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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我离开之后,奴尔迪仿佛根本就没从座位上起来过。坐在椅子上的奴尔迪依然神情忧郁。地上的火柴梗比之前更多,他的烟灰缸中多了两只雪茄头。

我在那张空桌子旁边坐下来的时候,奴尔迪向我递来一张本来扣在桌子上的相片。这张相片的正面和侧面都有指纹分类,是由警方人员拍摄的。相片是用强光拍出来的,上面的人是迈洛伊,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眉毛的法国人。

我将相片递了过去,说道:“是他!”

奴尔迪说:“我们的伙伴一直在找他。情况还比较好,俄勒冈州那儿传来一条线索。十七大街的巡逻队长表示有个家伙不管是在身材上,还是外貌上都挺符合他的特征。他乘公交抵达亚历山大港的第三大街后,便进入了一片没人居住的、大部分被老房子占据的区域。那些房子之所以没有租出去,是因为那片区域离市中心太远了。我们在那边做好了埋伏,就等着鱼儿上钩了。你干吗去了?”

“他是不是穿着白色的球服,戴着一顶非常搞笑的帽子?”

奴尔迪把手放在膝盖上搓了一会儿,又皱了一下眉,说道:“不是,似乎是蓝色或棕色的外套。”

“你肯定不是裙子?”

“哦!天啊!你是在开玩笑吧,这简直太搞笑了!”

我说道:“驼鹿的钱多得数不完,他是不会坐公交的。另外,他也不穿那种尺码的衣服,他需要定做的衣服,你们看看他穿的衣服就知道了。因此,那家伙一定不是驼鹿。”

奴尔迪阴沉地说道:“行啊,给我上起课了。你干吗去了?”

“我干吗去了?我向一个了解情况的黑人打探了一些情况。还属于白人管控的时候,这儿叫作弗洛里安。后来的黑人老板之所以没换招牌,是因为那招牌挺值钱的。原来经营这个娱乐中心的是个叫迈克·弗洛里安的老板。他在几年前就去见上帝了,留下他的老婆自个儿生活。他的老婆叫杰西·弗洛里安。她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本市的电话簿上,不过出现在了本市的住址簿上。她就住在西五十四大街上的一千六百四十四号。”

奴尔迪说道:“哦!这样!我该做什么?审问她?”

“我已经帮你做过这个了。另外,我还带去了一瓶波本威士忌。我把以后的钱都花光了。假如她在库里奇做总统的时候洗过头,那么她也算个漂亮的中年妇女。”

奴尔迪说道:“别说没用的。”

“奴尔迪先生,我没说没用的吧!你应该清楚驼鹿正在找那个叫作维尔玛的,染着红色头发的女孩儿。我向弗洛里安夫人打听了一些她的事。”

“你生什么气?”

“你不了解情况,弗洛里安夫人的屋里十分破旧,却有台价值七八十块的新收音机。另外,她还表示自己和维尔玛没有往来。”

“你依然在和我说废话。”

“杰西,也就是弗洛里安夫人表示她的丈夫只给他留下了一堆旧相片和一些旧衣服。她非常喜欢喝酒,用美酒就能够彻底摆布她。我一直让她喝酒。她大概喝了三四杯之后,便进入了非常乱的房间。翻腾了很大一阵工夫之后,她搜寻出一个旧衣箱。她自一堆相片中抽出了一张,然后把它藏了起来。我一直在暗中偷看,她没有发现我在偷看她。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悄悄进入屋内拿到了那张相片。”

奴尔迪说道:“很好,非常好,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张相片。这个叫维尔玛·瓦伦的宝贝如今过得怎么样?”

“弗洛里安夫人表示她已经死了。不过,她为何要将这张相片藏起来呢?”

“没错!她干吗要将它藏起来呢?”

“她始终没有做出答复。我将驼鹿已经出狱的消息告诉她之后,她就有点儿心神不定,并且不愿意搭理我了。这是不是很莫名其妙啊?”

奴尔迪说道:“接着说下去。”

“就这些了,我将我了解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你了。假如你还不知道怎么做的话,就当我没说。”

“这还是个谋杀黑人的案子,我能有什么办法?等逮住驼鹿再说吧。天啊,他没见那个女孩儿有八年了吧,难道那个女孩儿去监狱看过她?”

我说道:“好吧,但是别忘了他现在正在找她,他会为此不择手段。再说一些题外话,他是因为抢劫银行才被关入监狱的。他抢了很多钱,不过,把钱拿走的又是谁呢?”

奴尔迪说道:“我可不清楚这个。不过,我或许能够查个水落石出,这都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我说道:“他或许认识那个将他卷入抢劫案的人,因此,他还有作案的可能。”我接着站了起来,说道:“好了,没事了,再见,希望你能有所收获。”

奴尔迪在我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说道:“你这就走?”

“我要回家刷个牙,洗个澡,剪个指甲。”

“没遇到别的事吧?”

我说道:“没有,就是有点儿脏。哦!不!是相当脏!”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有个警察的样子,奴尔迪将手放在口袋中,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不过,他这样子可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他说道:“着什么急,再坐一会儿。”

我说道:“没什么着急的事。不过,我在这儿也没什么可干的。假如弗洛里安夫人没说谎的话,维尔玛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所感兴趣的恰恰是我想不出弗洛里安夫人有什么说谎的必要。”

奴尔迪用惯用的怀疑语调说道:“没错啊!”

“就这样吧,我得回家找个谋生的生意,你一定会逮住驼鹿迈洛伊的。”

奴尔迪说道:驼鹿是个长相十分有特点的壮汉,他逍遥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们或许还没有注意到驼鹿的某些特征。”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她给了你多少钱?”他的眼中满是疑虑,他的眼神在他说任何话的时候,都带着这种疑虑。

“你说什么?”

“为了让你帮她做事,那个衰老的女人给了你多少钱?”

“做什么事?”

他将手指伸出袖口,然后在胸前交叉起双手,笑着说道:“无论如何,你此刻被开除了。”

我一边向办公室外走去,一边说道:“哦!给上帝个面子吧!”刚刚迈出门口一米远的时候,我又返了回来。我轻轻地打开门,并向里看了看。他在那儿坐着,他的两手依然在胸前交叉着。不过,他不再笑了。他依然张着嘴,可是看上去有些焦躁。他既没抬头,也没挪动身体。于是我关上门离开了,我不清楚他到底听没听见我开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