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六甲秘祝术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四下一扫视,却发现先前那只被他杀掉的尸马竟又开始动了起来!他心中狐疑,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来不是尸马在动,而是它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挣扎着想从腹下那道长长的剑口要爬出来。
茅无极倒抽了口凉气,紧张地盯着尸马圆鼓鼓的肚皮,忽然,只听“咚”地一声响,从尸马的肚子里喷出了一大堆臭烘烘的乳白色粘液,随后又滑出一个软绵绵的,长满触手的怪异物种,这东西浑身都是赤色的鳞片,除了一个脑袋,剩下的全是触手,触手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古怪吸盘,随便一数,就有二十来个,外型看起来和章鱼极为相似。
那异种在粘液里肆意摆动着触手,口中不断冒着气泡,发出“嗞嗞”的声响,听起来像是蛇吐信子的声音。茅无极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他靠近了两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哪知那异种竟然腾地一下朝茅无极的面门跳了过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茅无极的反应速度比常人要快上很多,且见他用天师剑轻轻一挑,那异种便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对面就是坚硬的崖壁了,这软绵绵的家伙要是撞在上面准会成为一滩烂肉,出人意料的是,它竟然在半空中敏捷地翻了个身,紧接着触手上的吸盘紧紧地吸附住了崖壁,看上去就像粘在上面的一样。
待那异种在崖壁上站稳之后,又匪夷所思地在垂直于地面的崖壁上快速行走了起来,它走路的姿势十分奇怪,竟是用触手带动着身体,横着移动,这点倒和螃蟹有些相似。管它是白老鼠还是黑老鼠,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抱着宁枉勿纵的理念,茅无极果断地一甩手,将天师剑朝它飞掷了过去。
剑尖在刺中了它两只触手后,又深深地没进了岩壁里,那异种怪嘶一声,只是一挣,那两截触手竟自行断裂了开来,这逃生伎俩倒有些像是壁虎,挣脱开后,它突地一下跳开了老远,随后剩余的触手一齐发力,开始在地面上疾速滑行了起来,这砾石遍布的谷底对它来说简直就像是冰面一样,那速度简直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茅无极想去追时,它却已经消失在了雾霭茫茫中。
茅无极在这迷宫般的夜哭谷内兜转了好一阵,不仅没找到出口,反而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黄钻的尸首仍像两瓣干柴似地躺在原地,墨绿色的尸血都已经干涸了,乍一看去,它尸首停留的位置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茅无极心中奇怪,兀自观察了一阵,但见它正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条长长的血口子将身子一分为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肠子和器官正无力地耷拉在破碎的腹腔里,一股股难以名状的恶臭让人闻之欲呕。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迟钝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用脚拖在地上行走一般。他警觉地一回头,但见在茫茫雾霭中,正缓缓走出来一个佝偻而苍老的身影。
当茅无极看清她的面容后,不禁大吃了一惊,来人竟是之前那个喋喋不休的老妇人!
茅无极心忖道:“她不是死了么?怎么会……”
“救救我啊,救救我啊……”老妇人嘴里像煮粥一样地咕噜了几句,严重的吐词不清,与之前那伶牙俐齿的样子简直大相径庭。
此时的她双目呆滞,脸色蜡黄,如同金纸,脖子上全是已经板结的污血,她一直怔怔地望着茅无极的方向,一只脚像瘸了一样,无力地拖在地上,仅靠另一只脚来带动整个身子移动。
“你没事吧?”茅无极看到从老妇人身上不断掉下一滩滩乳白色的糊状**,看上去十分粘稠,而她则表情木然,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救救……救救我啊……”老妇人嘴里一个劲地重复着,一双枯槁的手臂十分机械地抬了起来,伸向茅无极的方向。
茅无极还在犹豫,就在这时,老妇人的脚下忽然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开始往前倾斜,茅无极一个箭步冲过去,赶紧扶住了她。
她的身子十分冰冷,手更是硬得像柴枝似的,由于此刻她是低着头的姿势,茅无极清楚地看到她的后脑勺上竟没有了头盖骨,脑髓也像是被人给捣碎了一样,烂成了糊状,他这才恍然大悟,刚才那一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东西,竟然是脑浆子!
“世伯,小心!”一声宏亮的声音忽然在山谷中回**了起来,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茅无极心中一惊,但见老妇人手臂上的皮肤竟忽然间鼓起了老高,一条又长又粗的黑色阴影在皮下快速地游离着,待到达了手腕的位置后,竟噌地一下冲破了手腕的表皮,向茅无极的小腹飞射而来,茅无极一个激灵,赶紧将身子侧开,那条黑乎乎还带着血的物事正从茅无极的道袍上擦过,随后远远地伸了出去,虽然还隔着一层衣服,但茅无极的小腹上仍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冰凉森寒的温度,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这才发现,刚才那奇怪的东西竟然是一条粗大的触手!
正想着,从老妇人另一只手臂里又探出了一条触手,茅无极压低身子急闪而过,随后聚气于掌,将老妇人打飞了数尺。
茅无极回头一望,想要寻找刚才发声之人,但见一个骑着兽的黑影从谷顶上一跃而下,灵巧地倚仗崖壁上横七竖八生长的小歪松作为支撑点,三两下便跳了下来。
但见那少年人一身青衫,手持拂尘,面如冠玉,**白虎更是冲着茅无极友好地发出一声轻啸,待走到茅无极身前后,那少年满脸歉疚的一拱手,“世伯,我来晚了。”
“原来是云中子。”茅无极微笑颔首道,“有心则以,何分早晚?”
云中子双脚在白雪背上轻盈地一点,转眼已是挡在了茅无极身前,“世伯有伤在身,这个孽畜就交给小侄代劳好了。”
说完,云中子手中拂尘一拦一格,撞出两道红光,将迎面飞来的两道坚韧的触手远远地震开了。
此时的老妇人俨然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只见它双眼冒着绿光,两只手臂已经变成了长长的触手,笑起来怪骨嶙峋,看得人心中不寒而栗。
白雪此时不断用前爪刨着土,口中低低地咆哮着,一副蠢蠢欲动的姿态,云中子朝它喊了一句:“雪儿,不要!”
然而,话才刚出口,白雪就已经朝着老妇人飞扑了过去,老妇人两条触手抡得呼呼直响,竟在半空中将白雪给团团地缠住了,白雪被勒得死死的,身子丝毫动弹不得,口中却仍在不甘示弱地咆哮着,云中子心中一惊,拂尘又是一挥,一道赤色风刃应声而出,将缠绑着白雪的触手给划开了一大道血口子,那怪物吃疼,赶紧将触手收了回去,白雪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云中子在检查完白雪的伤势后,转头再看,却发现那怪物身上已经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先是看到它脑袋上开始不断冒出许多大大小小的肉泡,身子也像充了气一样剧烈地膨胀着,待它那佝偻的躯干撑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时,紧绷在身上的皮肤竟开始陆陆续续地撕裂开来,随后又开始自行脱落,露出了一束束血淋淋的肌肉纤维,看到这样恶心怪异的情景,白雪也不禁后退了两步,云中子轻轻拍了拍白雪的脑门,像是在安抚它一般。
接下来,更为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怪物的肌肉上开始不断长出一个个硕大无比的吸盘,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布满了全身,看起来竟活像一个古怪的珊瑚虫。这些吸盘在它身上像摇铃一样颤动着,与此同时,周围刮起了一股股顺时针的劲风,地面的砾石都开始纷纷向那怪物的方向滚去。
纵使站在离它三丈开外的距离,两人都可以清晰的感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极强大的的吸引力,像是有什么东西硬将他们拉向那怪物一般。
渐渐的,那些吸盘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不时还伴随有一阵嗡嗡的金铁之声,与此同时,方圆数里内的砾石竟然全都离地悬浮了起来,片刻功夫后,都飞快地朝着那怪物的身上飞过去。说来也怪,那怪物的身体仿佛是磁铁一样,砾石一粘上去就掉不下来了,云中子和茅无极都是暗自站起了步桩,白雪也将爪子按进了土里,以至于让自己不至于在那股强大的吸引力下飞出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那股子强大的吸引力终于停止,此刻那怪物身上已经沾满了大大小小的数千颗砾石,而它则由一个矮小的老妇人变成了一个高三米宽两米的石头人。
茅无极与云中子面面相觑,两人都被方才的一番变化惊呆了,这时,前方传来了几声巨大的墩地声,仿佛连山谷也给震动了,那石头人竟然开始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云中子目光一凛,双手捏出一记梅花手印,随后小指飘然往前一推一送,接着便看到一道光华隐隐的雷链向着石头人身上打去,雷链打在石头人胸口,发出一声尖锐的鸣爆,火星子溅出了老远,石头人顿时被笼罩在了一片混沌的烟尘之中。
九天引雷破,风云疾化龙,这正是全真教的秘技“五雷决”,茅无极在一旁捋须看着,心中也是一阵啧啧赞许。
待那烟尘散尽,石头人那阴暗诡异的轮廓又逐渐显现了出来。除了胸口那一大片焦黑之外,它竟然毫发无损!
云中子微微吃惊,身形陡然间一闪,已是出现在了石头人的正上方,石头人微微抬头,一双仿若无底黑洞般的眸子恼怒地盯着云中子,旋即在头顶上合掌一拍,云中子看得真切,身子灵巧地一让,正不偏不倚地躲过,那游刃有余的身法仿若一条蜿蜒的游蛇一般迅捷灵动,石头人的这股力道非同小可,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仿佛空气也爆炸了,破碎的石屑飞得到处都是,云中子这时单脚点在它笨拙的头颅之上,旋即一个后转身,落地之前,他将蓄气已久的拂尘在石头人脊背之上唰唰唰地横扫了三下,柔软的拂尘仿佛变成了铁扫帚一样,打在石头人身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划响,坚硬的砾石一个接一个的崩碎,火星子像雨点似地一般溅了一地。
等云中子轻盈落地之时,石头人脊背上一大片砾石已是不见,隐隐可以看见埋藏在砾石深处的肉色吸盘。
石头人口中呜呜呼啸,粗臂一挥,便见三块棱角分明的利石朝着云中子疾飞而去,云中子拂尘带风,只让不退,三块飞石全都在离他两尺开外的距离内化为了石屑粉末。
云中子目光如炽,显得霸气十足,口中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宵小之辈,不过尔尔。”
然而,让他吃惊的是,此刻石头人背后那暴露在外的吸盘又开始剧烈颤动了起来,只听一阵嗖嗖的疾风声,又有数十块乱石被它给吸了过去,转眼间背脊上被破开的缺口又再次被填上了。
“怎么可能……”
云中子不信邪,身如轻燕到处飞,一记记凌厉的招式不断往那石头人身上招呼,石头人脚笨手拙,动作比云中子整整慢了几个节拍,虽然力大如山,却经常连云中子的人影都碰不到,好在它有一身坚硬的砾石作为屏障,在云中子的轮番攻势下,虽然踉踉跄跄,左摔右倒,但因为有源源不断的砾石作为补充,最后却也是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云中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中嘟囔着:“可恶,竟然完全伤不到它……”
茅无极见一向孤傲不群的云中子头一次脸上有了凝重的表情,不禁凑过来说道:“世侄,这样的敌人必须一举击溃,不能留给它任何回旋的时间,就让世伯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云中子是天才少年,是浸泡在无数赞扬与羡慕的蜜罐里长大的,心气比天高,这次竟然被一个不入流的怪物给难住了,顿时感觉颜面大失,只听他口中说了句:“不劳世伯费心,小侄还能应付。”接着便暗运法门,在周身聚起一股雄浑真气,转瞬之间,手指已是做出了十余种变化,一股股灵力充沛的皓白气芒自指尖激射而出,将那石头人自上而下全打了个遍,心想这样总能找到一处破绽,在这般猛烈的攻击下,石头人全身都是灰黑的灼印,而它只是单膝半跪在地,竟没有摔倒。
强攻不下,云中子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制敌之策,气得眼中直冒火。石头人仍在不断地囤积着砾石,身子也在不断变大,也许是做活靶子太久了,它竟转守为攻,巧用吸盘的引力聚起了一圈尖锐的石笋,并使之呈绕环状,但见每个石笋都像一柄锋利的尖刀一般,闪着凛凛寒光,渐渐的,石笋转速越来越快,像一个高速运转的螺旋桨,周围都响起了呼呼的风声,偶有几株弱不经风的杂草竟都被连根拔起。
这时,只听石头人口中发出一声仿若泥潭般混沌的颤音,右臂往两人的方向重重一抡,那石笋环便像一个滚轴一样直飞了出去,石笋环所经之处,飞沙走石,火星四溅,连地面都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石笋环来势汹汹,裂土震石,只见青黄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地蹬足跳开,白雪则是弹跳力惊人,四脚一按,便直接从石笋环上跃了过去。石笋环撞上几人身后的崖壁,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响,七个石笋竟全都倒插进了岩壁里,如同一路铺上的天梯,而崖壁则因为受到剧烈的冲击,裂开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岩缝。
茅无极这时冲云中子喊了一声:“世侄,奇门八锁!”
云中子一愣,旋即会意的点了点头。全真教宗法共分三流,即奇门、六壬、太乙,三流同宗不同源,相生相辅,互得彰益,“奇门八锁”则是奇门流派中夺天地造化之学的高深法阵,奇是指日、月、星三奇,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奇门法阵高深莫测,如果通俗点看,可以理解成一个巨大的圆周,但在圆周之内却又有万千种变化,自外而内共可分为天、门、地三盘,象征道家学说的“三才”,天盘的九宫有九星,中盘的八宫布八门,地盘的八宫则代表着八个方位,静止不动。这样六仪,三奇,九星排局,不仅是全真教占卜之术的根基,亦是其术数法门的脉源。全真教创派以来,能彻底领悟奇门阵这样玄奥的法门的都是身居灵根之人,全真教现任掌门天门真人尚且用了二十年,而云中子则仅仅用了短短的两年,不得不说是道术一脉百年罕遇的奇才。
肃杀的山谷中,一片轻叶从崖壁的歪树上悄然折落,忽东忽西地飘飞在半空中。云中子袍袖鼓**,口中一声呼啸,白雪便猛跳了过来,只见云中子双脚点在白雪宽大的脊背之上,整个人腾空而起,旋即在空中来了一个华丽的翻转,保持着头朝下的姿势,这时他手中拂尘轻捷地一绕一挥,便在石头人周围画了一个半径在五米左右的赤色光圈,这个光圈光芒极盛,十分耀眼,颜色看起来像是烧红了的烙铁,石头人想大步跨出去,却又被那光芒给生生地逼退了回来。
光圈既成,又见云中子口中默念十字真言,手中疾速翻决,蓦地从掌心推出了七道颜色各异的光符,依次打在正北惊门,东北开门,正东休门,东南生门,正南伤门,西南杜门,正西景门的位置,光符一触地,立马腾起了一道道色彩绚烂的冲天光柱,将石头人给团团困住,而此时云中子也在不知不觉中翩然落在了八门中的西北死门位置。死门位于天心与腾蛇位之间,加之西北天象乃是极阴之象,最易于阴魂邪煞冲撞脱逃,也成了奇门阵法中最薄弱之地,因此云中子亲自镇守死门,便是要让这魔怪无处可避,无处可逃。
石头人每触碰到一根光柱,就会被重重地弹射回来,因此一直被困在法阵圆心位置,无法移开半步,在处处碰壁后,石头人果然开始朝着云中子镇守的死门位置袭来。云中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吸匀称,面目不惊,竟没有丝毫准备防御抵挡的姿态。当石头人离他不过半尺距离时,云中子嘴角忽然浮出一丝轻笑,只听唰唰几声异响,从光柱中忽然同时探出七道寒光凛凛的钢铁锁链,分别锁住了石头人奇经八脉中的七脉,阻隔了它全身的魔气流转,与此同时,又是一道锁链从云中子袖中飞射而出,锁住了它的最后一脉。
石头人口中大声咆哮着,在山谷内回**了好几圈,它身子不断往反方向使劲,想要拼命挣脱锁链的桎梏,锁链在它剧烈的波动下叮咛直响,然而它越是用力,那锁链就缩得越紧,那情景看起来像是要把它给车裂了一般。
再看茅无极这头,他眼见石头人已被制住,便双指夹出一道金色的焚天符,手指按照符箓上朱砂的轨迹依葫芦画瓢地隔空画了一个艰深难懂的符文,随即,那符纸上的咒文竟开始隐隐闪出赤红的光泽,画完符文后,茅无极剑指朝那符身上一点,一道金光闪过,焚天符直接朝石头人的方向疾飞了过去,符箓每飞出一寸,便会变大一分,到了死门的位置时,竟变得齐人般大小了,云中子仿佛身后长着眼睛,不失时机地让开了死门通道,让符箓顺利通过。不过眨眼工夫,焚天符便准确地贴在了石头人的身上,此时的焚天符几乎与石头人身体等长,像给它遮上了一道金黄色的帷布,符箓上扭曲如蛇的咒文瞬时也变得光芒大绽,让人不敢逼视。
全真教主修星象之术,茅山一脉虽也有所涉猎,但主研还是符箓之术。说道符箓,就不得不提其中的分类,符箓的材料类型包括金色、银色、紫色、蓝色、黄色五类,金色符箓威力最大,同时要求施法者的道行也最高,消耗的功力也最大,银色次之,紫色、蓝色又次之,威力最低的是黄色,这也是最普通的符箓,大部分道士由于悟性一般,终其一生都只能停留在使用黄色符箓的道行上,如若强行施展高级的符箓,大部分情况下由于法力不足而无法施展,若是机缘巧合施展成功也会遭到符箓法力的疯狂反噬,轻者经脉错乱、半身不遂,重者七窍流血、当场毙命。茅无极的这记焚天符便是用金色符箓和朱砂制作而成,以他的功力修为施展金色符箓不过是信手拈来的玩闹之事。
当焚天符贴在了石头人身上后,它便仿佛被定格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了,身上则像是被人给接上了高压电,不断冒出一圈圈细长的电链,不时还会溅出火星子,自它头顶一直延伸到脚底。
“世伯,是时候了!”云中子口中喊了一声,将死门大开,一股股伴随着焦臭的旋风不断地从死门内冒出来。
茅无极此时的站位正好是与死门平行的位置,自他的目光直视而去可以直接看到那被定格住的石头人。此刻的茅无极目光凛然,表情变得十分庄重,但见他双手交于胸前,结成了莲花印,双眼闭合成了一条黑线,少顷,他忽然单脚重重地踏地三下,每一次踏地,周遭的风速都会变缓一分,到第三下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一般,他甚至都可以听到自己匀称的呼吸声,踏地过后,茅无极凝神聚气,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心中默念心决,不多时,隐隐看到他眉心处忽然冒起了一道窄小的金光,像是一个闭合的眼睛,待茅无极睁开双眼后,那道金光竟也陡然间绽放开来,正是他神乎其技的天眼通技法!
茅无极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其实是茅山术中的“请灵”,请灵又可分为上茅,中茅,下茅三种,此刻他使用的是中茅,请的是已过身的茅山先祖。请灵成功后,相当于有神灵相助,能在短时间内大大提高施法者的灵力修为,是一种极其玄妙的增益性法决,但因为对施法者灵力耗损极大,因此非到重要关头绝没人敢滥用。云中子只感觉茅无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醇厚绵长的浩气,与之前判若两人,心中不禁大感惊奇,以他的资质,这样的法术看上一两遍,再经过茅无极指点一二,必能融会贯通,但他也知道道门中规矩,各门各派都对自家绝活视若珍宝,从不肯轻易示人,偷学别家法术更是师家大忌,虽然他知道茅无极是不屑藏私之人,但也很识趣的移开了眼光避嫌,不再细细琢磨。
请灵完毕,茅无极浑身散发着璀璨的光辉,看上去如同天神降世一般,此时他三只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石头人,双手在胸前十分华丽地一开一合,又祭起了一个繁复高深的手印。
云中子因避嫌不好再看,眼角却忍不住地一瞥,当看到这个手印后,不禁大吃了一惊,“不动明王手印……难道这个是……”他面目惊愕,随后口中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六甲秘祝!”
茅无极目光如炬,浑身真气激**,口中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奥义九字,“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茅无极的声音浑厚绵长,掷地有声,仿佛暮鼓晨钟一般敲击在心扉之间。他每念出一个字,胸前的手印就会对应做出玄妙变幻,奥义九字分别对应着九种手势,分别是:不动明王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手印翻转的同时,石头人身上的咒符上竟也对应地出现了九个金光闪烁的光字,九个光字你消我长,像是被人用金粉给写上去的一般。
茅无极浑身飘**着一副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待奥义九字决咒毕后,他忽然虎目一瞪,口中大喝一声:“敕!”这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听起来倒不像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的,而更像是余音绕梁的感觉一样。
话音刚落,石头人身上忽然接连响起了九声剧烈的鸣爆,看起来像是九颗重磅炸弹次第爆炸,前八下鸣爆炸裂了它的一身砾石盔甲,那已经变成怪物的老妇人便完全暴露在了两人面前,她口中发出一声恐惧的嘶吼后,第九次鸣爆应声响起,登时间污血乱溅,老妇人被炸得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
云中子收回法阵后,两人凑了过去,这时两人看见老妇人碎裂的身体里缓缓爬出来一只浑身是血的八爪怪,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正是茅无极之前放走的那只,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妇人的变异都是这畜生的杰作。茅无极冷哼一声,一剑就从它那大脑袋里贯穿了过去。
云中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六甲秘祝,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也难怪师父他老人家每每提起时也会露出艳羡的眼光了。”
茅无极微微一笑,谦逊道:“全真的奇门阵法今天也算是让茅某大开眼界了。”
云中子摆手道:“哪里哪里,茅山术博大精深,号称道门的中流砥柱,小侄以前还有些不信,今天算是彻底折服了。”
“名号都是一些虚妄之徒吹出来的,岂能当真?全真派自王重阳祖师开派以来,门规严明,弟子遍天下,卜卦之术料人前程,占星之术洞悉天机,天下间又不知有多少人神往。”
“世伯谬赞了,依小侄看,茅山术才是旷古绝今的道门正统……”
“……”
茅无极感觉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便道:“好了好了,咱们再吹捧下去就都成裹脚布了。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云中子一笑,道:“是白雪顺着气味一路寻过来的。”
茅无极用手轻轻摩挲着白雪柔顺光亮的鬃毛,颔首道:“狴犴,果真是灵兽。”
接着,茅无极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道:“对了,云儿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么,怎地不见她人?”
云中子眼神一黯,“巧云她……”
茅无极心中一惊,急忙追问道:“云儿她怎么了?”
“不瞒世伯,巧云在教堂里与我失散了。”
听完事情原委,茅无极眉头紧蹙,叹息道:“唉,她一个女孩子家,法力又低微,真让人担心呢……”
“都是小侄的错……”
茅无极见云中子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心中一阵恻隐,便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自责了,她自小聪明伶俐,应该也能随机应变,倒是……”茅无极说着,眉宇间现出一丝忧色,又是一声叹息。
云中子道:“世伯可是在担心阿发和阿桓?”
茅无极望着山谷顶上漫天的黑幕,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桓儿有我六成功力,自保不成问题,但要让他保护我那生性愚钝的大徒儿可就分身乏术了。”
两人在一边聊着,六尺开外就是黄钻裂成两半的尸首,乱蓬蓬的触手像枯萎的秧苗一样无力地耷拉在它背上。这时,它一根腐烂得只剩白骨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一下,虽然身子依然是躺卧的姿势,但背后蛇一样的触手却已经纷纷开始蠕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