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四鬼与王爷
元宵方过,示意着寒冬已去,而暖春将至,中州大地上自银装素裹换上了一片新绿,看上去生机无限。
但,这仅仅是相对于大部分地区而言的,此刻四鬼正在从云腾而回隆昌,赴敖王爷之宴的路上,途径那片戈壁荒漠,但见入眼仍皆疮痍,混无半点生气,但此刻寒春时节,冰雪未消,戈壁滩上一眼望去黄白相间,却也不显单调。
四鬼骑马缓行,走走停停,有意无意之间竟然便来到了最初四鬼与云王爷对阵的那处峡谷。但见峡谷仍旧陡峭,乱石林立,一如往常,而昔日在此时,四鬼的复仇计划才刚刚拉开帷幕,而此刻再见,却已完成了复仇大业。物是人非,一时四人颇多感慨。
这时鬼矢笑道:“一来此地便想到当初我等踏雁而来的情形,那时为避开赤瞳结界,四妹笛声控雁,我与三弟乘踏其上,清风畔耳,白云相抚,再又从天而降,突袭敌军,好不快活,好不威风。可惜今日寒春时节,四周悄无声机,无物可驾,不然定要再来上一次。那样的话我等乘虚御风,不过一时半刻便可回到隆昌了。”鬼医闻言笑道:“可惜云王爷至死也只知道我能操控白蚁,至于控制旁的动物一事,他却全不知晓,也就无法得知当日我们是怎样施行突袭的了。”
鬼镰见鬼医鬼矢说罢之后相视一笑,神情甚是轻松,便正色道:“你们莫要因为打了胜仗便洋洋得意,我们此次对阵实在凶险之极,若非用日月剑法的阴阳老怪与云溪之间互有间隙,因而配合不纯令二弟找到了克敌之法;又若非文圣之子悟道不纯,令四妹投机取巧,以曲意直赋剑意,胜过他学形不学意之剑法;又或云王爷此次请下山的不是只会阵法而被我鱼死网破阵所克的武当七怪,而是武当七子中的任意一位,那么我等势必要败。更何况我等虽胜,但侥幸之极,若不是云王爷突然暴毙,又或没有空性大师与聂前辈暗中相助,我等便算胜了,也注定要葬身云腾,哪能这般重见天日?”
鬼医鬼矢闻言都收敛了笑容,知道鬼镰之所言非虚,自己这边花十年之机策划了种种方案,又研究了将会对阵之敌的种种克制、破解方法,这才在云腾一宴中取得胜利。而虽然胜了,但却仍靠着他人相助以及一些巧合成分这才逃出。又想到今后之对敌,心知此刻实不该如此得意忘形。
鬼医向来最会讨鬼镰开心,此刻心知自己有所过错,又见鬼镰脸色不好,便按照鬼镰之喜好出言问道:“大哥,你可知云王爷最后那股庞大的能量从何而来吗?我可从来没有见过。”
鬼镰抬头看看天,微微出神,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跟随师傅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但如此情况,我也只之前在师傅身上见过一次。而至于云王爷之死,恐怕还与聂氏有关。”鬼医惊道:“什么?你是说云王爷是被他母亲杀死的?”鬼镰摇摇头,说道:“聂氏并未杀死云王爷,只是没救他。但她救了我们,可见此人善恶分明,识得大体。”
提及聂氏,鬼矢与其接触最多,问题也就最多,听鬼镰说道了,便问道:“大哥,却不知这聂氏究竟是何人,与我们师傅是何关系,我可从没听到的。而且此人武功怪异的很,昨日她压制住我的那股力量似乎不系内力而生,而是旁的些什么能量。”
鬼镰道:“此事说来复杂。我们边走边说,莫要误了行程。”说着便催马前行,鬼面随后跟上,而鬼矢与鬼医则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峡谷,这才随后跟上。
走了一会,鬼镰开口讲述道:“人之一生,修行之法甚多,或练武,或习文,或修禅,或悟道,许许多多,皆为修行,甚至当官仕途,高位之间的勾心斗角都算修行。而要知普天之下,万变不离其宗。同宗虽万变,殊途却同归,这许多的修行之法,行之最高,便可入道,其后一法即通,则玩法皆通。比如文圣,此人本来只是一介书生,但由文入道,复又行武,创出一套诗仙太白剑法,李儒只习得其剑形便已经可以在江湖横行,而文圣精通其剑意,威力之强,可见一斑。再比如少林方丈空性大师,少林寺之功夫本来就是缘出佛法,而许多僧人一生重武轻禅,便其中虽有天资聪慧者,却也前途有限。而空性大师他在六十岁之前从未习过武,而是专心修禅,到了六十岁之后,终于悟得大道,大彻大悟,而自身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身浑厚内力,终成当世一代绝顶高手。最后再比如师傅,师傅被人称为武圣,其武功自然了得。而在师傅成为武圣之前不过是一个武痴而已,对于人情世故,阵法天道之类全然不通,而最后以武入道,遂才懂得了许多事情。而再将这些融入武学之中,才有了现今之鱼死网破阵之等等。”
鬼矢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那聂氏也是入道之人?”鬼镰点头道:“正是,聂氏是当今皇太后的姐妹,位高权重,又为了给云家争位,经历了许多名争暗斗,勾心斗角之事,而她能将云王爷扶持到这样的位置之上,也足见其实力之所在。恐怕她正是由权而入道,是以能操控自己身为高位者的气场。之前与聂氏相对时我看出,此人确实不会半点功夫,纯靠其气场来压制他人。”鬼矢想起昨日情形,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确实有些像是位高者对于位低者的一种压迫,但那时自己明明不差对方多少地位,却会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想来这便是其能力所在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鬼镰又道:“入道之人对于旁人自然有绝对的压制力,而入道之人之间却就只能在各自的领域各擅胜场了,而入道之人之间又似乎有些特殊的感应,每每相遇,总会体现的十分亲切。师傅与文圣、空性大师、得财道长这些入道者都交往甚密,而据我所知,之前他们都是决不相识的。如此想来,既然聂氏也是入道者,则她必然与师傅有识,至于此番为何师傅不提醒我们,可能,他老人家有自己的考虑吧。”
说起了师傅,鬼医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既然如此,那绝妙山庄庄主如此大本领之人肯定也是入道者了,那此番师傅前去想来便不会遇到太多阻拦了。”鬼镰摇头,说道:“也未必,入道者之间虽有感应,但也各自有弱点与执念。比如聂氏的执念便是对于云王爷特别的母爱,而少林寺方丈空性大师,看似无所牵挂,却也事事会先想着少林寺。”鬼医笑道:“再比如师傅,总是会挂念着我们。”
鬼镰此时大道理已经讲的差不多,心情便也好了,见鬼医说笑也不生气,反而跟着打趣道:“不,师傅的执念可不是我们,而是他的那些武功秘籍。”说罢鬼医鬼矢鬼镰齐声大笑,只鬼面一人神色漠然。
笑了一会之后,鬼镰见日头又已偏西,戈壁滩上一片萧索,不仅又起悲观之意,道:“然则,世间之道皆为人道,而人道之颠则为天子。天子自出生便即入道,此后再经发展,自然比任何人都要强。而若是明君正主,则天下昌盛,而若是昏庸暴君,更或暗藏心思,那可……”
剩下的话鬼镰没有说出,而其余三鬼也说不出口,因为那是些及其恐怖之事,便此刻想想都觉得恐怖。只看那日已黄昏,世界一片昏暗,仿佛暗藏着无限杀机,令人毛骨悚然。
云腾与隆昌相距也不太远,四鬼缓缓而行,不一日便已到了隆昌。
四鬼来到隆昌城门之前,却见隆昌城镇一如往常,但气氛却不太对头,似乎太安静了些。鬼镰四下看去,却见城上守军显著减少,而街道之上的行人也稀稀落落,与四鬼走前的隆昌大是不同。
四鬼行至门口关卡处,那守城士卒见到四鬼立刻面显喜色,说道:“原来是四鬼大人到了,敖王爷等候你们多时了,请在这里稍待片刻,我进城去禀报王爷。”说罢一溜烟的便跑了进去,慌慌张张的,没跑几步便摔了一跤,却又立刻爬起又跑。
鬼医见状被逗的咯咯直笑,说道:“没想到敖王爷这么挂念我们,早早便吩咐了士卒在此接应。看那士卒跑的这样着急,想来敖王爷给的奖赏很多吧。”
鬼镰此刻已恢复那幅呆傻之样,对于鬼医之言并不答话。而鬼矢看见那士卒的表现,不由得眉头微皱,复又恢复笑意,说道:“我看,并不是奖赏之厚,而是命令之严吧。”说着转头看了看四周士卒,却见每个人的神情都甚怪异,好似在躲避他的每个一般。鬼矢心下奇怪,便开口问道:“不知左无怪左将军此刻在何处?”却见几个士卒更显慌张,扣手挠腮,却不言语。鬼矢见状不在多问,看着那士卒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未久,却见远方一个慌张的人影出现,正是那名士卒。他跑的比方才更急了些,奔到四鬼面前,大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便说道:“敖,敖王爷说,他在府上等候,请你们尽快前去。”鬼矢微微一笑,抱拳道:“有劳了。”说罢便当先而去。
四鬼行不至多远,便听见那些士卒在窃窃私语,鬼矢运气通耳,听得分明,说的是:“怎么样,王爷没有责怪你吧。”另一个声音道:“王,王爷还是嫌我慢,说,说,说等事成之后,再来算我的帐。”这人说话时夹着粗重的喘气之声,正是方才那位通报的士卒。
四鬼进城之后下马步行,路上行人稀少,亦无事发生。即无甚阻碍,不一会便到了敖府门前。
但见敖府的排场一如既往地小,比之寻常百姓家都险不及,更不必说与云府那种宫廷之式相比了。四鬼方才从云府出来,此刻见这小小庭院,心想这两位当代齐名的王爷风格相差实在太大,前见云府而后见敖府,便实在不敢相信这真的是王爷府邸。而见敖府虽小,但其中所含诡异之气,却丝毫不比云府诺大地盘中的总合要小。
未等多想,却见敖府大门“呀”的一声打开,一身华服的敖王爷便从中走出,只见其风采依旧,而魁梧更胜从前,见到四鬼,其微微一笑,只见那左眼的龙眼中亦跟着透出一股笑意,虽然看起来更显诡异,但这也清楚的证明着,敖王爷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颗龙眼。
见到敖王爷之后,鬼镰最先走上前去,甚是激动的下跪行礼,言道:“敖王爷,我们回来了。”敖王爷见之动容,忙弯身将鬼镰扶起,连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其后四鬼一一与敖王爷见礼,其中鬼医是第一次见敖王爷,而其又已遮上了面纱,敖王爷一见,夸道:“哈哈,原来第四鬼鬼医是这样一位好俊丫头,你们三个总说她脸上有伤是以不许见人,我看倒是你们想金屋藏娇,不忍外露才是吧,哈哈哈!”
四鬼来前见隆昌城内处处透着诡异,心下都暗暗戒备,而此刻见敖王爷谈笑风声,一如往日,都稍稍安下心来。尤其鬼医,她听敖王爷如此夸赞自己自然心喜,又因为她与云王爷有血海深仇,心中自然对云王爷那种人十分厌恶,而见看敖王爷虽然同为王爷,却不似云王爷那般阴险毒辣,又处处显摆王爷的架子,反而如同一位老父亲般慈祥和蔼,丝毫不见王爷的架子,一相对比, 不由得对其好感更增。
门口寒暄一阵之后,敖王爷说道:“不要再这里说了,进去吧,本王备了酒菜给你们,家常便饭配白米饭,比较简陋,希望你们不要因为在云府吃那黄门宴吃的香了而嫌弃本王的饭菜啊。哈哈哈。”鬼矢笑道:“那自然不会,别说王爷备的是家常便饭,就是粗茶淡饭我等也愿吃。更何况我等此番前去云府,却也没吃什么山珍海味,他云王爷小气的很,我们品了他几杯茶,吃了些些点心,他便大打出手,要赶我们走了。”
此言一出,众人轰然大笑,携手向敖府中走去,而待走近大厅,敖王爷突然说道:“一会我等要饮酒食肉,姿态实在不雅,鬼医你恐怕不能适应,便去偏房用餐吧,我特意在那里布置了些精致的事物,适合你们女孩子的口味;况且你还遮着面纱,想来面上伤势还未好,你二哥说过,说你最重面子,上次的庆功宴就是因为脸上有伤才不去的,此刻也不难为你相配,意思到了便好。”鬼医十分感动,说道:“谢王爷。”接着便见敖王爷唤来一名侍女,那侍女面色苍白,似乎受过惊吓,眼神又躲躲闪闪的,与门口那些士卒相似。
鬼矢对此假装未见,见鬼医跟着去了,便与敖王爷一同走进大厅去。只见大厅之中布置依旧,甚至饭桌上的饭菜都与敖王爷为四鬼践行的那一餐一模一样,四鬼见之,便恍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敖王爷一如往常的坐在东首他的虎皮椅上,而四鬼也仍旧在敖王爷身边北二南一的入座。坐下之后鬼矢见席间再无座位,便问道:“王爷,左无怪将军呢?怎么这次回来没有见到他?”敖王爷笑道:“哈哈,这小子前些日子太闹腾了些,伤到了身子,此刻不知正在哪里修养着呢。他今天是来不了了,你们日后自然会见到他,那时再与他去叙旧不迟。来,吃菜,快凉了。”
鬼矢见此略有怀疑,却见鬼镰已然吃了一口米饭,接着便说道:“好吃,敖王爷家的白米饭当真不错,比之云王爷家的山珍海味要美的多了。”敖王爷闻言大笑,道:“哈哈哈,是吗?你爱吃便多吃点。”
鬼矢见状更不动作,却见鬼镰抹一抹嘴,接着冷笑一声,道:“自然要美味许多了,毕竟此种调味品可难得的很呐,敖王爷。”敖王爷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又挂上慈爱祥和的微笑,说道:“你这是何意?”
鬼镰问道:“敖王爷,你可知我们四鬼是哪四鬼?”敖王爷又是哈哈一笑,说道:“你这是在考验我吗?可这题目太简单了些。你们四鬼,老大鬼镰,擅长一套鱼死网破镰法,能破天下所有阵法;老二鬼矢,擅长箭矢暗器,什么飞行道具都伤不到,是箭矢暗器的老祖宗;老三鬼面,擅长易容,还能模仿声音;老四鬼医,擅用毒药,用之神鬼不觉。是也不是?”
鬼镰听罢之后微微一笑,道:“敖王爷,您这可就错了。”敖王爷诧异道:“哪里错了?”鬼镰道:“第一,我们这四鬼,乃是:鬼医、鬼矢、鬼面以及鬼笛。”敖王爷眼睛微微一眯,一道凌厉的眼神射向鬼镰,问道:“那么,你这鬼镰却放在何处?”
鬼镰饮一口酒,淡淡的说道:“我,便是鬼医。”
敖王爷微微动容,面上微微一抽,但仍保持着微笑,说道:“吼,原来如此,我早知你的糊涂是装出来的,却没想到,连身份也是装出来的。”鬼医道:“是的,我所擅长的并非镰法,这套镰法很容易上手,创造出来固然很难,但要掌握却很容易,算不得什么绝技,也就配不上强加为称呼了。”
敖王爷一笑,也饮一口酒,说道:“那么,老四鬼笛,擅长的便是笛子了。”鬼医道:“家妹笛术通神,能以笛曲控制动物蝼蚁,十年前涅檀大火便是家妹所作,也是一门十分厉害的技艺。”敖王爷冷笑道:“曲曲蝼蚁,能有何作为。”
鬼镰直视敖王爷,道:“敖王爷,莫要小瞧蝼蚁之力!”
敖王爷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说道:“刚才你说第一如此,那么其余的呢?”鬼镰道:“其余的,我名号鬼医,炼制毒药自然擅长,但同时我也擅长炼制救人药物,至于行医治病,更不在话下。但说起最拿的出手的本领,便是能识得天下所有毒药,而且百毒不侵。敖王爷,你饭中所下的这毒药可当真难得,据我所知,这种毒药需同时炼制一百瓶,炼制十年之久方得一瓶。您能拿这种毒药来下于我等,好看得起我们啊。却不知,为何如此?我等为你除去了唯一的强敌云王爷,你却为何要恩将仇报?”
敖王爷晃晃手中的酒碗,看着碗中流动的**,缓缓的说道:“云王爷一死本王自然没了这一个强大的敌人。但云王爷是死了,却不是败了,眼下他的兵将地盘只是无主,却非尽归本王所有,本王此刻带兵去占地盘自然可以占得许多,但其他诸侯也能分得一杯羹,那时本王还得还费心力去攻打,着实麻烦。何况中州形式时时变动,夜长梦多,恐怕等本王攻打其他诸侯的时候又会出现别的情况。但,眼下你们是杀了朝中要臣的罪犯,只要我抓住你们献给天子,则本王便是功臣,那时本王以功相挟,天子便只能将云王爷的兵权地盘尽数给我!那时我再领兵东征,一举拿下天府,我就是皇帝了!哈哈哈哈哈!”
敖王爷越说越是疯狂,说到最后便仰天大笑起来。往日里敖王爷的大笑总是很爽朗,但此刻他的笑中却透着些些怪声,听之似魔音灌脑,骇人心魂。
此时,一直沉默的鬼面突然说道:“离行时我就听出你的劝阻其意甚假,却原来打的是这样的心思。”鬼镰皱眉道:“敖王爷,我等前来投奔时听闻您可是为慷慨大义的明君,何以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敖王爷继续狂笑着,笑声之中夹杂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言语:“哈哈哈哈哈,怎么会这样,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哈哈哈哈哈哈,慷慨大义,哈哈哈哈哈明君,哈哈哈哈哈!”只见敖王爷越笑越是疯狂,到之后,直接仰天长笑,全身破绽尽数露给四鬼,诡异的很。而其声音之中的怪声也渐渐清晰起来,听上去似乎隆隆作响,却又似乎清脆响亮。四鬼见敖王爷行为反常,暗暗戒备,心想此刻还不知敌人有何玄虚,需得敌不动我不动,否则一旦乱动,恐将失却先机。
此刻情景比之云府更险,云府之宴固然凶险万分,但杀机外漏,见面既交战,实是明刀明枪挑明而战。而此刻四鬼与敖王爷近在咫尺,但对方有何攻势,攻向哪里,要做些什么却全然未知,只能全神戒备,以应对不知会到的突袭。
就在这时,只见敖王爷突然站起,双手狠狠地击在木桌之上,直将那桌子劈做了两半,同时他又将头怼向鬼医,恶狠狠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本王妄加定论!”
此刻,鬼医与敖王爷面对着面,只见其左眼龙眼突突直跳,接着只见其中蓝光闪闪,竟有鳞片开始自眼部长出,渐渐覆盖到他的右眼,便见其右眼又是突突两跳,接着陡然变大,瞳孔变细而虹膜变做金色,正与左眼之龙眼一模一样。
鬼医为眼前的异变惊到,一时愣住,便在这时,敖王爷左手向鬼医抓来,鬼医见状欲要闪躲,但那左手行至空中,突然手指变尖而手掌变大,同时连肢之手臂也陡然间长出爆炸形的肌肉,直将其衣袖撑裂,同时,手上劲力加大,其速更快,不等鬼医闪避便已将鬼医抓到。其时敖王爷的手掌已经十分大,竟然一掌便将身材魁梧的鬼医的整个上半身包住,而因鬼医方才微微愣神,是以双臂未抬起,此刻尽被敖王爷大到出奇的手掌包住,丝毫动弹不得。同时,鬼医又觉得这手掌之中力气十分大,感觉他只要狠狠一握,自己便会被捏的粉碎。
就在这时,但见寒光一闪,鬼医身上的压力突然小了,转眼看去,却见是鬼面挥舞匕首,在敖王爷左手臂未完全变粗之时从其上臂中部将其整个左臂砍落。敖王爷失却左臂,登时鲜血喷涌而出,怪叫连连。其一张口大叫,登时只见那人嘴已然变成了血盆大口,比之他身后虎皮上的老虎嘴还要大,而舌头外吐,又见其既长且细,长直末端竟还左右分叉。又见其面部此时已全部覆上鳞片,已然不是人形。
鬼面斩断敖王爷左臂之后当机立断,又快速反手直向其心口插去,只见这一插之势奇快,而敖王爷又全无反应,眼见便可成功。但鬼面匕首插到之后,只觉触感坚硬,接着便见自己匕首竟数被震碎,好似插在了坚铁之上。鬼面拿开手看去,却见那刺刀之处蓝光闪闪,原来已有鳞片覆盖。
此时敖王爷的右臂也已变异成粗,吃痛之下便挥手一甩,登时将四鬼尽数甩出大厅之外。此时鬼笛早已听到这边的异动赶来,只见一下半身人而上半似龙似人的怪人在大厅之中暴动,时而砸墙壁,时而砸梁柱,一个不大的房子片刻之间便被其砸塌了。又见此人异变不止,身体部位自上而下不断膨胀出肌肉,将其身上衣物尽数撑裂,接着点点蓝光覆盖其上,层次分明而又排列齐整。
终于的,敖王爷身上全部都覆盖上了蓝色的鳞片,变成了一只身形巨大的怪物,又见其痛苦的龙吟一声,接着右手紧紧握拳,微微一努,便见一条蓝色的尾巴自其身后长出,同时头上也长出了一对乳白色的犄角,就此,敖王爷终于变成了一只半人半龙的怪物。
四鬼何时见过这种情况,尽皆呆立原地,看着成为龙人的敖王爷,却不知所错。
此时的敖王爷方才变作龙人,不知是人体不适龙体还是龙体不适人体,一直那里甩头轮胳膊。猛一抬头,只见其双瞳金黄,中间一竖的瞳孔一张一合,其中便映出了四鬼的样子。这时,只见敖王爷大口一张一合,一阵声音怪异,但吐字清楚的人声传出,说道:“四鬼,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然后,我会靠着你们的尸首获得天下!哈哈哈哈哈!”却原来,敖王爷虽然身体化作龙人,但似乎意识仍存。不过听其语气疯癫,而一个怪物却想取得天下,实在难以理喻,想来其理智应该已经不存。
接着,便见敖王爷朝向四鬼大吼一声,接着猛向四鬼冲去,其势奇快,似一道蓝色的闪电般转瞬即到,待四鬼反应过来时,其已握紧拳头举到空中,只见那拳头若碾盘一般大小,其上筋路分明,力量之大,不言而喻。四鬼见此急忙向两旁闪去,便在这时敖王爷一拳已经砸下,势若惊雷,猛若流星,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地上顿时给敖王爷砸出一个大坑,其中心地方清楚的印着四条指痕。
经此一遭四鬼终于从震惊之中走出,皆进入了战斗状态,鬼医拿出其巨型镰刀,鬼矢取出一些暗器,而鬼面最好用的匕首已毁,便又拿出一把普通的匕首来。
此时但见敖王爷再次猛冲而去,目标正是鬼医,但见其三两步便踏到鬼医身前,接着一拳又已砸下,而此刻鬼医看得真切,只见敖王爷这一拳虽然看似纯是蛮力所致,但其中虚实相合,拳路之中隐然可见武功招式之理。本来这怪物会武术,便谁也挡不住,但鬼医所擅长的鱼死网破镰法本是破阵之法,而天下武功招式,其理与阵法向成之理同宗,所以这鱼死网破镰法熟练之后便有破解别人武功的能力。而本来以鬼医的能力还不能做到这一点,但此刻敖王爷拳路之中的武功招式纯是由自身习惯而使出,更多的还是靠蛮力,缺乏变通,也无多么高明,况且拳法之中多为左右互助之势,此刻敖王爷仅剩一臂,更显弊端。所以,敖王爷此刻的武术在鬼医看来不仅不是加之利器,反而是一道突破口。于是,眼见云王爷一拳砸下,鬼医便使开鱼死网破镰法攻其招式之弱点,只见兵刃砸在敖王爷的鳞片之上时火花四射,但却不能透进。而这一下虽然不能造成伤害,但因是攻其招式之弱,便登时将其拳势消减大半,接着侧身一引,敖王爷的龙体登时失去平衡,顺着鬼医所引的方向冲去。
此时,鬼矢在一旁看准时机发出上中下各三枚,共九发暗器去,其中两发攻敖王爷双眼,两发攻向敖王爷的断肢处,都是鳞片没有覆盖的地方,其余六发则攻向几处人身大穴,以掩护真正杀招的三发。而此刻敖王爷身体笨重,复又有鬼医借力打力之一引,登时身体不受控制,鬼矢所发的暗器便一个未躲,尽数令其攻到身上来。却见其余六发攻到敖王爷身上的鳞片上便被弹开了,而攻向双眼的暗器,在暗器攻到之后却也没有造成伤害,只见两发尖锐的暗器在敖王爷眼中微微一陷,接着便弹飞了出去,没有构成伤害,唯攻向敖王爷断肢处的暗器插在了其肉体之中,但其中肉体紧密,却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这时,敖王爷已站住身子,见有暗器插入了断肢处,微微一愣,接着便慢悠悠的伸右爪将那暗器夹出,放在眼前看了看,接着便怒吼一声,跟着又是奋力一努,便见断肢处附近的龙鳞开始剧烈抖动,接着便开始疯狂生长,竟将那断肢处紧紧覆盖住了。
四鬼见此大惊,此刻本来那断肢处是敖王爷唯一的弱点,而这一弱点现又已被其遮蔽,四鬼一时不知该如何打法。
这时,只见敖王爷怪吼连连,又再向鬼医冲去,鬼医使开鱼死网破镰法以应对,专攻敖王爷招式中的弱点,连消带打,一时倒也抵挡得住,但敖王爷究竟怪力甚强,一拳拳砸下鬼医都以肉身抗击,却也有些吃不消。
此时但听笛声呜呜,鬼笛已然取出笛子来吹,而此时正是初春,万物复苏之时,登时有成千上万的蚂蚁爬来,鬼笛再一奏曲,控制蚂蚁组成人形,又从衣下取出一柄长剑来交到蚁人手上,接着一奏笛曲,蚁人便持剑攻上。
敖王爷陡然见一黑人攻到,微微一惊,但其龙眼一照,登时便认出此黑人全由蚂蚁构成,不由得冷哼一声,接着见其攻到,便举手下砸,喝道:“区区蝼蚁,也想坏我龙体!”一拳砸下,登时剑碎人毁,而后敖王爷也不减力,继续狠砸到地,登时地为之一振,隆隆作响,鬼笛的曲声被混在其中,发挥不了作用,蚂蚁便尽数散去了。
这时,只见一旁的塌房被敖王爷这一砸为止一震,瓦砾滚动之下露出一张人脸来,见其面色苍白,却正是左无怪左将军。四鬼见到左无怪都是一喜,心想终于有了援军到来。但这高兴之情转瞬即逝,因为四鬼之所见,随着瓦砾慢慢滚下,左无怪的样子渐渐显得全了,却见其双手抱胸,目光无神,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再一细细看去,却见其胸口处透着四只血洞,似乎是被手指穿透,但那大小比之常人要大,比之此刻敖王爷的又要小。
见到此情此景,四鬼心中一寒,本以为会带来希望之人却带来了无限的失望。
敖王爷见此冷哼一声,说道:“左将军前些日子不知闹腾些什么,竟然摸到了本王的院中,当时本王便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让他带了点小伤,又将他细细安置在墙中,好好养养伤,哈哈哈哈哈!”四鬼听这话有些耳熟,前后一对照才知他方才所说的左将军受了点伤不知在哪修养却是这个意思,而至于之后所说让四鬼找他去相会之类的,说的自然便是要四鬼去黄泉路上找左无怪了。
此时鬼面看着左无怪,突然眼中精光一闪,接着对鬼医鬼矢施以眼色,鬼医鬼矢立即会意,接着鬼医便发一声喊,主动向敖王爷攻去。敖王爷见此以为鬼医是因为看到左无怪被自己所杀而怒气上头,要找自己来拼命来的,便哈哈大笑,好整以暇的将鬼医的攻势一一化解。敖王爷看着鬼医恼羞成怒的拼命样子心中大感舒畅,正要出言讥讽几句时突然看到了散落在一旁的一面铜镜,铜镜之中映出其身后的两只人影,正是鬼面与鬼矢。敖王爷见状忙回头看去,却见鬼矢与鬼面恰在此时从左无怪的胸膛插孔之中抽出几支沾满鲜血,萤光闪闪的箭矢,敖王爷见之大惊,叫到:“雷鸣石!”
不错,这几支箭矢正是敖王爷当初以屠龙为借口,向天子借雷鸣石而打造成的箭矢。名义为借,但实则就是强取,之后一直没有归还。而左无怪天性机警,在敖王爷身边办事多年的他第一个看出了敖王爷的异常,略加推算,惊讶的发现异常开始之日正是敖王爷安装龙眼之时。左无怪心知此中不妙,便夜中偷入云府来偷几支雷鸣矢以用,却不想竟被敖王爷发现了。
那日,左无怪在雷鸣矢仓库之中与敖王爷大战数十回合,终于还是被敖王爷四指插中胸膛。其时左无怪一时强撑不死,但心知必死,便闭气装死,之后趁敖王爷不注意,偷取几支雷矢从插孔处插入几支雷矢,其痛苦如何不言而喻,而其意则是想要留给后人以对付敖王爷用。鬼面常常易容,对于人最是熟悉,一见左无怪的尸体便知其中藏有秘密,便使眼色叫鬼医引开敖王爷视线,自己则和鬼矢一同前去查探尸体了。
敖王爷见到雷矢自然害怕,那日恶龙毁城,其全身鳞甲,刀枪不入,但偏偏这雷矢射去便如是射薄膜一般,几乎未有阻力。而且雷矢之中蕴含雷电之力,一旦射入便会将恶龙体内的大块组织电击坏死,实是对龙之宝具。而此刻他便是一龙人,想到昔日雷矢之克恶龙,见此自然害怕。
鬼矢也知此雷矢之用出,一取出雷矢也不犹豫,不给敖王爷反应机会,便直接右手夹箭羽而左手下架箭头,以手做弓,接着中指猛敲箭尾,令这一箭向敖王爷疾射而出。敖王爷见到雷矢袭来吓的心胆俱裂,忙向旁边一闪,便见雷矢向远空飞去,再不见其影。一转头,只见鬼矢身旁仅剩三支雷矢,心知不能再给鬼矢射箭的机会,否则自己有丧命的可能,便猛向鬼矢冲去。
就在这时,鬼医拦到其身前,使开鱼死网破镰法拖住敖王爷,敖王爷前进之势便就此被阻。猛一抬头,却见鬼矢手弓又再架起,而右手上持有两矢,一搭左手瞄向自己,而另一则握在手中,正是云王爷闻名的双射之术。敖王爷素知云王爷之双射术百发百中,而鬼矢极擅箭矢之用,用出来必然比之云王爷更准,不由得心下着急,用力更猛了几分。而这一着急用力,使其拳路中的些些武功招数便全部抛去,纯使蛮力,一时无招胜有招,令鬼医无招可破,应变不及,被其一拳击飞出去。
就在这时,鬼矢趁着敖王爷旧力方去而新力未生之时发出第一箭,同时根据敖王爷方才躲闪的路子预判其走位射出第二发雷矢。
敖王爷刚一拳击飞鬼医,一抬头便见一支雷矢攻到,本来此刻他旧力方去,是无法再生力躲闪的,但龙体终究不同凡体,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敖王爷体内突生异力,将自己击去的旧力拉回,同时在脚下生出新力,向一旁闪去。
此刻,敖王爷耳边破空之声急向,转眼看去,便见另一发雷矢已然后发齐至。而此刻那雷矢仅在其眼前,而自己又是身处空中,无法躲闪,这一箭便似乎无法躲闪了。
四鬼见此大喜,心想这下终于可以了解了这个怪物。但此时,异变突生,敖王爷此刻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条尾巴可用,心向尾部感应去,果然觉察到身后有一条及其粗壮的尾巴,见雷矢将到,便忙运力让尾巴甩过来,正击在雷矢侧边,将其击飞出去。
敖王爷稳稳落地,地为止一颤,而其自己亦兀自心有余悸。四下看去,只见鬼医已然重伤倒地,而鬼矢只剩一发雷矢,其用已然不大,至于鬼面与鬼笛,则丝毫不成战力。
见此,敖王爷先抓起被自己击落的雷矢向远处掷去,要去除这一后顾之忧,想了想又抓起左无怪的尸体一同掷出,为防其体内还藏有雷矢。之后,敖王爷再看一眼鬼矢手中唯一的雷矢,便向鬼矢猛冲而去,要将四鬼这唯一的希望也一同破灭。
此时,只听笛声呜呜,鬼笛复又吹起笛子,接着敖王爷便见前方立起了一道黑色的屏障,细细观去,却又是蚂蚁组成。敖王爷喝道:“本王说过,蝼蚁而已,何能敌我!”更不把这屏障放在心上,猛力疾冲而过。
敖王爷只觉眼前一黑,视线为蚂蚁所蔽,忙甩一甩头,将头上蚂蚁都甩掉,这才重现光明。这时,但见眼前萤光一闪,一点寒芒便已点到其眼前,正是那支雷矢。原来方才的黑蚁屏障只是障眼法,而屏障之后鬼面接过那仅剩的雷矢,一等敖王爷穿过屏障,便运起“奇”、“快”的刺杀之技,向敖王爷猛戳而去。
敖王爷看到近在咫尺的雷矢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骇然之色覆盖其上,眼见便要不活。而见此,鬼面一惊,暗叫一声:“糟糕!”
接着,果然见敖王爷脸上神情复又被狡猾阴险所覆盖,其血盆大口张开,口中长舌激射而出,狠狠地打在鬼面的脸上,同时身体猛的刹住,并向后倒退,显然其方才前冲之势是假,想来他早已看透了四鬼的计量,所以便将计就计,引诱四鬼上钩。接着,便见其握紧仅剩的右手,猛力砸下,正面直击雷矢,而此一拳中加入了内力,便这一拳正击雷矢尖端,却未被其伤,反而将雷矢击的粉碎,一时荧光满天,而鬼面则在这满天荧光之中被敖王爷击飞出去,正砸在鬼矢身上,登时,二人同时口吐鲜血,瘫软在地。
敖王爷再次四周看去,四支雷矢都已尽毁,而鬼医重伤不起,鬼矢鬼面瘫软在地,生死未卜,又听得笛声呜呜,转头看去,却见鬼笛瘫坐在地,微风袭来,卷起半边面纱,却显出其木然之神情,而笛声未歇,却是其神情恍惚中胡乱出气奏出的。
敖王爷狂笑不止,幻想着称帝之后的种种美事,但耳边时刻传来鬼笛之呜呜笛声,不由得十分烦躁,向鬼笛怒目而瞪,喝令道:“给朕停下!”但鬼笛又怎会理他,仍在楞然吹奏着。
敖王爷美梦被饶,自然气恼,而看四鬼的落魄样子,不禁又笑了出来。但鬼笛笛声实在烦人,又不得不管,便一步步向鬼笛走去,说道:“四鬼又如何?不过是朕称霸天下的一颗棋子罢了。你们以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人物吗?若是没有朕帮你们,你们连向云王爷复仇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区区蝼蚁而……”
正说着,敖王爷突然感到脚心一痛,抬脚看去,只见自己脚心处一点荧光闪耀,正是一块雷矢之碎片,而龙目细细看看,却见那碎片的周围,有几只蝼蚁的尸体。
却原来,方才鬼笛鬼面鬼矢三人已经策划好了,在起蚂蚁屏障之时,鬼矢趁机折下了雷矢向后突出的一角扔到蚂蚁屏障之中,任由那只蚂蚁拿去。料想敖王爷破了蚂蚁屏障以及去除最后一支雷矢之后势必马虎大意,届时蚂蚁因敖王爷的冲击满地都是,一两只蚂蚁动作必然不会被其发觉。这时,再由蚂蚁将雷矢放在敖王爷必经之路上便可刺中敖王爷的足底。四鬼可不知雷矢之用,一旦刺入敖王爷体内便可将其电死,只想足底有许多穴道,关乎人之生死,一旦戳对地方,便可致人死地。那时他们已然走投无路,便抱着侥幸之心,奋力一拼,却误打误撞,设下了一招必杀的后手。
此刻,敖王爷瞳孔不断发大,自己平时事往开始在眼前一一浮现,童真之美好,青年之憧憬,晚年之勾心斗角,自始而终,所念的,竟然同是一个“一统天下”的念想。阴辣之敖王爷,却唯独在这件事情十分的耿直。
恍惚间,敖王爷看到一位面壁之邋遢老道,只见其右手按在“天”字之一边,缓缓右划,从右方盘卷之龙中划过,这才长叹一声,道:“天命难为,大难终zhi已……”
其后,只见敖王爷体内冒出些些黑烟,一代厚黑之敖王爷,便就此永辞人世了。
四鬼此刻三人重伤难愈,但所幸隆昌中人因此地形式骇人而不敢靠近,给了四鬼足够的休养时间,鬼医身上又备有疗伤圣药,过得一天两夜之后,鬼医已可勉强走动,而鬼面鬼矢也已醒转过来。此后,四鬼知此非良地,便雇了一辆马车,鬼医鬼笛驾车,而鬼矢鬼面车内休息,一路出城而去了。
鬼医同看着天上圆月,笑了笑,却更多的是苦笑,说道:“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等此番所见人心险恶,恩怨情仇太多,不知你们是何感想,但总之,我是不想再插手江湖之事。正好大业已成,而我等为天子所通缉,不如就此遁入山林,岂不美哉?”
月光融融,一辆马车轻驶在路上,静夜之中,只闻马蹄踏踏之,而那三人异口同声之“好”字,却听的不甚真切,仿佛,融在无数江湖中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之中……
终章
天子府上此时漆黑一片,似正遮蔽着阳光所不能透过之黑暗。
黑暗之中,隐约见府中座上坐有一人,其斜身而坐,左手支着脑袋,右手中转着两块牌子,微光之下,只见其手中牌子上的花纹时而为龙时而为凤。
天渐渐亮了,阳光微微上移,终于照出他那邪魅的微笑,但见其薄唇轻启,懒洋洋的说道:
“郭爱卿,你办的不错。寡人,重重有赏。”
其声音极轻,但威压之下,一字一句皆落地有声,直听得座下那下跪之人不敢乱动,只连连说道:“谢主隆恩。”
座上人嘴角再次上勾,轻笑道:
“郭爱卿,不必如此惊慌,你是功臣,寡人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可真不知道你从哪找来四鬼这些有趣的人才,帮了寡人不少的忙。”
那姓郭的道:
“这些,这些都是天子您策划的好,若不是您用龙卵造出那恶龙来,哪有之后的这些事端。此番伟业全是天子您一人之功,微臣不敢居功。”
座上人道:
“郭爱卿,不必如此,想要什么,便说吧。封官加爵,荣华富贵,寡人肯定少不了赏你的。”
姓郭的道:
“微臣实在不敢居功。不过微臣听说那云王爷之女云溪生的甚是俊美,而此刻她正在天子府中,所以,所以臣想……”
阳光未再向上拉起,不见座上人面目如何,却见其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这便继续懒洋洋的说道:
“郭爱卿喜爱美色,寡人赏你便了。来人,带郭爱卿去领赏。”
“是!”
左右黑影之中突然齐齐传出一声应答,虽出异口,却是同出,分毫不差。紧接着,便有一穿黑衣一穿白衣二人自黑影中闪出,同时架起姓郭那人的左右臂。那姓郭的见此骇然失色,叫到:
“天子,您,您这是干什么!”
座上人一改先前悠然模样,显得甚是烦躁,没好气的说道:
“带下去。”
方说完,一黑一白二人便开始拖拽姓郭的向外走去,任那姓郭的如何叫唤都不理会。稍向外靠,阳光透射进来,那姓郭的猛一转头,看到那黑衣人满面烧痕,不由得一惊,大叫道:
还待说话,但剩下的言语却已被那满面烧痕之人按在了肚中。
府中,座上人仍在把玩着手中的牌子,口中念念有词:
“云王爷的牛卵、羊卵、阴阳老怪之兔卵,再加上此刻寡人所有的龙卵,十二异兽,三之已有其一。不错,不错。”
此时,那拖拽姓郭的下去的黑衣人复又回来,禀报道:
“陛下,已经处理完毕。至于通缉犯四鬼,属下以查明他们所藏地点,是否抓捕?”
座上人道:
“不必了,此次复合天下,他们四人功劳最大,倒也不必为难他们。况且普天之下,皆归寡人所有,若真想抓他们,他们也跑不了。
说起来,唐门鸡卵、无名教之蛇卵、介子帮之鼠卵的下落都要从他们那下手,你们且盯紧他们,年年发汤圆,待其余异兽找齐——便拿他们开刀!”
“是。”黑衣人应一声,这边遁入左旁的黑暗之中。
却听那座上人笑道:“哼,这异兽卵可真是好东西,不知何时才能集齐。皆时,破开封印,取出……”
就在这时,殿外有人唤道:
“陛下,该上朝了。”
座上人站起身来,日光寸寸上移,终于照出他的面目。却见其面容俨然便是天子,但神情举止不仅一改先前之羸弱之态,反而,还透着一股邪气。
“陛下,您,您方才说什么?”
文武齐聚,朝堂殿前,阶下一老臣,身形佝偻,躯体颤抖,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其眼睛极睁而大,满面疑惑的看着天子,结巴而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寡人说,收回各诸侯的地盘与兵权,今后尽归寡人所有!”
天子说罢邪魅一笑,将右手在龙凤椅上一放,轻声一响,便见其手上握有两块令牌,一写“云”而一写“敖”,群臣见之尽皆动容,左右对视一眼,这便纷纷跪倒在地,说道:
“陛下英明。”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子放声大笑,笑声狂妄又透着几分邪魅,声音在大堂之内不断回响,众大臣闻之无不冷汗直流。天子笑声复又更大,声音传透出去,直冲云霄,旦见九天之内,天苍茫茫,不见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