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是非曲直苦难辩
自康熙从赫舍里芳儿口中得知山东、山西、直隶等地灾情后,寝食难安,思来想去,决定于宫中设坛祈祷,他长跪三昼夜,日惟淡食,不御盐酱,至第四日,徒步到天坛虔诚祈祷,忽然听闻山东、山西、直隶等地油云密布,大雨如注,这才放下心来,每晚愈加发奋读书,只望有所作为,因用功过度导致半夜咳血。
赫舍里芳儿听闻又感动又心疼,亲自熬了山药莲子粥端给康熙,山药补肺脾肾,益气生津,莲子健脾补气,补心安神,两者同用加强补脾胃,且对心肾有益。
见康熙喝完便又拿起了书,忙劝道:“但愿身长健,浮世拚悠悠。”
康熙听完一笑:“朕若不用功,如何对得起还在受苦的百姓,又如何对得起皇后的期许?朕说过,要让皇后亲眼看看,在朕治理下,真正的太平盛世,重现大唐李世民统治下的繁华景象。”
赫舍里芳儿闻言心中甚是感激:“皇上许臣妾如大唐明主李世民创造的贞观盛世,臣妾也愿意许皇上一个如大唐贤后长孙氏那样的俭朴后宫。”
康熙拉住她的手柔声一叹:“皇后的话,朕记下了,今后你我二人同心同德,互相扶持,互相督促,尽心尽力,让大清繁盛,让百姓安康,让后宫遍地祥和与安宁。”
赫舍里芳儿向康熙许下承诺之后,便开始了后宫整顿,要求宫中之人,上到妃嫔,下到宫女,严禁铺张浪费,每日饮食但凡浪费者罚抄悯农二首两百遍,诗曰一: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诗曰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抄完后另扣三日俸银,也要求后宫妃嫔不能多戴金银首饰,多穿华美丽服,将余下物资上缴国库,赫舍里芳儿制定的新规,在后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几乎全部都是反对声与讨伐声。
此刻的坤宁宫,可颜看着赫舍里芳儿分外惆怅:“都这样了,为什么主子还这么平静?”
赫舍里芳儿其实也有些情绪不稳,翻着书叹道:“我还能做什么,事情发展成这样,非我所愿,反正我无愧于心,自有日月道分明。”
可颜一脸难过:“主子,您这又是何苦折腾呀,古有商鞅变法,虽让秦国变强,但商鞅却被贵族忌恨,最后车裂,惨不忍睹呢。”
赫舍里芳儿反思道:“可能是我太急于求成,虽说后宫中明事理的人不在少数,但一下子要损害她们所有人的利益,她们自然面不服,心更难服。”
可颜摇摇头:“主子就不该折腾,主子进宫以来,一路被人嘲笑,不受人尊重,主子好不容易力挽狂澜,让后宫风平浪静了,主子也难得可以忙里偷闲,现在又闹这一出,不仅出力不讨好,还惹的是一番天怒人怨啊。”
赫舍里芳儿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竟有那么严重?人怨就算了,我提倡勤俭节约不知惹怒了哪门子的老天?你这丫头成语没学好,就别乱用,省得叫我笑得也是一番肝肠寸断,最后到不省人事。”
康熙刚到坤宁宫,就听到主仆两人的对话,已笑得合不拢嘴,打趣赫舍里芳儿道:“皇后当真让朕刮目相看啊。”
赫舍里芳儿一脸无奈:“皇上,臣妾已经尽力了,对于外面的风言风语,臣妾只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康熙又是一笑:“听闻你效仿唐朝长孙皇后要求后宫所有妃子身居简出,不能多戴金银耳坠,还想将她们的珠宝首饰上缴给国库,拨给由大旱灾荒引起,正在受苦的灾民,虽然皇后一心为民,可此举肯定会引起妃愤,她们都是八旗出来的贵族格格,挥霍无度已成习惯,而朕平日里本就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抽不得空去看她们,她们理所当然将财力与精力用在打扮与美食上,现在皇后却要对她们处处限制,她们在背后骂你也是人之常情。”
赫舍里芳儿长叹一声:“说臣妾用心险恶的也有,说臣妾独断专行的也有,还是臣妾想得太简单了,臣妾以为身居后位,自己以身作则,她们定会和臣妾一起心甘情愿为国家出一份微薄之力,臣妾效仿长孙皇后,却被她们骂成像吕后这样的恶毒妇人,臣妾也无话可说。”
康熙眨了眨眼睛:“这么快便气馁了么,朕可还记得皇后不久前同朕许下的豪言壮语,说朕若许你一个如李世民那样的贞观盛世,皇后便许朕如长孙氏那样的俭朴后宫。”
赫舍里芳儿同样也眨了眨眼睛:“皇上能将此事忘了么,臣妾有时候一时冲动许下的诺言算不得数的。”
康熙忍不住一笑:“可朕从小读书就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领,听过的话也是言犹在耳,何况是朕的皇后对朕许下的承诺呢,即是一诺,当值千金。”
康熙见赫舍里芳儿一脸愧疚的模样,将她拉进怀里柔声安抚道:“好了,想真正治理好一个后宫,谈何容易,受委屈那是必须的,你也不能太心急,凡事讲究循序渐进,何况最难把握的便是人心。”
赫舍里芳儿更加惭愧:“皇上都咳血了,臣妾能不急么?”
康熙听完哭笑不得:“这算朕的不是了。”
赫舍里芳儿摇摇头:“臣妾唯愿皇上龙体安康。”
康熙很似动容:“皇后放心,以后朕不会如此了。”
康熙从坤宁宫出来,又去了慈宁宫,他说明了来意,孝庄看着康熙一脸慈爱:“这何须请求,只要是有利于大清国,哀家定当全力以赴。”
康熙十分欢喜:“孙儿谢皇玛嬷。”
原来康熙有意请太皇太后出面支持,赫舍里芳儿制定的新规倘若多了他皇玛嬷的力顶,即可一下子压下后宫所有人的反对之声。
康熙走后,钮祜禄·曦月便来慈宁宫请安,孝庄不由眯起了眼睛,心里想着曦月丫头除了每日清晨随芳丫头来慈宁宫请安之外,平日里很少来慈宁宫走动,这次约莫是为芳丫头的新规而来。
请安过后,钮祜禄·曦月就道:“太皇太后,您可知皇上自与皇后大婚后,除了独处养心殿便是夜夜留宿坤宁宫,而曦月和其他姐妹终日以泪洗面,翘首以盼,真的好久都未曾见过皇上了。”
钮祜禄·曦月虽只字不提皇后新规,却深深戳中了太皇太后的痛处,后宫专宠是孝庄最忌讳的一件事情。
孝庄一向不喜搬弄是非之人,她的情绪虽有变化,却不愿在钮祜禄·曦月面前过多表现,只是打发钮祜禄·曦月道:“这件事,哀家知道了,不过哀家有些乏了,你跪安吧。”
钮祜禄·曦月走后,孝庄的脸上升起难以抹去的忧虑之色,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丈夫崇德帝与自己的儿子顺治帝,为何他们做为皇帝个个竟会如此痴情而专情,又为何被皇帝爱上的女人如此短命而福薄,仿佛就如同一种诅咒,挥之不去,前有她姐姐,后有她儿媳,如今便是芳丫头,而她的孙儿也是重情重义的人啊,如果芳丫头有何不测,难道又要让她再次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吗?孝庄念到此,额头冷汗直冒,脸色发白,绝对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