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考古教授

九叔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观察,看了一会儿道:“走,我们过去!”“不是吧?万一那帮人把咱们抓起来怎么办?”我道。马王也道:“九叔,这样不妥当。黑子的身手你也知道,现在不是也被抓了?我看那帮人有可能是盗猎的,长白山这一片经常有从朝鲜逃出来的脱北者和盗猎分子,手里都有枪,而且个个心狠手辣,咱们还是不要过去为好。”

九叔却摇头:“不对,这帮人就是‘组织’的队伍。走吧,过去看看,想办法把黑子和王癞子救出来。”

我见状也无可奈何了,九叔都这么说了,那就跟着过去吧。马王叫我们从下风口慢慢地爬过去,因为顺风口太危险,万一营地里有猎狗或鼻子好使的人就糟了,他们会闻到我们的气味。于是我们将各自的背包都放在了原地,做了个标记,然后找了一些称手的武器,开始从下风口的山坡处慢慢往上爬。

爬了十几分钟,营地终于又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虽然隔着各种树木,并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但已经能够听见里面的声音了。又爬了一会儿,我们看到营地里的人已经吃过了早饭,正在收拾东西,似乎要出去。

“好,他们要出去一些人,咱们有机会救黑子他们了。”马王道。九叔则示意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就在这里等着。我们这里到那营地的直线距离只有二十米左右,山里很安静,他们在山坡上说话,声音就顺着风飘向我们,因此我们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老外说的都是英语,但也有其他人,他们说的是普通话,而更出乎我意料的是,竟然还有人说日语! 千真万确,我真的听到有人在说日语,于是就小声地告诉了九叔和马王,马王也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子,问道:“你确定是日语?不是朝鲜语吧?朝鲜语和日语很接近的。”

我摇头:“不是朝鲜语。我大伯就会说日语,我小时候他还教过我,绝对是日语。”

九叔露出思索的神色,道:“嗯,看来他们百分之百是‘组织’的队伍了。这帮人不知道是走了什么渠道过来的,这儿应该是敏感区域,老外要进来不容易,有古怪……”

“九叔,你看,他们要出去了。”马王伸手指过去道。我仔细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些人都开始收拾行装了。他们看起来都很专业,背着登山包,带着绳索、工兵铲等各种工具,那个短发女人正站在他们前面说话。

马王说,老外一般都很懒散,很难遵守这么严格的纪律,看来这帮人来历不简单。

短发女人说的是英语,还夹杂着一些日语和中文,因为信息量太过丰富,所以我们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短发女人说了没多久,一个高大的男人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刹那,我就知道,这个人是日本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和日本人非常相似,就是那种硬朗中带着一丝阴森的感觉。他宽肩细腰,身材高大,一脸的络腮胡子,走出来之后就站在那些老外面前,用日语说了几句话。他说完之后,那个短发女人又用英语翻译了一遍。

老外们发出一阵**,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好像是产生了分歧,那短发女人又说了一些什么,队伍才安静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就是我们在蘑菇屯儿村口看到的那个男人,我们在火车上也曾看见过。黑子说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军人的气质,现在从正面一看,一点儿都不假,这人长得就像日军侵华时的军官,看上去很是严谨。

我的英语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多少还是能听出一些东西来的,他们好像是在说要寻找 ginseng。

“Ginseng”就是人参的意思,我连忙将这些消息告诉了九叔,九叔“嗯”

了一声:“看来这帮孙子也是为了尸参来的。”营地里的队伍总人数在三十左右,那魁梧男子和短发女人说了一些话后,他们就背上东西往前面的雪山走去,那正是野人沟的方向。只要穿过树葬林,就到了连绵的雪岭,野人沟就在那边。

“我们先等等,等他们营地里的人走了之后再摸进去救人。”九叔蹲在地上,小声嘱咐我们道。我们在树林中蹲了不到半个小时,估摸着那支队伍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九叔就让马王在前面带路,我们悄悄地向营地摸了过去。

近距离看那营地,我发现那些帐篷上都印着“中国军队后勤制造”的字样。这下,这支队伍的来历就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为什么这帮老外能使用中国军队的后勤用品呢?

那帮人完全走了之后,我们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营地里只留了一个老外和一个中国人看东西。那个老外半躺在火堆前抽烟,那个中国人则是在帐篷里搬着东西。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强,那老外虽然人高马大,但他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马王给九叔打了个手势,九叔点点头,随即让我待在原地。我本来很想跟着他们一起过去,但又想到自己的身手没有他俩厉害,万一拖了后腿反倒不好,于是就捏着工兵铲蹲在了原地。

被捆在绿箱子边上的黑子虽然有点蔫,但感觉还是很敏锐。他之前一直看着别处,在马王和九叔朝着营地摸过去的那一刹那,黑子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发现是我们,黑子身体一颤,神情也有些激动,但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我对他挥了挥手,黑子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这时那个中国人端着一个瓷缸子从帐篷中出来,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黑子和王癞子跟前。他有些秃顶,戴着一副眼镜,看模样倒是和解爷有几分相似。秃顶男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像是审犯人一样。王癞子一直在那儿畏畏缩缩地点头,黑子因为看到了我们,就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秃顶男子。

我看得好笑,这个秃顶男子还真有点潜质,审讯犯人倒是有一套。他那瓷缸里装的应该是水,王癞子和黑子不知道被捆多久了,嘴上都是青紫色的干皮。那秃顶男子一边询问,一边把瓷缸在王癞子和黑子面前晃来晃去,把王癞子看得不停地舔着干燥的嘴唇。

“说,你们是不是解苍生的人?”秃顶男子问道,一脸猥琐地将水缸子在王癞子脸旁晃了晃。“是是是……”王癞子连连点头。

“老板,我都说了,你能给我点儿水喝吗?我这都快渴死了,朝鲜战争时美国都不虐待俘虏呢!我也是信仰耶稣的,求求您赏口水喝,好人一生平安,菩萨会保佑您的。”王癞子可怜巴巴地道。

我一边暗骂王癞子没骨气,一边关注着马王和九叔的行动。这时他们已经蹑手蹑脚地接近了那个半躺着的老外,马王悄悄靠过去时那老外一点儿都没有察觉。这时马王闪电般出手,直接勾住那老外的脖子一扭,那老外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就软绵绵地倒在了马王怀里。马王伸手对九叔做了一个 ok 的动作,指了指那正在审问王癞子和黑子的秃顶男子。

王癞子一番求饶,秃顶男子却并不买账,道:“少扯犊子,我是中国人。想喝水是吧?那就把你们的人数、目的和行程都交代出来!”说完就喝了一口水,将剩下的水直接泼在了王癞子脸上。王癞子张着嘴,却可怜兮兮地被泼了一身水,他幽怨地看向了秃顶男子身后的马王 :“我说马哥,你该动手了!”

“嗯?”秃顶男子疑惑地转过身,马王铁塔一般的身躯已经贴到了他跟前。“咦?”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恐地看着马王,“妈呀”一声,直接软倒在了地上。这人也不笨,看到杀气腾腾的马王,又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老外,立马明白了,忙跪在地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们可是政府的考古队,受到法律保护的!”

王癞子气得翻白眼,道:“孟凯,快把我的绳子解开,我要好好收拾收拾这秃子,竟然敢骂老子!”秃顶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哭爹喊娘地求饶起来,这下可好,他和王癞子来了个角色互换。马王听得不耐烦,正准备让他安静安静,九叔却制止了他道:“别动他,我要问他一些话。”说完就叫马王解开捆着黑子和王癞子的绳索,他自己则是去找绳子把那老外捆成了个粽子。

我和马王两人把王癞子和黑子都给松开了,王癞子哆哆嗦嗦的像个乞丐,说:“兄弟们,你们再不来救我,我和黑子就要被这帮人给煮了。”

我很奇怪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被抓住的,就问道:“你们怎么被抓住的?解爷他们呢?”

黑子道:“王癞子这个白痴,踩到了老外用来捉野猪的陷阱,我为了救他也中了招,最后被这帮人给抓住了,我们也不知道解爷和放山老汉他们在哪里。”

我问道:“知道这帮人什么来历吗?”“我知道,我知道。”秃顶男子本来跪在地上噤若寒蝉,这时候终于找到了好好表现的机会,连忙喊道。王癞子上去一脚将他踹翻了,骂道:“没出息的汉奸王八蛋,给日本鬼子当走狗,呸!”秃顶男子被王癞子吐了一脸的口水,也不在意,一脸正色道:“我们可不是汉奸走狗啊!那些日本人和美国人是科学家,我们是有政府批文的正规考古队,我也不是汉奸,我是 JL 大学的考古学教授!”

“啊呸,中国的?日了个鬼了,那你们还把我们抓起来,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我看你就是资本主义的走狗,专门坑害中国人的!快老实交代你的犯罪事实,不然老虎凳伺候!”王癞子说着就又是一脚。

秃顶男子虽然看起来就很欠揍,但王癞子这两脚也是实打实的重,直把他踹得人仰马翻,啃了一嘴的泥巴。他挣扎着爬起来,再也不敢瞎说,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身份和这支有老外的考古队的来历交代了一遍。

原来这秃顶男子姓何,是 JL 大学考古学院的副院长、教授。他们这支考古队是 JL 大学为研究一个国际性课题而组建的,研究方向是长白山原始居民的起源和丧葬文化。这是中美日三国合作的一个项目,这次野人沟那金国古墓群就是他们发现的。现在他们就要去寻找传说中狼图女真部落的长生古树,好进一步探寻狼图女真消失的秘密。

马王听了一阵,对九叔小声说了一句:“九叔,这个何教授好像是 JL 省考古协会的会长,圈子里都知道这个人。”我也听到了,就仔细看了看这个何教授,想不到这么一个猥琐的小老头竟然会是大学教授。

何教授见我们看着他,伸手扶了扶眼镜,对我们笑了笑。我们都知道中国的考古制度,凡是从地下挖出来的,全都属于国家。把挖出来的宝贝上交给国家的就是官方承认的考古队,不上交的就是盗墓贼。从本质上来说,这个何教授和我们是同行,只不过我们不是为同一个老板服务的,他属于是国企,而我们属于私企。如果这个秃顶没撒谎,那他的确是个人物。因为马王说,何教授除了学历高,土木作业能力还极强,发掘过许多轰动国际的大墓。

九叔听完就给马王使了个眼色,马王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何教授拎起来带到一边去了。何教授本来还在叫唤,不知道马王做了什么,一下就让他闭上了嘴。“看看这个营地,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九叔吩咐道。我和王癞子开始在营地里瞎转悠,只见那些绿色的柜子上全都是英文,王癞子撬开了一个,拿出一些绿色的袋子问我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这东西看起来很像农药袋子,莫不是老外带来的生化武器?这时马王走了过来,扫了一眼道:“这是美军军粮,国外很多人在探险野营时都会带一些,比中国的压缩干粮好吃。”

王癞子一听就乐呵了,道:“能吃啊,你不早说。”马王道:“就是有点难看,美国佬自己也管这玩意儿叫大便。”“大便?靠。”王癞子一下子没了兴趣,将军粮丢回了柜子里。马王看得都笑了,道:“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像大便,但是营养很丰富,种类也很多,有十几种。二战的时候美国军粮里就有午餐肉和巧克力了,这里头估计也有。”

王癞子这才将军粮又捡了起来:“原来是这样,还是咱中国好,起码看起来能吃。”

我道:“靠,美国佬竟然这么奢侈,从二战的时候就开始浪费食物,浑然不顾大部分亚非拉国家的人民还生活在温饱线以下。我看,咱们今天就来试试这美国的军粮,在伙食上实现赶英超美,同时也算检验检验同志们能不能经受住美帝主义糖衣炮弹的腐蚀。”

九叔飞起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把我踹得龇牙咧嘴,他道:“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相?不就是一包军粮吗?要吃打开几包直接吃就行了,你小子废什么话?”

王癞子看得嘿嘿直笑,我瞪他一眼,道:“不能给王癞子吃,这孙子立场不坚定,怕是会当美奸。还好现在不是朝鲜战争时期,否则我估计美军不会收他这样的俘虏。”

“你滚,老子可是有节操有理想的中华好男儿,你他妈才是美奸呢。”王癞子骂道。

黑子很烦我们吵,就道:“别吵了,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吧,时间不多了。”我一拍脑袋:“对对对,咱们抓紧时间。”说着就抓起一包军粮,问马王怎么吃。马王说,这种军粮虽然看起来就像一坨稀屎,但味道还不错。如果来个大乱炖,加点压缩干粮煮一煮,味道就很好了,尝起来像是燕麦粥。这是他们以前在越南打仗时发明的吃法,那时他们从越南人那里缴获了许多军粮,都是越南人从美国佬那里缴的。这军粮里面有豆子、辣酱、奶酪,他们就去挖野菜、捉蛇,最后把这些和军粮煮在一起,味道非常好。

我一听就忙和王癞子一起寻找煮锅,恰好营地前面就挂着几口锅,王癞子道:“这不是现成的吗?快快快!”说完猴急地窜过去掀开一口锅来看,锅里烧的正是开水,还冒着热气。

我高兴地拍手道:“正好,这水烧开了就能煮军粮吃了。”王癞子嘿嘿一笑,露出金牙箍:“帅哥总是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个想法。

来吧,让我露一手,咱这厨艺可不是吹的,粽子闻到香味儿都能蹦起来。”黑子和马王走过来,马王说,这营地很古怪,吃东西得小心点,最好不要烧火,免得被那些出去的老外发现,万一他们杀个回马枪就不好了。但我们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此时又冷又饿,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我和王癞子都选择性地忽视了马王的话,马王见状,摇摇头不再说我们了。

我饿得心急火燎,想要帮帮王癞子的忙,快点煮熟了好吃饭。但王癞子嫌我们煮饭难吃,硬是把我给轰开了。把我给气得够呛,只好背起手干等着。九叔一直在观察这个营地,此时见我们没事干,就让我们进帐篷找找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于是我们就分头行动。这个营地共有九个帐篷,而且大小不一。我随便进了一个,发现这是个办公帐篷,里面有几张用装补给的箱子堆起来的桌子,上面有好多文件,英文日文都有,我随便翻了翻,虽然没看懂,但是却发现了一些照片。这些照片都是黑白的,在黑漆漆的背景中,隐约能看到一排排的“人”

形东西正影影绰绰地站立着。我翻了十几张照片,全都是这种情形,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的,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我想了想,决定将这些照片拿给九叔他们,于是就拿着照片钻出去,进了旁边的帐篷。

我进的第二个帐篷明显比别的帐篷要大许多,掀开门帘走进去的时候,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等看清了里面的情形,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座帐篷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棺材,有桦树皮棺、鱼皮棺、船棺(一种以实木凿空的棺材,形似船),还有两个像鸟巢一样的很大的东西被吊在帐篷顶上,不知道是怎么吊上去的,但我猜这应该也是棺材。这个帐篷阴森森的,又黑又暗,温度也比起外面低了将近十几度,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我连忙转身出来,喊道:“九叔,黑子,你们快过来看!”

听到我的吼声,黑子和马王最先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黑子手里正拿着一些文件似的东西,问道:“怎么了?”

我指了指这个帐篷道:“你们快来看,好多棺材。”马王闻言立即朝我这边走了过来,黑子也跟着来了。只有九叔,过了一会儿才从我不远处的一个帐篷当中探出身子问道:“什么棺材?”我道:“不知道,好多棺材,各式各样的。”九叔问道:“你看看打开了没有?”我掀起门帘看了看,大部分都没有打开,但也有一些已经被打开了,我正对面就有一口豁开的鱼皮棺(用鱼皮包裹的棺木)。于是我就答道:“有的打开了,有些没有。”

“嗯,你不要乱动,里面可能有尸俑。”九叔嘱咐我一句,说完又钻进了自己所在的那个帐篷。

此时黑子和马王已经到了帐篷门口,两个人全都掀起帘子钻进了帐篷,我也跟着钻了进去。马王拧开矿灯照亮了帐篷,我这才发现这里不仅仅有许多棺材,还有一具具奇形怪状的尸骸。那些尸骸或是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或者被摆在棺材盖子上,尸骸大部分都烂成了骨头,只因为被外面穿着的兽皮围着,才勉强没有崩散。

我大着胆子朝前走了几步,探身朝那鱼皮棺里面看去,马王忽然一把抓住了我道:“等下。”他的声音很严肃,我扭头看向他问:“怎么了?”

“咱们虽然要见官(棺)必拜,但这些尸体是从野人沟里面挖出来的,很有可能被尸仙儿寄宿了,咱们最好别乱碰,要是摸到尸仙儿,就死定了。”马王道。

我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他和黑子身后。黑子却没怎么在意,拧亮了手电筒往鱼皮棺里照了照。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我才发现这口棺材外面裹着的鱼皮特别大,貌似是一整张的鱼皮。

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向前走了一小步,踮起脚尖看了一眼。那棺材中躺着一具毛茸茸的尸体,尸体脸上布满红色的毛,脖子以下部位则全都是绿色的鳞片,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冷冷的幽光。

“这是?”黑子和马王显然也都很吃惊,我们三个人忘记了尸仙儿的危险,都向前走了两步,站到鱼皮棺前仔细看这具尸体。

“这是啥东西?是人吗?”我越看越是心惊,眼前这具尸体虽然从轮廓上看起来是个人,但其他地方更像是怪物。尤其是那尸体的手指甲,奇长无比,还白森森的,都已经倒勾起来了,容貌也因为布满红毛而完全看不清楚。

“这尸体怎么会这样?”我小声问道。黑子摇头,马王却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尸仙?就是羽化飞升,死后成仙的尸仙。我猜这具尸体应该就是尸仙,是被尸仙儿寄宿之后变成的。你们看,这具尸体全身都是鳞片,脸上都是绒毛,不腐不烂,和传说中的尸仙一模一样。”

“以前没听说过,现在知道了。”黑子说完就拔出了自己的军刺,想要刺一下这尸仙。谁知他的军刺刚刚拔出来,还没有扎上去,就看到这尸仙脸上的红色绒毛忽然蠕动了起来。我惊得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发出呼声,就见这尸仙的眼睛猛地睁开了,那眼睛绿油油的,正射出震人心魄的寒芒。

“小心!”马王反应极快,低吼一声就将我和黑子往外拉,我惊得腿脚发软,忙跟着他往外面钻。那棺材里的尸仙从口中吐出了白色的烟雾,伸出了长着长指甲的手,一下抓在了棺材上,咯吱咯吱地挠了起来。

“你们谁摸了尸俑?”九叔黑着脸冲了过来,把我们都拦住了。“没有啊!谁也没摸,就看了一眼,谁知道看一眼也会怀孕啊!”我都快急哭了,又掀起门帘看了看,只见那尸仙正在不停地挠棺材板子,眼看就要翻出来了。

“快准备黑驴蹄子,把家伙都掏出来!”九叔脸色一沉,扭身又冲着王癞子吼道:“王癞子,快把那个秃顶给我抓过来!”

王癞子在火堆前面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马王急道:“九叔,咱们的黑驴蹄子都在背包里,没带上来啊!”九叔脸一黑,再看那尸仙,此时它全身都开始像吹气球一样急剧膨胀起来,也就十几秒钟,鱼皮棺材已经被这圆鼓鼓的尸体给撑开了。尸仙那颗硕大的脑袋上,绿油油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

九叔“哎”了一声,道:“来不及了,你们谁是童子?快给我尿一壶尿!”他刚说完,那鱼皮棺就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整个棺材都被撑破了。那尸仙倒在地上,红色绒毛就像是章鱼的触手一样不停地舞动着,这时突然有一根触手慢慢地从它身上伸出来,在空气中转动了几下,好像是在寻找方位。

我忙吼道:“快看,快看!”刚吼完,那尸仙的触手突然“飒”的一声,闪电般地朝我们袭击过来。

“去你大爷的!”黑子暴喝一声,在我身后飞起一军刺,只听“刺啦”一声,那触手就被一刀斩断了,汁液溅射得到处都是。我慌忙丢下门帘,掉头就狂跑,哪知马王和九叔两个人跑得比我还快。我们几个人一阵狂奔,没想到那帐篷也猛地抖动了起来,里面那尸仙狂躁地拍打着帐篷的门帘,两下就扑了出来,在地上蠕动着朝着我们追过来。

现在这尸仙就如同一只八爪章鱼,全身肿胀得厉害,硕大无比的头颅上是变了形的五官。它一出来,就有一股死鱼烂虾般的浓烈臭味扑面而来,熏得我们眼睛都睁不开了。

待我们逃到营地中,王癞子已经抓着那被堵了嘴的何教授走了过来,见状吓了一跳,问道:“我的天,这是啥玩意儿?”

被他揪住的何教授也看到了那尸仙,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子,“呜呜呜呜”叫唤个不停,对我们拼命地眨眼睛。九叔见状,两下就拿出了他嘴里塞着的衣服,然后问道:“你们在哪里挖的尸体?”

何教授先是长吁了一口气,才道:“这尸体是被一种寄生虫感染了,你们小心点,都退后,这尸体见到阳光很快就会烂了。”

我们听完就看向那冲出帐篷的尸仙,只见它刚开始冲得还很猛,此时见到了阳光,它身上那些奇怪的东西都飞速消失了,就像是冰雪融化似的,整具尸体也一下子“化”了。很快,尸仙就变成了一坨烂肉,黑乎乎的,还流着黏糊的绿色汁液。王癞子吐了口口水,道:“都是尸毒,这东西可不是好惹的,咱们真得小心点了。”

何教授这时手虽然还被捆着,废话多的本性却依旧没改,连问了几句:“怎么回事?这东西应该是已经彻底死了的,怎么会忽然活过来?难道你们又谁动了这具尸体?”

我们都表示没有。九叔想了想,问我:“孟凯,你真的没有摸这具尸体?”

“我?”我赶紧摇头。开玩笑!我刚看见这尸体的时候,它表面可是长满了鳞甲和绒毛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我会**?打死我我都不敢!

“你刚才说这具尸体被感染了一种寄生虫,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九叔没有再问我,看向了何教授。

何教授刚想开口,忽然摆出了一副“想知道就得放开我”的装逼模样,将被捆着的手往我们面前伸了伸。九叔摇摇头,让黑子给他把绳子解开,说: “我们这么多人,不怕他跑。其实呢,读书人都怕死,而且越是学历高,越是怕死,这是我对读书人最欣赏的一点。你说对不对,何教授?”

九叔说完,伸手拿了一根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了黑子。我仔细一看,是黑子那杆猎枪。原来九叔之所以在那个帐篷里待了那么久,是因为要找到黑子被缴的猎枪。黑子拿过猎枪,拉了拉枪栓,冷冷地盯着何教授。

何教授贼眉鼠眼地看了看我们,酸溜溜地道:“我能往哪里跑?这里是原始森林,没有补给和武器,我自己走不出去的,你们把我放了吧!我看你们是来盗墓的吧?”

王癞子道:“哟,不错不错,有见识,你怎么看出来的?”何教授叹了口气,道:“这野人沟里到处都是古墓,你们不是来盗墓的,难道还是来旅游观光的?”“好,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那尸仙身上有一种寄生虫?”九叔问道。何教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伸了几个懒腰,才道:“也不一定是寄生虫,或许是一种病菌。根据我们的发现,我推测它很可能是某种可以在尸参和人之间产生交叉感染的病菌或寄生虫,总而言之就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我说,你们快点把那具尸体烧了吧,不然等会儿太阳完全出来,得臭死人。”何教授说完,指了指那烂肉般的尸仙。

我们这才发现,在进入营地的这段时间,太阳已经出来了,红色的朝阳照耀着大地,不远处的长白山雪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好像一座座金山。“但是你不能过去,你如果过去,那尸仙又会活过来。”何教授突然指着我说。

“啊?我不能过去?为啥啊?”我愣愣地问道。“因为你身上有一股子和尸仙一样的味道。”何教授皱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