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心里住着的魔

“我们唯一能做到,是做好自己。做不好自己,也与别人没多大关系。不迁怒,不怨尤,是自尊。”

薛慕阳到底不放心,出来找薛慕雨。

边走边打电话,一抬头,看见路灯下,妹妹正抱着郦籽,玩亲亲……

本能地扭头走开。

走了两步停下了,不对啊,那小子敢亲宝贝妹妹,还把小雨弄哭了?于是他气冲冲又转回去,三两步跨过去,一把勒住“犯者”的脖子,将他拖走。

“咦?哥你干嘛?”薛慕雨吃了一惊,起身追过去。

“你给我回去老老实实睡觉,不许跟过来!”他难得疾言厉色,“我找他说几句话。”

薛慕雨被他震了一下,又加上刚亲完人,心里还是很羞涩的。于是乖乖低头回去了。

这厢,薛慕阳冷冷看着郦籽。

“说。”虽然声音不大,听起来也算温和,可是气场完全不对好吗!

郦籽想了想,说:“真的不是我!”

“说人话!”

“真的不是我亲她,是她……”这离得那么近,他身上的汗味并不臭,但是他的手很热,她脖子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作势要揍,郦籽忙抱头躲避,当然也没能躲出去,毕竟脖子还在人手里呢。

“冤枉啊,我就是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好心安慰安慰,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也很无奈啊!我也是受害者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薛慕阳气乐了,一记糖栗子下去,“你刚刚说什么?不是你惹她哭?”

“当然不是啊!”郦籽赶紧解释,如此这般,巴拉巴拉。

薛慕阳沉思了会儿,放开了她。

薛慕阳叹气:“她就是心思太重。”

“嗯嗯。”重获自由的郦籽离他远几步,深表赞同。

“不过你也不能乘人之危!”他又回头盯着郦籽,“以后跟小雨相处,不要逾界。”

郦籽“哦”了声,弱弱问:“请问什么情况下称之为‘逾界’?”

薛慕阳似乎被问得愣了一下,微微蹙眉想了想。

“首先是三不准。”他沉声说,“不准亲,不准摸,相处不准超过9点。”

“可是,每次夜训都是超过9点……”

“我在场不算。”

“哦。”

那求你天天在场吧!鬼想亲想摸她啊,人家只想亲她哥啊……啊呸乱想什么!

郦籽对着自己的脸轻快地打了一下。这小小的动作,落在薛慕阳眼睛里,就成了态度诚恳的自我惩罚,于是他神色和缓下来。

“还有四个必须。”

灯光下,他毫无威慑力的瞪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排阴影。认真思考的样子,干净又萌,如果做成一个海报,不知撩得多少女生流鼻血。

“好……”郦籽偷眼看他认真思索的样子,又想起他安静睡着的样子,还有触到他眉梢,指尖的温度。

“牵手必须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这次区比赛必须拿个好名次,各科文化课必须合格,还有,必须有一门能拿得出手的挣钱手艺。”

飞去天外的魂归来,郦籽勾着的唇僵住。旖旎的画面不再,好像老妈对女婿啊……

“你有什么不满意?”

郦籽眨眨眼:“拿得出手的挣钱手艺是什么鬼?”

他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解释:“以后小雨不能挨饿,不能担惊受怕。有个手艺,退役之后,才能衣食无忧。”

不是老妈,完全老妈子吧?

“还有,你这板寸头,像个小流氓,整天不修边幅的,以后都要改!”

这话,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郦籽想到方娉婷那天盯着她的神情,那两个人,果然是一路人,太像了。

“都记住没有?”

“记住了……”

回去的时候,郦籽在心里默默念:

老妈子,再见!

速滑馆。

路今白想把冰刀鞋扔到地上,一眼望去,却发现冰刀松了……强迫症患者,看看地上一片狼藉,还是走过去,把衣物一件件都捡回去,放在储物柜。又拿出工具,想把冰刀鞋修好。

“你在干什么?”

头顶一道压制着愤怒的冰冷女声。

路今白抬头,方娉婷冷冷盯着他。

“你在我鞋子上做什么手脚?”

原来是她的。路今白皱了皱眉头,那鞋子显然是已经被人做了手脚。想到薛慕雨哭得惨兮兮又踩又骂的情景,两个人显然有过节,说出来的话……

看到他迟疑,方娉婷以为他在心虚,转头又看见揉的一团乱的衣服,顿时压制不住怒气。

“我问你到底在干什么?”方娉婷本来心情也很遭,情绪已经堆到了极点。

“你鞋子坏了。”他简单说。

“我看见了。”她冷笑挑眉,“要感谢你的杰作吗?”

“……不用了。”路今白放下了鞋,不想跟一个明显准备吵架的女生多说了。

“站住!”方娉婷气急反笑,“做了坏事就这样走?你是不是有病?”

好心倒成了龌蹉贼。

“让开!”路今白拨开她,没想到她固执不动,结果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

“路今白!”方娉婷高声愤怒叫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为什么也这样对我?我招你惹你了?”

路今白停住脚步,回头。

方娉婷泪流满面,可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有点刷新路今白的认知,虽说女生容易嚎啕大哭令人崩溃,这样哭更好不到哪儿去。

“麻烦……”他额头的“川”字已经堪比老人,“你要怎么样?”

方娉婷被问得一愣,一时竟有些茫然。

“我怎么样?!”好像她在无理取闹,气笑了。

路今白捡回鞋,三两下利落把没有完工的动作完成。

“好了。”他递回去,“这样总行了吧?”

“无缘无故打断你一根肋骨,然后给你包扎包扎,就行了?”方娉婷冷笑,“何况,谁知道你到底在冰刀上做了什么手脚?”

路今白气结:“那你到底想怎样!”

“你还这样理直气壮!”

四目相对,各不相让。

“赔我鞋!”

“大不了赔你!”

两个人同时出声。

华灯初上,百货广场上,白天蛰伏的人们,在流光溢彩中熙熙攘攘。

冰上体育用品店里,来了一对奇怪的“情侣”。

美艳逼人的女生独自挑选,试穿冰刀鞋。男生心不在焉,看着某处不知名的地方想什么,都不帮女友参考挑选。女生很独立,很快挑选好,男生这才发挥作用,过来刷卡。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等两个人走了,店员才感叹:“这样冷漠的男友,再酷帅有钱有什么用?”

另一个接:“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喽!”

手上提了冰鞋,方娉婷心情并没有好转。

“可以了吗?”路今白不耐烦问。

“不可以。”本来已经准备分道扬镳,看见他这样的神情,不知道怎么,方娉婷忽然就变了主意。

“还要怎样?”果然路今白吃惊扬起了眉。

“我还没有想好。”心情不好,拉一个垫背的总没错。

“……”路今白死死拧着眉,有点不可理解,这个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不是高岭雪莲冷若冰霜,说句话都很难吗?

肚子在咕咕叫,路边烤红薯的香味一个劲儿往肺腑钻。

路今白停下脚步,本只挑选了一只,回头看看站在明亮路灯下的方娉婷,只好要了两只。

“呐!”路今白递过去。

方娉婷挑高了眉毛:“要我吃这个?”

“不吃算了。”看样子,她哪吃过路边摊,脏了手都要洗十遍吧。

过了会儿,方娉婷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

“拿来!”方娉婷面无表情。

路今白已经三两口吃完了第一只,正在剥另一只,刚要举起来咬。闻言怔了怔,杵给她。

“你快点想,我要回去了。”

方娉婷小口咬着,专心优雅吃着,秉承着饭不语的准则,直到扔掉垃圾,把手细细擦干净,才说:“路今白,你跟我什么时候结了深仇大恨?”

“你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路今白噎了噎,只好含糊说:“啊……偶然碰到。”

方娉婷吃惊地看着他:“你意思没什么原因,就是偶然心血**,就想搞破坏?”

“注意语气。”路今白侧目,好像他是心理变态似的。

“哈!”方娉婷又气笑了,“你不是心理变态狂,难道你暗恋我,所以才做这么幼稚的事?”

“……”路今白面无表情打量她几秒,“没听说你是自恋狂啊。”

转身走了。

“你!”方娉婷发现,他分分钟都能气晕她。

还是第一次,完全猜不透一个人的心思。

金城武式两分钟泡面已经可以开吃,香味蜿蜒上浮。整个房间顿时被香味侵袭。薛慕雨呼了口气,开始大快朵颐。桌子上,堆满了各色零食,桌下垃圾桶里零食袋里也已经堆得老高。

“又来了!太丧病了,深夜放毒!”室友们哀呼连天。

“吵什么吵,想吃来拿!”

“我要是能吃还用得着你说?”室友泪下,“这吃进去的可都是脂肪!”

“记得前几天是谁,发誓要减肥来着?”上铺凉凉说。

“哦那个人啊,好像隔不几天都要重新发誓。”有人顺口接。

“……”薛慕雨焉能听不出是在刺自己,不为所动,“我这是活在当下,大不了以后坚持减!”

室友们发出鄙视而了然的低哼声。

很快,泡面见了底,薛慕雨打了个饱嗝。

一种满足的空虚感,让她坐了良久。

食物是化解戾气、疗伤治病最好的药。

薛慕雨才有心力打开手机,查看薛慕阳的信息。

“小雨,讲道理,我们唯一能做到,是做好自己。做不好自己,也与别人没多大关系。不迁怒,不怨尤,是自尊,你觉得呢?”

薛慕雨撇嘴,能想象到如果是当面说,他的语气一定还是该死的温柔,可是事实上,这看似温和的字句,背后藏着能见血的针。一扎一个准!

“呵呵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欢迁怒怨恨的人,让你蒙羞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你,你们都不看好我,都不想让我练花滑。我固执己见,所以如果没有好的成绩,是活该。可是怎么办呢,我的人生,谁也管不了。”

打完这些字,心里好受许多。委屈和戾气彻底发泄完毕。

薛慕阳一如预期,没有回复。

躺**,强大阴暗的心脏一处,一个叫做良心的地方开始冒泡。

给“丁丁”发信息。

“告诉你,我其实是个非常自私的人,我不想让自己活得不自在,不想压抑自己。可是,好像最后,受伤的都是对我好的人。还有,我只告诉你,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薛慕阳。”

郦籽刚刚接受了妈妈的“检查拷问”,汇报了最近生活。看见薛慕雨这段文字,先是吃了一惊,心疼薛慕阳。那个妹控,看见这段文字会不会哭?还有薛慕阳的一众“准未婚妻”“准妻子”们的吐沫会不会淹死她?

然后反复读了几遍,又觉得有些异样。虽然字面意思很清楚,可是怎么透着一股子心酸可怜?是真讨厌吗?

只好回复一个拥抱。

没想到薛慕雨感动得涕泗横流,半天回复:“这世上这样回复我的,只有我哥和你了。突然觉得好幸福!爱心/爱心/爱心”

咦,她是知道薛慕阳对自己的好的啊。

“今天,我做得过分了吗?”

“哈哈看来你自己心里有答案了,勇敢点,加油!”

这边刚道了晚安,手机还没放下,显示又有信息进入。

薛慕阳:“也许慕雨是这个世上最讨厌我的人……”

……这人是有透视眼还是咋的?他不喜欢发表情,可是这句话怎么看都是一股深深的失落难过的味道。

郦籽仿佛看见他睁着茫然无辜的眼睛,可是目光是忧伤的,坐在**,抱着双膝,手机放在一边。

这回,郦籽是真的心疼了。

没想到他接着又发来一条:“所以你要好好对她,不许惹她生气!”

其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妹控狂!

深深叹口气,怎么办,危险好像在招手。她这样难道不是纸里藏火?可是现在去说自己是女生,比之前说似乎更遭……所谓骑虎难下。

薛慕阳睡在上铺。他抱膝坐着,头放在膝盖上,歪头看放在身侧的手机。漆黑的屏幕一亮,是一条讯息:/拍肩/她已经知道错了。

“知错?”他疑惑出声,窗外的灯光撒在他脸上,漆黑的目里有星点茫然忧伤,“会吗?”

第二天,看见薛慕雨拦住方娉婷的时候,薛慕阳叫了声:“小雨——”

薛慕雨横他一眼:“你不用这么紧张!”

对自家哥哥如此没礼貌,面对方娉婷,脸上却有些红,不自在低头:“昨天是我过分了,我道歉。”

方娉婷:“……?”

薛慕阳想起昨夜手机上,“栗子”发来的拍肩的表情,小得瑟小温暖的样子,不自觉笑了。竟然真的认错了!

他默默转身去更衣室,给两个女生空间。

薛慕雨虽羞愧,可是神色有几分坦**:“踩你的衣服,把你滑冰鞋的冰刀弄松掉,背后骂你……”

“什么?!”方娉婷睁大眼睛。

“……我知道这些都是卑劣没品的行径,我也很鄙视那样的自己,我诚心道歉!我承认我那是幼稚的自卑的表现。做不好,是我自己不够努力,不该迁怒你。我以后不会了!”背挺得更加直了。

方娉婷仍然吃惊看着她。

“鞋子和衣服,是你弄的?”半晌,她才问出口。

“是啊,我做了就敢当!如果你想报复,我也承担着!”

然而方娉婷目光转向不远处一道高大的身影,一向冷静疏离的脸,有几分恍惚。

“我问你到底在干什么?”昨晚,她第一次发火。

“你鞋子坏了。”他说。

“我看见了。要感谢你的杰作吗?”

“……不用了。”

“路今白!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为什么也这样对我?我招你惹你了?”

路今白刚跑完步,头上满是汗水,正用毛巾随意擦额头。

方娉婷用手将鬓边头发,往耳际捋顺。

“总之你鞋子拿去修修再穿,我告诉过你了啊!别受伤了到时赖我!”薛慕雨还是很强势。

方娉婷把手里的新鞋盒放下,打开储物柜,拿出旧鞋,那冰刀,被修得牢固安然,冰刀闪着锋利的冷光。

“好,我知道了。”

薛慕雨转身欲走,发现哥哥已经出来,于是说:“你是不是很吃惊?”

“有点。”

“那是因为,我不是原来的我了!”薛慕雨声音几分骄纵几分甜蜜,“我男朋友告诉我,要勇敢面对自己的好和坏!”

“男朋友?”薛慕阳微微皱眉。

“对啊,我有男朋友了,就是丁丁!”

“谁?!”

一道吃惊的声音响起,薛慕雨转头,看见一个清瘦的长相秀美的男生睁大眼睛问。

看起来面熟,是速滑队的。

“我认识你吗?”薛慕雨瞪他一眼,不过心情好,乐意宣告全世界,“不过告诉你又何妨?我男朋友就是你们速滑队的丁丁,听清了吧?”

“你是不是在做梦?”真人丁丁仍然睁着漫画人物似的眼睛,“我什么时候……唔——”

一只毛巾有力地按在他嘴上,路今白神色冷酷:“训练了,你在这婆婆妈妈八卦什么?”

“唔唔唔唔唔唔!”可是她污蔑我清誉!

然而路今白并不打算松开他,就那样箍着他拐去了训练室,冷冷一笑:“你什么时候有了清誉这种东西?”

兄妹两个看着两个人走远。

薛慕雨皱眉:“速滑队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人!”

又补充修正:“除了丁丁!”

薛慕阳收回疑惑的目光。

“薛慕雨。”他喊她的全名,“他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男朋友?”

“今早。”薛慕雨歪头笑笑:“我决定的。”

说完转身笑嘻嘻离开。

没好气瞪着没羞的妹妹,回头见方娉婷望着走廊发呆,走过去说:“对不起,小雨昨天太过分了。”

“我还不至于跟她生气。”

“训练完,去商场吧!陪你买新的训练服和冰鞋。”

“不用了。”方娉婷摇摇头,“训练吧!”

体能训练室。

丁丁终于获得自由喘息,不悦:“小白你干嘛?为什么不让我拆穿她厚脸皮的臆想?”

“跟女生那个麻烦的物种争论什么?”淡淡说。

“不对!”丁丁何等机灵,鼻子动了动,“我嗅到了满满的阴谋的味道!”

“你是狗吗?”路今白没好气。

“说,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丁丁顽固至极,“不然我现在去找薛慕雨理论,让她还我清白!”

路今白烦躁一指进门来的郦籽:“你问她!”

刚进来就被点名的人,茫然:“什么?”

“你告诉他,为什么薛慕雨声称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什么意思?”郦籽懵了懵,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是你把我卖的?”丁丁义愤填膺看着郦籽。

“这个……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郦籽终于理解了路今白那句话的意思,顾左右而言他。

“刚刚。”路今白似笑非笑。

“为什么……”郦籽扶额。被丁丁逼视得转了一圈,终于无奈停下,拉着丁丁的手臂到一个角落。

“丁师兄最好了!”只好怀柔政策。

“什么阴谋快招!”丁丁不上当,冷喝,“学什么小女孩撒娇!”

“你答应保守秘密先……”

“看情况。”

“简单点,嘀咕半天!”路今白看不过去了,三言两语说明之,“她爱上了薛慕阳,于是假装男生接近人家,结果人家妹妹错付芳心。”

丁丁:“……?!”

郦籽:“……哪有!什么爱……就是他们开始误会了,我不想友谊的小船翻了,只好将错就错!”

“怪不得之前在十里桃花,大家就笑言那个薛慕雨恐怕是有蕾丝边倾向,看你目光颇是灼热。”

“还有这流言?”郦籽扶额,头痛。

“仅限于少众人。”丁丁仰头,似乎在计算数学公式,然后算不出来,“所以,那跟我什么关系?”

郦籽呵呵笑:“我一时借用了丁师兄的名字……”

“这枪躺的……”丁丁表示强烈的愤慨。

郦籽忙给他捶背揉肩:“谁叫丁师兄名字内涵大气上档次呢,我那会儿就只想到你!”

“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丁丁满足享受,“这追求所爱是个大事,师兄我就牺牲名节义不容辞!”

“真的不是什么爱啦……”

“这样说来,那经常给我储物柜里放零食礼物的,就是薛慕雨?”丁丁恍然大悟。

“嗯。”

“栗子,有个事我觉得需要给你说一下。”丁丁忽然清嗓子,神情有些诡异。

“什么?”又不好的预感。

“就是昨天,我发现神秘女生又给我储物柜放了牛奶和红牛。”丁丁再清嗓子,“我觉得,咱不能那么不厚道,毕竟吃人家的嘴软不是?于是……”

不祥的预感更浓重。

“我就写了张纸条贴在储物柜显眼的地方。我想不出意外的话,今早她再去储物柜的话,应该看见了。”

“你写了什么?”郦籽头皮都发麻了。

“唔。大意无怪乎‘妾情郎已知,此后长相思’之类的。”

郦籽:“……”

什么鬼!鸡皮疙瘩掉一地。

“所以,今早她忽然宣布什么男女朋友,就是你的神助攻?!”郦籽快晕了。

丁丁:“……没想到随意扯一句诗,威力如此之大。天意,天意!”

郦籽沉重地回去训练,心里滴着血。

卢丽莎看出她的恍惚:“怎么了?”

“我好像惹了一个越滚越大的死结,我有预感,早晚会勒死我自己。”郦籽有气无力。

自那一场接力赛,卢丽莎对郦籽一改态度,主动说不用换搭档了。

卢丽莎当时说的一段很长也有点难懂的话,让郦籽肃然起敬。

“抱歉,之前,以为你走后门进来,又不知天高地厚,很是看不惯。可是事实告诉我,人性总是利己的,也许真相只是潜意识里觉察到威胁。但是如果看到了勤奋与坚持,看到了实力,还自欺欺人,那就是真懦弱的小人了。谢谢你,让我及时悬崖勒马,还能坦**上体育场。”

郦籽激动得就差流泪:“我只听明白,你以前不喜欢我,现在喜欢了。就这一条我就要高兴得飞起来了!”

“傻!”卢丽莎揉揉她的短发。

于是,在两个人相视一笑之后,成了和谐的训练搭档。

卢丽莎想了想:“既然预感到了,那就早点解开。”

“可是现在解开,虽然不会死,会脱一层皮,还让别人也伤心!”

“不解开会比解开好?”

黯然摇头。

卢丽莎耸肩:“那不就结了!”

郦籽真心服了:“师姐,你真是我见过最爽利的女生了!”

“别以为给我灌迷魂,接下来的训练我就会放水!”

郦籽:“嗷被看穿了!”

晚上,郦籽去速滑馆夜训。

做着打算,等薛慕阳两人去了,坦白从宽。

郦籽说卢丽莎爽利,其实她自己做事一向也不纠结。可是遇见了薛慕阳,她的所有盔甲都没用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浮气躁起来。浑身软绵绵没有力气,不停摔倒。

干脆上去坐下,从背包里扒拉出一袋零食。

“你在吃什么?”身后响起薛慕雨笑嘻嘻的声音。

郦籽心里过于紧张,身子一颤,抬头。薛慕阳穿着夹克衫,站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

“唔……”郦籽眼看着藏不回去,只有拿出来,“何以解忧,唯有卫龙。”

“辣条啊?”薛慕雨看起来很是吃惊,“你竟然吃这个?!”

咦……郦籽敏锐地察觉到了推开眼前人的时机。

“是啊,还是超辣的。其实我有个人生准则,未来伴侣必须在这方面与我志同道合。”一本正经。

“啊……”薛慕雨果然沉默了。

小妞,你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赶快放弃!

可是——

“太棒了!恰好这也是我的最爱!”薛慕雨伸出手,“只是有段时间没吃了,怪想念的,分我一半!”

郦籽的脸黑了,还按不按常理出牌了摔!

眼看着薛慕雨津津有味吃起来,郦籽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给自己又挖了一个剧深的坑啊,就差活埋了!

那边薛慕阳责怪地看了郦籽一眼,从小妹手中挽救最后的辣条。

“不能吃那么多。”

“让我过瘾一次嘛!”

薛慕雨想要抢回去,薛慕阳全塞进了嘴里。

郦籽:……

薛慕雨看起来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没看错吧!你是真的薛慕阳吗?”

显然薛慕阳已经辣得没法说话了。

郦籽默默递给他水。

薛慕雨的手机正好照到他脸上,郦籽看见他眼睛红红的,脸颊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大约是热燥,他直接张开红红的唇,咬住衣领,腾出一只手拉开了拉链,把夹克脱下。

郦籽仰头。将“有点撩人”四个字努力赶出脑海,顺便防止鼻血流出来。

“丁丁,早上我的话,路今白他们已经转给你了吧?”

郦籽一慌:“啊,给我说了。储物柜纸条的事,是他们恶搞贴上去的。听说写了些恶心巴拉的诗句。不好意思啊!”

薛慕雨一愣:“是吗……”

郦籽暗暗鄙视自己,不是说好坦白的吗,又在这扯谎言!

“其实我一直想说一件事……”豁出去了。

“这些事等区比赛以后再说。都不许再提了。”薛慕阳忽然打断她,“还记得之前答应我什么吧?”

郦籽:“……”

反正离区比赛不过十几天了。这些事一时也说不清,说清了说不定还会影响比赛。那就等等……

“好了,训练吧!”

早上,郦籽洗脸时,发现脸上起了两个大痘痘。

他们俩个会不会也起了?听说赵真真最讨厌运动员脸收拾得不干净,他们不会挨批吧?

郦籽找胡晓要了一盒据说清火神器的茶,想着送去给他们。

临近比赛,集训增多,自习课都用来训练了。

郦籽找去花滑队,他们也在休息。受了指点,才找去休息室。

房门微闭,她推开,却看见一女生倾身与男生脸对脸,靠得很近。

郦籽一窘,脚步停滞的瞬间,那两人听到动静侧头。

是方娉婷和薛慕阳。

“啊……抱歉!”郦籽心里被狠狠抓了一把,“我……”

进退不得。

方娉婷坐直了身子,说:“好了。”

却听薛慕阳说:“什么事?”

郦籽摇头:“没……”

郦籽看清楚了,他额头长了一串红痘痘,方娉婷在给他清理。

这就惭愧了,这如玉的容颜,长了这些红痘痘,若是到比赛还不好,或者留下了疤痕……

“过来。”

他冲还在努力反思的郦籽招招手,后者不明所以,走过去。

“坐下。”

“我是……”郦籽抬眼遇见方娉婷的眼睛,浑身一震,全身汗毛都在呼啸着“危险”。

“别动!”薛慕阳按了一下她的额头。

“……”郦籽心里顿时静悄悄的,只是全身紧绷得快无法呼吸。

薛慕阳俯过身来,举起手中的粉刺针。

是要给她清痘痘?

方娉婷立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儿,默默把粉刺膏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

“我们三个都吃了,只有小雨不起痘痘。是不是不公平?”他认真挑着,笑了笑。

现在他说什么,郦籽都回答不上来。

她在把目光放空,非礼勿视;屏着呼吸,不嗅他身上清新的味道;蒙昧着心,杜绝想入非非!

合乐练习之后,方娉婷又开始做六十个旋身。

“慕阳,关于刚刚那个人,我们谈谈?”她喘息着,擦干脸上汗水。

“谈什么?”薛慕阳在反复练习一个舞蹈动作。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薛慕阳闻言停下来,有些烦恼:“是小雨喜欢的人。”

“慕雨?不是,她为什么会……你们不会不知道她……”方娉婷皱起好看的眉,简直好笑。

“可能你们都会觉得小雨审美有待商榷。”妹控狂打断她,“不过走近了,才能了解一个人,我,尊重她的选择吧。”

方娉婷眨了眨眼,有些艰难,歪着头慢慢说:“你是说,慕雨就是这个喜好……你接受?”

薛慕阳继续做那个天鹅收翅膀静息的动作,完全没有听出方娉婷话里的深意,答:“嗯。”

方娉婷张了张嘴,点点头:“的确,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郦籽再回去,像个游魂,差点与路今白撞个满怀。

“受什么刺激了?”

摇头。她能说刚刚居然赶着去遇见了“照妖镜”吗?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栗子刚刚从花滑部过来。”丁丁从路今白身后探出头,“显而易见。”

路今白嫌弃:“一天天的,你很闲?有没有备战的意识?”

“对女孩子,别这么凶嘛!”丁丁抱不平,又去给郦籽出主意,“别怪师兄没有提醒你,现在你最大问题,就是方女神。”

郦籽顿了顿,正中要害。没错,就是照妖镜!她现在会不会在揭穿自己?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他们能在一起,就能分开,对不对?”丁丁五指依次错落点在空中,计上心来,“把方女神抢走是为上策!”

……原来说的是这。

“至于最佳人选嘛……”丁丁掐指的样子快成半仙了。

郦籽不由自主问:“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丁丁食指晃在鼻尖。

“你?”

“就是他!”那晃动的食指方向一转,对准了路今白。

“有话说话,把你那一指禅拿开!”路今白正在压腿,不耐烦推开他的手指。

“小白,现在有个忙你帮是不帮?事关栗子的人生大事!”

路今白不想废话。

“行得通?”郦籽眼睛眨了眨,跃跃欲试。

“刚刚,我看见方女神一直盯着小白看。”丁丁神秘地说,“一定是被小白行走的荷尔蒙吸引了!”

“胡说什么?”路今白皱眉。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丁丁点开手机,一张照片。

郦籽凑上去看:百货广场的夜晚,灯火通明,霓虹闪烁,高大的神色冷酷的帅哥正贴心递给眉目如画的美女一直只温暖的烤红薯,满屏都是有爱的气息。

郦籽:“哇!”

路今白:“……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两个人都八卦地伸头。

路今白一向不喜欢解释:“懒得理你们!”

“路师兄……”郦籽眼睛里闪着光,“如果你们真的有意思的话,你要努力啊!虽然没有接触,不过我觉得她挺好的!”

长得美,还不多话,至今没有拆穿她的谎言,这是个什么人品!

路今白脸色一沉:“要不要整个人生都送给你规划?”

他整个人发出冰冷的气场,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很骇人。

郦籽心一颤:“不用了……”

路今白这火发的,管了郦籽两天不敢胡思乱想、练习懈怠了。

赛前空前的集中训练,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

等教练离开了,有人累得躺平在冰面上,就有人佯装惊慌失措:“报告,发现僵尸一具!查验死于高压压迫!”

“那种病毒是会传染的,迅速处理!”

于是拽着两只手臂拖走。

旁边又喊:“又发现一具,死于紧张窒息!”

这具僵尸更配合,被拉着一条腿,另外一条掰扯得惊心的角度,竟然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故意转弯,“僵尸”终于坚持不住,呼痛:“老子的腿!”

“报告长官,诈尸了!”

“原地再打死!”

……

一阵胡闹,都笑得不行。

紧张枯燥中,自我找乐子解压。没法子,想出门去K歌解压都不被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