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地魔食人洞

几个时辰前,就在黑旋风一伙人往窑子里赶去的时候,阿桓和阿发这头正陷入了与西镇群尸艰苦的突围战中。总共十五个人,除了阿发和阿桓两兄弟会武功之外,其余十三人都是靠着一股蛮力与胆气,与僵尸实打实的肉搏。这些紫僵行动迟缓,脑子笨拙,倒并不是十分难对付。这时候,沾满了童子血的武器也是大放异彩,打在那些僵尸身上“嗞嗞”直响,像是烙铁烧着了皮肉,疼得它们嗷嗷直叫,稍微锋利点的,像柴刀或是镰刀,手起刀落之际,僵尸们断手的断手,掉脑袋的掉脑袋,更神奇的是,沾上了童子血的伤口全都无法愈合,等绿浆状的尸血流干后,它们便全都倒地不起了。

但好宝也有用尽时,很快,大家武器上的童子血就已经渐渐流失掉了,威力也大打折扣,阿桓只好带领着大家边战边退,没多久,众人来到一片青翠的绿坪之上。这块绿坪是整个东镇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绿化地带,是前几任镇长为了拉政绩,美化镇容而萌生的产物。

一路尾随跟来了二十来只西镇紫僵,已经杀红了眼的树根非但不躲,反倒主动迎了上去,咔咔两铲子抡过去,就看到两个僵尸脑袋滚在了地上,完事了树根口中还不忘得意地吼上两嗓子:“娘个球的,来一只老子杀一只,来一双杀一双!”

“行啊你小子,平时宰只鸡都不敢,杀起僵尸倒是挺来劲的。”在西大街卖狗皮膏药的燕小六揶揄道。

“哼,老虎不发威,让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当成病猫了!”树根撇着嘴驳道,好几个与他熟识的都已经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

然而,谁也没有发现,就在离树根十来米远的地方,原本平坦的绿坪上竟隆起了一个半米来高的小土包,而且这个小土包还会游走移动,使得本来就十分疏松的土壤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缝隙。若从高处往下看,在小土包游走的轨迹上,土壤上的青草变得高低起伏,像极了一条蜿蜒摆动的绿蛇,悄悄地向树根脚底下游过去。

树根起先是感觉脚底板被什么东西给顶了一下,随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整个人长高了半米,比队伍里最高的瘦竹竿都足足高出了半个脑袋,他百感莫名地低头一看,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土包,而自己此刻正站在土包的峰顶之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土包“哗”地一声裂成了两半,从里面伸出一双白惨惨的枯手,像钳子一样锁住了树根的两条腿!

“我日,什么鬼东西?!”树根大声惊呼道,正在御敌的阿桓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吃了一大惊,但等他提剑赶到时,树根已经被那双恐怖的大手给拖到了地洞之中。

刚才发生的一幕就如同在电光火石之间,大伙儿都是面面相觑,显得惊骇万分,树根脚下的地洞足有一人来宽,从外面往里望却是黑麻麻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还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地洞忽然像趵突泉一样,向外喷出了一条两人高的血柱,围在周围的几个汉子都是被溅了一身,吓得哇哇怪叫。

眼尖的阿发这时又发现了一个隆起的小土包,正疾速朝着燕小六游离过去,情急之下他大喊了一声:“当心脚下!”然而为时已晚,燕小六又被一双长满尖锐指甲的大手用同样的方式给带到了地下。燕小六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地底传来,如同黄泉之音,听得人心惶惶,与此同时,又是一股血柱喷涌而出。

一连死了两个弟兄,剩下的人个个都是心惊胆战,斗志也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趁着这次逆袭,草坪外围的紫僵也进攻得更为猛烈,包围圈越缩越小。

“大家都别分散了,多注意自己脚下!”阿桓声嘶力竭地喊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会挖洞?对于这样的变故他也感觉有些始料未及。

阿发这时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太平尸鉴》里看到的一句话“葬尸十余丈,并通地厉之气,易生煞,此煞往而不同,遁地而走,如鼠也如貂”。据书里介绍,这种能遁地,能挖洞的僵尸有个别号叫“地魔”,俗话称“山咕噜”,属于毛僵中的一种,行动敏捷,遁地无形,极难抓住,如果真是遇到这种僵尸,可就十分棘手了。《太平尸鉴》为太平天国时期一个跛脚道士所编,对僵尸种类的介绍十分齐全,可以说得上是僵尸类的百科全书了,阿发属于半吊子型的,看什么书都只看一半,这“地魔”的介绍刚好在书的前一半,没想到被他瞎猫撞死耗子般地撞到了。

阿发满脸担忧地望向阿桓,他是属于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阿桓冲他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

按照阿桓的安排,大家现在都挤成了一堆了,这样谁出了事,也好有个照应,果不其然,还没一盏茶的时间,二皮子又被一只地魔给紧紧地拽住了双腿。说时迟,那时快,站在旁边的阿发一把就将他的手臂给扯住了,此时二皮子已经半个身子没进了土里,叫得比杀猪还惨。

阿桓这时也扑了过去,抓住了二皮子的另一只手臂,两人发了狠的往上拽,却没想到二皮子的身子还在缓慢地往下沉。此时的二皮子就像是一条麻绳,被两拨拔河的人拉来拉去,阿发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额头上青筋直冒,他转头朝周围傻愣着的众人喊道:“还看个球,快来帮忙啊!”

这一招呼着,又有两三个汉子过来,果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二皮子的身子眼看着就慢慢地被拽出洞口了,可人毕竟是肉做的,这样一阵大力拉扯,二麻子都快疼晕过去了,嘴中不停地叫道:“疼死老子了,快……快放手!”

但大家伙哪里肯放,这一放不就是将他送进地狱了么?阿发高喊着:“一、二、三……”大家一齐发力,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后,四五个汉子全都摔在了地下。

“总算拉出来了……”阿发回过神来后,却发现身上竟躺着二皮子的半个身子,鲜血被拖了一地,一大截肠子还留在洞口,不禁吓得爬开了老远。

二皮子脸色惨白,眼神暗淡无光,身子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已经没救了,阿桓摇了摇头,双手握着桃木剑,一下子刺进了他脑门。大家虽然觉得惋惜,但也都对阿桓表示理解,他这样做也是让二皮子能够尽快解脱,不至于这样痛苦下去。

就在大伙儿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又有两只紫僵趁机扑了过来,还好阿桓及时发现,飞身两脚踹得它们在地下滚出了老远。

“又来了,又来了!”不知谁惊恐地高喊了一声,众人循声一看,发现两个隆起的小土包正在一前一后地朝着众人迅速逼来。

十来个人被这些鬼东西玩弄于鼓掌之中,阿桓心中十分生气,他捡起二皮子落在地下的铁镐,暗运内力,朝着其中一个小土包飞掷了过去。铁镐整个呈T型,形似鹤嘴锄,一头尖,另一头为扁平的铲状,平时是农家人用来挖地的好帮手,经阿桓一掷,铁镐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尖端正好深深地钉进了小土包中,只听一声怪嘶传来,小土包竟停在原地不动了,不断有墨绿色的**从土包的缝隙里溢出。

就在此时,另外一只地魔却已经来到了阿发的脚下。

“师弟,救我啊!”阿发刚喊出声来,身子便像绑上了沙袋一样,一下子栽到了地洞里。

“大师兄!”

阿桓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竟跟着跳进了地洞之中。地洞仅够一个人匍匐着前进,里面到处都是泥土的腥味,抬头就能看见盘结的草根,摸上去湿漉漉的感觉。

地洞其实并不深,大都集中在土壤表层,但确实有够绕的,越往里走,湿气就越重,在这样幽闭的空间内呼吸,连阿桓的鼻子也开始抗议了,才一会儿功夫已经连续打了四五个喷嚏了。

大概爬了有三四丈远,洞口的人声已经听不见了,眼前却分出了两条岔路来,两条岔路都是平行着的,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地魔那股子特殊的腐臭味在这里也竟消失不见了。没了线索,阿桓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刚准备去左边碰碰运气,忽然,在右岔路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不时还可以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这样狭小逼仄的空间内,根本使不开拳脚,阿桓心中怦怦直跳,赶紧爬进左边的泥洞里先藏了起来,悉心观察着右岔道的情况。不多时,从右岔道内冒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头,在交叉口十分痛苦地吐了口还带着泥灰的浓痰。

“大师兄!”阿桓十分欣喜地喊了一声,阿发看到他,先是一惊,随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肥厚的手指头不停地往后指。

阿发这意思显而易见,是指后有追兵,果不其然,蓬松的洞壁开始震颤起来,不断还有粉状的泥屑落在两人脑袋上。

“走这边!”阿桓从左边的洞口退了出来,将阿发让进去后,自己才又重新钻了进去。

还没爬出多远,一只干尸似的地魔从右岔道内追了出来,十分机械地摆动了一下脑袋,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是在辨别方向。阿桓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没一会儿,地魔又朝阿桓爬进来的那条小道上追去了。

阿发比阿桓胖上了一圈,挤在这样狭窄的地洞内十分吃力,阿桓眼前的视线全被他那大屁股给挡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得跟在他后面走。就在这时,阿发忽然停住了,大屁股摇了一摇,竟使劲地放出了一个响屁。

阿桓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股热流冲到了自己脸上,酸臭无比,不禁捏着鼻子边骂道:“猪样,在哪都能放屁!”

也许是听到了阿发的屁响,之前那只地魔又折了回来,绿光莹莹的眸子仿佛两团冥火一般,咆哮着向两人的方向追过来!

这些地魔在地洞里像田鼠一样,十分灵活,不仅能随意地转动身子,还能倒挂在洞壁之上行走,阿桓显得大惊失色,一面推着阿发的大屁股,一面赶紧往前爬。

嗤嗤嗤……身后不时传来地魔粗重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两人感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狭窄的地洞,未知的前路,闭塞的气流,这令人恐惧的一切,就像巨石一样,重重地压在两人胸口,让人无法喘过气来。

“快……快跑!”

阿桓一声接一声地催促着,转眼间,敏捷的地魔已经离阿桓不过五六尺的距离了。

转过一条平仄不一的弯道后,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微弱的亮光,这是一个与水平面约莫呈六十度角的弧道,看起来似乎是通往地面。两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赶紧顺着弧道加速往上爬去。

就在阿桓准备刚刚转过弯道的时候,地魔也追了上来,一爪子就向阿桓的腿上抓去,阿桓赶紧把腿往回缩,但麻裤上还是被地魔锋利的指甲给划破了一大道口子,差一点就伤到肉了,阿桓随手在头上扯下一大把泥土,朝着地魔撒去,地魔将脸上遮挡视线的泥土甩干净后,又哇地一声追了上去。

经过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阿桓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阿发往外顶,身后地魔的聒噪声越来越大,只要阿桓一回头,就能看到那双冥火般的双眼,和它们那钳子似的爪子。阿桓的双手此时根本施展不开,只能是靠双腿连踢带闪,才勉强能与地魔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弧道的上方果然是通往地面的,两人长长地舒了口气,阿发此刻已经半个身子伸出地面了,他看到自己正处在绿坪边缘的一颗果树下,而不远处弟兄们已经被紫僵群给团团围了起来,不时还可以听到一声声惊恐的惨叫。

阿发走在前面,危险都被身后的阿桓给扛上了,丝毫体会不到他焦灼的心态,也许是阿桓觉得他动作慢了,使劲在阿发腿肚子上掐了一下,阿发疼得大叫一声,一下子从地洞里跳了出来。

一股清润新鲜的空气从地洞口涌了进来,地洞口的直径足有弧道两倍宽,阿桓翻了个身子,面朝天空的方向,地魔也在这时发足扑了上来,竟一下子压在了阿桓的身上!地魔张开血盆大口向阿桓挑衅似地嘶吼着,声音震耳欲聋,从齿间流下的乳白色涎水滴了阿桓一脸。

阿桓一手掐着地魔的脖子,不让它接近,一手从兜里摸出一张神火符,只轻轻一摇,神火符竟“嘭”地一声腾起了一大团火焰,正好焚在了地魔的脸上,地魔发出一声惨叫,被熏得满脸乌黑,像是瞎了一样,不住地摆动着脑袋。阿发这时趁机将阿桓从地洞里拖了上来,阿桓也不含糊,又将手中还在燃烧的半截神火符往地洞内飞掷过去,洞口立马就像锅炉里被添了新柴,腾地窜出一股两尺多高的火苗,洞里地魔的惨嘶声更是不绝于耳地传来。

阿发有些惧惮地望着那些围成了几圈的紫僵,问道:“师弟,这么多僵尸……咱们还救不救?”

“屁话,当然要救了!”

阿桓想也不想,提着桃木剑就冲了上去,阿发没办法,只得跟在后面打酱油。

夜色之下,阿桓深红色的剑光如同一条赤色巨蟒一般,飞腾疾走,风声虎虎,好不容易杀出了一条豁口闯了进去,却发现能够站起身的弟兄只有区区五人了。芳草萋萋的草坪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几乎被染成了鲜红色,阿桓虽然全力以赴,但面对四面八方伸过来的紫僵利爪,却是有些力不从心,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抓破了,屡屡出现了险情。

阿发用剑的方法不当,最后连桃木剑也砍折了,只能一步步后退,心中开始后悔当初在窑子里没同性感**的牡丹干上一炮了,到了死都还是个老处男,想想都觉得丢人。

就在这时,紫僵群忽然出现一阵不安的**,随后竟歪歪斜斜的倒下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立刻被拉开了一条门户。这时倒下的紫僵身后现出一个手持双刀的浑圆大汉,双目中精光炯炯,一副神挡杀神,鬼挡杀鬼的凶悍模样。

“阿桓兄弟,我来助你了!”

来人正是把僵尸当菜砍的猪肉荣!当猪肉荣看到满地的同胞残肢后,不禁皱了皱眉,挥舞着两把又厚又重的杀猪刀朝着最近的一只紫僵砍去,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它身上!

只听噌噌蹭三声闷响,那紫僵竟被砍成了四截,剩下的紫僵在他凶悍的刀光中竟是近不得身。

有了猪肉荣的相助,阿桓身上的压力大为减轻,只见他耳根子一动,随后十分迅捷地回身一剑,正刺在一只迎面扑过来的地魔面门上。

就在局势刚刚出现逆转的时候,马杆子忽然往天上一指,惊呼道:“你们快看!”

灰暗的夜空里,忽然出现一个忽明忽暗的黑影,如同陨石一般划破了宁谧的黑夜,正朝着绿坪的方向疾飞而来,近了,更近了,由于天黑,加上那身影速度过快,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他在紫僵包围圈的上空盘旋了一阵后,竟径直落在了地面上,由于冲击力过大,蓬松的草坪上被他踩出了一个大坑,泥土飞溅出了老远。

那家伙衣衫褴褛,皮肤呈藏青色,手臂上长着一寸来长的白毛,它落下时是一副屈膝在地的姿态,此刻已经缓缓地直起了身子,像木偶一样地一节一节抬起头,幽深的红色眼睛像深洞中的灯光,冷冰冰地注视着阿桓一行人。

这样强烈的煞气,连猪肉荣都呆住了,这个玩意跟自己对付的这些迟钝的家伙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不晓得强了多少倍。阿桓和阿发也是同时一惊,心都凉了半截,这不就是那日落入黑水河中的西镇僵尸王么!

“又是这个难缠的家伙……”阿桓轻轻嘀咕了一句,脑海中却闪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大师兄,你和猪大哥带着大伙儿突围,与师父汇合!”阿桓的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那你呢?”猪肉荣问道。

阿桓看了看僵尸王,此时的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脸阴煞地盯着自己,红光闪闪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我来对付这家伙!”阿桓一脸坚毅地说道。

只见阿桓运了一个左雷局手决,随后凝气于指尖,凭空一指,立刻有一团樱桃大小的红色光团朝僵尸王身上飞去,撞在僵尸王胸口上,砰地一爆,溅出了一大片火星子,将僵尸王胸口的衣服都给点着了,僵尸王退了一步,朝胸口哈了一口白气,火苗便像喷了灭火剂一样,立刻熄灭了。

阿桓嘴角咧出一丝轻笑,跳起来一个翻身,已经是在十步之外,开始往僵尸王相反的方向快步跑去,僵尸王“嗷——”地怪叫了一声,竟又飞在半空中,也朝阿桓的方向急追而去。

阿桓当然知道像左雷局这样平常的法术是伤不到僵尸王的,所以他方才也只用了三成功力,意在激怒僵尸王追赶自己,从而给猪肉荣和阿发制造突围的机会。阿桓此刻的心情与其说是视死如归,不如说倒还有点淡淡的兴奋,他已经好久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了,此战刚好可以检验他十几年所学的成果,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师父曾说自己的潜力是“遇强则强”型,不知是真是假?

猪肉荣当然是知道阿桓的良苦用心的,他小树粗的膀子一挥,便一马当先地带着大家准备杀出重围。

一干人费尽千辛万苦逃到了正街上,猪肉荣一点数,好家伙,除了自己和阿发外,只剩下了四个人!马杆子(个头最高的一个)、贵明和贵天两兄弟,还有一个负了伤的强子,强子在乱斗中不小心被地魔给抓烂了双脚,不仅断了脚筋,整个脚上的皮都被撕下来了,**在外的肌肉血淋淋的,很是触目惊心,强子自个走不了,只得由马杆子给背着。

由于后面跟着一大群追兵,大家都是脚步匆匆,不敢回头。正街的街面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石砖,踩上去十分平坦,这样的地表地魔可没法钻来钻去的,只得纷纷从地洞里跟了出来,在地面上它们的战斗力虽然远远不如地底下,但奔跑速度还是比紫僵快上不少。

阿发跑在最前头,他也许不知道,逃起命来才是最能激发他潜能的时候,平时走一小截路都觉得累,这会儿竟跑得比百米冠军还快,马杆子背着强子虽然跑不快,但仗着腿长,竟也没落在最后。

起初强子还在他背后一个劲地呻吟,这会儿已经没声儿了,马杆子边喘着粗气边说道,“强子,你个悖时砍脑壳地,这次逃出去后,欠老子的半吊钱也该还了吧?”

见强子没反应,马杆子生气地用后背顶了他一下,继续道:“怎么不说话?你他娘的别想赖掉!说什么给老婆买块布做衣裳,还不是拿去逛窑子?还是树根看见亲口和我说的!”

“为了这事,我家那母老虎吵得我几天没睡觉!老子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邪了,当初居然信了你的鬼话!”

马杆子在这骂骂喋喋地念叨个不停,强子却始终没出声,他侧头看了强子一眼,只见他双目紧闭,一脸死气,看样子像是疼晕过去了,马杆子只得摇了摇头,自嘲道:“妈的,全当老子是放屁了!”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发现,就在他刚刚转回头的一刹那,强子竟然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他双眼中布满血丝,再也不是先前那顽皮戏谑的模样,漆黑的夜色中,他唇下的两颗尖牙看起来异常分明。

强子已经尸变了。

“啊!!”马杆子的一声惨叫显得格外凄厉,当大伙向他看去时,发现强子像发了疯一样,正狠命地咬住马杆子的脖子,由于强子双腿夹在马杆子的肚子上,任凭马杆子怎么挣扎也无法将他甩开,血流得很凶,像激流一样,看来像是动脉被咬破了。

这样的情况让大伙儿都吃了一惊,贵明和贵天两兄弟赶紧上去要把强子拽下来,可这平时羸弱不堪的野小子也不知哪来这么大力气,竟像钉子一样钉在了马杆子的身上,怎么弄也弄不下来。

猪肉荣这时大喝一声,一刀砍在强子脑袋上,强子脑袋便如同橘瓣一样从中间分成了两半,钳子似的双手也一下子软了下来,倒在地上**了一阵便不动了。

马杆子半弓着身子,手紧紧地捂住脖子上的伤口,由于剧烈的疼痛,他的脸都扭曲变形了,鼻涕眼泪流得到处都是。

猪肉荣和阿发互相看了一眼,会意地朝马杆子走了过去。

马杆子像是瞧出了什么端倪,十分紧张地望着两人,身子不断往后退,“你们要做什么?!”

“马杆子……俺们也是想帮你……”

“放你娘的屁!”还没等猪肉荣说完,马杆子就骂了起来,“老子的命是老子自己的,谁也别想拿走!”

“……”

“别过来,谁过来老子砍了谁!”马杆子一边大呼大喝着,一边跌跌撞撞地从侧路跑开了。远处的一只地魔看到了这个情况,忙掉了个头,朝马杆子的方向追过去,猪肉荣望着这一幕,显得若有所思。

“猪大哥,要不要把那厮给追回来?”贵明问道。

“不用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阿发这时心急火燎道:“先别说了,僵尸就快追上来了,快点跑吧!”

“你们先走!”猪肉荣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傻话?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这么多僵尸,你认为俺们跑的掉吗?”猪肉荣反问道,憨厚的面容上竟有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

众人都无言以对,阿发也是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发兄弟,你带着他们去找茅道长,我去引开僵尸,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猪肉荣说完,竟微微笑了起来,“你们别看俺长得胖,跑得可不慢,以前有头猪逃了一里地了,照样被俺给追回来了!”

“那,猪大哥……保重了……”阿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感觉心里酸酸的。

“代俺像道长问声好!”猪肉荣笑了笑,竟开始往回跑,僵尸们看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一个个的叫得更凶了。

眼看着僵尸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猪肉荣忽然转了个方向,提足狂奔,这方位看起来是通往东街城关方向的。

对于砧板上的肥肉,这帮穷凶极恶的僵尸们当然不愿放弃,都纷纷向他追赶了过去。

“咱们走吧……”阿发叹了口气,向呆立在原地的贵明和贵天两兄弟说道。

猪肉荣目不斜视,发了狠力一路狂奔,竟然连迅捷灵活的地魔都追不上他,到了城关门口的时候,却被两只路过的尸蟾拦住了去路。

在猪肉荣心中,不管对手是什么东西,他都会把它当成畜生来尽情屠宰,这次也不例外。眼见着两只尸蟾同时扑来,他抡着两把杀猪刀,一下子就把一只尸蟾的手臂给削了下来,腥臭无比的绿浆子喷了他一身。然而,他这一味强攻,等于是放弃了防守,是一种相当冒险的打法,另一只尸蟾这时直接越过了他的头顶,一只利爪狠狠地在他后背上划出了五道血口子。

猪肉荣只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他一分神,刚才那只被他砍翻在地的尸蟾又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脚踝。虽然猪肉荣穿的是自制的猪皮长靴,又厚又重,但竟然被尸蟾的尖牙轻易地刺破了,隐隐可以听到骨头被咬得咯咯直响的声音。

“俺操你奶奶!”猪肉荣大吼一声,另一只脚狠狠地踩在这只尸蟾的脑袋上。猪肉荣有股子天生的蛮劲,那尸蟾经他一踏,脑袋立时扁了一轮,眼睛珠子都迸出来了,一张丑脸几乎是沾在了地面上。猪肉荣担心它死不了,又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那只脚上,这二百八十斤的重量可不是盖的,尸蟾的头盖骨本来就脆,经他一压直接给烂成了一滩肉泥。

猪肉荣杀红了眼,挥刀又要朝另一只尸蟾砍去,那尸蟾却吐出长长的舌头,将他拿刀的手给紧紧缠住,让他无法动弹。猪肉荣感觉手腕上就像被一根麻绳给死死的系住了一般,血流都不通畅,他勃然大怒,干脆丢下了杀猪刀,反手死死地捻住了尸蟾的长舌。尸蟾万没料到他会这样做,它冥冥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十分不安地想缩回舌头,可为时已晚,猪肉荣双手使劲一拽,竟将尸蟾给直接给拉离了地面,随后又像舞着缰绳一样,将尸蟾整个身子抡在半空中旋转挥舞了起来。猪肉荣在原地猛转了几圈后,也蓄足了气力,紧接着双手一送,尸蟾笨重的身体便像离弦的箭一样重重地向后摔去,正好撞在迎面赶来的紫僵群里,这些紫僵就像多诺米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一大片。

猪肉荣长舒了一大口气,也不去拾地下的杀猪刀了,继续提足向城关外跑去。

此刻他的脚踝处仍在淌着血,连骨头都露出来了,猪肉荣每跑一步,脚上的疼痛便更钻心一分,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了。城关外是一条泥泞的马路,黄钻的僵尸军团当时就是从这里攻进去的。

作为黑水镇的门户地带,这里也是防御工事最集中的地方,到处都是机关陷阱。猪肉荣因为直接参与了工地的建设,因此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之所以要将僵尸群带到这里来,就是要将它们一个个的全部送进地狱!

猪肉荣并没有走直线,而是走了一个大大的“S”型,僵尸们当然不知道这里头的玄机,刚出了城关门口,原本看起来平整的路面忽然塌下了好大一块,四五只没来得及反应的僵尸笔直地掉了下去,里面迎接它们的,是几十根一尺来长的钢刺。

在马路两旁,有两棵歪脖子老树,猪肉荣走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低下头兀自打量了一阵后,竟抬腿跳了过去,这时三只紫僵也刚好赶到了,纷纷张牙舞爪地朝猪肉荣扑过去,猪肉荣却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只是瞧着它们冷笑。

它们几个怎么也没想到,此刻在脚下,竟隐藏着一根极细的红绳,待紫僵小腿一碰,只听一声“啪”的一声,红绳断成了两截,从两颗歪脖子树上分别射出十几根被绑上了黄纸符的利箭,三只紫僵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在黄纸符的作用下,三只紫僵竟然原地发生了自燃,一身腐肉被烧得焦臭扑鼻,黑烟滚滚。

在马路旁边,有一小片圆形的洼地,洼地外围到处长着蓊郁的野草,但唯有这片洼地寸草不生,泥土还很新鲜,到处是被翻动过的痕迹。猪肉荣此刻站在洼地的正中央,洼地周围则已经被紫僵们围得密不透风。

猪肉荣脚下有一截倒插在土里的小树枝,小树枝上绑着一小片红布,红布迎风飘扬,看起来像是风向标一般。

猪肉荣脚踝流出的血将脚下的泥土都给染成了红色,他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上惨白惨白的,看不出一丝血色。他手上已经没有了武器,好几次都感觉眼前发黑,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周围的紫僵们在他眼中也渐渐出现了重影,变得密密麻麻的,越来越多,他晃了两晃,使劲地摇了摇脑袋,想要强迫自己清醒下来。

在洼地外围,十余个隆起的小土包正快速地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惊得草地里的野兔到处乱窜。

正所谓人力有穷时,这时,胸闷已久的猪肉荣忽然感觉喉头一阵腥甜,随后竟猛一下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浓重的血腥味让整个尸群变得疯狂,狂躁的嚎叫声震动山林,僵尸们像潮水一般向着猪肉荣漫溢过去。

“狗杂种们,爷爷送你们个礼物!”

冷风寒冽,枯叶悲落,猪肉荣忽然仰天大笑了几声,将脚下那半截树枝重重地踩进了土里。

一声震耳欲聋的鸣爆声如同惊雷点亮了夜空,阿发心中猛地一沉,呆呆地望着城关的方向。

“那不是圈哥的地雷阵吗?”贵明被那声音吓得一阵哆嗦。

“猪大哥他……”贵天看了看贵明,又看了看阿发,话语都有些哽咽了。

“他是条真汉子!”阿发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又道:“咱们要快点去找到我师父,不要辜负猪大哥的期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