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
卡特和雪莉一起走进这家旅店时,已经凌晨两点三十分了。他们可以早一点住进来的,不幸的是,在路上汽车出了点问题,也没修好,就耽搁了。
他们登记好证件,要了房间钥匙。随后,服务生拿着他们的行李带他们到楼上的房间。睡前,卡特定了闹钟,起床时间定在早上七点。
闹钟七点准时响起,卡特随之醒来。他动作很轻,没有吵醒雪莉,一个人开着汽车去找修车铺。终于,他在距旅店不是很远的地方找到一家,他把车停在修车铺,告诉那里的伙计修好车联系他。随后,他找了一家餐厅吃了早点,步行回到旅店。
卡特离开旅店的时间应该不到一个半小时,他回到自己旅店的房间,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开。他估计雪莉应该还在睡,可能没听见吧。
卡特向前台向服务人员要了钥匙,回到房间门口,拿钥匙开了门。**没有雪莉,浴室的门还是半开着的,但浴室里也没有雪莉。
卡特无奈地摊开双手,雪莉一般起得都很晚,现在或许在外面吃早餐吧。
外面开始闷热起来,卡特坐在房间里慢慢等着她回来,刚从外面回来,感觉还是这里舒服,这是带空调的房间。卡特并没有打算出来旅行的,但雪莉一定要带他去海滨度假。什么度假啊!对他来说就是受罪。
房间里一共两张床,昨夜雪莉睡靠窗的那一张,不过雪莉睡过的那张床,现在却整理得整整齐齐,好像昨晚根本没有人睡过一样。而卡特睡的床却很凌乱,当然,他早晨出去时并没有整理床铺。
这时,女服务员在敲门,得到允许后,她走了进来。她只是整理了卡特的床,因为雪莉的床已经没有必要整理了。但女服务员做完后并没走,却趴在床边往里张望,好像在找什么。
“在找什么呢?”卡特问她。
“我在找烟灰缸,你们的房间应该有两个烟灰缸,每个床头柜上都会放一个。现在怎么只剩下了一个,还有一个哪儿去了?”卡特也帮忙四处查找,但最后两人都没找到。
女服务员瞟了他一眼:“有的客人在离开的时候,可能会不经意地把酒店里的小件生活用品装进自己的行李,一块儿带走。”
他有点生气地盯着她:“我现在还不打算走,小姐。我对烟灰缸没有任何兴趣,要偷的话也只会偷毛巾和香皂。”服务员整理完房间后离开了。卡特脱下自己的外套,准备挂起来,就打开了衣橱。
衣橱里,他的衣服齐刷刷地挂在那里,但雪莉的都不见了。
他皱起了眉头,记得她在上床前曾打开行李箱,把他们两人的衣服都挂在衣橱中了,当时那个半空的行李箱还放在床边。现在,不仅她的衣服不见了,连那个行李箱也不见了。
真是奇怪!他打开旁边的小衣橱,里面整齐地码着他的内衣和**。他又看了其他的衣柜,一样都是空的。他把房间彻底找了一遍,没有一丝雪莉留下的痕迹,连她的一根头发也没有找到,就像她从未来过这里一样。
他无奈地坐下来,如果她出去只是吃早点,为什么会连衣箱、行李一块儿带走?
会不会是雪莉想真的离开他呢?他一直都是这样希望的。如果她真的能离开自己就好了!
他们是多年的夫妻了,他非常了解她。他又叹了口气,心想雪莉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想不出什么办法,他现在只能等候。雪莉有时做事是有点稀奇古怪,心想自己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免得让自己烦恼。雪莉回来的话,会给他解释的。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这段婚姻,他现在自己不知道当时两人为什么结婚。两人当年并不是情投意合,也不是青梅竹马,更没有热恋过。婚后,雪莉紧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对他却很小气。不幸和烦躁是他对婚姻的感觉。只有一点好处,这桩婚姻安全得很,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和她离婚。
雪莉不会是在下楼吃早点时出了意外吧!即使这样,也该有人来通知他啊!她身上带着许多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还有酒店房间的钥匙,旅店和房间号码就在钥匙上。不对!如果是出了意外的话,那行李呢?她把行李一起带走,决不是只去吃早点那么简单,这一定是有预谋的。他出神地瞅着雪莉那张整整齐齐的床。
假如,只是假设一下,现在她和别的男人私奔了。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她没什么吸引别人的地方。她现在年龄也不小了,再加上她那普通的外貌、暴躁的性情和利嘴。此外,他的丈夫——卡特也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如果她有了另一个男人的话,他应该会有所察觉。
雪莉依旧未回,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六点。
她不会真的和别的男人私奔了吧?难道是和自己的朋友,绝不会的!但世界没什么事是绝对的,也许真有那么一个从没了解过女人的野男人和她一起私奔了。现在都晚上八点了,一阵困意袭来,卡特感到很庆幸,因为睡着了就不用苦等了。晚上十一点半,他醒来了。雪莉,还没有回来。
假如真的是和人私奔,她会不会不带钱走呢?应该不会。他知道雪莉最喜欢钱,因此她决不会放弃到手的任何一美元。如果让雪莉在感情和金钱之间作出抉择,她肯定会选择金钱。这一点他能够确定。
雪莉会不会秘密背着他把财产都清理了呢?这应该不会。清理他们两个所有的财产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再说,他也不是一个傻子,钱虽然由雪莉掌握,但她每笔钱的存放处他都知道,她肯定没动过钱。
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还有她的提包和行李也一块儿不见了。
现在,他觉得必须报警了。他喝了口酒,迅速套上外衣,下楼到了服务台。
“打扰,请问应该怎样向警方报案?我太太失踪了。”他问柜台上的人。
柜台边两个服务员一脸惊奇的模样。他们两个,一位叫亚克,一位叫科尔,当然他后来才知道他们的名字。
亚克问:“是卡特先生吗?”
第一次投宿就有人记得他的名字,这让卡特有些受宠若惊,也说明他给陌生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亚克接着问:“什么?你太太失踪了?”
“是的,她失踪了!我早上一个人出去修理汽车,我太太一个人留在房间,回来后就再没见到我太太。我还以为她出去吃早饭,或是买东西什么的,但她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不能不担心了。”
亚克看了看旅客登记簿道:“可是我们这里只登记了一个人,卡特先生,这里的记录里并没有你太太。”
“我不管上面有没有登记,我和我太太确实到这里来了,但现在她找不到了。”
亚克显出一脸歉意。“对不起,先生。不过,我清楚地记得,你来登记的时候只是孤身一人,绝对没有别的人。”
卡特有点纳闷儿了:“登记时,明明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这点事情我还不至于记错吧!”
亚克对他点点头:“嗯,先生,这种事情记错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但是,我记得你来时真的只有一个人。”他说着,招了招手,让旁边的服务生过来。
有一个服务员立刻跑过来。卡特马上认出了这个服务员,他就是为他们提行李、带他们上楼的人。
亚克指着卡特说:“这位先生你认识吗?他说是和太太两个人来的。我记得,昨天是你为他们提行李的。”
那个服务生慌忙点头道:“先生,是的,昨天是我提行李带你上楼的,但我只看到你一个人,没有看到你太太。”
卡特一直瞅着这个服务生:“我太太骨架大,个子很高,还戴着一顶奇特的红帽子,你再仔细回忆一下。”
“先生,对不起,”他回答说,“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卡特想,难道是我脑子出了问题。随即,他否定了,自己还没到记忆力和神经有问题的时候,他确定,凌晨的时候自己是和太太一起进来的。那时亚克正在柜台边,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大厅里当时就只有这两个人:亚克和那个服务生。现在很明显了,他们一起串通,还向我说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雪莉绝不是和人私奔了,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他给了别人五美元,换回了一条消息。那个服务生是亚克的亲弟弟,叫里森。他曾有入室盗窃的前科。这条消息,让卡特有以下推测:
卡特上午七时离开房间,记得雪莉那时翻了个身。那她是出去吃早点了?还是继续睡呢?如果出去吃早点了,里森是不是见他们两个人都出去了,就入室行窃。
雪莉很快就回来了,因为她早上只喝一杯咖啡就行。恰巧撞上正在行窃的里森,里森准备逃走,被雪莉拦住,因此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里森用东西打她——可能就是用那个今天找不到的烟灰缸,里森顺手拿起烟灰缸,就这样打死了雪莉。
随后,里森赶紧去找哥哥亚克。两个人开始商议,尸体如果被人发现,里森肯定会被怀疑,因为他有犯罪前科。商量后,他们决定先处理掉尸体,然后布置好一切,造成雪莉根本就不曾来过的假象。
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会有麻烦。卡特肯定会说自己确实是和太太一起来的,他们兄弟俩也会同时说卡特只是一个人来,双方各执一词。这样的矛盾,最后只能让警方来处理。
他们兄弟俩,假如一起说曾看见过雪莉走出旅店,这样对他们会更有利。
卡特仔细沉思着,并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
就算雪莉死了,那么她的尸体呢?还有行李?早晨八点,如果想把尸体运出大厅,可能会有人看见。因而找个地方先把尸体藏起来是最好的办法,等后半夜人少的时候再运走,如果那兄弟俩晚上还在一起值班的话,那就更好了。尸体会藏在哪里呢?应该不会离我房间太远,应该在最近的房间里,是的,越近越好。
想清楚这一点,卡特立刻走出房间,到了外面的通道上。他慢慢走到右边的第一间房门边,轻轻扭转门把手。门竟然没有锁,他推开一条缝往里看。
房间里的**有一对男女,两人正在翻云覆雨,尽享鱼水之乐。
他赶紧关上门,心想这人干那事的时候也会忘了锁门!
挨个儿检查房间估计办不到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意外。
通道尽头是一间没有门牌的房间,卡特的目光被那个房间吸引住了。这是服务人员放清扫工具的房间,他走了进去,仔细检查了一番。还是没有雪莉的尸体,但躲在这里却可以监视外面的一些情况。比如,有人在通道上搬个东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回到自己的房间,卡特取了一瓶白兰地。然后躲进那间清洁室,他在一些高低不一的清洁器具中,找了个稍微舒适点儿的地方坐了下来。门虚掩着,他一边喝酒,一边从门缝往外观察。
卡特在凌晨三点时喝完了白兰地,心想再回房拿一瓶吧。正要起身回房,忽然走廊上传来小推车的声音。他看到里森推着行李车,车上面放着一只大衣箱。里森走到走廊另一头,推开一间房门,推车进去了。
好一会儿,里森都没出来。他遇到了什么事?
终于,门开了。里森推车走出来,车上的一口大箱子上面还放了两口小衣箱,那小衣箱正是雪莉的。里森推开清洁室的门,向我迎面走来。
“好啊!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有一具尸体在这口大箱子里。”
刹那,里森脸色惨白。然后叹了口气说:“你说对了,不过,我得和我哥哥先谈一谈。动脑的事,都是他来负责的。”
卡特冷冷地道:“好吧,那你就用我房间里的电话打给他。”
里森推车和卡特一起进入卡特的房间,随后打电话找了亚克。他擦擦头上的汗,说道:“我哥哥马上就来。”
卡特双臂抱着肩悠然地说:“为什么杀她?是不是因为你正在偷我们的行李时被她撞见了?”
里森神情沮丧地道:“我只是想看看,我并没有偷东西的意思。七年前,我就已经洗手不干了。因为我有老婆,还有三个孩子,所以我不再偷东西,我不能再连累他们。但我却有个嗜好,总也改不了。”
“嗜好?”
“嗯。我喜欢偷看人家的东西,然后算算如果把它偷走的话,能卖多少钱。但我看过之后就放回去了,并没真的偷走。前段时间,我有次本可以偷走六七千元的东西,最后我根本没动手,只是打开看了看。”
“可这一次,你恰好被我太太碰到,她一定以为你在偷?”
里森气愤地说:“这么暴躁的女人,我还从没见过呢。她向我冲过来,还没等我说话就甩起提包打我的头。不幸的是,她的高跟鞋滑了一下,人跌倒了,更不幸的是,她的头撞到床头柜的烟灰缸,烟灰缸都碎了。她立刻就死了,一点痛苦的挣扎都没有,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
“衣箱呢?为什么要把行李也拿走?”
“她跌倒后,衣箱上沾有她的血。流血并不多,但都在衣箱上。我们如果只带走衣箱,那么警方一定会怀疑,因为没有人只拎个空衣箱出走。所以她的东西,我们最后都拿走了,伪造成她从来没有来过的样子。最后如果闹到警察局的话,你一定说她来过,我们坚持说没有。二对一,相信警方会相信我们两个的。”
“我太太的尸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北面有一块土地是我哥哥的,地里有一口老井。我们打算把尸体扔进井里,然后埋上土。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这时听见敲门声,应该是亚克上来了。
门开了,亚克迅速闪身进来,关上门,打量着房内的情况。最后,他看看箱子,又看看弟弟和卡特。
“你都和他说了什么?”亚克问弟弟。
“什么也没说。”
亚克手挠着脑后说:“这是怎么回事呢?让我来看一下,哦!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卡特先生,你打电话给服务台,你说需要一口大箱子。随后,里森送箱子上来了,你要他把箱子放下,二十分钟后再来。二十分钟后,他按你的吩咐赶来了,你又让他把箱子运往地下室,然后运出去。但这时,里森看到了衣箱上有血迹。”
亚克说着,把衣箱翻了过来,已经变黑的血迹出现在上面。“里森联想到你曾莫名其妙地说太太失踪了,顿生疑心,于是打电话叫我上来,我立刻来了。现在,卡特先生,我们是打电话叫警方的人来?还是先打开衣箱检查呢?”
“等一等,朋友。”卡特恼怒地说,“你可真会诬陷人!”
“那又怎么样?”亚克微笑着说,“我们有两个人,你就一个!”
“但你别忘了,这里到处都有里森的指纹,衣箱里肯定也有。”卡特对亚克嘲笑着道,“你怎么向警方解释这些指纹。”
亚克考虑了一会儿道:“谢谢你提醒,这的确是个问题。我只好这样了,假如里森和我坐牢的话,我们就反告你。就说是你雇用我们,让我们杀害了你太太。你们两个一进门,我就看出你们夫妻之间一定有很深的矛盾,我想要找到你们两人之间有矛盾的证据一定很多。”里森这时佩服地看着哥哥,说道:“对,假如我们坐牢,你也跑不了。”
很明显,他们在拉他下水。如果他们与警方私下串通,自己会有不小的麻烦。
亚克又笑着说:“我们为什么不换一种解决办法,我们这种成熟的人,去警局是不明智的。我们最好不去警局,谁没事想给自己找麻烦呢?贵夫妇与我们兄弟又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你太太的暴躁性情引起的小误会。卡特先生,我的意思你……”
亚克的话也很有道理,卡特无奈地叹了口气。
卡特转过头,冷冷地看着箱子:“如果这样的话,赶快把尸首弄出去处理掉,已经做的事,不应该半途而废。毕竟她已经死了,对你们怎么样她也活不了!”
里森推着车道:“我先把衣箱搬到卡车上,再来搬你太太。”
卡特盯着他说:“她的尸体不在这箱子里吗?”
里森说:“不在,我正打算把她的尸体放在箱子里时,科尔突然出现了。他听你在服务台说你太太失踪了,就开始怀疑我们,躲在那里等我。但他只是想趁机勒索我们,并不是为了帮你找太太。”顿了一下又说,“又有一只烟灰缸被打破了,科尔的尸体在这个这箱子里。你太太的尸体还在那间屋子里。”
亚克叹了口气:“看来又要动动脑子了,为科尔的失踪编什么样的理由呢!啊!我想到了,这个理由还真不错,我们就说酒店公款被科尔偷了,一箭双雕。”
他们离开时,卡特给了里森五美元小费,他要搬那么多东西,也很不容易。
他今晚能睡个好觉了。睡之前,必须先打个电话。
他拨通一个职业杀手的号码:“我是卡特,我前几天曾让你杀了我太太,现在任务取消了。是的,我不想杀她了。还要违约金?好的,我付你这个行动四分之一的违约金。”
卡特半个月前刚买了大笔保险,他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不喜欢任何人管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