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
机票的时间是第二天上午,可朱迪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她早已把行李准备齐全,随时等待出发。她应该等哈里回来才出发的,因为先前她答应过哈里。可现在,她好像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再等下去。
就在前天,哈里飞往北部的缅因州之前,曾跟她说,只去几天,回来以后,就签字离婚。可等不及哈里回来,她就飞往那个迷人的海滩找他去了。和哈里离婚是迟早的事,她何必如此着急呢?
第二杯咖啡喝完后,她顺手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一只手上夹着刚刚点燃的香烟。离婚,对她来说,根本不用急,该急的人应该是哈里,他想要跟玛丽结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什么都会答应她的,哪怕失去一切。
看完报纸之后,她又研究起貂皮和钻石方面的广告来,那是深受女士喜爱的两样东西,可哈里早已不买给她了。她看中了一些耳环,它们和她颈上的珍珠项链很般配。就在想要把它们撕下来以便保存时,她又习惯性地看了看反面,背面只是一个讣告栏。她有点失望,用手抖了抖报纸准备翻页,就在这时,讣告栏里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她赶紧拿好报纸,仔仔细细地看个究竟。那则讣告内容是这样的:汉孟德城,玛丽女士,享年四十五岁,将于本周一上午十一点在惠普尔殡仪馆举行追悼会。
她揉了揉眼睛,又拿着报纸看了好几遍,这才确信,她刚刚所看到的是事实。“可怜的玛丽,这场戏才刚刚开始,你就不在了,可真够惨的。哦,还有哈里,老天也真会跟他开玩笑。”她自言自语,脸上露出了令人很难察觉的笑,一种胜利者的笑。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则讣告撕了下来,放进她的皮夹里。
或许我应该把这则讣告给哈里寄去,跟他开一个玩笑。一想到这个,朱迪忍不住快要大笑起来。可是,突然一个想法跃入她的脑子里,让她再也笑不出来了。玛丽死了,哈里就可能重新跟她商量离婚的条件。要真是这样,她的处境就不容乐观了。她不但很难得到更多的财产,也许到了最后她什么也得不到。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让哈里在得知玛丽的死讯前,跟她签好离婚协议,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希望。只要哈里一回到家,就会马上知道这件事的,就算他还不知道,也保不准会有人打电话告诉他,即使都没有,哈里自己也会给玛丽打电话。到那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好在哈里现在还在缅因州的小木屋里待着,此刻他也许正在木屋里做着防御工作,收拾过冬的装备呢。木屋里没有安装电话,这个她很清楚。她还有些时间。
一想到这里,她立即往皮包里装好文件,披上外套,抓过汽车钥匙,奔向屋外的汽车库。
车子正开往缅因州的方向,她有点兴奋,又有些忐忑。她庆幸自己还算聪明,及时意识到事情的变化,同时她也有些担心,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哈里解释她的突然来临。哈里所在的地方到了,那是一个产业区。她直接把车开进了产业区里,停靠在哈里的车旁。这个产业区是哈里老叔叔的,老叔叔和他一样,都喜欢养鸟、赏鸟。老叔叔死后,哈里从他那里继承了遗产。
停好了车,朱迪向小木屋走去。一阵阵寒风袭过来,冷得她浑身发抖。她打开门,进屋去了。屋里面很暖和。她这才记起屋里是有取暖设备的,哈里先前跟她提过。其实哈里并不怕冷,他自己就像一个暖炉,不管有多冷,他身上总是热乎乎的。哈里此刻不在屋里,于是,朱迪索性脱下了外套,坐在一把已经发霉的椅子上等他回来。
朱迪点燃了一根烟,想起心事来。但愿他能快点回来,早点把这事给解决了。烟已燃到了尽头,朱迪拿起烟盒,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停车加油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买一包呢?她暗暗抱怨。打开皮包仔细翻看,希望能找出一支烟来,只要一支就好。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朱迪快要按捺不住心里的焦躁了。她起身踱起步来。一想到在签离婚协议之前,哈里可能会得知玛丽去世的消息,协议的条件可能会重新商量,她就再也坐不住了,禁不住想抽支烟,就算是哈里抽的那种薄荷烟也好,但是连这个也没有。门前,挂了一件哈里的旧皮夹克,她翻开口袋,还是没有烟。然而,在胸前的口袋中,装着哈里的皮夹子。这个皮夹子,哈里一向都带在身边的。她打开皮夹子细细地翻查起来。皮夹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装的都是像信用卡和钱等一些平常的东西。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他还留着他们的结婚照片。可当她抽出照片时,忍不住尖叫起来。
她那张美丽的脸庞,被哈里用钢笔画了一嘴吸血鬼才有的尖牙,那双优雅的眼睛也被两个大大的“钱”盖住。
她端详着照片,试图把她所了解的哈里和具有这方面个性的哈里联系起来。他一定很轻视自己!她想。哈里平时是一个温文尔雅,连只苍蝇都不会打的人,可他竟把自己的妻子画成那样!
看来他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在被画得不成样子的结婚照的旁边,是一张他和玛丽的合影。他们温情脉脉地对望着。照片的底部整齐地写着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