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衣锦还乡
安居县位于几河交汇之地,是水运的重要枢纽,商船往来,码头林立,其繁荣程度不亚于京城。
袁权坤坐着官轿,前有士兵鸣锣开道,后有大队官兵压阵,其阵势浩大。
路人见势慌忙躲闪,行至一条街上时,更是人人立足观望,也是议论纷纷。
边上一男子问那名男子,“这上面又派人下来巡察了,这么大的排场,定是个御使大人。”
“我也是听人说的,这人的品级低,但也是受皇帝亲自差谴的,看这排场,来头也不小。”
“上次不是说有人来我县巡察吗,可那巡察刚到我们县,人就死路上了,现在又来一个,我看这个也凶多吉少。”
“我们的那个冷县令,就是个地头蛇,你强龙压得住地头蛇吗,还不是白白来送死。”
“冷县令的事肯定是发了,惊动了皇上派人,谁死还不知道。”
“冷县令也是嚣张跋扈,连朝廷派下的人,你也敢弄。”
“冷县令肯定是上面有人,才敢那般猖狂,否则他有那个胆。”
“听说这次来的人也不简单,是皇帝亲自召见的,当廷就给他一个正七品,这个人才二十来岁,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据说他出自名满江湖的纵横派,在派里排行老五,武功也不容小视。”
“还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啊?你到给我说说。”
“这人是我们安居人,在安居长大,他爹以前是我们这的县令,先前是被罢黜了。”
“看来,这次他是衣锦还乡呢。”
“算是吧,只是这官品小了些,能在朝廷里混,能受皇帝召见,以经不错了。”
“就我们这,能出他这一位,就以经非常好了,都去经商了,谁有心思去读书科举啊。”
“我们这有人当官,只是我们这太富裕了,钱都揣进了自己的口袋,养肥了自己。”
“看这回的阵仗,比先前来的一拨大多了,这次冷县令有的苦头吃。”
“冷县令有的是黄金白银,拨一根九牛一毛,像巡察的塞点儿好处,那就糊弄过去了,这阵势到弄的大,只怕是雷声大,雨点小。”
“我听得他们说,这位袁大人是朝廷秦大人的亲信,颇具干才,这冷县令也是秦大人一手提拨的,两人都是秦大人的人,你说这是一家人,查谁啊。”
“唉,搞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走过场,看来冷县令又要拨毛了,要心疼一阵子。”
“冷大人左手往上面送,右手往下面掏,苦得还是些黎民百姓。”
“冷大人的宅子,又大又豪华,堪比皇宫了。”
“都不是他冷县令搜括的民脂民膏啊,冷县令胖得像头牛。”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我们就看看这威风的阵势吧,今生我们是别想了。”
“想啊,你做梦想啊,把你的儿子好好培养,多请几个先生,你在盼过几十年,等你儿子当官了,这跟你坐官轿的威风也是一样的。”
“我家祖坟上没冒青烟,出不了当官的人,我儿子见着书就头疼,不是读书的料。”
“我听你们刚才说,这个袁大人跟早些年在这当县令的人是什么关系?”
一个老翁问身边的男子。
“是父子关系,他爹是原先的县令,被朝廷罢了,才由冷县令接任。”
“是这样的,原来的袁县令可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常常下乡察访,救济穷人,我每年都能看到他,以前我们这的流寇也很少,县令打击的也很严,我们能夜不闭户,可如今就不同了,冷县令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县里偷盗抢劫时有发生,跟袁县令那时差远了,晚上睡在屋里也不安生。”
“袁县令当官那是苦了自己,最后还是遭贬,晚景凄凉,其子落魄不堪。冷县令当官那是苦了百姓,养尊处优,过的潇遥,其子女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区别。”
“一个人留青名,被后人铭记,一个人留臭名,被后人唾弃,孰轻孰重,自在民心。”
“大叔,你错矣,你骂冷县令,他身上也不会掉一块肉,他活得比你滋润多了。”
“我希望这个袁大人父承子继,把这个冷大人给法办了,我们的日子就有盼头呢。”
“可惜的是这位袁大人和冷大人同出一人门下,恐怕也是一丘之貉,您就别指望了。”
“是吗,多希望这位袁大人能秉成父志,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为百姓造福。”
“这朝庭腐了,清官是当不好的。”
“你小点声,别被那当官的听到。”
“这么多的人说话,他们那能听得到。”
袁权坤掀起了轿帘,向外观望,他以经十年没有回来了,他还记得当年僚倒不堪,衣衫褴褛,投靠冷大人不着,随后无依,只身逃离安居县,十年后,他终于还是回来了,眼前的一切正是自己梦魅以求的,原还要努力,他只见道两旁,行人驻足观望,携老扶幼,很是热闹,他随即放下了轿帘,耳边还是不安静。
“啊,是个后生,好年轻。”路人赞叹到。
“这么年轻就当官了,受朝庭指派,将来定是大有作为。”
“跟原先的袁县令长得好像,果真是袁县令的儿子。”
一个妇人着带着她十岁的儿子来看热闹,她指着官轿说,“儿啊,你要好好念书啊,你看看这当官了,多威风。”
“娘,我一定跟先生好好念书,也跟他一样,弄个官当,到时也威风。”
“是啊,我儿若是当官了,为娘的脸上也光彩,这说出去,娘也高兴,娘多年的辛苦也是值得。”
“嗯,儿定当不负娘的期望,回家后,刻苦学习,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十岁的男孩点头说到。
“我儿一定不会让娘失望,为娘等着你科举高中那天。”
“嗯,儿不让娘失望,娘亲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十岁的男孩说到。
也有妇女接伴来看热闹的,她们羡慕的看着眼前的队伍。
“哎,马姐,你女儿说媒没,你看看这当官的那么年轻,还不赶紧的。”
“杨姐,你这不是说笑吗,我女儿小家碧玉的,怎么攀得上这门亲事。”
“马姐,你不去说,怎么知道攀不上?”
“杨姐,你就别提了,我家女儿以经说媒了,我正在发愁呢,有几家来我家提亲,眼下有两家,一家家庭环境比较优越,我女儿嫁过去,一生衣食无忧。而另一家家境穷困,是个穷酸秀才,我女儿嫁过去,缺衣少食,生活拮据,必是一生操劳的命,可我女一听此人贤名,对此人有好感,硬是要下嫁给他,被我拦下了,我肯定是反对呦,为这事我还跟我女儿大吵了一架,一个穷得发酸的人,再怎么贤,家里穷得底掉,有什么用?”
“马姐,定是要你女儿嫁给那个家境好的,我女儿就嫁给一个家境殷实的商户,这是她前些时候送给我的项链,好看吧。”
“杨姐,真是好福气,女儿嫁得好,就是不一样,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选个人家,关乎她一生,选错了,她这一生就毁了。”
“是啊,这就要靠父母把关,选的好,一生无忧,选的不好,一生发愁。”
“我对那个穷酸秀才不看好,瞧他家肌寒交迫的样子,我都替我女儿寒心。”
“也许你女儿独具慧眼,假若那天鲤跃龙门,科举高中,必是苦尽甘来。”
“就他,他能高中了,我把姓改掉,他家祖坟没冒青烟。”
“你去看了他家祖坟,你也能看到,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假如他科举高中,那也是造化。”
“我观察了他家祖坟,他家祖坟最是偏避,是贫脊之地,坟边寸草不生,恐不是龙兴之地。”
“你定是为你女儿去算命了,算命先生怎说?”
“算命定是按我所说之意所算,让我将女儿许与殷实人家,必一生无忧。”
“那就按算命先生所说呗,我想你也是那样决断的,你有跟那个穷书生算个没?”
“当然是算了,算命先生说,那书生前半生受尽苦难折磨,后半生当时来运转。这事玄得很,科举那么容易考的,有人考到老,都没考中,可谓难于上青天,我不看好。”
“那要是考中了,可是衣锦还乡,就跟这眼前一样,鸣锣开道,官兵护行,别提多眩耀了。”
“我也想,就那穷酸样,我怎么看,怎么就觉得不顺眼,他还能鲤跃龙门,我看他就是条咸鱼,永远都翻不了身,我女儿嫁过去,必是受苦的命,我是心疼的。”
“那就依你的想法呗,人这一辈子,受苦是一辈子,享福也是一辈子,选好了,那就是命。”
“我知道了,女儿再强,也强不过老娘。”
“对了,这袁大人好像还没娶亲吧,都二十好几,要是在我们乡下,孩子都能好几岁了。”
“听说是没有,人家那是一心扑向功名了,那顾得上儿女私情。”
“记得我那时还听说,这袁大人曾如冷大人的千金指腹为婚,当时袁大人还年少,落魄之时,拿出当初的信物去求冷大人时,冷大人的千金可是从院子里放狗赶人,冷大人更是让仆人如驱赶叫花子,丢了几个铜钱在地上,可这位袁大人硬是任辱负重,从地上捡起了铜钱,随后就走了,十多年杳无音信,我们以为他饿死了,那知道他坐着官轿回来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回袁大人巡察,恐怕冷大人要求他了,终是要扬眉吐气。”
“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走吧,人都走远了,我们回吧。”有男人招呼到。
袁权坤到的安居县后,进得驿站,他见时候尚早,就想出去走走。
袁权坤对随行的官兵说到,“各位同仁一路马不停蹄,随袁某日夜兼程赶路,大家伙幸苦了。”袁权坤向大家伙一拱手。
“我们职责所在,不幸苦。”官兵们说到。
“大家伙先回屋休息,明天我们正式开始查,我这次是回家了,我先到外面走走,不用护卫随行。”袁权坤继续说到。
“袁大人,我们可是奉了秦大人的命令,要日夜守护袁大人,若袁大人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担待不起。”一个士兵为难的说到。
“我们不靠近你,我们只是远远跟着你就行了,不然,我们回去难以复命。”另一个士兵接着说。
“这一路上,你们盯得紧,也没出什么事,你们一路跋山涉水,虽是轮班倒,日夜盯着,也是多有劳累,你们只管歇息,到时回京,我自会同秦大人说明,我只是回祖居看看,去我父母的坟前拜祭。
“即然袁大人这样说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况且袁大人的武功又高强,若是遇到了贼人,我们也许还要袁大人保护。”
“这几天的连续奔波,我们也感到疲倦不堪,谢谢袁大人让我们歇息。”
“无碍,无碍,你们先回屋,我这就出去走走。”袁权坤向他们摆摆手。
“袁大人一人,要注意安全。”
“袁大人可真是个好人,我们先回屋歇着,等醒后,再去接袁大人回来。”
“五师兄,我想跟你一起去,你不是上次说过了,到了你的家乡,你要请我们吃你们这的特色小吃吗?”
贾晓仁说到。
“是啊,五师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要请我们吃东西。”吴情义接着说。
“你们能不能注意下,别叫五师兄,袁大人可是皇上亲封的官,你们应该叫袁大人。”一名士兵提醒到。
“我们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五师兄都不介意,我们都没注意。”
“没事,叫五师兄显得亲切,我也习以为常,反而称呼袁大人,有些生疏。”袁权坤笑着说。
众人随之一笑,显得很自然。
“五师兄,我也想和你出去转转,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吴有信的精神很好。
“吴有信,你想吃东西就直说,别绕弯子。五师兄,我也想吃东西。”戴坚守说到。
“还有谁想吃本县的特色小吃,我今天请客。”袁权坤大声询问到。
“五师兄,我想回屋休息,我站着都能睡着,吃就改日吧。”一名师弟打着哈欠说。
“那我们五个人就去吃了,你们回屋好好歇着。”
袁权坤脱下官服,换上普通衣服,带着四个人,就到了街边,要了牛肉,要了酒,一边吃一边说,吃了个肚圆。
“这牛肉,还是以前的味道。”袁权坤说到。
“五师兄,我这肚子撑得快走不动路了。”贾晓仁摸着肚子。
“五师兄,你们这的牛肉确实好吃,吃了还想吃。”吴情义打着饱嗝。
“五师兄,这的牛肉嚼着真有味,还有这酒真是甘烈,还有这女人真是漂亮。”吴有信打量着路上的行人,由其是女子。
“五师兄,明天,我还要来吃,干脆我们住在安居镇别走了,这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欣赏的。”戴坚守抹着嘴说。
“前面就是我家原先的住址,这十来年过去了,恐怕早以荒废呢。”
“若是屋里没住人,又长期没人管理,多年来,又是天晴下雨的,那房子早倒了,成一片废墟呢。”贾晓仁接过话茬。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这里以不是当初的模样。”袁权坤有些感慨。
“五师兄,门楣上新挂了袁府的牌子,屋里有泥匠在装修呢,那是你家吧。”
“原址是这里,但是这装修工人,我可没请,况且姓袁的也很多,也能挂上袁府的牌子。”
“五师兄,你家的宅基地被人占了吧,真岂有此理,我去教训他们一顿。”贾晓仁欲要向前,却被袁权坤阻止。
“没事,占了就占了,我又不经常回来。”
袁权坤望了望自家的残墙断壁,有些熟悉的感觉,想着儿时在屋里居住,一股温馨的感觉涌上心头。
袁权坤不由自主的进了院子,地上堆着残砖断瓦,木椽屋脊塌在地上,一片狼藉。
“你们谁啊?这屋正在修砌,闲人不得入内,小心这墙上的砖掉下来,砸到你们。”
“我们看看就走,师傅,是谁请你们来修房的?”
“冷县令家的管家吩咐的,说这房要赶紧修,让我们日夜赶工,可是这房子都成废墟了,怎么恢复原先的模样,工期又这么紧。”
“你们快点修啊,别说废话。”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喝斥到。那个工头又看看眼前的五个人,“你们谁啊,这屋也是你们能进来的,快走,快走。”工头驱赶到。
“这里原先是我五师兄的家,你们还赶我们走。”贾晓仁气愤的说。
“就你们,这里原先是你的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性,也配住这里。”工头一脸蔑视。
“你怎么说话的,小心我抽你。”吴情义就想动手。
“行了,吴师弟,我们走吧。”袁权坤劝解到。
一个衣着得体的老头,进得屋,见到了眼前的人,他慌忙下跪,“袁大人,您回了,这么快就回乡了,您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好让冷县令去迎接你。”
“你起来吧,我明天去拜访冷县令。”
“袁大人,还是让冷县令明天亲自登门拜访您。”
“这位就是此屋的主人,小的们该死,冲撞了袁大人。”几名工匠慌忙跑来跪下。
“都起来吧,我有事先走呢。”袁权坤扭头就走。
“袁大人,今晚您就请到冷县令家就餐住宿吧,我这就将您回到本县的好消息告诉冷大人。”
“不必了,驿站里有我住的地方。”袁权坤拒绝到。
“韩管家,那个居中的年轻人就是此屋的主人袁大人?”
工头问到。
“是的,你个蠢才。”
“袁大人,我真该死,有眼不识泰山。”那个工头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袁权坤又到街边店里买了些香烛纸钱,还买了一把镰刀和一把铁锹。”
“五师兄,香烛纸钱是为了祭祀先人,你买镰刀和铁锹又干什么?”
“这都十年了,我都没回来祭祀爹娘,那坟早以被荒草掩盖,恐怕连坟头都难找。”
“年年无人祭祀,别人还以为是荒坟,别被庄稼人开垦成了田地。”
“贾晓仁,你别胡说。”吴情义斥责到。
“没事,他说的也是事实,我爹娘的坟墓就在那一块,具体那两座,我还得仔细看看,当初没钱,连块碑都没留下。”
“五师兄,一座陵园呢,还有工匠人在施工。”
袁权坤很是诧异,这么大的荒地竟只有两个坟头,他先前记得周边还有几个坟头的,莫非这两座坟就是爹娘的。”
地上铺着些青砖,一直沿伸到墓边,墓上以被修砌一新,还有两块花岗岩的高大的碑,碑上正是书写着他爹娘的名字。
碑下方摆着些祭祀用品,香坛里还燃着香,一名胖胖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屹立在碑前。
男人听见有人来了,他慌忙回头,眼圈还红红的,一个年轻人站在面前,男人肥大的身躯一颤,脸上的横肉一惊,“贤侄,是你回来了吗?我没看错吧。”
“冷县令,我回来了,你做梦也没想到吧。”
冷县令双眼噙着泪水,很是激动的转过身,对着墓碑深情的说:“袁兄,你儿子长大了,出息了,你该含笑九泉呢。”
“袁某在这里还要多谢冷县令,为我家修房,多谢冷县令为我爹娘建陵园。”
冷县令泪流满面的回过头来,“贤侄啊,这都是当伯父的应该做的。”
“冷县令,先回吧,我想一个人在这祭拜爹娘。”
“贤侄啊,我这就回去,给你安排接风喜尘宴,今晚,伯父就请贤侄到府上聚聚,我们好叙叙旧。”
“冷县令,喜尘宴就不必了,我还是回驿站吧,也不必过多劳繁冷县令,更何况冷县令身为一县父母官,为锁事操劳就够累的,我就不去府上搅扰。”
“贤侄回来一趟也不易,住在驿站,实在太过寒酸,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骂我照顾不周的。”
“冷县令还是回吧,我一向不善于应酬,这接风宴就免了。”
“贤侄进伯父的府,伯父也不叫地方的商贾巨富,只是家里的小宴小聚,你婶娘若是听见你回来,定是很高兴。”
“我记得冷县令府的门槛一向很高,我很难跨过去。”
“贤侄,还在为当年的事梗梗为怀,都怪我教女无方,对韩管家管束不严造成的,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冷县令,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贤侄,我这就回去,给你置办些酒菜,看你身子单薄的,在外面定是受了不少苦,这次回来,就住下别走了。”冷县令说完话,就匆忙的坐上轿走了。
袁权坤双膝落地,跪在他爹娘的墓前,“爹,娘,不孝子袁权坤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