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奥杰塔的悲歌

1

林慕从货架上拿下了一包速溶咖啡,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因为临近演出,同时身为团长和首席舞者,需要她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最近这段日子,她几乎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能回家。

秦逸的案子也困扰着她,虽然那个警察说了那样的话,但是她可不认为那是发自他的真心,为了得到想要的信息,那些警察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光是应付他们,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这些促使她不得不采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来让自己保持清醒,比如咖啡,虽然已经在努力控制,但是还是影响到了她的身体,所以还是不要去碰触的好。

“香烟,啤酒,或者咖啡,都不是保持清醒的良药。”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说道。

林慕有些吃惊地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深色西裤的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后,配套的西装被他搭在了胳膊上。他戴着无框的眼镜,嘴角微微挑起,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

让她惊讶的不是这个人,而是香烟、啤酒这些都在自己的购物车里,还有,她完全不能理解他那番话的意思。

林慕的目光向四周看了看,却失望地发现,这个人的确是在对她说话。

“身体感到疲惫的时候,就应该好好休息。”那个人又说话了,“尤其是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

林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有一种被人监视了的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想起了在电视和小说中常看到的变态跟踪狂的影子。

“别误会。”男人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是老师,大学老师。”他诚恳地说道,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我曾经看过你的演出,黑天鹅,简直是太棒了,后来在国外也看过一些芭蕾,可是总觉得您才是最完美的黑天鹅,就算拿到国际上,您也是当仁不让的No.1。”

林慕接过了名片,那张名片上写着“S市大学物理系第三研究室副教授 程曜”的字样。

这张名片和他最后那句话终于让林慕的不安减少了些。

“谢谢。”她礼貌地笑了一下。

“这些东西。”男人指了指她购物车里的烟和啤酒,“身位艺术家的您还是不要接触的好,那可能会影响您对艺术的诠释。”

“身为舞者,首先要是个人,有时候也需要这些东西来排解压力。”

林慕说着,推着购物车便向收银台走去。

她有些看不透这个人,更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像是一个老朋友的真诚告诫,更隐含着毫无遮拦的谄媚,让她总觉得他有所企图。然而她可以肯定,在今天之前,他们从未见过,这让她不安。

那个叫做程曜的男人却好像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依然跟在自己的身后。

“马上又要公演了吧?我看到了宣传海报,没想到,时隔多年,又有机会欣赏您的舞姿了,一定要加油才行。”

“当然,我会的。”林慕笑了一下,只是出于礼貌的应付,没有夹带任何感情。

“王子呢?这次王子也会一起吧?”

“什么?”林慕不解地看着这个男人。

“这些年不能表演自己最擅长的角色一定很痛苦。”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现在王子回来了,您一定感到很幸福,那之后,就不需要一直在人前表演了吧?”

林慕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觉得一切都被他看穿了。

“你在胡说什么?”她问道,声音中带着颤抖。

“我是说,您终于就要展现最真实的自己了,你的演出,我一定会去看的。”男人说着,走出了商场。

换做别人,一定会以为这个人是神经病。

可林慕却觉得,他透过镜片的目光好像要挖掘出她小心地保管着的所有秘密。

他全都知道了。

他想要什么?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她战栗地想到。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她刚刚走到舞团门口,就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舞团门前的长椅上,无聊地翻动着手里的一份报纸,但是心思显然并不在那上面,看他翻动的频率,她很怀疑,他有没有注意到报纸里的内容。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或者他的注意力原本就在这边,他突然转过头,咧开嘴笑了一下。

“叶警官?”当她看清这个人的面容时,忍不住叫了出来。

叶珂收起了报纸,站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抱歉,来的有点早,但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向您询问。”

“非常重要的事情?”林慕皱了皱眉,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昨天见过的那个奇怪的男人,和警方是一起的吗?

“到我的办公室吧。”她恢复了镇静,打开了舞团的大门。

“苏静,就是奥杰塔的那个孩子,是你推荐给柳介的吧?”

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来,叶珂开门见山地问道。打嫌疑人一个措手不及是警方经常采用的伎俩,尽管他不太喜欢用,那显得太没礼貌了。

果然,林慕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大概没有想到,叶珂连这种事情都查到了。

“那孩子,出了什么事吗?”她用一个疑问回答了叶珂之前的问题。

“这样说来,你的确和她认识。”叶珂点了点头,“她死了。”

“死了?”林慕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珂,手也在颤抖着,水杯里滚烫的开水溅在她的手上,她都没有察觉。

“怎么可能?”她有些失神地问道。

“是的,已经死了,而且,是自杀。”

叶珂谨慎地观察着林慕的反应,至少到目前为止,她的表现还算正常。

但是这不能让叶珂排除对她的怀疑,他可不敢忽略眼前的这个人是首席舞者的身份,这种表演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必须盯紧她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和微小的动作。叶珂不断地提醒自己。

“可是,那怎么可能?”林慕又重复了一遍,好像还不能从这个消息中清醒过来。

“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过了半晌,她咽了口唾沫,有些困难地说道。

“因为涉嫌故意伤害导致柳介死亡,大概意识到我们就要追查到她的身上,所以就自杀了。”叶珂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他注意到林慕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怎么可能?”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说出同样的话了。

“不,这绝对不是真的,苏静,那孩子怎么可能伤害柳介老师?”她带着乞求的神色看着叶珂,希望能够得到“这只是个无聊的玩笑”的回答,但是叶珂的反应却让她失望。

“这是真的。”叶珂再次点了点头,“虽然我们也不敢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

“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林慕闭起了眼睛,身体靠在沙发的靠背上。

如果没有沙发的支撑,她现在已经瘫倒在地了吧?叶珂想,果然是个演技高超的艺术家。

接下来,他开始用平淡的语气将在苏静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件不落地告诉了林慕,包括苏静和莫杰之间存在恋情,和在她自杀当天,有一个和她长相极为相似的人出现在她的寓所这件事。

然而,让他感到遗憾的是,林慕眼中的悲伤只是越来越浓厚,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反应。

直到叶珂讲完,林慕才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她在哭。

虽然知道林慕可能是在表演,但是叶珂还是被感动了。一时间,他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有五分钟,林慕突然抬起了头。叶珂注意到,她的脸上还有泪水流过的痕迹。

“苏静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她突然说道。

“为什么这样说?”叶珂下意识地问道。

“因为苏静不可能伤害柳介老师,更不可能和莫杰之间有恋情。”

看着林慕不容置疑的神情,叶珂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也这样认为。”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怎样措辞,“事实上,我们认为,是有人胁迫她自杀的,可是几个最关键的问题还没有解开,那人为什么要胁迫苏静自杀?那个人又是谁?您有什么线索吗?”

林慕闭起眼睛想了想,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真抱歉,已经离开奥杰塔很久了,而且,将苏静交给柳介老师后,也已经很久没和那孩子联系过,毕竟,奥杰塔和奥吉莉娅可是竞争的关系。”

“我们推测,或许是为了隐瞒什么秘密,从现场来看,那个人也没有对苏静使用武力,说是胁迫不太合适,至少后来发生的事情证实,苏静是甘愿自杀的,从这方面考虑的话,您能想起什么?”

“实在想不起什么。”林慕苦笑了一下。

“没关系。”

虽然这样说,但是叶珂的脸上还是难以掩饰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对了,我听奥杰塔的人说,苏静可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首席舞者的人,柳介还准备明年就选送她去参加什么洛桑国际芭蕾舞大赛,是这样说的吧?这么说的话,她一定有着惊人的芭蕾天赋吧?”

“那孩子啊。”林慕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之一,会被选派去参加那样的大赛,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能得到你的赞美,那孩子一定非常开心。”

“是。”林慕点了点头,“我第一次见到那孩子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她从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只是看了一些电视,自己学了一些,有些表演就比我们那些训练了几年的舞者还要精彩,我当时就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一起去舞台跳芭蕾,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连她的父母都拦不住。”

“那时候,她只有十岁,接触芭蕾也才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而已,我相信,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她是一定能够站到世界舞台上的。”

说起这些,林慕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她是我发掘的,最有可能成为国际舞者的芭蕾舞演员,可是,”大概一下子被从回忆中拖回了现实,她有些无法接受,脸上的神情落寞了下来,“可是,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叶警官,我还是无法相信。”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她的尸体,我也不敢相信她已经死亡这件事。”叶珂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有潜力的舞者,您为什么没有亲自训练她,而是把她送到了柳介那里呢?”

“这……”林慕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情,这反而让叶珂升起了一股兴奋的感觉,她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个问题,说不定,这会是个突破口。

“如果我说,柳介老师才是芭蕾舞界真正的艺术家,你会相信吗?”她问道,不等叶珂回答,便继续说道,“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就是这样认为的,他才是真正把一生都献给了芭蕾的艺术家。”

“那么,您呢?您不也是艺术家吗?”

“不。”林慕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摇了摇头,“我只能算是舞者,真正的芭蕾艺术家不仅自己要有高超的舞技,还要能够让芭蕾延续下去,在这一点上,没有人能够超越柳介老师。”

这种话虽然让人难以理解,但是之前那些人评价柳介的话已经给叶珂洗了脑,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你一定知道我离开奥杰塔之后发生的事情,奥杰塔一下子消沉了整整五年,但是五年后,柳介老师就推出了戴茜,奥杰塔在芭蕾舞界的声誉并没有因为五年没有公演就消失,反而一出现就和已经发展了五年的奥吉莉娅平分秋色。这就是柳介老师超出常人的地方,他能够把一块璞玉雕刻成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而如果换成了我,只能雕刻成摆在商场里的饰品。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差别。”

“因为这个,你才把苏静送到了柳介那里吗?”叶珂皱了皱眉,“可是我听说,柳介在选人上有一个非常奇怪的标准,说是一切向你看齐?”

“那完全是一种误解。”林慕苦笑了一下,“柳介老师并非是以我为标准来选择舞蹈演员,只是我比较接近他心目中完美的舞者而已,大概也因为这个,他第一眼看到苏静的时候,便央求我让给他,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因为感激他对我的帮助,我便让苏静拜在了柳介老师的门下。”

“原来是这样。”叶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所以我了解苏静和柳介老师之间的感情,更了解苏静,她和莫杰之间不可能有任何感情发生,也更不可能去伤害柳介老师。”

“因为苏静和柳介心目中完美的舞者非常接近吗?”

“是的。”林慕点了点头,“而且十一岁的时候她就跟随在柳介老师的身边,一定被灌输了不少柳介老师的想法,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一定就是如果还在跳芭蕾,就一定要避免和异性发生超出友情范围的感情。”

“我明白了。”叶珂点了点头。

可是这样一来,在叶珂心中,林慕的嫌疑就更大了,她似乎并没有刻意回避叶珂的提问,是有恃无恐吗?叶珂有些难以理解。

“还有一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三天前的夜里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您在哪里?”

听到叶珂这样问,林慕的眼中露出了戒备的神色,“要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吗?”

“是的。”叶珂没有隐瞒。

“可是我已经说过了,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和苏静联系过。”林慕的眼中酝酿着敌意,“何况,我也完全没有理由去杀害苏静,不是吗?”

“确实如此。”虽然这样说,但叶珂可不这样认为,只是那个推测现在还不能说出来,没有证据,反而会打草惊蛇。

“但是,请您不要介意,我说过了,案发当天有一个和苏静长相相似的人出现在了她的寓所,我们调查过她的人际关系,符合这个条件,而且能让苏静不设防地邀请进门的人实在很少。”

“所以你们就随便怀疑别人吗?还真是警察的一贯作风。”林慕的话里带上了一些嘲讽。

“你这样认为,我也不能否认。”叶珂苦笑了一下,“事实上,不光是你,就连戴茜的不在场证明我们也在调查。”

“好吧,我明白了。”林慕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从办公桌上拿起了一个记事本,哗啦哗啦地翻动着,“抱歉,行程表上什么都没有,所以那天应该和往常一样。”

“和往常一样的意思是?”

“就是到团里指导他们训练,然后彩排,因为最近要公演,所以处理了一些其它的杂事,应该是在十点多的时候离开舞团回家,这些保安能够给我作证。”

“那之后呢?”

“那之后当然是回到家里,随便弄点吃的就休息了,最近感到很疲惫,为了保证状态,休息的一直很早。我一个人住,这点你是知道的,所以那段时间没人能给我作证。”

“您能不能再仔细回想一下,从我的角度来讲,我也希望嫌疑人能够越少越好。”

林慕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她垂下头,又看了看记事本,“对了,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吗?”

“我的车坏了,那天送到维修厂,所以我是打车走的。”

“发票还在吗?”

“不知道,我找找看。”

林慕拉开了自己的包,将里面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办公桌上,像是在赌气一样,开始在里面翻找起来。

叶珂却完全是一副熟视无睹的神情,作为警察,被人敌视这种情景,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终于,林慕从一堆票据中找出了一张发票,递到了叶珂的面前。

那是三天前的一张出租车发票,票面上显示的上车时间是当天晚上的十点五十分,下车时间是十一点十分,但是对于上车地点和下车地点却没有明确的记录。

行车时间二十分钟,从奥吉莉娅芭蕾舞团出发的话,到林慕家需要这些时间,然而到苏静家附近也差不了多少,如果考虑到避免被人发现,应该不会在苏静的公寓前下车。所以这张发票不仅没有让林慕摆脱嫌疑,反而让叶珂更加怀疑她了。

因为,没有特殊必要的话,现在人们打车是不会刻意索取发票,出租车司机也不会主动给乘客的。

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去说服一个人做出那种牺牲虽然不太可能,但是如果考虑到苏静和林慕之间的关系,之前要是再有过交流,这种可能也不能完全排除。

“这样总可以证明我和苏静的死完全没有关系了吧?”林慕带着些嘲讽地说道。

“我们会去核实的。”

叶珂含糊地应道,离开了奥吉莉娅芭蕾舞团。

“对了,马上就要公演了吧?我一定会抽时间去看的。”在门边,他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便说道。

“我现在觉得,邀请你去观看我的演出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林慕的回答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再也不想见到叶珂。

2

对林慕在苏静死亡当天晚上行踪的核实进行的并不顺利。

通过出租车发票上的信息,警方很快找到了那个司机。对那件事情,司机还记忆犹新。

“因为从来没有拉过那么漂亮的女人,所以一直还记得。”说起那件事,司机的眼里还闪烁着光芒。

“她的目的地是哪里?”

“目的地?”司机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地址,那个地址正是林慕家的所在地。

“你是亲眼看着她进去的吗?”

“当然。”司机的脸腾地红了,“并不是有意窥视,而是那样漂亮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所以就多看了几眼,是亲眼看到她打开门走进去的。”

而对于当天晚上到苏静家附近的出租车,警方也做了排查,考虑到那个人可能不会让车停在公寓楼下,搜查的范围向外扩展了一千米。

可别小看这一千米,这样一来,那天晚上要排查的车辆一下子就多了几百辆。但是传递回来的信息却并不乐观,对那样一个很容易引起大家注意的女人,那些司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不过有一个司机倒是提供了一条很的信息。

当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有一个男人拦下了他的出租车,说的目的地就是苏静公寓所在的大厦,但是距离大概还有五百米的时候,那个人就下了车。至于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司机就完全不记得了。

“谁会去关注一个男人的长相,我可不是基佬。”年近四十的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个很时髦的词。

警方也并没有当一回事,因为和目标嫌疑人的差距太大。

这样一来,叶珂就感到头疼了,一个不在场证明就已经完全将林慕排除在了嫌疑人之外。

苏静自杀或许真的只是为了避免自己被警方追查?叶珂开始重新梳理这个问题,或许那天出现的那个人完全是个意外。

但是,怎么想这都不太可能,仅仅是承认自己和莫杰的恋情的话,还不至于让她去伤害柳介,毕竟她才十五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出面承认的话,最多被舞蹈团雪藏一段时间。凭着柳介对她的欣赏,说不定会送到国外去进修——柳介也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大家也早就淡忘了这些事情。

演艺圈就是如此,一旦有新的八卦跑出来,之前的事情马上就会被人遗忘。这就像某人拼了命想要登上头版头条,却总是被人压了一头一样,没有任何一条娱乐八卦会在公众的眼中持续超过一周以上。

这样想的话,就算是一时间无法接受,造成了误伤,苏静也完全没有必要自杀。这么说,她的死还是要隐瞒什么。

是隐瞒真正和莫杰在一起的那个人吗?想到这个,叶珂又摇了摇头,那可完全没有必要做出后面那些事,只要出面承认和莫杰在一起的人是自己就可以了。

“换个角度呢?”看着叶珂皱眉沉思的表情,孙嘉羽说道。

“换个角度?”

“对。”孙嘉羽点了点头,“上次之后,林慕已经完全没有问过你秦逸的事情了吧?”

叶珂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没错。”他点了点头,“这恰好说明,她完全不担心秦逸的事情,所以,促使苏静自杀的人一定是她,这一点错不了。”

“去找找其它的证据吧,她既然能设计出先让警方怀疑秦逸再让秦逸摆脱嫌疑这种诡计,不在场证明说不定就是个陷阱,让我们陷在这里面,忽略了其它重要的证据。”

“你说的没错,至于不在场证明,那个可以慢慢破解,说不定,她还有共犯。”

第二天一早,叶珂就一个人来到了奥杰塔芭蕾舞团。

再过两天就是公演日,大家似乎也已经从柳介和苏静的去世中走了出来,都在卖力地训练,尤其是高桥和戴茜,达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

柳介去世后,高桥一个人指导显然不够,戴茜也已经开始转变自己的角色。她的指导让大家更加难以接受。

“戴茜姐不会是处女座吧?”眼睁睁地看着戴茜让一个舞者去完成他平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动作,一个在旁边观摩的舞者忍不住说道。

“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困难,看,这不就做到了吗?”戴茜说道,根本没有理会那名舞者脸上痛苦的神情。

“我必须向你们说明一件事,高桥老师对你们实在是太仁慈了,所以你们的表现才会这么差劲,要在舞台上表现出十分,你们平时的训练就必须达到十五分以上,虽然这很辛苦,但是你们很快就会享受在舞台上的轻松的,芭蕾,可没有‘可以’‘差不多’这种说法,芭蕾的路是永无止境的。”

“她比我更适合做指导,不是吗?”一只手拍在了叶珂的肩膀上。

叶珂回过头,就看到高桥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地看着叶珂。

“去喝一杯怎么样?”看到叶珂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高桥连忙补充道,“这几天一直都在忙公演的事,都没空去酒吧放松一下了。”

“这个时候?”

“没关系,那老家伙大概也刚刚睡下,刚好,我们不用被人打扰,叶警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问吧?现在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时候就睡了过去。”说着,他向戴茜打了个招呼。

从叶珂的角度看过去,戴茜满脸的不情愿,但是当她看到叶珂就站在训练室门边的时候,还是点了点头。

“好像不太合适。”看着走回来的高桥,叶珂忍不住说道。

“你说戴茜啊,那孩子,对我的表现不太满意,她现在可是慢慢承担起团长的责任了,不过我跟她说,是你有问题要问我,没办法,她也只能放我出来了。而且,我可不愿意当什么苛刻的指导,那样背后可是会被人骂的,我可不喜欢那种感觉。”

十分钟之后,就在之前的那家酒吧,高桥亲自打开了大门,把叶珂放了进去,甚至亲自走进了吧台,调起酒来,从始至终,叶珂都没有见到之前的那个老板。

“我没跟你说过吧?这个酒吧也有我的股份,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对芭蕾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了吧?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生意,赚钱的手段而已,这话柳介那老家伙活着的时候我可不敢乱说,要不然会被他骂死。”

他把一杯酒递到了叶珂的面前,自己也拿起一杯,喝了一大口。

“柳介那老家伙应该早点让戴茜从舞台上解放出来,那样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高桥咂了咂嘴,脸上因为酒精,腾起了一团红晕,“叶警官这次想要问什么?不是苏静的案子又有了什么新发现吧?”

“确实如此。”叶珂点了点头,“有几个问题一直想不通。”

“哦?连警官都想不通的问题,那我可就更不知道了。”

“那可不一定,有些事情,你反而更清楚。”叶珂笑了一下,“苏静家的备用钥匙,除了舞团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也有?”

“备用钥匙吗?”高桥皱起了眉,“这个倒不好说,房子租下来的时候,我们自己换了锁,给了苏静一把钥匙,剩下的都放在舞团的保险柜里,但是难保苏静没有自己去多配几把,这种事情,她可不会和我们说。”

“那么,入户的磁卡呢?那个应该不是可以随便办理的吧?”

“那个啊,只有两张,是根据每户居住的人员数量来配发的,本来只同意给一张,后来舞团又是开证明又是找人的,最后才勉强多办下来一张,平时也是放在舞团的保险柜里的。”

“那个,真的只有两张吗?”叶珂问道,入户的钥匙并不重要,从当天的情形来看,来访者是敲门进入的,但是却是乘坐电梯,所以关键还是在那张磁卡上。

“其实也不一定。”高桥想了想,“如果住户手里的磁卡丢失的话,也可以补办,我记得之前苏静就补办过一次,不过之前丢失的磁卡是不是还能使用就不知道了,至少物业的管理说之前的磁卡是不能再使用的,就像银行卡一样,挂失,再补办,之前的磁卡就没用了,但是我总觉得那不太可能,团里那张备用的卡片和苏静手里的磁卡信息可就是完全一致的。”

“哦。”叶珂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苏静的那张卡其实根本没有遗失,她只是找了个借口,把那张卡给了林慕呢?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大概就是十几天之前。”

十几天之前刚好是秦逸假释出狱的时候,时间上完全吻合。说不定,秦逸出狱之后,还在苏静的家里潜藏过一段时间。

“叶警官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高桥又喝了一口酒,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叶珂想了想,“苏静自杀前,有人看到一个长相和她相似的人出入过她的房间,那个人是坐电梯上去的,所以我想那个人手里应该有一张磁卡。”

“有那样的事?”高桥瞪大了眼睛,“公寓的备用钥匙和磁卡都锁在舞团的保险柜里,你们通知我的时候我才取出来的,那之前,应该没有人动过才对。柳介走了之后,保险柜的钥匙可就只有我才有了。”

“没错,所以不能排除另外一种可能。”

至于另外一种可能是什么,叶珂没有说。

如果事情真的像自己的推理那样,林慕的手里也有一张苏静公寓的磁卡,案子就能说得通了。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苏静伤害柳介的动机,警方普遍认为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秘密,可是现在,越是深入调查下来,这个动机就越是站不住脚。

因为她和莫杰之间的感情,到现在依然只是猜测。

难道那个时候林慕就已经说服了苏静做那种事了吗?叶珂为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感到恐惧。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在酒吧里浏览着。前两次来的时候都是傍晚,酒吧里灯光昏暗,而且顾客也太多,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今天可不一样,酒吧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高桥大概也觉得光线太暗,干脆打开了所有的灯。叶珂这才注意到,这家酒吧不仅在门面上用了一个跳芭蕾的女人,就连四周的墙上也都挂着一些芭蕾的剧照。

这让叶珂吃惊不小,他端着酒杯走到了那些画下,仔细观看。

那名舞者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扮演的应该是白天鹅,跳的非常投入,可是叶珂却觉得有些熟悉。

他的目光在那些剧照和高桥之间来回游移,这两个人实在太像了。

“看出来了?”高桥站在叶珂的身后,竟然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什么?”

“是我妹妹!”高桥抿了一口酒,“一个非常出色的芭蕾舞演员,因为她我才热爱上了芭蕾,答应出资和柳介组建了奥杰塔,其实最开始只是想让我妹妹有机会登上舞台而已。”

叶珂有些愕然地看着高桥,他直觉地感到,这个故事的发展并没有那么顺利,“后来呢?”

“你猜的没错。”高桥苦笑了一下,“舞团组建后没过多久,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第一次公演,妹妹就出了车祸,再也没有机会站在舞台上了,虽然她是奥杰塔芭蕾舞团的第一任首席舞者。”

“所以,为了纪念她,就把这些剧照挂在这里了吗?”

“这可不是我的意愿。”高桥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这里的老板曾经非常倾慕我的妹妹,两个人原本已经登记结婚了,因为妹妹的舞蹈事业才一再推迟婚期,到最后却连一个补办婚礼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叹了口气,“所以他才挂出这些照片,为了纪念。要我说,这完全没必要,每次看到,只会让自己伤心。”

高桥耸了耸肩。

叶珂也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

他想到了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3

从酒吧回到局里,叶珂就将自己关进了办公室,反复查看着苏静自杀当晚公寓的监控录像。酒吧的那些照片和高桥提示了叶珂,长相相似并非局限于同性之间。

现在想想,秦逸和林慕之间不是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吗?如果仔细化妆,再加上灯光昏暗的话,的确有可能让人认错。

就在他感到毫无希望的时候,录像中一个非常细微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人,果然是个男人。尽管他已经很小心地不让监控录像照到自己的正面,然而突起的喉结却完全忘记了掩饰。

林慕的不在场证明就这样被破解了,那并非什么高深的技巧,只是一个简单的替身术而已。

那天晚上,她的确没有出现在苏静的公寓里,因为出现在那里的是另外一个人,至于那个人的身份,虽然还不能最终确定,但从目前的情况看,很有可能就是秦逸。

因为据那个出租车司机回忆,那个男人上车的地点就在林慕家附近。

当天晚上,林慕完全按照预定的行程生活,以此避开了警方的调查。而秦逸——暂且将那个人认为是秦逸,他打车到苏静的公寓,但却在距离公寓还有500米的地方就下车,很显然是为了换上苏静的衣服,男扮女装对于他这样的舞蹈演员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随后他用林慕手中的那张磁卡——不出意外的话,那张磁卡是苏静给林慕的,理由之前已经推理过,在这个城市,除了柳介之外,苏静真正视为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是林慕。

秦逸和苏静说了什么,现在还并不知道,不过几乎可以确认的是,苏静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警方怀疑后,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了林慕。秦逸应该告诉苏静,眼下已经无法逃脱警方的追查,所以还是自首的好,但是,千万不能暴露她和林慕之间的关系,那样的话,林慕所做的一切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她可是苦苦等了秦逸十八年,现在刚刚能够在一起就出了这样的事,那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或许,他还向苏静讲述了两个人之间感人的爱情。

不,这还不能促使苏静做出这样的决定。

是公演吗?秦逸应该会告诉苏静,这次的公演是林慕最后一次演出,等到演出结束,他们会一起向警方自首。

假如林慕从一开始就向警方隐瞒了秦逸和她在一起的话,这完全有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演出。

大概是被感动了,苏静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可是因为害怕承受不住压力说出真相,而且自己也的确袭击了柳介,所以选择了自杀来逃避罪责。而且,为了撇清和林慕的关系,干脆承认了自己和莫杰的关系。

至于面容,做一些简单的化妆就可以。就算不能完全相似,部分相似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切当然是以秦逸和林慕在一起为前提进行的推理。

他决定调整针对秦逸的行踪而进行的调查。

叶珂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林慕的公演还有两个小时,他取出车,准备去剧院。就在驶出车库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正向他走过来。

那人像往常一样一本正经地穿着西装,只不过把西装外套搭在了胳膊上,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看到叶珂的车的时候,他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在叶珂停下车的时候,他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去XXX。”他报出了一个地址,是S市的另一个剧院。

叶珂想起来,就在同一时间,在那个剧院,是戴茜的《天鹅湖》公演。

“现在可不行,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叶珂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你可不能拿我的车当成出租车。”

“去那里也是一样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不去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程曜一副毫不讲理的样子。

见叶珂还在犹豫的样子,程曜继续说道,“要验证一个非常重要的推理,少了她可不行,而且,你现在的推理未必是正确的。”

“你知道我的推理?”虽然这样说,但是叶珂还是发动车子,按程曜说的去做。

他是不会欺骗他的,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已经多次得到证实了。

“不知道,不过既然你没有准备去见戴茜,我敢打赌,你的推理是错误的,至少是不完整的。”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那个剧院。

此刻,所有的布置都已经完成,距离最后的演出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程曜并没有进入观众席,而是径直向后台走去。工作人员见到这两个陌生的脸孔,马上上来阻拦,却被程曜不客气地推开了。

见那两个人要发火,叶珂连忙掏出了证件,“警察,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戴茜。”

那两个人这才讪讪地退开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看着程曜敲响了休息室的门,叶珂皱紧了眉。

“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知名的艺术家,我也是有点小小的兴奋的。”程曜撒了一个并不高明的谎。

休息室的门打开,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

盛装的戴茜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个人,一只手还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叶警官,这是?”她不解地问道。

“我是芭蕾的狂热粉丝,听这家伙说能够近距离和你接触,就冒昧打扰了,希望你不要介意。”程曜微笑着说道。

“您没事吧?”程曜突然问道。

“什么?”戴茜愣了一下。

“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没什么,每次上台之前都会有些紧张。”戴茜扯出了一抹笑容。

“是低血糖吧?”叶珂皱了皱眉,“你的饮食可不太健康,一定要注意身体才行,艺术家的身体可是很娇贵的,尤其是上次那种伤,可千万要小心。”

“伤?”程曜不解地看着叶珂。

“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手指受了伤。”叶珂解释道。

这个时候,序幕的音乐已经响了起来。

程曜掏出了本子,请戴茜在那上面签名。

“有一个从国外进修回来的朋友,也是芭蕾界的天才,希望能够见您一面,不知道公演之后您有没有时间?她可是从美国纽约市芭蕾舞团回来的。”他问道。

戴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美国纽约市芭蕾舞团是世界四大芭蕾舞团之一,能到那里进修的人,在中国的芭蕾舞界可是首屈一指的,就是她自己,也一直没能有那样的机会。

毫不犹豫地,戴茜点了点头。

“那么,请加油吧!”程曜说着,拉着叶珂返回了观众席,找到座位坐了下来。

4

“我可没听说你在芭蕾舞界还有什么朋友。”

公演正式开始前,叶珂忍不住问道。

“不,我没有。”程曜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说?”

“我说过,要完成所有的推理,少了这里的一环可不行,不那样说,我可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灯光暗了下来,音乐也缓缓响起,奥杰塔公主出现了,她在湖边愉快地采着花,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邪恶的魔王罗斯巴特出现了,他对美丽的公主施以了恶毒的咒语,让她变成了天鹅,只有在晚上才能变回人形。

只有坚贞的爱情才能破除邪恶的魔法。

这是一个感人的故事,也是柴可夫斯基最广为人知的舞剧,直到现在,它依然是所有古典芭蕾舞团的保留曲目。

但是这种高雅的演出也需要理解的人才行。或许正如柳介所说,只有精神和物质都达到了金字塔顶端的人才有这样的理解力。

这群人中显然不包括叶珂,他完全看不懂那些芭蕾舞演员在干什么。当程曜在津津有味地欣赏舞剧的时候,他只是不停地看表,再拖下去的话,林慕那边的演出就要结束了。

但是程曜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舞剧终于到了最后。

王子终于找到了奥杰塔公主,然而无限的真情和无尽的懊悔均无法改变背约的后果,魔法再也不能破解,王子和公主就要天各一方。魔王罗斯巴特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将公主和姑娘们变成了天鹅漂流在湖面上。

王子和公主沐浴在旭日的霞光中,美好的生活又开始了。

观众席上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戴茜的演出堪称完美,就连叶珂在看到最后一幕的时候也忍不住跟着剧情时不时地握紧拳头。

“技止于此,完全没有突破。”倒是程曜,一心跑来要看戴茜演出的家伙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反而说出了这样的话。

演出一结束,他就拉着叶珂来到了后台。

休息室的门没有关,戴茜正趴在桌子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小腹。

“出了什么事?”叶珂大惊失色。

“没什么。”戴茜努力摇了摇头,“真是倒霉,例假刚好在这个时候来了,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稍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就去见你们的朋友。”

车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分了,就算演出的中途发生了意外不得不延长表演时间,林慕的公演也已经到了尾声。

就算他把车子开得再快,也不可能在演出结束前赶到剧场——现在程曜要求去的地方正是林慕演出的剧场,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叶珂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沮丧的神情。

“你耽误了我的大事。”他忍不住抱怨道。

“不会。”程曜倒是一脸的镇静,这让叶珂吃惊不小,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他急匆匆地在停车场停好车,一路小跑地跑进了剧院。让他惊讶的是,林慕就站在剧院的门口,她的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舞蹈服,除了颜色之外,和奥杰塔公主的服装完全一致。

“到底还是没赶上吗?”叶珂懊恼地说道。

“不,刚刚好,演出才刚刚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慕的脸上罕见地带着苦涩。

叶珂再次感到惊讶不已,原定两个小时前就该开始的演出现在才刚刚开始?

“受人所托,作为交换。”林慕说出了这样一句不明所以的话,便迎向了叶珂身后的程曜和戴茜。

看到戴茜出现在这里,林慕并没有任何震惊的表现,好像之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倒是戴茜,看着林慕,先是震惊,随后却是苦涩。

“是打算离开了吗?”她问道。

林慕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反而走到了程曜的面前,弯下腰鞠了一躬,“谢谢!”她说道。

这一系列的变化让叶珂彻底混乱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奥吉莉娅。”戴茜露出了一抹苦笑,“林慕再次化身奥吉莉娅的时候,一个时代就要终结了。”

“可没有人说首席舞者就一定要扮演奥杰塔,你一定没有仔细看她的剧照,林慕当年可是以表演奥吉莉娅闻名的,32个挥鞭转更是她的拿手好戏,那可是验证一个芭蕾舞者是否优秀的一个标准,她离开奥杰塔之后,奥杰塔至今没有人能够完美地完成这个动作。”戴茜再次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没有勇气在舞台上面对她,如果我们两个同时出演的话,王子最后跟随了恶魔的公主奥吉莉娅,一点都不奇怪。”

“我要上台了。”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的林慕微笑着说道。

“请加油,一定会成功的。”程曜说道,带着叶珂和戴茜找到座位坐了下来。

舞台上刚刚演到第一幕开始的部分,老国王去世,王子不久就要继承王位,因此必须要举行大婚。王子深恐失去自由,更不愿娶一位不为自己所爱的人为妻。

然而叶珂再次瞪大了眼睛,舞台上的王子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失踪很久的秦逸。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却又被程曜拉了回去。这些举动引起了身后观众的不满,然而叶珂根本就不在意。

“嫌疑人就在舞台上,你却让我坐在这里看他演出?”叶珂生气地质问道。

“请安静地看完演出,我向你保证,他不会逃走。”

叶珂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老友,他完全想不明白,程曜到底要做什么,到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