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那名男医生,应该就是霍医生了,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头发直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黑胡子,圆脸,提着一个工具箱,看上去不苟言笑、冷冷冰冰。

他冲费警官点了点头,脸上笑得有些勉强。他和费警官握了下手,却并没有说话。他转过头看到了我们,好像很惊讶,皱了下眉头问道:“这两位是?”

费警官指着肖子谦,介绍起来:“霍医生,他是……”

霍医生挥挥手打断了费警官的话,他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次,忽然说道:“你是肖子谦?”

肖子谦的脸上始终是那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他迎上霍医生的目光,点了点头。

“果然是你!”霍医生竟然笑着走过来,“肖先生,久仰!”

肖子谦也笑着伸出手:“彼此!”

霍医生很给肖子谦面子,他转过头冲着费警官说:“老费,有肖先生在这里,你还喊我做什么?”

费警官听了有些尴尬了,索性嘿嘿笑了。

肖子谦呵呵笑了几声,然后说:“霍医生,你这是给我戴高帽子了,这方面您是专家,我还差得远。”

“肖先生过谦了,但是有肖先生在这里,这个案子就没什么难度了。”

“好了,霍医生,这里交给你了!”肖子谦往后退了退,我也跟着他退。霍医生也不说话,走向床前。他身后的那名女医生跟了上去,也没有说话。

霍医生看到**的朱颜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他的嘴张得很大。而他身后的女医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还直接叫出了声。

这时候我看到站在后面的罗风,嘴角拧了下,露出了一丝笑意,似是在讥笑。

霍医生从箱子里掏出一副白手套还有白口罩递给那名女医生,又自己拿出一副装备上。他走到朱颜身旁,我们都围了上去,只有那名女医生不自觉地退后了一点。

我的目光随着霍医生的手一点一点开始移动。霍医生一点一点掀开被子,慢慢解开了朱颜的衣服。古铜色的皮肤,浓厚的汗毛,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痕,但是和朱颜脸上的颜色差距很大。朱颜的手平静地放在身体两侧,双腿平平展展地伸开在**,脚上还穿着袜子,身体没有丝毫扭曲,我注意到床下面他的鞋子,也是整整齐齐摆在下面,一切都像是自然死亡的状况。

可是,他的脸,证明了他绝对不会是自然死亡。

霍医生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我们也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没发现任何疑点。

霍医生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来一把镊子,在朱颜的脑袋上研究起来,夹一夹这里,戳一戳那里,排除了覆盖一层表皮的可能。只是短短一会儿,霍医生的脸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他的表情也愈发凌厉起来。

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都没有人大口喘息,大家都盯着霍医生的一举一动。

霍医生用一个小小的手术刀片,从朱颜的脸上慢慢刮了一些粉末,又轻轻切了一些表皮,盛在玻璃片上递给了身后的女医生。我再次看向朱颜的脸时,那种心情简直难以形容。朱颜的脸被切出了一个小小的破洞,我惊呆了,那个破洞里,竟然没有流出一滴血来。

我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朱颜被切了一块的脸,就像块被随意切了一点表皮的面包一样。我们根本不能想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人的身上,可是现在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面包是黄白色的,而朱颜的脸,在切去表皮的地方,竟然露出了漆黑的颜色。

对的,漆黑色。为什么人的身体里会是漆黑的颜色呢?我的惊讶写在脸上,周围其他人的表情和我一样,异常紧张。

那名女医生从包里拿出一个放大镜、一个显微镜,她走到窗户前,慢慢研究了起来。

霍医生显然也被朱颜的尸体弄得有些蒙了,他拿着手术刀的右手微微有些战栗,他将刀片从朱颜的脸上一点一点地划过去,慢慢地,朱颜脸上覆盖着的那一层白色的类似于皮的东西被掀开了,露出了一层黑炭一样的东西。这些黑炭一样的东西,构成了朱颜的面部轮廓。我依稀可以辨认出眼睛、鼻子、嘴巴,他的眼睛处只能看到两个微微凹进去的眼眶;鼻子……鼻子有点特殊,原来鼻梁、鼻孔的地方已经看不出来了,在接近两只眼眶中间的位置,出现了两个黑窟窿;嘴巴的位置则更是夸张,嘴唇已经看不到了,只有黑色的牙齿,紧紧地咬合着,没错,竟然是黑色的。

我的心情很压抑,呼吸也开始变短,感觉头脑里袭来一阵一阵的眩晕。霍医生慢慢地做着这一切,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滴了下来。他又拿出了手电筒、镊子还有一些工具,慢慢地翻看着朱颜脸上的各个部位,刮去上面黑乎乎的黑炭一样的物质后,我终于看到有血流了出来。

眼眶上的血液顺着手术刀慢慢渗了出来,从黑炭一样的眼眶上溢出,又一直流到了床单上,鲜红色的血在洁白的床单上慢慢渗透。

朱颜的牙齿咬得很紧,霍医生最终用工具撬开的时候,我凑近了一点,看到朱颜的嘴巴里干干净净,舌头也和正常人一样。

终于找到了一些人类的特征,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些。

整个场面很压抑,让我觉得背上好像压着两座大山。我看到肖子谦的脸上也没有了往常那般轻松的笑意,他的目光一直随着霍医生的手;费警官的脸上也早已经没有了那种淡漠的神色,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好像生怕错过什么东西;罗风一直紧张地看着,我估计他和我的心情也差不多;罗风身侧的一名小警察表情则更是夸张,我相信,他枪毙人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

霍医生又拿着手术刀在朱颜身体上别的部位划了划,还好,朱颜身体上别的地方和常人无异。

当霍医生站起来,看着我们的时候,我看到霍医生的眼睛里一片茫然,我们几个大男人就这么呆呆地对视了一会儿。

**的朱颜,已经被脱光了,他的身体在我们面前一览无遗,整个脑袋是漆黑的像黑炭一样的圆圆的物质,不时还有血流下来,连接着脑袋的其他地方也时不时地冒着血珠子,整个床单血迹斑斑。

我忽然觉得我以前的那些恐惧都不算什么了。

那名女医生终于走了过来,我们的目光也都自然地从霍医生的身上移开,但是所有人的紧张并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霍医生的手里还拿着两个玻璃片,上面有血样,还有朱颜身体上其他部位的样本。那名女医生把刚才接过去的玻璃片小心地装进一个小塑料袋里,又接过霍医生手里的样本。

来来回回几次,霍医生不知道采了几种样本,那名女医生不断地将样本拿过去看上一番,然后贴一些标签,最后封装进塑料袋里。

我们就像机器人一样看着他们表演。

霍医生终于把被子拉过来重新盖在朱颜的身上,连同脑袋,一起蒙了起来。他转过身,取下口罩,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已经变成了紫红色。他摘掉手套,用袖子擦了一把脸,汗珠随着袖子纷纷滴落。

“嗬——”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也感觉喉咙里憋闷难受,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所有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出完了一口气,竟然都不自觉地相视而笑了,只是大家都笑得有些勉强。

“霍医生,怎、怎么样?”费警官终于开口问道。我感觉听到一句说话声,竟然是那么的久违。

费警官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抽出一根,点上火,抽了两口,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好像刚从梦里走出来一样。他笑笑,抽出烟来,递给霍医生、肖子谦、我,还有罗风。

霍医生没有抬手,也没有说话,我们都接过烟来,除了肖子谦又都点上火。

烟雾弥漫中,我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

那名女医生走过来,把最后的几个玻璃片上的标本装进塑料袋里,又顺着一边走过去,拿回来显微镜等物品,她是尽量地绕着朱颜的床走着的,脸也尽可能转向另一边,可是她的脸色也是苍白一片。

霍医生搓搓双手,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他咽了咽唾沫,望了望我们大家,最后望着肖子谦问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看来他也很紧张。肖子谦的脸上终于恢复了那种淡淡的笑意,他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转向了费警官。

费警官抽着烟,脸上也慢慢恢复了血色,他摇了摇头,又望向罗风。罗风使劲咳了几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回到现实中,他动了动嘴唇犹豫了半天,又问身边的那名警察:“你们早上发现他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那名小警察说:“我们早上进来送饭,一进来就看到是这个样子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霍医生也许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结果,他转向费警官,皱着眉头说:“明天给你结果吧,我们还要回去化验一下。”

费警官点点头,看着霍医生他们收拾好了东西,又问道:“尸体可以处理了吗?”

霍医生点点头,然后和女医生便出门走了。

霍医生走后,场面一阵冷清。费警官又转头问肖子谦:“怎么样?”

肖子谦低头想了一会儿,又望了望**被白床单盖着的朱颜,摇摇头说道:“处理吧,等霍医生报告出来了再说。”

费警官转头对罗风说:“你来安排吧。”

罗风点头,我们便都往门口走去。

出来后,我们没有去费警官的办公室,直接出了警局。时间已到中午,一早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

我和肖子谦吃了饭,然后又去了旅人酒吧。肖子谦一进门就坐下,一直沉默着,他的表情很凝重,我想他一定是思绪万千。

我要了一瓶酒,倒了两杯,往他面前推了一杯,他没有动,只是盯着酒杯继续发愣。我喝了点酒,浑身好像才微微有了气力。

他坐了一会儿,终于缓过神来,望着我笑了笑,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肖兄弟,感受如何?”

“很荒唐。莫兄,你呢?”

我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词语了,便跟着说:“是很荒唐!”

我们又大概说了说,也没有什么重点,一切只能等霍医生的检查报告出来再做定论。

肖子谦忽然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想错了吗?”

我不知道他想错了什么,也不好搭话。他又起身跟我说:“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莫兄你自己先转转,明天我们在警局见。”

我点点头,其实我也期待明天,因为霍医生说明天报告结果会出来。肖子谦走后,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脑海中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乱哄哄的。晚上也没睡好觉,闭上眼睛总会看到朱颜那可怕的样子,后来实在困得不行终于睡了过去,没想到又从噩梦中惊醒。这样一直折腾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我以为错过了时间,但是一看手机,并没有未接电话,所以就并不着急。我慢悠悠起床穿好衣服,洗脸刷牙,然后出去吃了饭,一直到下午上班时间,我才到了费警官那里。

我进去的时候,费警官正在办公室吞云吐雾。他坐在桌子后面,一手捏着烟,一手端着茶杯。罗风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看到我进来,罗风很淡然地冲我笑了笑,又和我握了下手。我们随口说了几句,我才知道肖子谦还没有来,而霍医生的报告,也迟迟没有送过来。话题很快转到了案子上。

罗风说:“这件事情真邪门,队长,依我的意思,不如把这些人放回去,我们就别再插手了。”

费警官冷哼两声:“你说得简单,我本打算放他们回去,可是现在倒好,人都死到这里了,你以为放人能那么轻松?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不了了,我会向上级打报告。破不了案,我们就等着挨批吧。”

警局里死人了,这事情可大可小,重点就看死者家属的态度。朱颜家在深山里,根据我和肖子谦的调查,这几人来警局的事情基本没人知道,应该不会存在有人上访或者闹事的情况。

罗风说:“队长,我觉得这样处理恐怕不太好,我们暂时还没必要给上面报告吧。你也太谨慎了些。据我调查,死者朱颜生前并没有太大的背景,如今知道这件事情的也仅仅只有我们几人,只要我们不说,外面的人就不会知道。他们几个也只会将这一切都归结到壁画和诅咒上去。”

费警官沉思一会儿,最后他摇头说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人命关天,人死在警察局,想压下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不必着急,等霍医生的报告出来了,我们研究研究再说。”

罗风的眉毛挑了挑,再没有说话。

我问道:“费警官,朱颜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发现的?”

费警官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很舒服的姿势,冲着罗风说:“你给莫兄弟说说。”

罗风点了下头,转过来对我说:“昨天早上,送饭的老李把几人的饭菜送过去,送到朱颜房间的时候,他以为朱颜还在睡觉,等把饭菜放好,临走时他发现了朱颜的样子,吓得立马报告了我们。然后我们就过去看了,基本上什么都还没干,你和肖侦探就来了。”

罗风的话简单明了,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我还是善意地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肖子谦和身穿白大褂的霍医生一起走了进来。看样子,两人关系挺不错,一边走一边说笑着。

费警官看到两人,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顺便把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罗风也站起来跟在了费警官身后。

“老费,结果出来了,大家坐下说。”霍医生一摆手,所有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来,“死者年龄二十八岁,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早上六点多,死因……死因……”霍医生扶了扶眼镜,望着我们郑重地说,“根据我们的初步推断,应该是和他面部的伤有关,死者面部大面积烧伤,应该是强浓硫酸所致,而我们在死者的面部表皮上取到了部分人体皮肤细胞,但是根据DNA检测,和死者的DNA不相符。”

这是什么意思?不相符?难道是别人的皮……人皮面具?我没有急于去问,因为我知道大家都想知道答案。

肖子谦脸上的表情很淡然,让我不由地怀疑他早已经知道结果了。罗风做出认真倾听状,也没有说话。费警官黑着脸,想抽烟又没有抽,看起来有点烦躁。

霍医生继续说:“所以据我们推测,死者应该不是自杀,但是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我们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因为硫酸的腐蚀。硫酸腐蚀会导致皮肤瞬间灼烧,全身的神经肌肉都会紧绷,但死者的身体肌肉都很放松,说明他在被浓硫酸腐蚀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也许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有可能是正常死亡。因为我们没有发他身体其他地方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罗风时候眼睛一亮,问道:“霍医生,你的意思是朱颜是正常死亡?”

霍医生未置可否,他继续说道:“我只是说有可能,因为除了死者面部清晰可见的灼烧之外,我们并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伤痕。但是大家也都看到了,如果说是自然死亡,也有些勉强,首先是我们根本无法解释面部的伤。”

看大家都很疑惑,霍医生又无奈地说道:“这么说吧,我也搞不清楚他具体是怎么死的,只能大致推断为硫酸的高腐蚀灼烧面部致死。”

我问道:“可是,霍医生你刚才说,他并不是烧死的,再说了,硫酸灼烧面部能烧死人吗?”

“这就是我不能肯定的原因,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原因了,硫酸确实能够烧死人,当然,这个嘛……这是我见过最离奇的死亡。”霍医生很无奈,“我只能做到这些了,剩下的就要交给肖兄弟,还有老费了。”

肖子谦微笑着点点头,而费警官的表情看起来很是郁闷。

霍医生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报告,递给费警官:“这是报告,你们看一下。”

我们都看了看,无非就是一些化学检验和分析,朱颜脸上那层黑色的东西是灼伤之后形成的碳。

霍医生走后,我们坐在费警官的办公室里。肖子谦玩弄着手里的烟卷,悠悠问道:“费警官,你怎么看?”

费警官皱着眉头,苦笑着说:“娘的,杀人都杀到警局来了,真是可笑至极!”

“人是在你们这里死的,重重监护之下要杀人并不容易,费警官你应该能锁定几个人吧!”肖子谦笑着说。

费警官苦着脸,使劲抽着烟,继而皱着眉头,有些气愤地望着罗风,说道:“罗风,你是怎么看守的?”

罗风一脸无辜,望着费警官,没有说话。

费警官叹口气,看了看我,我勉强笑了下,他又望着肖子谦:“肖兄弟,这可怎么办啊?前面的事情还没有眉目,这次人又死在了警局里,你可要帮我啊。”

肖子谦没有说话。我笑了一声,说道:“费警官,帮你也要有线索才好啊,现在这案子什么线索都没有,唯一能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那天柳叶说的壁画和诅咒了。”

几个人脸色都一变,其实大家肯定都想到了,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沉默了几秒钟,费警官说:“如果真的是那个什么诅咒,我也认了,可是大家也看到了,这明明就是人为的,那什么鬼怪能弄来硫酸?还能做得那么精细?”费警官冷笑道,“那就不是鬼怪,简直是艺术家了。”

肖子谦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觉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线索,很显然,这是有人故意要弄一个诅咒杀人的假象,只是他没想到这样反倒弄巧成拙,让我们更加相信这是人为的。刚才莫兄提到过,柳叶确实说古墓里的壁画上有一个人是没有脸的,既然凶手这么干,那表示他一定见过古墓里的壁画。另一方面,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朱颜的房子里,如此细致地做这些事情,应该是早就筹划好了的。”

这时候罗风忽然问道:“你们说的什么壁画?古墓里有壁画?”

我原本以为大家都知道,这会儿才记起来罗风并没有参与上次我们与周清的谈话。于是我大概说了一遍关于壁画的事。罗风听得脸色发绿,最后嘴巴张得圆圆的,说了句:“这、这、这是诅咒,是诅咒,一定是的!”

我有些讶异罗风竟然如此恐惧,于是说:“你也信这个?那什么诅咒,都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不,不,”罗风脸上的肌肉有些颤抖,我能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舌头发直,“你们不知道,这个、这个恐怕是真的!”

“罗风!”费警官忽然冷声喝道,“你是一名警察,怎么会相信这个?”

罗风有些失控,他使劲摇着脑袋,表情呆滞,低声自言自语道:“不,不,这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费警官很不高兴,瞪着他说:“别信什么诅咒,这必然是人为的,找不出来凶手,你我都交不了差!在这里神神叨叨有个屁用。”

罗风怔怔地望着费警官,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忽然觉得费警官说话还挺幽默,我拍了拍罗风的胳膊,说:“行了,都是大老爷们儿,这些就不要当真了。”

罗风被我拍得一个激灵,他转过脸,表情慢慢放松下来,不过脸色还是煞白,看着我,苦笑一下,似乎有难言之隐。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肖子谦漫不经心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是人是鬼,都不重要,只要能找出来凶手,他是鬼又能如何?”

罗风望着肖子谦,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费警官似乎是被肖子谦的豪情感染,他抖抖手臂,眼睛里又有了光彩,点头说:“就是,看看人家肖兄弟,你还是警察呢,胆怎么就那么小!”他瞥了一眼罗风,而后语气一变,问肖子谦:“那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样吧,现在你们把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