像男孩一样。如果她笑起来,男人更会神魂颠倒。桑迪并不总是很文静,也并不是一个男孩子气的人,这些从她的笑容,以及她深邃的目光里就能看出来。

她现在坐在约翰尼身边,她对约翰尼说:“他还是死了好,就算不被你打死,如果他在那个胡同里喝醉了,也会被冻死的。”

他为了避开高速公路上的雪,把车向旁边稍稍让了让。“他只不过偷了几瓶杜松子酒,我却为此杀了他。为了保险竟然还朝他开了三枪。”

“你是不是认为他那时手上有武器?”

“说实话,我根本没有这么想。拉辛警官曾和我说过,一位警察被打成残废的事,是被一个举手投降的人开枪打的。如果我脑子里当时在想些什么的话,那么我认为就是这件事。”

“我希望你留下来参加听证会。”

“不,那样的话,他们岂不是可以正式解雇我?”

约翰尼抽着烟,一言不发地开了一会儿车。他打开车窗,寒冷的空气吹进车里,吹过他的金发。他还不到三十岁,很英俊,他的举止以前也很沉稳。“也许,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当警察。”

“约翰尼,你觉得你适合做什么?开着车子穿越全国吗?在他们追逐你的时候,四处逃亡?”

“我们会找到一个地方的,在那里,我会找到工作。然后,我们就结婚。”

“你这是在逃亡,知道吗?逃亡的时候你能做什么工作?”

“我可以杀人。”他凝视着外面的雪回答。

“七星湖”作为一个镇的名字,它不适合这个镇的现在,却适合这个镇的过去。过去,冰冻的湖边一排排的旧别墅,与现代高速公路并行的泥土路,泥土路上面留着很深的车辙,这些都是七星湖镇最明显的标记。七星湖镇与本州最大的城市之间,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战后经济的繁荣并没有让它变成一个时髦的郊区小镇。

这个典型的中西部小镇里的气氛,让约翰尼着迷,也许,不停地奔波已经令他厌倦了。“就是这里吧,”他对桑迪说,这时,他们正好停在一个加油站,“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吧。”

“湖面全结冰了。”她看上去很怀疑,于是反驳道。

“结冰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来这里游泳的。”

“但这个地方是个避暑胜地,在冬天,比一般的城市要冷得多。”

他们俩都看到了新建成的高速公路,感觉这里不仅仅是一个避暑胜地。最后,他们打算留下。

他们在一家汽车旅馆租了两间相邻的房间,暂时住了进去。在结婚前,桑迪不愿意与他同居,所以他们只好租两间房。桑迪出去找合适的公寓,约翰尼早上出去找工作。他不停地找了几个地方。到第三个地方时,接待他的人叹了口气对他道:“冬天的时候,这里的人除了警长,都不会雇人。你看起来身材魁梧,为什么不去警长那里看看呢?”

“谢谢,我也许会去。”约翰尼又试了两家,还是没人愿意雇他。他不得已找到了警长。

警长叫昆丁·达德,是一个聪明的政客,很明显他是七星湖有钱人选出来的。说话时,他嘴里总是叼着一支廉价雪茄。

“是的,我需要一个人。”他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说,桌面上很散乱,杂乱无章地扔着信件、报告和通缉名单。“这里冬天的时候,我们总是雇一个人沿着湖边巡逻,主要任务就是看守那些别墅。人们在冬天的时候,会在那些旧别墅里留一些值钱的东西过冬。他们希望,那些东西能有人保护。”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人吗?”约翰尼问。

“之前我们有一个人,上星期……”达德警长没有说完,反而问他,“警察这一行干过吗?”

“在东部警察局,我干过一年多的警察。”

“为什么离开?”

“我想去旅行。”

“结婚了没?”

“只要一找到工作就结婚。”

“这份工作是夜班,每星期只有七十五元。如果你做得好,夏季我会继续雇你。”

“工作职责是什么?”

“开着一辆巡逻车,检查那些旧别墅,每隔一小时围着湖边巡逻一次,别让孩子们破门而入,就是这些事情。”

“你们以前遇到过什么麻烦事吗?”

“你这样的大个子,没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情,再说,这里也没发生过什么严重的事。”

“手枪必须携带吗?”

“当然!”

约翰尼想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我来试试吧。”

“可以,但你要填一些资料,我要和你以前的部门核对一下。审查之前,你就可以上班。这里有一支手枪,你拿着。今天晚上,你就可以上班了。我先带你去看看巡逻车。”

约翰尼接过左轮手枪,他注意到,这枪与他在东部使用的手枪,是不同的牌子,但它们看起来非常相似。摸着冰凉的手枪,他不禁想起,那个晚上在胡同里……

他回到汽车旅馆后,把这事告诉了正盘着腿坐在**的桑迪,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抬头凝视着他,“约翰尼,你一个星期之内拿了两把枪,前一把枪刚刚被迫丢掉,这么快你就要拿起另一支手枪吗?”

“我根本不会把它掏出来。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使用它。”

“那你要看到小孩破门而入会怎么办?”

“桑迪,这个工作每星期七十五元,也只有这份工作我比较熟悉。有了这份工作,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我也在超市找到一份工作。就算你不做那份工作我们一样可以结婚。”

约翰尼透过窗外凝视着远处,山坡上还有一些未化完的积雪:“桑迪,我已经和警长说过了,我准备接受这份工作。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选择。”

“我是支持你,而且我会一直支持你。约翰尼,但你杀过一个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不想让你再出现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他走到床边,吻了她一下,但他们的嘴唇只是象征性地碰了一下。

达德警长那天晚上带他围着湖巡视了一圈,在巡视的过程中,教他这份工作该怎么做。晚上非常冷清,结冰的湖面上升起一轮明月。约翰尼并没有穿警服,只有手枪和警徽说明他是警察。他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份工作了,虽然它有点乏味。警长说话时,他都认真地听着。

“巡逻一圈大约需要二十分钟,你每隔大约一小时巡逻一圈。但你巡逻的时间也不要太固定,防止别人掌握你的巡逻规律,如果有人知道你的巡逻规律,他就能算出,你什么时候经过某栋别墅。你的巡逻时间要不断改变,当然,沿途的酒吧也要检查。有许多孩子周末的时候去酒吧喝酒,他们喝醉后,经常闯进别墅。”

“那些孩子冬天也来这里吗?”

“那些别墅的主人们相信这里还是一个避暑胜地,虽然这里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他们需要保护。”

他们坐在车上,默默地开着车子,约翰尼慢慢地觉得,放在臀部的手枪沉甸甸的。他终于决定说实话。“警长,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上个星期值勤时杀过一个人,那时我还在东部警察部,你与东部警察核对我的资料能看到。我杀的那个酒鬼抢了一家酒店,当时我以为他带着枪,可能会反击我,就开枪打死了他。他们要对这件事进行调查,所以我辞职不干了。”

达德警长搔搔他的秃头。“我很高兴你说出此事!我不会因为此事而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记住,在这里面对几个喝醉的少年,可能就是你最危险的事,对付他们,还用不着手枪。”

“我知道。”

“好了,关于工作的事,要交代的也就这么多了。我到法院门口下车,你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去巡逻吧!祝你好运。”

约翰尼的第一次单人巡逻在一小时后开始了,巡逻地点主要集中在耸立着的别墅区。那些别墅,像哨兵一样严防从湖面而来的入侵者。

有一次他看到四个在冰上移动的人影,便停下车去看了看,那只是几个溜冰的小孩。

有几栋别墅在湖的最尽头,他随意检查了一下。然后,在一个叫“蓝斑马”的酒吧他停下了车。这个酒吧门前的汽车很多,里面应该有不少人,他站在屋外都能感受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快乐气氛。他把大衣拉开,上衣上别着的警徽露了出来。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人,酒吧看起来很拥挤,不过,他没有看到一个少年。顾客大都是忙了一周出来放松的白领,还有一些来约会的年轻人,偶尔还能看到几个中年妇女。

约翰尼和店主聊了一会儿,感觉在那里没有什么事,就走到外面了。

他拒绝了店主请他喝一杯的邀请,现在离下班还早,不能喝酒。他不想在刚上班的时候就松懈。

他听到酒吧门口有人喊他:“喂,副警长!”当时他正要上车。

“什么事?”

约翰尼转过身,看到一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说话的人又瘦又高。那人没有回答,从酒吧的台阶上慢慢走下来,一直走到离约翰尼很近的地方才开口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在你之前,我一直做这份工作。”

“哦?”约翰尼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为什么解雇我?老警长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他解雇了我。你有空的话问问他为什么。问问他为什么解雇米尔特·伍德曼。”他笑着说,说完转身向酒吧走去。

约翰尼进了巡逻车。这个名叫米尔特·伍德曼的人失去了工作,他一定很痛苦,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的思绪又落到桑迪身上,桑迪还在汽车旅馆等他……他回来时,她在睡觉。他轻轻地进去后坐在床边,一直等到她醒来。她醒来后睁开自己的蓝眼睛,看到了他。“回来了,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这工作我很喜欢。起床吧!我们一起去看日出。”

“我要去超市上班。”

“你不能上班,如果我们俩都上班的话,我们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了。”

“约翰尼,现在我们需要钱,不然的话长期住这里是住不起的。”

“这事以后再谈好吗?”他突然意识到,她好久没有笑过了,他不禁感到悲哀。桑迪以前是经常笑的。

有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绕着湖边巡逻,把车停在拥挤的酒吧外进去检查了一下。在酒吧里,他又看到米尔特·伍德曼,不过,这次弥漫在烟雾后面的米尔特没有说话。约翰尼第二天向达德警长提到了他。

“我星期五晚上见到一个人———米尔特·伍德曼。”

达德皱起眉头道:“他没有找你麻烦吧?”

“没有。他让我有空的话问问你,为什么解雇他。”

“你想问吗?”

“这跟我好像没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不过,他再找你麻烦的话,你告诉我。”

“他为什么会找我麻烦呢?”达德的话让约翰尼很不安,他不禁问道。

“没事的,你要保持警惕。”

星期一晚上约翰尼休息。他决定带桑迪去汽车电影院,准备好好玩一下。

在星期二晚上,约翰尼巡逻到半夜时,把车开到蓝斑马酒吧的停车场,进去后发现酒吧里没有几个人。他接受了店主的邀请,打算一起喝一杯。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副警长,你好。”他没有回头,但知道说话的是米尔特·伍德曼。“我叫约翰尼·肯德尔。”他微笑着说。

“你的名字不错,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吧。”他咯咯一笑,“昨天晚上在电影院看到你们了,你妻子很美。”

“是吗?”约翰尼本能地向旁边一闪。

米尔特·伍德曼微笑着继续道:“达德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解雇我?”

“我没问。”

米尔特大笑着道:“不乱打听,你还真是个好孩子!就是为了保住这个饭碗——那一星期七十五元的工作。”说完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再见。”

约翰尼一口气喝完自己的酒,跟着他走出去。好像要下雪了,空气湿漉漉的,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在前面的路上,他看到伍德曼汽车的尾灯亮了一下,然后,在拐弯处消失了。约翰尼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一踩油门追了过去,他想要跟踪那个人。但当他开车到拐弯处时,什么也没看到。伍德曼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星期一直很平静,直到星期五那天。

他白天一般睡四五个小时,睡得总不熟,到中午就醒了。那天他中午醒来后,决定和桑迪一起吃午饭,所以他去超市找她。到超市时,看到她正在收银台和一个人聊天,她和那个人像很熟悉一样边笑边聊,仔细一看,发现那人竟是伍德曼。约翰尼绕开了超市,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再回到超市,伍德曼已经走了,桑迪准备去吃午饭。

“你在这里还有朋友吗?”他不经意地问。

“朋友?”

“我刚刚看到你正在跟一个人聊天,你们之间很熟的样子。”

“他是一个经常到这里闲逛的顾客,我不认识他。”

约翰尼也不再提这事。但桑迪那个周末没有像往常一样催他赶快结婚,这让他很惊讶,她甚至连结婚的事也不提了。

约翰尼星期一晚上休息,他和桑迪被达德警长邀请去家里吃晚饭。桑迪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友好的邀请。

达德太太三十来岁,是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女人。晚饭时,她非常周到地招待了他们。

约翰尼吃完饭后跟着达德,来到他的地下室工作间。

“我没事的时候经常来这里消磨时间,”警长对他说。接着,警长颇感兴趣地摆弄着一个电钻,“不过,我不会待在这里很长时间。”

“是啊,你还要忙工作。”

“是的,约翰尼。我太忙了,但我非常喜欢你做的工作。”

“谢谢。”约翰尼靠着工作台,点着一根香烟,“警长,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伍德曼是怎么被你解雇的?”

“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那倒不是,不过,我有点好奇。”

“那好,我就告诉你吧。蓝斑马那边就是湖的尽头,旁边有个灌木丛,米尔特·伍德曼过去经常把车停在那里。然后,他就带着一位姑娘进入某个别墅,在里面一起度过大半个晚上。那家伙把别墅当做他的幽会场所了,但他的任务是保护那些别墅。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不能容忍的。”

“他是不是很受姑娘们的欢迎?”

“他是一直很受姑娘们的欢迎,但我根本就不该雇用他,他只是一个没用的酒鬼。”

他们从地下工作室出来,回到楼上,就不再谈关于伍德曼的事了。约翰尼第二天晚上巡逻时,在蓝斑马酒吧,又看到了伍德曼。约翰尼在路边一直等到伍德曼出来,然后跟踪他,很快又到了上次那个拐弯处。上星期,约翰尼就是在这里把他跟丢了。伍德曼拐进一条直通湖边别墅的车道,那条车道比较窄。约翰尼一直跟踪到两栋别墅之间,每排别墅之间都有一条车道。

他边抽烟边考虑该怎么办。阻止不相干的人进入别墅是他的责任,但由于某些原因,现在与伍德曼发生正面冲突是他不愿意的。他知道那个人决不会老老实实,他知道他可能不得不使用臀部上挂的手枪。

那天晚上对伍德曼,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达德警长第二天递给他一份油印的名单。“这里有一份新做的住址电话单,上面有所有房屋的电话,还有一些电话号码所属的地方也是你需要检查的地方。为了方便你妻子晚上能找到你,把它留给你妻子吧。”达德虽然应该知道他们没有结婚,但总是称桑迪为约翰尼的妻子。

“你们是不是仍然住在汽车旅馆?”

“是的。”

“最近见到伍德曼了吗?”

“看到了,昨天晚上见到的,但我没跟他说什么。”

约翰尼第二天晚上发觉,桑迪似乎非常冷淡,他此时正准备出去值勤。“你怎么了?”他不禁问道。

“这里的人星期四就开始进行周末购物了,超市人多,我想我是因为工作太累了。”

“我上次看见和你说话的那个人还记得吗?是不是他又来了?”

“怎么了?我和你说过他是超市里的常客,当然会来。”

“桑迪——”他向她走过去说,但她躲开了他。

“约翰尼,你变了。自从你杀了那个人后,就跟过去不一样了,变得让我觉得很陌生。现在你又拿起枪干你的老本行,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东部警察局发生的事。”

“这把枪从拿到手我就一直没用过!”

“只是到现在没用,以后呢?”

“算了,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们抽空再谈吧。”他走出去的时候感到手枪碰到了他的臀部。

似乎又要下雪了,今晚非常冷。与桑迪的谈话让他很烦恼。第一次巡逻时,他开车十五分钟就绕了一圈,开得比平时快得多,沿途一个地方也没停。第二次巡逻时,他想找到伍德曼的汽车,但没能如愿。那伍德曼的汽车会在哪儿呢?会不会藏在别墅旁边?

他又想起桑迪。

月亮在将近半夜时穿过云层,月光照在结冰的湖面上。约翰尼把车开进镇里,直接来到汽车旅馆。桑迪的房间没人,床没有睡过,很干净。

他又开车回到湖面,在记忆中寻找伍德曼用过的别墅。不过,半夜里那些别墅看起来都是一片黑暗,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他又去了蓝斑马酒吧,还是没有找到伍德曼。他站在吧台边,慢慢喝着经理刚刚递给他的一杯饮料。他现在的心情很坏,以至于当一个不到喝酒年龄的大学生,想为他的女朋友买一杯酒时,约翰尼竟然把他们赶出了酒吧。要知道他以前碰到这种事的时候,是不过问的。

大约两点钟的时候,他检查了路边一对夫妇的汽车,竟意外发现伍德曼那熟悉的汽车,正从他面前飞驶而过。伍德曼坐在前排开车,他的身边坐着一位用头巾裹着头的姑娘。约翰尼心想,如果车里的女人是桑迪,他一定会杀了她。

“你昨晚去哪儿了?”他在第二天早晨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半夜时,我顺便出去了一下。怎么了?”她点着一支烟,转过脸,“每天晚上一个人坐在这里,我已经厌了。难道你不理解我吗?”

“我理解。”

夜幕降临,他傍晚时提前离开房间,驾车来到一栋旧别墅,那栋别墅在蓝斑马酒吧过去一点。他在一个伍德曼曾经停过车的地方把车停好,慢慢走近一栋别墅。那里没有破门而入的迹象,看起来一切都正常。他又看了看车道另一侧的别墅,那栋别墅有一扇面对湖面的窗户,他注意到窗户没有关,便爬了进去。

看里面的布置,很像个乡村别墅,为了防止冬天的灰尘落到家具上,家具上都罩着大块的白布。别墅布置得这么精致,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他不是来看这里是怎么布置的。他在楼上的卧室里发现他要寻找的东西。

床单有点乱,床边整齐地放着几个啤酒瓶。

他在烟灰缸里看到了桑迪抽的那种烟的烟蒂。他对自己说,这种烟谁都能抽。这不是什么铁证,不能证明什么。接着,他看到地板上揉成一团的纸,那纸是用来擦口红的。虽然心中非常担心,但他还是把纸抚平了。他隐约已经知道答案了,那团纸是两天前达德警长给他的,它是油印的住址电话单。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回去后把它给了桑迪,并看着桑迪把它塞进自己的钱包。

现在,他知道了事情的一切。

他把屋里的一切都恢复成原样,从窗户爬了出去。伍德曼一定会定期收拾这些东西,他一定还会回来,甚至今天晚上就会回来。那他会不会带别的女人呢?应该不会,因为这里留下了桑迪的痕迹,这些痕迹不除掉他是不敢带别的女人来的。他今晚一定还会带桑迪来。

约翰尼开着车回来,经过蓝斑马酒吧时进去喝了两杯酒。然后,他开始绕着湖面巡逻,不停地寻找伍德曼的汽车。他半夜时分回到酒吧,他问老板:“今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伍德曼?”

“伍德曼?他今晚来过,还在这里喝了一会儿酒呢。”

“谢谢。”

约翰尼找了个电话亭往汽车旅馆打电话。旅店的人告诉他,桑迪不在房间。

他出了酒吧便开车向那栋别墅驶去。一路上没有灯光,但他看到了伍德曼的汽车。没错,他们是在那栋别墅。

在道路的尽头,他把车停下来,他在车里坐着,长时间抽着烟。然后,他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并检查了一下,检查里面是不是装满子弹。接着,他又回蓝斑马酒吧喝了两杯酒。

他再次到别墅时,看到伍德曼的汽车还在那里。约翰尼走进别墅,慢慢地沿着楼梯上去,两人的低语声传到了他耳里。

屋里没有开灯,他为了熟悉环境,在走廊站了一会儿。虽然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但里面的两个人并没有听到他走上来的脚步声。

“伍德曼!”他突然大叫一声。

那人听到叫声吃了一惊,从**起来时骂道:“你他妈谁啊!”

对着说话处,约翰尼开了两枪,里面响起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声。他不停地扣动扳机,不停地开枪。这次拉辛警官不在,没有人过来打掉他手中的枪了。他的六发子弹全都打向**的人,没人阻止他。

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了,他扔掉手枪,划着一根火柴走过去。他看到米尔特·伍德曼头部中弹,倒在血泊中。床单下女人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掀开床单。

那女人不是桑迪!

是警长妻子——达德太太。

完了!他知道这次又完了。他到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小镇,这样的生活。

但他还得继续寻找,继续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