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箭印忠拇食二指一捏，把内丹拿到一边，然后停止嘬吸，“嗯哈嗯哈”剧烈喘息，这强取别人内丹，可是非常累人。
“还我的内丹……还我的内丹……”胡小仙泪水长流，虚弱地呢喃，全部法力被抽空，她如婴儿般无力自保。
箭印忠才不管胡小仙死活，举高内丹欣赏：“太美啦，太美啦！吃下这颗内丹，至少能顶我200年修炼！”
“等等！等等！你要敢吃我的内丹，我认识的人，会把你追杀到天涯海角，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胡小仙威胁。
“哈哈哈，胡小仙，看来你有后台呀，也难怪，要是没有人帮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可是你想过没有，我把内丹吃了，再把你杀了灭口，谁知道是我干的。”箭印忠得意说道，把内丹放到嘴边，就要吞食。
“不对，不对劲！”丹已沾唇，箭印忠又停住：“我已经取出你的内丹，你怎么还没现出原形？”
“我生下来就是人形，还能现出什么原形？”胡小仙嘟囔。
“生下来就是人形，那你不就是人吗？”箭印忠非常吃惊。
“也可以这么说，可我母亲是妖，所以别人把我也当成妖。”胡小仙并不以妖为耻。
“你真是个宝贝啊。”箭印忠忍不住抚摸胡小仙脸庞。
“别碰我！”胡小仙厌恶地说。
“我本来想吃了你的内丹，现在改主意啦，张嘴！”箭印忠命令道。
胡小仙赶紧照办。
箭印忠“呋”地一吹，内丹飞落回胡小仙口中。
胡小仙虽然内丹归体，恢复法力，可刚才箭印忠对她头部的禁制攻击还没失效，她仍是无力反抗。
“我要把你带走。”箭印忠本是单手托着胡小仙后脖，此时双手把她抱起。
“明亮，救命！”胡小仙无比恐惧！她一直没有呼救，因为凭明亮的实力，根本救不了她，但此时也顾不上了！
“明亮，救命！”
这呼救声，熟睡的明亮听到了，立时睁开眼睛，唤道：“小仙！”
可惜，听是听到了，但没听清楚。
看到冒着热气的烤鱼，明亮笑了，若是风向他这边吹，香味儿早把他诱醒了。
“小仙，小仙……”一边唤着，明亮一边高高跃起，从树枝上抓下已经晒干的衣服，开始寻找爱人。
地面上有胡小仙的脚印，对于擅长追踪的明亮来说，很好辨别，他进入林中。
胡小仙只叫出一声，就被箭印忠伸出拇、食二指，把嘴唇紧紧捏住。
“我不怕你喊，是想把小道士叫过来，被我杀死，还是乖乖跟我走，随便你选。”说完这话，箭印忠又把手放开了。
胡小仙不明白，箭印忠明明可以轻松把她抓走，为什么还要这么威胁。
箭印忠是想看看，明亮在胡小仙心中，到底有多重份量。
“小仙，小仙，你在哪儿？怎么不答应啊？”明亮的声音越来越近，而且显出了不安。
“我跟你走，不要伤害明亮！”胡小仙的心在滴血，此一去不论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却要和爱人咫尺变成天涯。
箭印忠满意地低笑起来，他看了一眼那山壁的字迹，抬手掌虚虚一抹，便抹平了，他又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些字，然后施展出移形换影，几个腾挪，便消逝在远方。
只过了一会儿，明亮便呼唤着寻来，看到了石壁上的刻字：不报深仇恨怎消，郎君保重我去了。
山谷中响起明亮悲痛的嗥叫：“为什么？！你已经答应我了，为什么要反悔？！”
这是一个宽阔的山洞，一根漆黑粗大的铁链，束着胡小仙的脚腕，另一端，则被铁钎死死钉在洞壁上。
“别再折腾啦，没用，这锁链是用玄铁打造，可以封住人和妖怪的法力。”看着不甘挣扎的胡小仙，箭印忠不以为然地说。
“你想把我关在这里？这有什么用？”胡小仙不明白。
“我不想把你关起来，我想让你当我的帮手，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放开你。”箭印忠说。
“你想让我干什么？”胡小仙有些好奇。
“我已经修炼了5千多年，还没有成仙得道，有的妖怪，一千年就可以成仙，真让我郁闷吶。”箭印忠有些黯然。
“哈哈，那是你太笨了，”胡小仙嘲笑，“不过你要想开点儿，有的妖怪，一万多年都没有成仙，比你还笨！”
“笨个屁！”箭印忠怒了，“我曾经有8次，险些被杀死，每一次都元气大伤，不得不长时间修养！还有一次重伤之后，足足昏迷了700年，差点儿就没醒过来！那些降妖除怪的和尚道士，都应该千刀万剐，才解我心头之恨！”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张天师？”胡小仙心中一动。
“你有毛病啊！”箭印忠叱道，“我虽然恨这些人，可也要躲他们远远儿的，不能自找麻烦！”
“胆小鬼！”胡小仙骂道。
箭印忠这次倒不生气，反而笑咪咪说：“我承认我是胆小鬼，就因为你胆子大，又有本事，连张天师都敢杀，我才想让你帮忙。”
“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胡小仙始终猜不出。
“我想让你……”
明亮跪着。
“孽徒，你勾结妖怪，吃里扒外，我本来应该把你处死，可毕竟师徒一场，终归下不去手！我要把你逐出门墙，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徒弟！”张天师面容铁硬。
众弟子急忙齐齐跪倒求情，哀恳之声一片。
明亮其实不想回来，可他不能忍受养育他的师傅惨死。
“你们求情有什么用，明亮并没有悔改之心！”张天师虽然不满，但其实也不愿赶明亮走。胡小仙实在强大，若是再来，恐怕他难逃一死，有明亮在这里，或许还有生机。
“小师弟，快给师傅认错啊！”巴屠龙焦急催促。
“师傅，我之前离开，是想劝胡小仙放弃报仇，”明亮木然说，“可她根本不听。我能做的都做了。从此以后，我只想守在师傅身边，胡小仙要是再想伤害师傅，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心爱的人，为了仇恨抛弃他，对他的打击太大。
“你做梦！我绝对不会帮你害人！”胡小仙喊道，“实话跟你说，我修炼的时候，就是吸收天地精华，从来没有吸取过人类精气，没有杀过一个人！”
“就算你没杀过人，可人类还是要杀你，你还在乎什么呢。”箭印忠说道。
“你说什么也没用，我不会帮你！”胡小仙毅然决然。
“你真要逼我吃你内丹杀你人吗？”箭印忠捏住胡小仙下巴。
“那也没有办法，你尽管动手吧！”胡小仙凄绝说道。
“哼哼，别以为我治不了你。”箭印忠摸出一个小沙漏，往旁边的石桌上一墩，“我让你再考虑一下，在这个沙子漏完之后，你要还是不肯当我的手下，我就去找你那个相好，明亮小道士，把他带过来，跟你团聚，当然啦，身子就不要啦，只带一个脑袋回来，哈哈哈……”
“你敢！你要敢伤害明亮，我死也不会放过你！”胡小仙立刻陷入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箭印忠也不答话，大步出洞，盘腿坐在一块大平石上，又摸出一个小沙漏，墩在身旁。
洞中不住传出胡小仙叫骂：“你这个畜生！王八蛋！回来！给我回来！”
……沙漏中的沙子，只剩下一点点。
箭印忠站起身，走回山洞。
胡小仙身边的沙漏，正好这时漏完所有沙粒。
“想好没有？”箭印忠问。
胡小仙仇恨地瞪着箭印忠。
箭印忠转身就走：“我去找明亮，把他的金丹挖出来，当着你的面儿吃掉！”
“回来！”胡小仙尖叫，泪流满面，“我答应你！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敬酒不吃吃罚酒。”箭印忠走回。
“呸！”胡小仙一口唾沫吐在箭印忠脸上。
箭印忠用手擦擦，突然高扬胳膊，掌缘用力向胡小仙劈下！
火花四溅！
原来这一劈空掌，只是斩断了锁住胡小仙的铁链。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一座幽美的矮山，山腰山顶顽强地长着一些松树，虽然瘦小，虽然或横或斜，但生意盎然，在月光之下，似乎散发出仙灵之气。
山下，遍布嶙峋挺秀的岩石，石上，流淌着清澈透底的泉水，发出淙淙的低响，如仙女轻歌。
离山一里多远，是芳草茵茵的平地，这草是野的，但明显经过人工修整，堪堪到达人的脚背。
一座简单而清雅的茅草屋，坐落芳草之上。
草屋旁边，是一株千年花树，虽已是初秋，还是满树花香，鲜艳连枝，一看就不是凡种。但清风时来，花瓣儿还是大量飞下。
秋意催花落，芳华待来年。
树下，一个英俊的男子，正在打着一套优雅的掌法，如仙鹤起舞，如凤凰蹁跹，飘落的花儿被掌势带动，无一落地，回转飞旋，流香满空。
这男子看面貌恍若20出头，但眼神中的沧桑，却悠远深长，难测岁月。
“好一套落英掌法！”
一个清脆的女音，随风传来。
矮山之顶，多了一个曼妙身影。
“何方妖怪，扰我清修！”男子叱道，停住掌势，那花，落了一地，也落了一身。
矮山顶上的女子，飞跨一步，便跃过了一里的空域，落在男子面前，轻盈的，就象一片飞花。
正是胡小仙。
“沈青云前辈，你已经修炼了9百多年，离成仙得道只差一步，我此番前来，是想和你切磋一下，等你修炼成仙，我就没有这个资格了。”胡小仙抱拳拱手。
“我一向对降妖除怪不感兴趣，可你既然欺负到我门上，我只能送你死路一条！亮兵刃吧！”沈青云潇洒地抬手一让。
胡小仙抬指向月：“天心月华剑！”
“天心诀！”沈青云惊叫：“你一个妖怪，怎么可能练成天心诀！”
“哈哈哈，事在人为。”胡小仙笑道。
“既然你这么厉害，更不能让你活着，为害人间！”沈青云脸露凶狠，手一抬，清叱一声；“巨阙！”一把厚重粗钝的大剑，浮现在掌中！“伏魔！”又一声喝，此剑迎风一晃，竟变为参天大树一般庞巨！“斩！”
巨阙伏魔斩！
第一招，就是最强攻击！
胡小仙极度震惊！躲闪已来不及！这就是9百年和18年的差距！
银花乱溅！
胡小仙的月华剑，架住了巨阙剑，但万分凶险，就象用牙签儿扛住一棵大树！
沈青云咬着牙，目露凶光，奋力下压！
胡小仙也咬着牙，拚力苦挣。
突然，她的腿短了一截儿！
压入了地面之下！
如陷入流沙一般，她的大腿也被泥土吞没，然后是腰间，胸口！
沈青云露出胜利的笑容，得意的笑容！
地面破裂，黑土翻滚！
两条巨大的蚯蚓破土而出，缠住了沈青云双腿！
沈青云正在震惊，那株千年花树后面，探出箭印忠身子，一个移形换影，已到了他身后！
沈青云突然后腰剧痛，疼得他弯下身子，随之看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他腹部冲出来，那血，是他的！
箭印忠的手从沈青云后腰伤口抽出去，捏着沈青云放射紫色光华的金丹。
“呋”，箭印忠用力一吹，血污在空中飞散，他的手立时变得干干净净。
“多美的金丹呐，”箭印忠由衷赞美，“吃了它，至少顶得上我200年的修行！”
轻轻一抛，金丹入口，只见紫色的光茫顺喉咙直往下走，到达丹田。
胡小仙从地面下奋力爬出，连气也顾不上喘一口，立刻来到沈青云身边。
沈青云目光散乱，嘴角溢血，离死不远。
“坚持住！”胡小仙摸出一丸灵药，塞入沈青云口中，然后又拿出另一瓶药，把白色药粉倾倒在小腹和后背洞穿的伤口，这药效力极其强大，失血立刻止住。
沈青云眼中的死乱消去，又出现生气。“妖怪，你不要假惺惺，夺走了我的金丹，还不如杀了我！”他虚弱地说，心中痛苦已极。
“你不要这么想，活着总比死了好！”胡小仙安慰。
“我已经是一个废人，活着还有什么用……”沈青云哽咽。
箭印忠张开双臂，惬意地站在天地之间，他的丹田发出炫目紫光，突然紫光一胀，笼罩了全身，太阳般放射光茫，“啊……”他满脸都是快感。
“你不要想不开，”胡小仙继续劝解沈青云，“就算金丹没了，就算所有的法力都没了，只要还活着，就可以炼回来！”
“还要再炼9百年吗，好苦啊……”两行清泪长流。
箭印忠身上的光茫突然往里一缩，消失不见，满足而快乐地说：“全吸收啦……”
“你不要死，一定要活下来！”胡小仙仍在努力。
沈青云不再出声，虽然还是满脸悲伤，但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只手伸过来，掐住了沈青云头顶，掌中发出紫光。
“啊！”沈青云痛苦惨叫！
是箭印忠。
“你干什么？！”胡小仙吼叫，右掌一击，用出全力，箭印忠猝不及防，竟被打得飞出10多丈远。
“你说我干什么，当然是杀了他！”箭印忠不满说道。
“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你为什么不能饶他一命？”胡小仙怒气冲冲。
“你说什么傻话，”箭印忠一指沈青云：“这种只差一步就成仙的人，他的亲朋好友也是厉害人物，我要不杀了他灭口，难道让一群人来追杀我？”
“我不管！不许你杀人！”胡小仙非常坚决。
“你拦得住我吗！”箭印忠走回来。
“大不了跟你拚命！”胡小仙挺剑冲击。
箭印忠抬起右掌，用力拍下，那掌施展出巨灵之力，竟化为房屋大小，一下子把胡小仙盖击在下面，只露出一个脑袋。
“拚命有个屁用！你连修炼9百年的人都打不过，我可是有5千年的法力！”箭印忠嘲笑道。
“放开我，你这混蛋！”胡小仙奋力挣扎，可就是爬不起来。
箭印忠右掌保持压制胡小仙，左手食、中二指捏法诀，发出紫光，冲沈青云额头一戳，曼声颂道：“痴痴一念挂心中，忘记才能变轻松。风无痕迹我无踪，只留泉水响叮咚。”
施完法术，箭印忠收回巨灵掌。
胡小仙跳起身，来看沈青云，发现他精神有些恍惚，喃喃说道：“怎么啦？怎么啦？”
“快走吧，别等他清醒过来.又看到咱们俩！”箭印忠扯住胡小仙，发动移形换影。
“你对他干了什么？”胡小仙逼问。
“我给他使了一种叫‘回光’的法术，让他忘记今天的事情，他就不知道是我取走他的内丹。”箭印忠回答，“我没杀他，你满意了吧。这回光术非常消耗法力，真是浪费！”
“放开我！”胡小仙挣脱箭印忠把握，自己走路。
箭印忠停止移形换影，走在胡小仙身边，兴冲冲说道：“咱们下一个目标，是一个叫无尘的和尚，他也就快成仙了。你真是好帮手啊，这些修炼9百多年的人，我一个人也能打败，可这些人，逃跑的本事非常高明，我不见得能抓住，有了你，就十拿九稳了，噢不，是十拿十稳！”
“我不再帮你害人了！”胡小仙非常自责。
“你不帮我，我就杀掉明亮！你自己选！”箭印忠叱道。
“除了用这个威胁我，你还会什么！”胡小仙悲愤地说。
“哈哈哈，用这个就够了。”箭印忠得意地说，随即又安抚：“怎么，生气啦？我说小仙呐，你要想开一点儿，我离成仙得道，已经不远了，也许下一颗金丹吃下去，就成功了。只要我成了神仙，立刻放你自由，让你和那个相好明亮，快快乐乐去过一辈子！”
胡小仙突然转身，把月华剑劈面一掷！
“你找死啊！”箭印忠大怒，他双手合十，把月华剑夹住，但剑尖儿仅离鼻尖儿两寸，以胡小仙的实力，虽不足以杀了他，挨这一下儿也不好受。
胡小仙已拔步飞奔。
“臭脾气！”箭印忠把月华剑扔掉，移形换影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