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我是赵子龙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画面,眼睁睁看着莉莉脱光了自己所有的衣服,扔给那些人。

最后一只鞋子扔在了电梯的角落里。然后,她轻轻冲着那些人招招手。

再往后的画面,无比残忍,我将头埋在怀里,不忍心看。我浑身颤抖着,静静想着莉莉跟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不知道过了多久,师娘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趴在我耳边轻声说:“结束了。”

我缓缓抬起头。电视里,十三个人变成了十二个人。

电梯里面充满了鲜血。

那十二个人的身上、脸上全是血渍!

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反胃,快速跑到师娘家的洗手间吐了起来。

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这十二个人还在那里站着,表情肃穆。

对,就是肃穆,虽说他们满脸血渍,可那表情比刚才还要肃穆庄严。

他们全都脸朝着一个方向站着,再次双手举起,然后放下,举起,放下,连续三次。

三次之后,他们再次转过身,互相面对面。

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带着莉莉来这里的中年人站在最中间,他闭上眼睛,一副特别满意的表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好事。

突然,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举起手中的菜刀,朝着中年人的脖子砍了过去。

年轻人举起刀比画了好几下,才砍下去,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去阻拦。

中年人的脑袋像个西瓜一样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身体倒下,很快被人搬到一边。

砍死中年人的那个年轻人站了出来,站到正中间。

他的表情也特别满足,嘴上带着微笑,但接着,他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用随身带的包砸烂了他的脑袋。

能看出来,她的包里面装了很重的东西,否则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人的脑袋砸烂。

一股红白相间的**喷到旁边的几个人身上,但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漂亮女孩子做完这一切后,也站到中间,被一个中年妇女用剪刀从心口刺死。

中年妇女被一个老头用电锯切断了身体。

最后,电梯里面只剩下一个老太太,那个往莉莉脸上贴黄纸的老太太。

她捡起往莉莉脸上贴的黄纸,吞进口中,然后,自己猛地撞向电梯的墙壁。

撞死了。

此时,电梯迅速下降,但是中间有一段时间监控却什么也没拍到,屏幕上黑漆漆的。

再之后,好像是到了底层,监控又能看到了,过了七八分钟,电梯门被人撬开,两个人出现在电梯监控里。

那两个人看到电梯里的血迹后,顿时傻了,一个人想跑,被另外一个人拽住了,他们开始拨打电话。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两个人正是我师父和孙大癞子。

那个要逃跑的人是我师父,那个拽住他的人,是孙大癞子。

屏幕上,我师父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而孙大癞子则显得格外平静。

这种平静,就好像他面对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电梯事故一样。

这时,电视突然关掉了。

是师娘用遥控器关掉的,她平静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说说你的感受吧。”

她静静地说。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指着她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轻笑,说:“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录像带,现在找到了,你觉得,和你想象的一样吗?”

我没有回答她,还是指着她,问:“你到底是谁。”

她见我如此坚决,只好点点头,特别认真地说:“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是一样的人。你,和我一样。”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特别诚恳。

我一下子就火了,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师娘,我不想跟你闹了,你是我之前最信任的人,可我没想到,你居然利用我!我只想做一个简单的电梯维修工!我只想这样!我不想知道你说的那些!”

说着,我的眼泪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感觉我现在处在崩溃的边缘,从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后,我的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中,我被逼着去43号楼,被逼着思考这些对我来说极为陌生,又极为恐怖的事情,被逼着去面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如果不是我每天想着,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如果不是我对师娘、孙大癞子和师父有着感恩的心,如果不是我喜欢上了大莉莉……我才不会陪他们在这儿玩儿呢!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师娘一直没有吭声,静静地看着我发泄,然后递给我一个毛巾。

我擦完眼泪后,她平静地说:“没事儿,刚开始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大家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然后她轻轻摸摸我的脸,说:“可怜的孩子,苦了你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特别温柔,又回到了师娘的感觉。

我再次痛哭流涕。

等我发泄完毕坐下后,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我再怎么不愿意去面对这件事,可事情已经找上门了,逃避没有任何用。

必须面对。

等我冷静下来后,师娘平静地说:“如果你不是和我一样的人,为什么要去管那个女孩子的死活?为什么要瞒着我和孙大癞子,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其实你心里,对这些事情是充满了好奇心的,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说得我一愣,确实,我和大莉莉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想过要挖掘出这件事情的真相。

“孩子,不要违背自己的内心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你了,你现在需要告诉我,你刚才进去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

师娘的话提醒了我,大莉莉还在下面。

我犹豫了一下,把刚才在下面见到的事情都跟师娘说了。

师娘听完后,皱了一下眉头,说:“你确定,那是很浓的药水的味道?”

我点点头,说:“是的,而且这种药水的味道我很熟悉,曾经闻到过两次,如果你想要知道我到底在哪里闻到的,就必须拿你知道的东西来跟我换。”

这句话让师娘愣了一下。

我已经想清楚了,师娘和孙大癞子是对立的,这两个人对我的好是真的,不过他们两个对我好的同时,肯定也都另有目的。

既然他们都在或多或少地利用我,我为什么就非要对他们知无不言呢?

“三狗,你真的长大了。师娘都认不出来你了。不过你要记住,师娘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我白了她一眼,没接话。

她吃了瘪,知道我不喜欢听她说这些,稍微顿了一下,接着说:“好,我拿我知道的跟你交换,我现在想知道,那个东西现在泡着的水坑,是什么样子的。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一个重要的信息。”

我脸色一沉,郑重地说:“请你注意言辞,她的名字叫莉莉,周莉莉,你可以叫她大莉莉。不要张口‘那东西’闭口‘那东西’的,如果别人这么喊你,你愿意听?”

她再次吃瘪,脸色有点尴尬,不过眼神中没有凶光。

稍微顿了一下后,她平静地说:“好,你把莉莉放进水坑里的时候,记清楚那个水坑的样子了吗?”

我想了想,说:“那水坑很奇怪,像是个浴缸一样,把莉莉放在里面刚刚好,露出了一个脑袋,好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她再次点点头。

然后她转身走到电视前,打开了电视。

她重新播放了那段录像。

“你在村里长大,应该很熟悉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吧?在你们村附近的庙宇上香的人,脸上的表情应该和他们相似。我实话告诉你吧,他们这是在祭祀。”

祭祀?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祭祀。

“是的,祭祀。过年的时候给祖先或者神明上供,其实就是祭祀的一种。有的神仙喜欢吃肉,我们就用猪肉给他们上供,有的神仙喜欢喝酒,我们就用酒给他们上供。”

她这句话让我毛骨悚然。可是刚才监控上并没有显示小莉莉是被吃了,有一段时间根本什么都没拍到。他们怎么就认定小莉莉是被吃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的眼神都是特别虔诚的?似乎他们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她说出这句话后,我注意到那些人的神色果然非常恭敬。师娘把电视关上,温柔地看着我,说:“三狗,这些人是在祭祀,用自己和那个女孩子的性命祭祀。你不纳闷,她为什么明明已经死了,却又存在于别人的脑海里?”

她情绪有点激动,大声地说:“因为她本来就是个脏东西!有人把她的灵魂特殊处理了,泡在一堆药水里面,养了起来,你不要看她长得漂亮,其实她无比肮脏!”

我一把抓住师娘的领子,她没有再说下去。

我看着师娘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记,住,不,管,她,多,脏,都,和,她,无,关!”

师娘的表情凝固住,没有再和我理论。

我走到电视旁边,从录像机里面抽出那盘磁带,转身走到门口。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说,我就走了。我对你说的这些都不感兴趣,因为她是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说罢,我推门就往外走。

刚打开门,师娘在后面就说了一句:“如果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杀你,你还会认为自己做得对吗?”

我转过身,面对着她,用特别亲切的口吻跟她说:“师娘,如果她醒来后会杀我,我也不会后悔。就像如果你要杀我,我也不会后悔。”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

师娘傻傻地站在那儿,还处在对那句话的震惊之中,连有个男人站到她面前她也没有发现。这个男人看着她痴痴呆呆的样子,厉色说道:“小孩子一句温情的话,就让你六神无主了?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做过的事儿!更加不要忘记你能得到什么,或者你会失去什么。”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冷酷不屑的表情,让师娘吓出一身冷汗。

我走出12号楼的时候下雨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或者说是雨夹雪。我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心里非常失落,感觉前所未有的空虚。

我一直想知道真相,现在知道真相了,可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想知道这些。

原来我最想知道的,是师娘是不是真的疼我,孙大癞子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有利可图,还有大莉莉,是不是真的这么可怜。

我内心里最想验证的这三件事,有两件事让我失望了。

师娘和孙大癞子对我好,都是有目的的,他们两个一直在暗中争斗,然后都对我好,利用我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还美其名曰,帮我。

只有小莉莉,是真的可怜。

她竟然是个祭品。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被那群人选为祭品。

我这个人有个原则,只要不是骗我的人,我就会对他好,百分之一百的好。

一个人对我再好,只要骗了我,我都不会再继续对他好。

回到家后,我倒头就睡,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了电话响。

我接通电话后,那边传来了网管兴奋的声音。

“哥,跟你说个天大的好消息!有人要出一百万买你手上的那盘录像带!你在哪儿呢?我让他这就去找你,那家伙真有钱啊,提着箱子来的,里面全都是钱啊,咱们这次发了!”

我伸了个懒腰,跟他说:“你让他在网吧等着,还是那个包间,我一会儿就到。”

挂掉电话后,我穿好衣服,把录像带藏到我家一个空的地板下,离开了家。

我想通过那个人,知道一些关于录像带的秘密。

肯花一百万买这盘录像带,看来这个人和师娘不是一伙儿的,我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路过门岗的时候,我往里瞅了瞅,没有孙大癞子的身影。

这个孙大癞子去哪儿了?他为什么没过来找我?

不对劲儿啊。

到了网吧,网管在门口迎接我,一见到我,就跑了过来。

“哥啊,咱们这次真的要发了啊,那人带着一百万现金过来的,还说,如果东西是真的,再给咱一百万!哦,给您一百万!”

我没搭理他,直接要求见那个人。

在网吧的VIP包房里,我看到了一个提着蛇皮袋子的人。

见到他后,我吃了一惊。

因为上次见过金哥的缘故,我总觉得想买这盘录像带的人都得是穿得特别酷的人,还得带着两个大块儿头保镖,要不然,根本就像道上混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一出手就是两百万的人,竟然是个光头、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小伙子,也就是十七八岁左右。看上去傻傻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进来个人也没什么反应。

其实这个人现在也郁闷着呢:就是跟着师父出来跑一趟活儿,就被警察堵住了,不但师父被抓了,还得免费给人干活儿。哼,封建迷信犯法,你们现在不是还得靠传播封建迷信的我给你们办事?

我咳嗽了一声,年轻人才回过神打量了我一下,说:“你给我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啊?”

他说话一股苞米味儿,河南口音非常浓,小区保安里面有几个河南人,所以我对河南口音很熟悉。

这时距离他近了,我发现他的工作服洗得发白了,但是很干净,年龄不大,整个人特别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见我没吭声,他又说了一句:“哎,你给我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啊?”

我摇摇头,说没有。

他也不生气,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你说吧,那东西在哪儿?我自己去取也中。”

我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他脚边的那个蛇皮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

他马上就明白了,把蛇皮袋子递给我,说:“哦,你数数,看看够不够,你要是给我的东西是真的,价钱好商量啊。”

我打开蛇皮袋子,瞥了一眼,果然是整整齐齐的人民币。

我突然就对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来我这次算是来对了,这个人一看就是从农村来的,可一出手就是两百万,说明他对于那盘录像带志在必得,也说明,他肯定是知道一些关于43号楼电梯的事情。

我把钱推了过去。

他脸色变了,站起来说:“你这是啥意思?嫌少?”

我的普通话也不标准,不过没有学他,而是客客气气地说:“没有,我手里有那个东西,不过不需要你的钱,我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都能回答出来,我就给你。”

他一愣,把蛇皮袋子又推了过来。

“我家大人说了,不让我回答任何问题,如果你觉得钱不够,我家里还有。”

我一听,这人是个死脑筋啊,虽说我也是个死脑筋,不过出来的这一个多月历练让我改变了不少。

我心里盘算着,这小子一定知道不少事,必须要盘问出来。

想到这里,我猛地就站起来,装作很生气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走吧,咱们没什么可谈的。”

说着,我就走了出去。

迎面正好撞上走进来的网管,他一看就知道我们谈崩了,拽着我一个劲儿地跟我使眼色:“哎呀哥啊,你咋走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我瞪了他一眼,嘴里轻轻说:“滚。”

他脸色顿时就变了,赶紧赔笑,嘿嘿嘿笑着,离开了这里。

我继续往外走。

刚走出门,突然觉得身子一沉,后背上出现了一只手,力量特别大,一下子把我拽了回去,跌倒在地上。

回头一看,是那个年轻人。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手和铁钩子一样,不过似乎并没有恶意,把我拽倒在地后,他一脸尴尬,结结巴巴地跟我道歉。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力气,我从小干农活儿,身子比较结实,我们村还没有人能把我一把拽倒在地。

再看这个年轻人,我就知道,他肯定不简单。

他脸红了,一个劲儿道歉,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我赔你钱,去,去医院。”

我坐在地上不起来,把脑袋转过去看着他说:“钱不钱的一会儿再说,你把我拽倒了,要想让我起来,必须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的脸色马上又白了起来,白里透着红,还挺好看的。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容易害羞的人,我刚从村里出来的时候,脸皮就够薄的了,没想到他比我还害羞。

大概是考虑到自己真的把我给拽倒了,他沉思了一会儿,终于点头说:“好,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不过我要说清楚,只回答一个问题,多了,我可不给你回答啊。”

我扑哧一下笑了。

这小子真的和我刚来的时候一样,较真儿,朴实,我们村里人就喜欢跟我们一样的人。

见我笑了,他挠挠光头,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了还是说错了。

我站起来,坐在沙发上,掏出烟,递给他,他把脑袋摇的和个拨浪鼓似的,拼命地说:“不抽,我不抽烟,不抽不抽。”

我点燃了烟,尽量让自己的大脑放松下来,其实要问他什么问题,我还没想好,刚才只是试探他一下,看来他应该对43号楼的事情知道不少。

可怎么才能让他尽可能多地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呢?

我吐出了一个烟圈,就有主意了。

“兄弟,我只问一个问题,但是你的回答必须要让我满意才行,千万不能糊弄事儿,听见没?”

他忠厚地点头。

“好,我问你,你来这里买那个43号楼录像带的目的是什么?必须要说实话啊,不说实话,我扭头就走。”

说出这些话后,我自己都有点想乐,从来没想到,我能变得这么无赖。

果然,他听我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后,脸顿时憋得通红,眼珠子往外凸出,嘴唇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个问题,我,我……”

我知道自己吃定他了,又抽了一根烟,说:“我什么我,你说不说?给你三秒钟时间,3,2,1。”

我站了起来,扭头就要离开。

“我说,我师父说啦,这儿是个大凶之地,那录像带里一定能看出猫腻,让我专门过来买的。我全都说了,你可以把录像带卖给我了吧?”

我心里在笑,这个小子真是实在,我要好好观察下他,看是真傻还是装的,如果真的是个实在脾气的人,这个朋友是非常值得交的!

我现在特别需要一个朋友!真正的朋友!或者说一个实在的帮手。

他见我没吭声,又问:“哎,我都回答你类问题啦,你得把那录像带卖给我啊。”

我冷笑了一声,说:“别闹了,我让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可你这明显就是胡说的啊,你师父是谁,他是怎么知道这里是个大凶之地的,还有,从录像带里能看出什么样的猫腻,这都是刚才我问的那个问题里面的问题,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

我说完这些,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过了好半天,他的脸通红,然后小声说:“好像,你说的,挺有道理。”

我点点头,然后客客气气地跟他说:“回答吧,说清了,我自然就能把录像带卖给你了。”

他长出一口气,想了想,开始慢慢跟我说。

“我师父懂一点邪门歪道,他就是个老农民,他三年前带我经过这儿,就说这儿有问题,三年以后才能解决,这不,三年过啦,他就让我拿着钱过来了。”

我点点头,表示满意,让他继续说。

“我师父说了,那盘录像带里边,如果那些人的手是冲北边的,那就说明藏有录像带的人还有救。如果是冲南边的,那就说明藏有录像带的人没救了,活不过今晚。”

他说得我后背发凉,我清晰记得,录像带里边,确实举起过两次手,仔细想想,他们有一次是冲着莉莉,还有一次,则是冲着北面!

这个人的这句话让我彻底不敢轻视他了,看来他师父绝对不是一般人,别看他说是个老农民,哪个老农民能有这么多钱?哪个老农民能知道,那录像带里面的手是冲哪个方向?

想到这里,我对他的态度恭敬了起来。

这时,他看着我说:“你不用慌张,我跟着我师父学过一点面相之术,你今天死不了。”

我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说我今天死不了,那明天呢?

他似乎也注意到自己措辞不太合适,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皮说:“我只能看出来你今天死不了,但是你身上凶气特别重,你还是稍微注意一点的好。你要是把录像带卖给我,我肯定让我师父帮你你解决掉麻烦事儿。你看可好?”

这一刻,我还真的有种把录像带送给他的冲动。

那盘录像带本来就不是我的,就是送给他也无妨,关键是,我需要能真正帮助我的人,不是利用我的人。

不过我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师娘和孙大癞子刚开始谁对我不好?可是后来呢?看人,还是让时间来帮忙做决定吧。

想清楚这些,我就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说:“你人很好,但是我还是不能把东西卖给你,除非,我能见见你的师父。”

他一听我这么说,顿时慌乱了起来。

“我师父说了,这件事儿让我自己负责,不许找他帮忙,哎呀,这可咋办?他已经回河南老家去了啊。”

他说着,脸又涨得通红。

我不为所动,静静看着他,他一直在挠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看着我说:“大哥,我师父真没在这儿,是真见不了啊。”

我本来就没想见他师父,只是借此能多提几个要求,看着他笑笑,说:“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再问你两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下来,我就答应把录像带卖给你。”

他赶紧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

我直接问他:“我师父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听到我问,眼睛一亮,随即说:“他已经死了。”

他回答得特别快,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样。

我一把拽住他的领子,说:“你连我师父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

他被我拽住领子,并没有着急,而是淡定地说:“你叫三狗,你师父叫孔老二,你师父大年三十晚上失踪,到现在还没找到。你见过你师父两次,但是每次都是阴阳相隔,其实是你师父托梦给你的。你说,我说的对不?”

我的表情凝固住了,仔细看着这个小子,如果这小子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偷窥我的话,那就说明,他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人!

见我吃惊,他挠挠脑袋,说:“我师父说过,我能推出之前发生的事儿,刚才我看了你一眼,就看出来了个大概。嘿嘿。”

然后他又红着脸说:“不过我有时候能算出来,有时候算不出来,你别对我抱太大希望啊,嘿嘿。”

经过这些谈话,我终于确认,这小子确实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不但人实在,更是有着非凡的本事。

想到这里,我拽着他就往外跑。

他一只手被我拽着,一只手拎起蛇皮袋,大声喊着:“哎,你要带我去哪儿啊?你先跟我说好,到底卖不卖啊?”

走出网吧后,网管跟了出来,一脸谄媚地笑着:“嘿嘿,哥,咋样了?买卖谈成了没?”

我知道他是来要好处了,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沓子钱,甩给了他。

“我们还有事儿,回头再给你点。”

说着,我拽着光头就往外走。

光头却停下了。

“我算过,他和咱们有缘,让他跟着咱们一起走吧。”

我一听是他算过,只好答应,冲着网管说道:“你去准备辆自行车,跟我们走一趟。”

没想到网管却害怕了。

“那个,哥啊,咱去哪儿啊?还去那个43号楼啊,这回我就不去了吧,嘿嘿,对了,我也不要钱了,就这么多就够了。”

他说着就往回走。

我冲着光头无奈地笑笑,心说:“你看,你的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人家根本就不想跟你去。”

没想到光头突然冲着网管说:“你如果现在不离开网吧的话,肯定会有血光之灾。”

网管愣了一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的时候,网吧里面一个小伙子冲着外面喊道:“哥,我刚接到电话,说城西有十几号人开车来砍你了,可能是因为上次你泡了人家的妞儿,快跑吧!”

网管一听,猛地从屋里推出一辆自行车,高喊:“哥,带我赶紧离开这里,我以后就跟你们混了!”

我看了看光头,光头冲我得意地笑了笑。

这小子真神了。

我带着光头,网管自己骑车子,直接往我们小区赶去。

路上,光头又开始冒傻气,乐呵呵地说:“咱们这也算是好朋友了吧,嘿嘿,我知道你叫三狗,也知道他叫陈庆,你们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嘿嘿,我叫赵子龙!”

我正骑车呢,听他这么一说,差点没倒了。

这小子长得土气,名字更是省事,直接把赵子龙的名号搬了过来,不过我也没跟他一般见识。

网管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叫陈庆,我直接跟他说:“你那个名字不太好记,就叫大庆吧。”

他赶紧说好的,然后不停回头看,生怕有人追过来。

我带着他们两个在小区门口吃了点饭,然后直接来到了43号楼。

这会儿,天色暗了下来,二单元的灯光忽明忽暗的。

大庆看到后吓得不敢走了,我也觉得挺纳闷,平时这里的灯光很明亮啊,怎么今天这么诡异。

赵子龙看了看那个楼道,又看了看我,说:“那盘录像带不在这里吧。”

我知道骗不过这个半仙,就直接跟他摊牌,说:“录像带不在这里,而且我也没有打算卖给你,你今天陪我在这里转一圈,回去我就把录像带给你,不要你的钱,怎么样?”

他的脸色变了好几变,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算到你这个人狡诈多变,去球,反正师父让我来帮你,就听你的吧。”

我嘿嘿一笑,赶紧拍拍他的光头,说:“子龙你真仗义,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这儿挺凶险的,你可得多注意点啊。”

赵子龙木讷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我知道这里凶险。其实师父本来是让我看完录像带再来的,不过没看也不打紧,这里要不了我的性命。”

他嘟嘟囔囔地说了一些我不懂的话,我见他同意了,就往里走,可大庆没有进来。

我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自从上次跟我来过这里后,是真的吓破胆子了,说什么也不敢进来了。

“子龙,要不咱们别让他跟着去了,跟着也是累赘。”

没想到赵子龙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行,大庆面带吉相,如果有他在,咱们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他又说了一大堆我不懂的话,我只好作罢,拽住大庆说:“来,赶紧进来,没听子龙说吗,咱们不会死的,快走。”

说着,我就按了电梯的开关,电梯门打开,我把大庆踹了进去。

子龙是第二个进去的。

我随后跟了进去,电梯门就关上了。

然后,电梯的指示灯就灭了。

电梯猛地往下掉。

大庆被吓得大声叫了起来:“我的妈呀。和上次一样啊。我要死了。要死了。哎哟!”

他不叫了,因为被我一脚踹在肚子上。

我看了看光头赵子龙,他一丁点也不着急,冷静地看着电梯门的位置,看来他是胸有成竹的。

电梯停了下来,大庆刚刚站起来,电梯猛地又掉了下去。

我和光头都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背后靠着电梯的墙壁,这样不会伤到膝盖。

一连掉了七八次后,电梯终于停了下来。

奇怪的是,门竟然没开。

我看了看子龙,他还是紧紧盯着电梯门口看,眼睛连眨巴都不眨巴一下。

忽然子龙猛地抓起大庆,往门上撞去。

只听“咚”一声,大庆撞在了门上。

大庆咧着嘴,哭丧着脸,揉着脑袋,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你干嘛啊?”

我也纳闷,赵子龙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大庆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突然开始上升。

上升得很平缓,我的心这才算是放松下来了。

大庆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看看子龙,又看看我,子龙长出一口气,说:“三狗,我只是说陪你来这儿走一趟,没说陪你去见鬼,咱们这一回如果出去了,你能不能让我看看那盘录像带?”

我突然对赵子龙刮目相看了,看来刚才如果他不把大庆撞到门上的话,那个门就会打开了,我们肯定不会这么轻松地回去,原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他这次本就不想进到里面,只是为了应付我罢了。

果然,又等了一会儿,电梯平稳到达了一楼,门打开了。

我看看赵子龙,这小子是真有本事,既然这样的话,我就让他看看那录像带也无妨。

走出电梯的时候,大庆已经几乎不会走路了。

赵子龙搀着他走,他脸色苍白,一副马上要死了的样子,冲着赵子龙说:“哥啊,刚才电梯掉下去的时候,我的腿摔断啦,你能不能背着我啊。”

赵子龙点点头,就要弯腰去背他,我嘿嘿一笑,对子龙说:“其实我也会算,而且我算得也很准,我跟你打个赌吧,咱俩离开这儿,把大庆同学自己留在43号楼,他的腿马上就好了。”

这句话刚说完,大庆马上就能站了。

我哈哈大笑,赵子龙摸摸脑袋,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我轻轻拍拍他的光脑壳,说:“子龙啊,我算得准吧?”

赵子龙点点头说:“是真的哎,大庆,你的腿不是疼得厉害吗?怎么突然不疼了?”

大庆嘿嘿一笑,看了看我,眼睛里充满了惧意。

对付大庆这样的小人,我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我们回到我家,我让他们两个先歇会儿,我走到里屋,给孙大癞子打电话。

一直没有见孙大癞子,我担心他会出事,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癞子叔。

手机关机。

仔细想想,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孙大癞子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突然消失了,我怀疑他是故意躲着我,或者说,出事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回客厅,让赵子龙帮我算算孙大癞子去哪儿了。

赵子龙一听这个名字,眉头就皱起来,说:“这个人消失多长时间了?”

我想了想,说消失的时间不短了。

他突然说了一句让我后脊梁发凉的话:“这个人可能要死了。”

我赶紧站起来,拽住他的手说:“子龙,我请你,不,我求你,一定,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你告诉我他在哪儿,在哪儿?”

赵子龙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双眼平视前方。

过了好久之后,他转过头看向我,木讷地说:“三狗,对不起,我算不到他在哪儿。”

然后他脸色通红地说:“我跟你说过,有时候我是算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