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手刹”
何平以前觉得,进入一个人的身体,意味着进入这个人的生命,
后来发现,进入一个人的身体,甚至不代表进入这个人的生活。
这个人就是刘美丽。
何平之前进入刘美丽的身体,以为进入了她的生命。直到她消失,有朝一日突然出现在何平眼前。
他们的配合很好,只需小小的勾引,两个人便能心领神会。
因为工作上的关系(都是房地产商),蛮子就经常打发何平去连氏集团,找刘美丽“洽谈生意”。回来的时候,刘美丽会开着她的卡宴送何平,临别时他们会说很多话,依依不舍。
赶上兴致好,两人都有需要,他们就在卡宴里搞。
刘美丽的活儿很好,这么长时间不见,功夫愈加炉火纯青。
和在Lucy酒吧里的习惯一样,她喜欢骑在何平的身上。
卡宴很大,空间很足,能满足刘美丽伸展四肢的欲望。
何平被她压在身下,鼻子闻着真皮座椅的味道,很奇妙地想象,她和其他男人在车里较劲时的样子。
引擎没有关,放着音乐,开着空调。
这样身子会很滑,刘美丽一边舔一边说。
蛮子一眼看穿了何平和刘美丽未了的情结,所以才安排何平去联络刘美丽,以获取更多的情报与合同。
结果和他的预期差不多,每次何平被刘美丽堵在卡宴车里糟蹋一回,或多或少都能给公司带来利润。
如果没有夏沫,何平是比较喜欢这种谈生意的方式的。
但是,每次回家,看到满桌的饭菜和夏沫的微笑,都会让何平内疚不已。
晚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何平搂着夏沫,说,你可真是个好姑娘。
有很多时候,何平都不再想这么瞒下去了。和刘美丽断绝来往,和夏沫好好过日子。该结束的感情,就让它结束吧,你难受猜疑睡不着吃不下,折磨的是自己,对于伤害你的那个人,也别置气。祝福彼此都能过得很好,也算是对她的名字在你生命里霸占好多年的谢意。只是你明白,你会努力笑,努力生活,努力把她甩在身后,然后优雅地忘记她,愿对方安好,愿你可以放下。虽然这样想,但何平仍然抵挡不住刘美丽的进攻,直至沦陷。
怎么了,夏沫问,你不会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她说以前看过一本杂志,分析男人心理,一旦做了错事,因为愧疚会突然对女友很亲热。
何平说你不要瞎猜,写书的人都是骗子,没一个好东西。
尽管这么说,何平的心里还是一惊,被人戳穿毕竟挺尴尬的。何平搂着夏沫看完电视,把她抱上床,伺候她睡着。
夏沫睡觉前说,她不想总待在家里,希望能找份工作,挣点钱。
何平说也好,无聊的时间多了,就会胡思乱想,找时间问问蛮子吧。她说不用问蛮子了,她不想在蛮子的公司里待,她自己找。何平想她肯定对Lucy酒吧还有阴影,就答应了。
那晚,心思缜密的夏沫早早睡去,何平却久久不能入眠。他有很多事,是夏沫不知道的,他也并非刻意隐瞒,只觉得这些故事还不到开启的时候。其实,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故事,无法述说。只能放任那些在深夜里对自己倾诉,深夜来临的时候,是一个人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思念最疯狂的时候。在无数个失眠的晚上,习惯性地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想念一个人,一张脸,一个名字,成了最孤独的心事。在夜里独自哀伤,不想习惯,却无力更改。何平有一天发现,他因为肚子里的这些心事,已经患上了失眠的心病。
让何平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决定,竟是悲剧的开始。
何平和刘美丽继续保持来往,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很熟悉,知道哪些部位更能激发对方的兴致。而且他们似乎没有因为这种关系,而影响各自的生活——
与其说何平进入的是刘美丽的身体,不如说进入的是刘美丽的寂寞。
她再次找何平的时候,显得比较疲惫。何平把钥匙拿过来,让她坐在副驾驶上。刘美丽很乐意有人为她服务,打开音乐,听的还是《爱情游戏》。她躺在卡宴巨大的座椅里,显得非常渺小。等那首歌放完,正好遇上红灯,她深情地看何平一眼,手搭在他的腿上,慢慢摩挲。
等何平起了反应,她就把手放进去,像在胡乱找什么东西。
何平舒服地叹了口气,后背挺住座椅,禁不住踩一脚油门,那辆卡宴就蹿了出去。
何平说你不能这样,没看着红灯吗?
刘美丽就很不在乎地笑笑,手依然忙活着。
何平说,万一被警察叔叔逮住,你可怎么解释?
她说,这太好解释了,就说把你那活儿当成手刹了。
刘美丽把何平攥得五迷三道。
那辆卡宴疯了似的飞驰着,后来寻了一条道儿,不顾死活一头扎了进去。
卡宴在一个小树林里停下,何平把车窗合上,刘美丽很主动地放倒座椅,迫不及待等着进入。
她很潮,“手刹”进去的时候很紧,她弓着身子,愉悦地喊了声“上帝”。
他们在车上玩了一会儿,也许是觉得不过瘾,她提议下车,站着。
车门很宽大,刘美丽站在后面,只能看到她的头和脚。
何平背对着她,忙活了一阵,最后的致命一击几乎把她顶进车去。
何平说如果喜欢这个姿势,就去网购两个吸盘,吸盘上有抓手,专门干这事用的。
她说,你闲着没事儿净琢磨点子了吧。
何平说那得看谁,伺候你这样欲望特盛的,就得不断创新,做一个“**革新小能手”。
她问,你跟方琦上过床吗?
何平说咱能不提这事儿吗。
她说你应该很后悔吧,当初如果没有我,你就能把方琦搞到手了。
何平穿上衣服,裤头压在刘美丽屁股底下,他试着拽了几次,没弄出来。
刘美丽冲何平乐,说,你就这么开车吧,挺好,我想什么时候摸就什么时候摸。
何平说你今天是不是疯了。
她说是的,那么多男人,只有你才能让我疯,疯得想死。
何平说以后别开方琦的玩笑,不然我会生气。
她问,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何平放弃了争夺裤头的游戏,上车,点燃一支烟,光着屁股坐在驾驶位上。刘美丽把裤头扯出,扔过来,也许是故意的,正好套在何平的头上,像《七龙珠》里那头矮矮的好色的小猪。
她气急败坏地说,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何平盯着反光镜里,自己顶着裤头的滑稽样,觉得刘美丽刚才说的话也相当滑稽。
何平说,认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开起玩笑来也蛮有杀伤力的。
她躺在后面,用脚蹬何平一下,说,你这死人,我刚才没开玩笑,真是爱上你了。
何平说,那你上床动机就太不纯了。
对,刘美丽哼哼道,以前提出上床,会说你恋爱动机不纯;现在提出恋爱,会说你上床动机不纯……
他们那天不欢而散,刘美丽很生气,穿衣服还咬牙切齿的。
临走时,她提醒何平车胎的气不太足,让他下去瞧瞧。然后关上门,加速,自己跑了。
何平骂了一句,站在路边,好不容易才蹭了一辆顺风车。
回到家,夏沫已经睡了,高压锅里有温热的饭菜。
何平想,和刘美丽之间,该结束了。
躺到枕头上的时候,夏沫转过身,抱着何平,说她已经找到了工作。
何平问她在哪个单位。她亲何平一口,说,保密。
也许是累了,何平没有继续追问夏沫的工作问题,她要的只是一份工作,好打发无聊的时间,具体干什么、工资多少,并不重要。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夏沫已经不在了。她提前做好了饭,给何平留了便笺,说去上班。何平就着豆浆,看完报纸,出门的时候没有卡宴等着接他。
也许刘美丽被何平气坏了,还会像上次那样消失个一年半载。
不止一次,何平联想过他们失联的状况,突然的消失,湮灭于茫茫人海。然后,他会想什么?我们已经多久不联系了,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有些事,不说是个结,说了就是一个疤。那些不能说的秘密,会不会成为永不见面的借口,一直在想,很多年以后,如果我和你,就这样再也不联系,可突然有一天,就这么站在喧嚣的人群里,相互注视着对方,第一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何平不想说,也不会说,彼此微微点头,擦肩而过。
到公司的时候,一群人围着什么东西在看,近了才知道,是蛮子刚买的奥迪A8。他还是穷光蛋的时候,就已经对这台车垂涎三尺了。何平听到有人议论价格,接近200万的样子,蛮子的司机说,轮胎是真空的,扎不坏。何平不明白真空和扎不坏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对蛮子的暴富有些意外,何平只知道他开始变得有钱,但没想到竟这么有钱。
何平在办公室里喝了杯茶,蛮子正给手下的经理开会。他现在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精神,头发抹了油,根根可鉴,完全一副老板模样。何平想避嫌,被蛮子拦下了,他当着众人的面说,你又不是外人,按资历相当于副总了。
何平知道他这是在笼络人心,用副总的头衔诱他卖命。
何平把蛮子叫出去,说,刘美丽那边我不打算接触了,你要提前想好人选。
蛮子原地愣了半分钟,回过神的时候,何平已经走了。
作为局外人,他不清楚何平和刘美丽之间的事儿,也无法理解何平为什么抛弃了这么一个超级富婆。他在刘美丽那里得到了很多好处,当然,这种好处是互利的,刘美丽不是幼儿园里的孩子。
何平不想在这里耗下去了,蛮子的房地产项目玩得太大,他刚才的演讲透露出一股野心:投资十个亿,开发高层楼盘。而这十个亿,几乎都是向银行借的,包括那辆崭新的奥迪A8。
何平并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蛮子的冒进让他感到并不安全。扩张的方式有很多,但急剧膨胀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最后的一声“嘭”。
这么长时间,之所以何平还能留在蛮子身边,都是因为方琦。
她临去武汉前说的话何平还记得:我哥现在所做的一切,是注定要摔跟头的,我希望你在能力范围之内,将这个时间尽量拖延,越慢越好……
有时,何平会想念一个久不联系的人,翻来覆去思量着终究还是放弃。时光变迁再无交集,已经找不到可以联系的理由。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也在想你,于是故作潇洒地说“相见不如怀念”。就像无能为力的时候,总爱说着顺其自然。其实我们只是害怕,自己在对方心里,已没那么重要。有些爱,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回到宿舍,夏沫还没回来,差点儿忘记她找到工作了。
何平躺在**,喝了一瓶啤酒,越想越觉得方琦是何平生命中的一个魔咒。
因为她,何平不能安心与刘美丽鬼混;因为她,何平至今还待在这个破公司里,当她哥的“精神保安”。何平把那瓶啤酒“啪”的一声扔到地上,拿起电话,拨打方琦的手机。何平想质问她,凭什么让何平这样?凭什么?!
等电话接通的时候,何平立马就?了,方琦的声音瞬间将何平撂倒在地。
何平当即没有了质问她的勇气,相反,何平很贱地关心起她的近况,问她学法律的事儿怎么样了。方琦说她很顺利地拿到了律师资格证,并打算近期回来一趟。
何平问她回来干什么。
她说,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