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7）

他一只手紧紧抱着解语，另一只手运足内力，骈指如刀，向蛇身上一顿乱刺，霎时间，黑血四溅，蛇妖又惊又怒，张口冲着云千幕的面门咬来，云千幕也不畏惧，手指向前直刺，从蟒蛇口中进入，戳穿了后脑，蟒蛇登时委顿在地上一动不动。云千幕一跃而起，挣脱了仍然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死蟒蛇，落在了两头狼的面前，恶狼看着倒地的蟒蛇，又见云千幕目光如电，吓得转身便跑开了。

见恶狼跑远，云千幕放下身后的解语，问道：“让我看看你的脚，有没有……”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解语伸手去扯他的衣衫，云千幕忙道：“解语，解语！你……你这是……”这时的解语什么也听不进去了，疯了一般扒开了云千幕的衣领，露出了他的胸脯，云千幕默然不语。

解语呆呆地看着他胸口心脏处的位置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肌肤，干枯皱缩，就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只是颜色灰暗，解语知道，这样的颜色变化，说明云千幕的肉身已经从本质上开始发生变化了。

解语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紧咬嘴唇道：“难怪你不肯与我成亲，你是怕我看见它，对不对？”云千幕没什么好解释的，只得抱歉地看着她。见云千幕不说话，解语颤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修炼妖法的？”云千幕并不打算隐瞒，低声坦言：“我们刚找到那个山洞的第一天，我出去找食物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只妖，他叫‘白虹’。”解语瞪着一双泪眼，不敢相信地道：“他就这样传给你妖法，让你修炼了了？你难道不知道妖奸诈狡猾，他传你妖法必是有所图吗？”云千幕低头道：“他跟我说过了他的目的，我答应了。可是解语，没有这妖法，我们不可能安稳地过到现在，刚才若不是因为妖法，我们早就被吃了！”

解语后退几步，冷笑道：“好，你总有你的理由，而我也总是听不进去，既然如此，不如就此分手。”云千幕万没料到她如此决绝，他总以为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眼看解语转身要走，忙上前从后面将她牢牢抱住，说道：“你能不能好好想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我不想看你受苦，不想看你被欺负，我们如果不修炼法术，就只能任人宰割，你要我如何忍心看你难过？”解语冷冷地道：“你答应过我绝不修炼妖法的。”云千幕道：“可是事情总是要看周围的情况而决定的，不修炼妖法，等冬天到了，我们只会被冻死在这山林里，妖法也不全是坏的啊！”解语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再做对不起百花仙子的事，我们以后还是断了吧！”

云千幕缓缓放开了手，问道：“在你心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百花仙子比我还重要吗？这几个月来，你活得这么艰苦，她给过你什么？如果不是我保护你，你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吗！”云千幕心中怒火难息，再也忍不住大吼了出来。解语的眼泪也在这一瞬间奔涌而出，她一字一顿地对云千幕道：“志不同，道不合，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云千幕了。”云千幕愣了半晌，心中百感交集，最后终于冷笑一声，说道：“好，好！”他说完这两个字，迈起大步朝山下走去，边走边道：“山洞留给你，我不会回来了……”说着也不再理会受伤的解语，径直下了山，等解语慢慢一步步挨下山的时候，云千幕早已不见了踪影。

解语心如死灰，自此便在山洞中开始重新修炼仙法，她对云千幕因爱生恨，反而可以专心致志，不知疲倦，短短一个冬日，进步神速。

后来又过了许多年，解语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云千幕再也没有回来过，解语也离开了山洞，临走一把火将洞中之物全部烧掉，又以法术搬来许多石头将洞填上，决意彻底斩断情丝。

解语一路走，一路修行，布施穷人，降妖捉鬼，来到凤梧县外的树林时，见那里清幽静谧，有许多花妖树妖在此修炼，极少有人来，便决定留在这里，最后召集树妖，修建了蕊珠宫。

之后蕊珠宫的名号越来越大，解语召集了一众花妖开始修炼仙法，也守护着周围的百姓不受其它妖物的威胁，解语的名字在妖中传的很广，终于在几百年后，云千幕也知道了她的踪迹，回来看望，再见到云千幕时他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从一个俊朗的青年，变成了一只面目诡异丑陋的妖，解语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心中又是憎恨，又是惋惜，想到两人已经仙妖殊途，索性拒他于千里之外，免得徒增烦恼。他和她之间，干脆连朋友都做不得，更别说是昔日的恋人。

……

一阵夜风吹来，解语猛然从梦中惊醒，天上不知何时升起一钩残月，现在已经西沉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解语起身徒步回了蕊珠宫。这世间也不知多少事，刚开始的时候不觉是错，到后来发现错误之后，却发现这其中因果关联，已经找不到源头，也无法将那个错误的原因归结到某一个人的头上，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