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和路易斯医生的谈心

蒲苇其实睡不着,她的脑袋现在就好像一团浆糊,当然,这很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她按响了床头的铃,路易斯医生很快就来了,蒲苇对路易斯医生的印象很好,她想和路易斯聊聊天。

路易斯来到床边,他今日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显得身材挺拔,他坐在附近的一张椅子上,他说道:“正好,我也想来询问你一些问题。”柳蒲苇道:“有什么你就问吧。”路易斯直视着柳蒲苇的眼睛:“贾丝柏是不是对你实施亲密关系方面的暴力?”

柳蒲苇没听懂:“亲密关系的暴力,那是什么?”路易斯解释:“他有没有通过控制你,比如经济控制,干涉你的交友圈等等手段,让你认为自己没他就不能生活下去?”柳蒲苇仔细想了想:“没有。”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路易斯医生扶了扶他的无框眼镜。柳蒲苇有些难堪:“昨晚没开灯,没看到血,所以就。”路易斯继续问道:“那么你没有痛感吗?”柳蒲苇回道:“是有的。”

路易斯道:“所以你喊疼,但是贾丝柏不管不顾是吗?以前有没有这种情况?”柳蒲苇不知如何回答,两人第一次就是这样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路易斯开口道:“对了,第一次也是这样呢,你为什么不反抗?你提到过对贾丝柏的恐惧,详细描述一下具体是什么感受,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蒲苇仔细的回忆:“对他的恐惧很早以前就有,大概高一的时候,他并没有做什么,但是他身上的气质总让人觉得有些害怕。”柳蒲苇又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不反抗:“至于反抗,学校就是他们家的,真的可以反抗吗?我一个外校考进来的学生反抗有用吗?再说,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听话,要孝顺,从没人教过我如何反抗啊。”

路易斯医生流露出惋惜的神情:“也许是你没有反抗的底气,这也不能怪你,一味地鼓励你反抗也许最后受伤的还是你,毕竟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过往。我看贾丝柏也很关心你,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呢。”

柳蒲苇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路易斯盯着柳蒲苇的眼睛:“那么你喜欢贾丝柏吗?你喜欢和他亲密吗?”柳蒲苇有一种错觉,好似路易斯的眼睛像是老鹰的眼睛那么锐利,刺穿她所有的保护色,也让她直面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她环顾左右而言他:“我高中的时候喜欢一个韩国的男生。”路易斯问道:“你和他谈恋爱了?”柳蒲苇摇摇头:“我不会去韩国,明知没有结局,为什么要让自己卷入伤心的爱恋?”

路易斯道:“我可以这么理解吗?你是一个被动的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从不主动争取。”柳蒲苇想了会,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只是亲密关系中而已。”路易斯问道:“你和你父亲关系怎样,你父母的感情好吗?”柳蒲苇回答道:“很好啊,都很好。”路易斯皱起了他好看的眉毛:“那真是很奇怪呢,一般来说,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婚姻爱情,亲密关系都会很好。”

柳蒲苇道:“也许是我的小姨被一个坏男人骗过,我最喜欢我的小姨,所以才。”路易斯医生点了点头,表示了然:“这让你对男人失去了部分信心。但是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贾丝柏吗?喜欢和他亲密吗?”柳蒲苇紧咬下唇,手指把床单都抓皱了:“我对他有些害怕,但不讨厌他,虽然后来我们在一起也有快感,但是我从来没有主动过,我想他内心里也知道这些,所以才会。”

路易斯:“一段典型的施虐受虐关系呢!只不过是最轻微的程度,所以你没勇气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也没勇气拒绝喜欢自己的人,随波逐流,让命运替你选择是吗?我倒是替贾丝柏难过呢,至少他有勇气争取自己喜欢的人,我也很理解他内心的不安全感,看起来是他在虐待你,但其实你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不是吗?你的身体比你的头脑诚实,你的身体不愿意亲近贾丝柏,结束这段关系,给你和丝柏自由吧。”

柳蒲苇怔怔的看着路易斯:“结束这段关系吗?”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她不敢想,贾丝柏虽然让她感到有些害怕,但是在心底深处她也相信他并不会真的伤害自己,自己其实很依赖他,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自己根本就没有主心骨,就像风中的蒲苇一样,需要缠绕着磐石,一味享受着丝柏对自己的照顾,自己才是那个卑鄙的人吧。

第二天,柳诗书和韩美琳拎着果篮,手捧鲜花来看望蒲苇,蒲苇坐在病**,除了有点脸色苍白,精力不济其他都挺正常。柳诗书握住蒲苇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病了,问贾丝柏他也不说。”

蒲苇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姨妈痛而已,疼的走不了路,躺几天就好了。”韩美琳开口道:“那就好,人在异国他乡还真是需要互相照料,以后我们生病了,或者有点什么事你可也要来看我们啊。”

柳蒲苇道:“那是自然。美琳学姐是不是毕业就快结婚了?”韩美琳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是啊,到时候请你们做我的伴娘。”柳蒲苇道:“没问题,美琳学姐以前喜欢梵德,现在会不会还有遗憾,结婚是件大事,你怎么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呢?”

韩美琳语重心长的说道:“每时每刻都会去想,现在我最需要的是什么,比如我毕业需要找工作吧,需要付房租吧,一个人孤独吧,那么结婚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当下我选择最符合我需求的男人结婚,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因为我做了选择。”

柳诗书也说道:“我也是这样,蒲苇你呀就是运气好,我想梵德一辈子都不会将你从白房子里赶出来,工作也是现成的,他们仨肯定会帮你,你是不用愁这些生存的问题,而我们如果做错了一个选择,在伦敦就生存不下去,所以你要惜福。”

听到两人的开解,柳蒲苇觉得自己确实太把男女的小情小爱放在心上了,柳诗书和韩美琳都比自己强多了,自己在丝柏兰德受了那么多西方女性独立坚强的教育,可是本质里的依赖性竟然还是那么强。

她看向两个朋友:“真羡慕你们这么勇敢果决。”韩美琳道:“你呀,还是个孩子,跟纳兰一个样。你以为我们不羡慕你吗?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不想一直依赖别人?”柳蒲苇轻咳了一声:“纳兰那个活宝,我还是有这份自信说一句,我比他成熟的。”

柳诗书和韩美琳见蒲苇有点累了,就回去了,说过几天再来看她,柳蒲苇合上眼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接到妈妈的电话。柳妈妈也没寒暄,直接说道:“蒲苇啊,你知道我刚才在医院看见谁了吗?你们初中那个长得可漂亮的姑娘程白衣啊,哦呦,小姑娘可怜呦,几年不见憔悴成这个样子。她来医院打胎呀,碰上个渣男骗财骗色,可怜小姑娘又不敢跟家里讲,竟是连打胎的钱都掏不出啊,还是我看不过,借了她5000块钱,也没打算让她还,就算做好事了。蒲苇,你一个人在外面找朋友可要小心点,别被人骗了呀!这女人呀,最怕遇上坏男人,这辈子遇上一个就够你吃好几年苦头。”

柳蒲苇身体脆弱情绪敏感,带了鼻音,对妈妈说道:“妈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你怎么会去医院,生病了吗?”柳妈说道:“是啊,倒春寒,一不小心就感冒了,你也多穿点,棉毛裤别急着脱,好了不说了,我去单位了。”

柳蒲苇心里有了些主意,自己必须搞清楚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不能再逃避自己的人生了,凡事主动面对,把握自己的命运,她按铃把路易斯医生叫来,对他说道:“路易斯,我还有多久能出院,完全恢复需要多久?”

路易斯说道:“你在这躺七天差不多就没事了,之后一个月避免夫妻生活。”蒲苇道:“你能跟贾丝柏说三个月吗,最好半年,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路易斯说道:“可以。”

下午下课后纳兰来看蒲苇,给她带了一只小奶狗,说是可以陪着她,让她不寂寞,柳蒲苇道:“我躺在**都不能动,还要照顾它,亏你怎么想出来的。”纳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本来还想着你可以给它喂奶呢!”柳蒲苇听了想骂人:“以后你也没奶喝了,我今日正式决定断奶!”纳兰不敢再说什么:“你是病人你最大,你说什么都对。”又灰溜溜的将小奶狗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