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肖子谦转了一圈,最后在那一截草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蹲下身仔细看着。我走到他跟前时,肖子谦正用一根小棍子拨拉着那截草绳。

“肖兄弟,这截草绳看起来很普通,没什么好看的吧?”

肖子谦没有抬头看我,他说:“可能是吧,但是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怪怪的。”

我蹲下身,问道:“你觉得哪里怪?”

“我也说不上来!”他摇着头,看起来眉头紧皱。

“肖兄弟,其实我也觉得有些怪,我们昨天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他眼睛一亮,盯着我问道。

我想了想,说:“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这地方怪怪的。因为当时天色太暗了,也没看出什么来。”

他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没有继续问。我也跟着站起来:“肖兄弟,到这种地方来,你这衣服可就不好用了。”我笑着揶揄道。

他左右看看:“为什么?”

我拉起他衣服的一角,衣角上粘着地上的白色花瓣还有杂草灰尘,看起来星星点点:“肖兄弟,嘿嘿,你怎么总是穿这一件衣服呢?”

我顺手在他的衣角上拍了两下,那小小的洋槐花瓣便落了下去。

“慢着!”他忽然喊道。

“什么?”我一愣,赶忙缩回了手,可是由于有风,小一些的花瓣已经飘了起来,连带着飞起来的还有一些灰尘末子。

“怎么了?”我问道。肖子谦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拉着衣角看了看,可是衣角此时干干净净。他又左右看看,末了自嘲地一笑:“算了,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肖子谦又去边上转悠,脚下的树叶子被踩得唰唰响。外面路边上已经陆续走来了几十个人,一些小孩子在大人周围疯跑着,好像他们对这些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样。

不知道从哪里吹起来一阵风,吹在身上凉凉的,这个时候城市里还是挺热的,而这里温度已经很低,凉风吹在身上,略有寒意。洋槐树的小叶子慢悠悠地打着卷儿往下落,我抬头去看时,树叶缝隙里忽然出现了一张青紫色的脸,怪异至极,甚至看不出来是男是女,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浑身一个激灵,以为出现了幻觉,赶忙眨眨眼睛,可是那张脸却没有消失。难道……难道这是真的?我的后背有点发冷,忙低下头,可是周围却变得黑乎乎的,方才嘈杂的声音一句也听不见了。

怎么回事?我很疑惑,这是做梦吗?可是不像啊,我清楚记得方才我和肖子谦确实在这林子里的啊,地上那一截草绳此时依旧平平展展地躺在脚下,我差点踩了上去。我赶忙往后退了一步,真他娘的晦气,这可是刚刚吊死过人的地方啊。

我再抬头看时,那青紫色的脸又不见了,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肖子谦呢?我记得他刚刚还在这里的。我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

“肖兄弟!”我喊道,可是周围安静至极,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莫不是被冤魂缠身了?我在连队的时候,因为一直驻扎在大山里,战友们偶尔从一些老乡那里听来些鬼怪故事,就有关于冤魂缠身的典故,当时都只是当笑话听的,谁他娘的会相信这些呢。

莫不是真的要在我身上发生了?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肖子谦去了哪里呢?我向着肖子谦刚才所在的方位走过去,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一尺开外的东西想看清楚都困难。

“肖兄弟,你在吗?”我边走边喊着。那洋槐树使劲抖动着,风怎么吹得这么大呢?树上的枝杈互相拍打着,这时候我看到树干后面忽然闪出来半个脑袋。我靠!这不是刚才被抬出去的桂花吗?怎么还在这里?我被吓到了,眼前的桂花披头散发,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长发从头顶上胡乱散下来,遮住半个脸颊,她的眼中满是愤怒,就那么看着我,我心底没来由地开始发毛。

这……这怎么回事?我的天!如果真是幻觉,那么这幻觉也太真实了。我使劲捶了几下脑袋,再看时,树后面露出来的半个脸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舒了一口气,赶紧出去吧,这鬼地方。可是怎么出去?我左右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清,风吹得哗哗响,地上的碎草烂花卷到风里,迎面飘了过来。怎么这么大的风?

我大概辨了下方位,想了想林子边大路的方向,可是要到那里,就必须经过这棵洋槐树,而在树后面,却是刚才那个恐怖的女人。

我迈开脚步,心里没有一丝底气。

走了不过两步,娘的,该出现的还是出现了,树后面一点一点出现了半个身子,不是刚才那桂花还能有谁?头发盖住了整个脸,不知上面粘了些什么东西,拧成一股一股的,从头发缝隙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盯着我嘿嘿笑着。

我头皮发麻,没想到长这么大,竟然遇到了这种怪事,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了?

毕竟我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当然这是我自己认为的),我尽管害怕,但还不至于失去心智。我紧握着拳头,嘴唇被自己咬破,尝到了一股血腥的甜腻,心头泛起一种无畏,竟然大声喊了一句“滚开”!

对面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愣住了,刚才狰狞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它的脸变得怨恨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你……你是人……是……是鬼?”我心底还是胆怯的,说话也有些结巴。

她就这么看着我,看着我,忽然——

“啊——”

一声尖叫钻进我的耳朵里,我整个人就那么愣在那里了。感觉头发丝丝竖起,想动也动不了,那桂花张开的嘴里露出黑乎乎的牙齿,舌头从嘴里忽然伸出来老长老长,她猛地向我冲了过来,一身灰布夹袄,跟我刚才看到的死去的桂花一模一样。

我想动,可是动不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浑身上下汗如雨下。

眼看着这鬼东西即将冲到我眼前,“不——”我心底一阵呐喊,也不知道哪里涌出来一股力气,猛地挥起了右拳。

挥起了右拳……可是就好像打在空气上了一样。我猛地摇摇头,稍微清醒一点了,再看的时候,眼前却什么也没有了。

怪了!“啊!”我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发疯一样地向外跑去,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我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根本没跑出去几步远,我便趴在了落满烂树叶的草丛里。

周围一瞬间变得安静了,我一动也不能动,就在此时,我忽然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的心跳猛地停顿,我慢慢地转过脸去……

身边,咫尺距离,一张苍白的脸!

忽然一股寒意涌上了大脑,眼前猛地变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隐约中,我感觉头顶上一圈一圈的火焰在旋转,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在我耳边吟唱着,好像天籁,又像天书!

我慢慢睁开眼睛,果然,一圈火焰在我头顶上盘旋着,一股呛人的烟味冲进了鼻子里。

我挣扎了几下,感觉身子软软的,连胳膊抬起来都吃力了。

我就看着那一团火在我头顶上转着圈儿,念经一样的声音围绕着全身,我努力看去,又看到了一张刻满褶皱的脸。

我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那团火不见了,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而后又看到一把黑漆漆的菜刀。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菜刀!

菜刀像刚才的火一样在我的头顶旋转着,这是什么?我、我不会死了吧?这是传说中的刀山火海?还是修罗地狱?

令我恐慌的菜刀在我头顶盘旋了一会儿,却没有劈下来,最后也消失不见了。我想,即使劈下来,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浑身连动的气力都没有,怎么躲?

我耳朵里听到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他醒来了。”

之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过了几秒钟我才看清楚,是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大娘,他的身后还站着朱老二。此时的朱老二正吧嗒吧嗒地抽着那个烟袋。

“怎么样了?小伙子?”朱老二大声问道,红黑脸庞挤出一丝笑意,露出黑黄的牙齿。

我使使劲,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不过可能是问他们是人是鬼吧,但是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

隐约中,又有一人走了进来,我听见朱老二喊道:“好了吗?……嗯,快端过来,给他喝!”

我看到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人,手里端了一个碗,放在我的脑袋边上。

“来,把这碗汤喝了吧。”我听见那个满脸褶皱的老大娘说道,她端起碗凑到我的嘴边。顿时一股辛辣的味道冲进鼻孔,我的神志就在这个时候猛地清醒了。

“这……这是哪里?”我问道。

朱老二嘿嘿笑着,咬着烟锅袋子说道:“还能是哪里?这是我家。”

“哦,”我点点头,努力撑了撑,艰难地半坐起来,“我自己来,谢谢大娘。”

老大娘看起来慈眉善目,让人心静不少,我也没问是什么东西,反正他们总不会给我下药吧。

辛辣的汤水应该是生姜辣椒一类的东西,喝了以后浑身一热,果然舒服多了,身上也有了些气力,我坐起来把碗递给老大娘,然后问道:“朱大爷,我这是怎么了?”

朱大爷眯着眼睛,还是方才的表情,只是黑着脸没有说话。

大娘说:“你别问了,孩子,没事的。”

我想了下,也就作罢,既然他们不愿意说我也懒得问,“我那个朋友呢?”

“他在院子里头。”朱老二说,“好了,你再歇歇应该就没事了,我走啦!”

“你去哪儿?”我赶忙问道。

“还能去哪儿!”他大声说道,“柳明家的婆娘还在门板上躺着哩,我给发丧去。”

我没再说什么,朱老二咬着烟锅袋子走了出去,我听见他在院子里说:“醒了,你们在这里,让老婆子给你们弄点吃的。”

等朱老二走后,我便打算从**下来,活动活动筋骨,还好我的身子骨不错,我得意地想着。

“大娘,我睡了多久了?”我一边穿鞋子一边问道。她看起来很友好,一直在我身边转悠,好像怕我要摔倒了,随时准备扶我:“你从昨天晌午到现在,已经睡了一天半了。”

“一天半?”我有些惊讶,我从没睡过这么长的时间,“大娘,我到底怎么了?”

她的眼里闪过一些什么,然后又笑笑说:“没什么,树林子里风大,你可能受不了我们这的寒气。”

“寒气?”秋天才来不久,哪里会有什么寒气?

看我穿上鞋子,抖了抖脚腕子,好像没什么大碍了,大娘又问道:“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我倒还真的有点饿了,那麻烦你了,大娘!”

她笑盈盈说道:“麻烦什么啊,你们和我家畅畅是朋友,这就跟你们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

“畅畅?”我一愣,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朋友?

她点点头,又笑道:“就是朱畅啊。”

“朱畅,哦,那您是朱畅的……母亲?”

“是啊,”她笑着说道,“所以你们就不要客气了,你起来先转转,我去给你们收拾吃的。”

我点点头,大娘转身走了出去,我也跟着走出了这个房间。出了房间门,就看到外面是一个大厅,一端是正门,另一端供着尊不知道什么像,被烟熏得乌黑。

正门上挂着一个竹帘子,大娘掀起了竹帘子,从正门走了出去,我紧跟着走出去,院子里豁然开朗,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一点了,大山的影子投射下来,覆盖了半个院子。

院子不小,我刚才出来的应该是一件上房,屋院的布局和柳明家一样。从房子出来,空气好清新,尽管里面有一种泥土的味道,但是我觉得总比城市里的尾气好闻多了。院子一侧,还有一排下房,大娘走进了下房的一个门,我料想那应该就是厨房了,院子的另一侧,竟然开辟出了一个小花园,里面葱葱郁郁,长着很多鲜花。而肖子谦,此时就站在花园边上,看样子好像在想些什么。

“肖兄弟,”我走过去,不好意思地叫了他一声,又摸了摸后脑,有些尴尬。堂堂一个男子汉,竟然被所谓的“寒气”弄得躺了一天夜。

他转头来看着我,我觉得肖子谦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你醒了,莫兄。”

“嗯,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肖子谦摇摇头,没说什么,却低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猜测有什么事发生了,紧跟着问道:“怎么了?肖兄弟,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看我,摇摇头,眼神恍恍惚惚,没说什么。

我抽出一支烟点上,我最近烟抽得比较厉害,看来以前都是闲得慌。现在总算有事可做。小花园里植物种类不多,但是绿色绝对不少,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尽管已经入秋了,但依然苍翠不减,中间还有零星的小花探出脑袋。

看了一会儿花,心情也平静多了,我又看了眼肖子谦,没想到他此时却盯着我。“怎么了?”我笑笑,问道。

他也跟着笑笑,忽然问我:“莫兄啊,你昨天到底怎么了?”

“我……”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大概讲了讲,包括我看到的那诡异的画面,紫色的脑袋,血红的眼睛,还有桂花从大树后面探出来的身子,一并都说了出来。

肖子谦听得很认真,到最后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原本以为他会和我一样被吓着。

“肖兄弟,你说离奇不,不过,没把你吓着吧?”

肖子谦顿了顿,眼睛里忽然放出一种光来,他竟然有些兴奋,拉着我说:“走,我们马上回去。”

“回去?马上?”我一愣,左右看看,“可是,我们还没吃东西呢。”

“哦!”他又笑笑,“好吧,吃完了我们就回去!”

我点点头:“就说嘛,怎么着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吃饭时间啊,不过,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

他又神秘起来:“你先别急,我现在也不确定,不过你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那,好吧!”我听了此话,心里更加急切了。不过,肖子谦如此说,我也只能等着了。

“喂!小伙子,快来吃饭吧!”

我和肖子谦并排走了过去,我说:“麻烦您了,大娘!”

快到厨房的时候,我闻到了香味,虽然不知道做的什么好吃的,但是肚子更饿了。

“没事,我们这地方拿不出好东西,你们将就着吃点。”

厨房里有一张小方桌,只有膝盖高,上面斑斑驳驳,挨着小方桌放着几个小板凳。

小方桌上放着一盘鸡蛋炒青辣椒、一盘绿菜,还有一个竹框子里放着热乎的馒头。虽然是很简单的饭菜,但我还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来吧,别客气,坐着慢慢吃。”她招呼我们坐下来,又去拿着两个搪瓷碗,盛了两碗稀饭。

“大娘,您也一块来吃点。”

她摆摆手:“不了,你们吃,我才吃了晌午饭,这都是给你们做的。”

“大娘,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您啦!”我早就感觉到饿了,抓起一个馒头就着菜吃起来,第一次感觉青辣椒炒鸡蛋美味无比。

“快别说了,都是现成的,有什么麻烦的?”她搬来一个小凳子,在方桌的另一边坐下来,看着我们吃,那神情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儿子一样。我心里泛起一丝温暖,问道:“大娘,朱畅好久没回来了吧?”

她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忽然冷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哎!畅畅这孩子,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到他了。”

我的手顿住了,肖子谦也愣住了。我们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朱畅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家看看。我对他的好感度一下子下降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不回来总归是有原因的。虽然我和朱畅不是很熟,但我总觉得他不是那种不顾家的人。

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这些也没有用处,我安慰道:“朱畅现在忙得很,他那边的生意不错,每天都有很多人,这样吧,等我们这次回去的时候,我让他回来看看您!”

我以为老大娘听了我这话会很开心,可是她的神色却更加黯淡了,她又叹了口气:“哎!还是算了吧,我估计他回不来的,你们要是见到他了,给他说一说,让他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哦?这又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道。

大娘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也没什么,孩子大了总归要走自己的路,留在大山里能有什么出息啊!”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然后说要回去。

大娘把我们送到院外,看我们要走,犹犹豫豫地说:“你们要是见到我儿子了,就给说说吧。”

我不知道到底是让她儿子回来还是不回来,但看她的神情也不好多问,便使劲点了点头。肖子谦却郑重其事地说:“大娘,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您的话带到,您很快就能见到儿子了。”

老大娘很高兴,看得出是发自内心,但一会儿她又紧张地说道:“不,不,你们不知道,畅儿是不能回来的。哎,哎,只要他好好的就行了。”

下午四点多,天色不算早也不算晚,我们出来以后,转了转便找到了路。朱家沟其实真的不大,据我观察应该只有两三百户人家,而且大多是沿着河岸居住的,丛林茂密,家家户户的屋子四周都是树荫婆娑,朱老二家应该在村子的中央位置,从这里往出走,可能十几分钟就能到村口,往里走的话,可能也就一二十分钟就能到柳明家。

“肖兄弟,我们不去柳明家看看?”在走上大路以后,我问道。

“算了吧!”他说。

“我们要不要给朱老二说一说呢?”我问道。

他停住脚步想了想,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们还是去给说一声吧,这样的话,下次过来也方便一些!”我不知道肖子谦什么意思,说得不是很肯定。

他笑笑:“对,有道理,我们去柳明家!”

我们一路上看到了不少人,有在路边说话的,有歇息的,有从河里挑水的,也有在河边洗衣服的,还有一些小孩子们在追逐打闹。

我说道:“没想到这个村子挺热闹的嘛!怎么上次来的时候没见到一个人?”

肖子谦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对我们行注目礼,有的看到我们马上走开,有的却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离柳明家越来越近,嘈杂声也越来越大。

在柳明家的院子门口,我们碰到了柳明的嫂子。她看到我们有些惊讶,随即又笑了起来,大大咧咧地说道:“怎么样?你们两个,现在可成了焦点人物了啊!”她说着嘿嘿笑起来,完全没有初见我们时的拘谨。

柳明和桂花好歹也是你们自家人,如今不幸双双遇难,你就这德行?我有些鄙视她,不过我没必要发作,于是皱眉问道:“怎么成焦点人物了?”

她上下打量着我,复又说道:“尤其是你啊,兄弟,你说你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撞上那东西呢?”

“我?”我诧异地问,“我撞上什么东西了?”

她诡异地一笑,看看左右无人,继续说:“不是我说你啊,小兄弟,你回去后还是多注意注意,被那东西撞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些着急了,问道:“你什么意思?我到底撞上什么了?”

她脸色一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

“我有什么可装的呢?”

她想了片刻,低声说:“你是被我这妹子给撞上啦!不过还好,没什么大事,但是还是要多注意!啊……我忘记这是在她家门口了,呸呸呸!我不是有意的啊,妹子你别怪我!”

她神神叨叨地说完这些,连呸了三下,又双掌合并:“妹子,你别怪我啊,我不是有心的,你别怪我啊,我多帮你干点活,你别生气!我会好好待你家娃儿的。”说完瞪了我们两眼,转身又进了院门。

我和肖子谦对望一眼,两人都笑了。

院子里很热闹!房门尽皆大开,出出进进的女人和老人不少,却不见一个年轻小伙子。我很奇怪这个村子的年轻人都去了哪里。难不成都出去打工了?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并没有想错,村子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去了外面。村子太落后,年轻人都不愿意守着这个贫瘠的地方,但是又没有勇气走太远,便在山里的矿上打工,真正走出大山的极少极少。

我对这点很不理解,我一直以为凡是有矿产的地方都会相对富裕,谁不知道煤老板、矿老板都富得流油啊。

院子里的其他人我们都不认识,不过他们好像都认识我们,不时有眼光投向我们,但就是没人上来和我们说话。我们在院子里站着,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朱老二的声音:“嘿,小伙子,你们过来了?”

朱老二看起来很有威信,他往门口一站,外面要进来的人纷纷停住了脚望着我们,没有一个从他身边硬挤。

我和肖子谦迎了上去,笑着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我们就说明了意思。 朱老二看起来也是个直爽人,没有怎么挽留,他说:“那你们就走吧,我这里还忙活得很,我就不送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