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剑舞青蛇冷北斗 角奏黄昏鸣长庚
商利来一听，心中猛一机灵，暗道司马钰若真的拼命来杀自己，凭他现在的功力，恐怕自己还真危险。嘴上嚷着：“你现在自身难保，就不要说大话了。”一边赶紧溜回到人丛中去了。
正在此时，殿外忽然跑进一个侍卫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萨总管，不好了，无影神君放火烧了乾清殿，正在四处杀人呢。”萨总管闻言一惊，斥道：“胡说，无影神君在这里，那里又有一个无影神君？”说话间，萨总管、西门复和那副总管等人都心感诧异，手中招式略略放缓。那侍卫回道：“是真的无影神君，众侍卫都不是对手，请总管速派人去吧。”萨总管刚要回答，猛然见司马钰到了面前，萨总管肋部先和两个番僧合斗司马钰时被司马钰宝剑划开两寸长一道口子，因皇太极之命，虽然咬牙苦战，但却是守多攻少，现在见司马钰疾攻向自己，吓得狂舞宝刀，疾向后退了几步。原来司马钰趁他们攻势略缓，虚攻两个番僧，然后转身猛攻萨总管，逼他后退。那副总管和西门复二人见了，急忙左右夹攻，却见司马钰身形一晃，二人面前几乎同时出现了司马钰的样子，副总管为人圆滑，在围攻中也不使全力，见司马钰如鬼魅般的到了自己面前，大惊之下，拼命一个筋斗倒纵了开去。那西门复见司马钰猛然到了自己面前，也是惊骇之极，但却是狂叫一声，一弯刀劈了下去！但见司马钰人影一晃，没有了踪迹，西门复大腿却是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哎呦一声，跌倒在地。这五人中，拼力而斗的实际只有番僧和西门复三人，盖因是他们初来到后金，关系到名声问题，要不然司马钰处境更危。司马钰眨眼之间，逼退三人，刚要飞身纵起，那两个番僧在后边见司马钰要逃跑，一抖手，将四个铜钹掷向司马钰，两个封住司马钰的上路，两个交叉向司马钰身子切来。司马钰见此，只好将上纵之势硬生生压下，宝剑疾点，将四个铜钹拨开。那萨总管趁机纵上前来，扬刀劈下！
司马钰一侧身，避过刀势，一指点向萨总管眉心。萨总管弯腰避指，一边用掌去挡。此时那副总管也挥剑复上，一剑向司马钰双腿扫去。两个番僧也收了铜钹，正跳过来。司马钰见再不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就又要被困住，一声长啸，一跺脚，飞身纵起，那副总管的长剑在脚底下一扫而过。两个番僧一见，一个扬钹砸向司马钰，一个也飞身纵起，去拦司马钰。司马钰挥剑点向两个铜钹，借力使力，身形更疾，转眼间跳上了大殿横梁。随后居高临下，将追来的番僧逼落地下。
原来司马钰听了商利来的话，知道自己不能再恋战，就寻机突围。他却不知道，那商利来虽然给他下了消功散，一者量少，二者更间断的只服了两次，作用并不大。要不然，司马钰早就药性发作，失手被擒了。那个掌柜的怕萨总管等责怪他，就说天天给司马钰下毒。这些内情萨总管和商利来以及司马钰等又怎么知道呢？萨总管和商利来还奇怪司马钰怎么能支持这么长时间呢？那侍卫报说另一个无影神君来袭，司马钰也大为奇怪，但也无暇多想，趁萨总管等人攻势略缓，当机立断，施展神功，逼退三人，准备跳上屋梁，破瓦逃走。中途被那两个番僧所迫，差点失去机会。最后他冒险纵起，途中更借飞钹之力，才脱开众高手包围。
众人纵起攻击，却被司马钰居高临下，轻易将众人逼落。司马钰更不怠慢，瞅机会复飞身纵起，只听“哗啦 ”一声，冲破屋顶，离开了大殿。司马钰站在房顶，略一打量，便向那着火之处驰去。殿内众人，纷纷追出。
萨总管追出殿外，见司马钰向着火之处驰去，也急忙紧追，一边令副总管派人救火。司马钰还没有到乾清殿，远远就瞧见一个头戴面罩的人影正在挥剑四处追杀救火之人。那些救火侍卫要救火到不了跟前，要跑却是职责所在不敢逃跑，只好在火场四周乱转。待到司马钰看清对方手中的宝剑，不禁笑了，原来这个无影神君正是付奇。司马钰不禁奇怪付奇怎么也跑来了，但一时来不及详问，就忍住笑，扬声叫道：“无影神君。”付奇见 了司马钰，高兴的叫道：“你出来了？我的这招不错吧？”后面追来的萨总管诸人见真的出现了两个无影神君，也是纳闷不已。一个番僧抖手将手中两个铜钹向两个无影神君分别打去。司马钰用剑一拨，将飞钹引向了别处。付奇却是一剑劈向飞钹，只听“镗”的一声脆响，飞钹一分为二 掉在了地上。虽然劈落了飞钹，付奇却挡不住飞钹的力道，在原地转了一圈，才消去了剑上的外力。这一下，把追来的诸人都是吓得一愣，要知道两个番僧都是西藏红教的一流高手，而这个无影神君却一剑将飞钹劈落，那是多高的功力啊。一个无影神君都这么难对付，再加上这个，岂不是要大家的命么。众人却没有想到宝剑的威力，一时之间，萨总管诸人都放缓了脚步。司马钰飞身掠到付奇身边，叫声“走”，二人施展无影神功，转眼间上了宫墙，跑出了皇宫。
众侍卫见二人跑出了皇宫，由萨总管领头，纷纷吆喝着追了出去。虽然追出去了，却怯于二人的武功，只敢远远的跟着。司马钰二人的轻功身法本来就快，众人就是全力去追，也追不上，何况还故意落后呢。司马钰要二人连夜出城，付奇问为什么，司马钰说明天几天肯定全城搜捕。到明天就跑不成了。付奇顺路去客栈取了行李，盛京城墙虽高，却一点也难为不住他们，二人顺利的由城墙上翻出了城外。
出了城跑了一阵，二人放缓了脚步，司马钰问付奇怎么会来到了这里。付奇一笑，说自己发现司马钰不在营中，问起卢总督，只说你有事情出营去了。付奇想难不成司马钰去找罗汝才的晦气了？就留书出营向南追了一天，后来又想到不太可能，现在和满清打仗，司马钰是不是去关外了呢？就拨马向北追。追了两天，还真让她在路上打听到司马钰向北走的消息，就一路不停的赶到了盛京。到了盛京的第二天，就逢到皇太极回京。付奇就打算夜探皇宫，看看满清的皇宫什么样，也寄希望碰到司马钰。付奇三更出发，到了皇宫不久，就发现一个大殿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侍卫，伏在暗影中听到侍卫议论，才知道无影神君司马钰被围在里面。她见侍卫众多，就想了个办法，扮成无影神君的样子，跑到乾清殿放火，引起宫内的注意，司马钰抓住机会，果然趁机跑了出来。
付奇问起司马钰怎么会被困在里面。司马钰就说了刺杀皇太极的事。付奇问商利来是谁？司马钰不愿多谈，就说是自己以前的一个仇家，不知道怎么会投靠了清廷。付奇笑着说自己这次替大名鼎鼎的无影神君解了围，拉住司马钰要讨赏。司马钰捏了付奇的鼻子一下，笑着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明天买两个糖来哄哄你。刚刚说罢，忽然想到这付奇是个姑娘家，自己刚才忘了这一点，捏鼻子的行为显得有点轻浮，一时间尴尬无比，连忙说要看看她的无影神功练得怎么样了，如果好就再传她几招。付奇说声好，两人一齐施展无影神功，一口气跑出了三四十里，到了天明，才找个村子歇了。到了半晌，天忽然下起雪来，一连下了三天才停住，积雪近两尺深。司马钰连日用功，将消功散的毒用内功化了。
到了腊月二十，付奇和司马钰赶回了卢象升大营。司马钰将在清廷探听到的情况对卢象升说了。卢象升叹道：“清虏对我大明虎视眈眈，其心昭然，大明朝臣有的却还梦想能与清虏和谈，岂不是与虎谋皮？大明以后恐怕一日难安了。”
过了正月十五，司马钰复向卢象升告辞，说要去南方看看罗汝才和满清谋划什么大事。卢象升听司马钰说起过郭大成在满清那儿请人助罗汝才成事的话，也就不再阻拦。只是叮嘱他事完速回。那尉迟通和赫雄、崔涛、付奇几个也趁此机会告假回家省亲，五个人就结伴一块南下，一路上举觞论剑，不亦乐乎。过了黄河，众人分手。司马钰顺道拐到家中，看到父母身体康健如昔，甚是欣慰。因怕误事，只呆了不到两天，就继续向湖广进发。
且说高迎祥进入陕西，和孙传庭恶战了几场，并不占利。高迎祥见难以打开局面，苦想几日，忽然思得一计，决定进军汉中，仿魏延之计，从子午谷偷袭长安。遂率军六万投子午谷小路。那知道这子午谷狭小难行，更兼天雨，众军走了一月，才将次到达谷口。高迎祥见自己计策就要成功，还没有来得及欢喜，就遭到迎头痛击。原来孙传庭见高迎祥忽然不战而走，向汉中进发，派了探子打探，就明白了高迎祥的计策，连忙率精兵两万，在子午谷将近出口的险要处，将二万精兵尽数埋伏在此，等了大半月，果然等来了高迎祥。高迎祥虽然人数占多，但人马疲惫，子午谷又不能发挥人多的优势，退又退不得，被孙传庭将军队几乎全歼，高迎祥和手下的几员大将被擒，随后处死。当年诸葛亮担心的事情终于被高迎祥来实践了。高峻率领后军近万残部退回湖广，复投李自成。
李自成自卢象升走后，啸集旧部，横掠湖广，复得高迎祥残部，手下有七八万之众。遂自己又举起闯王旗号。其时罗汝才身边只剩下何人龙、滕冲、陈天让、庄举诸人，兵卒万人，只好暂时和李自成合兵一处。李自成却因罗汝才好色，随军带有姬妾几十人，很是瞧不起罗汝才。罗汝才看在眼里，虽然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的心中早就筹划了一着妙棋，经过几个月的计划、密谋，筹措，已经按照他的设计，一步步的要接近成功了。
湖广的三月，早已经是一片绿景无限了。困了一冬的贼众，经过几天的强攻，最终拿下了南漳，将南漳掳掠烧杀一空后，几天后退出南漳。这天傍晚，罗汝才接到李自成的邀请，让他和何人龙赴宴并商议军情，同时又接到高峻的口信，言说已经准备妥当，但等罗汝才到来。罗汝才见信大喜，就和何人龙率了六个侍卫去了。到了李自成的大帐，只见酒宴已经摆好，高峻、胡荆花、刘宗敏等十来个将领早已落座，罗、何二人和众人打过招呼，在客座坐下。李自成略一颔首，端起酒碗，招呼众人一饮而尽。罗汝才知道李自成不喜说话，也端起酒碗干了。酒过三巡，李自成却提议众人再干三碗，罗汝才偷眼看高峻时，见他端碗就饮，也只得又干了三碗。
李自成又喝了半碗，才放下碗来，微微一笑，眼睛盯着罗汝才，沉声说道：“罗门主，你我两家联手作战，我李自成粗鲁不知礼数，平常可有疏忽得罪 之处？”罗汝才一愣，连忙答道：“李闯王仁义待人，那里有慢待我的地方。” 只见李自成忽的双目一瞪，面沉似水，喝道：“既然我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什么鼓动高峻害我？”罗汝才大惊，饶是平常鼓舌如簧 ，一时间也答不上话来。
原来罗汝才经过观察，发现高峻和李自成二人竟然心存芥蒂。更进一步发现，高峻竟然和李自成的娘子胡荆花有染。罗汝才思虑数日，就鼓动高峻杀李自成自为闯王，并允诺自己鼎力相助。经过几个月来的挑唆，终于说动高峻伺机废李自成取而代之。高、罗二人密议了几次，平常则皆由庄举互相传递消息。盖庄举和李自成手下宋金星为乡友也。
罗汝才抬眼看向高峻，却见高峻神色不变，镇定如常。罗汝才不禁诧异不已，暗道难道是高峻自己捅出去的？应该不会啊。他一时无暇多虑，连忙答道：“李闯王说笑了，此话从何说起？”“哼哼，你还不承认？高峻，你且说说有无此事？”李自成面向高峻说道。只见高峻瞧了罗汝才一眼，淡淡说道：“罗门主，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我都承认了，你又何必推诿？”罗汝才又惊又怒，不知道这高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站起来说道：“李闯王，若你嫌弃我罗某人，我罗某会知趣走人，又何必和高峻一起诬陷于我？” “哼哼，曹操果然是曹操，到现在还死不认账。”李自成嗤道。说话间，只见大帐后走进一人，来到李自成身边，开口言道：“罗门主是何等英雄人物？岂会不敢承担？不错，合谋废掉闯王，是罗门主和高峻我们三人密议的。”众人看时，竟然是那罗汝才的军师庄举！
罗汝才头都要晕了，不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到底是高峻要摊牌来做，还是高峻和庄举二人早把自己卖了。但被庄举把话一挤，只好把心一横，慨然说道：“既然大伙都知道了，不妨实说，高峻和老夫是早有此意，要联手把闯王给废了。李自成，现在话已挑明，你又待如何？！”
只听一声长笑，高峻倒了半碗酒，仰脖喝了下去，缓声说道：“罗门主热心相助，我高峻也不亏他，许下以副手相待。”罗汝才听到这里，心想这高峻是要摊牌来做了，看来他是已经控制了大局，不由暗喜。但见高峻稍停一下，继续说道：“只是罗门主，你既然答应帮助我了，却又设计将李闯王废了之后，再将我杀死，你这样做，岂不是太不仗义了吗？！”罗汝才听到这话，不啻五雷轰顶，这是自己此计的密中之密，只有自己和庄举、何人龙三人知道，而这二人是自己的心腹，又怎么会泄露出去呢？难不成是庄举泄了密？还有这高峻，私通李自成老婆胡荆花，现在却又和李自成站在了一起，难道他不怕他偷晴的事情暴露，李自成会杀了他吗？罗汝才绰号曹操，诡计多端，到了现在，脑子也不禁糊涂起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罗汝才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听到李自成开口说道：“罗汝才，你想投降官兵，倒也罢了，却怎么非要拿我和高峻的脑袋去做见面礼？”此语一出，罗汝才也不禁一愣，连忙说道：“谁说我要投降官军？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
“哼哼，你若无此打算，怎么会在马匹上皆烙上“左”字，以为记号？”李自成问道。“啊？这？这是我为了你我两家马匹不致混淆，才在自家马匹上烙上这个以示区别。“罗汝才急忙辩道。
“哈哈哈，罗汝才，你为什么不烙上“罗”字，而偏偏烙上这个左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不是要投降左良玉是投降那个？现在你家军师庄举已经告发你暗降官军总兵左良玉之事，你还有何话说？！”李自成冷笑着说道。
“不错，罗汝才和左良玉暗中联络，克期举事，杀了李闯王和高峻，约定以马匹上烙“左”字以区分敌友。”庄举不失时机插话道。
“你——你你——，我罗汝才有何亏待你之处，你竟然敢吃力扒外，陷害于我？”罗汝才手指庄举，怒声吼道。庄举冷冷一笑，说道：“你罗汝才既然敢做，又何必不敢担当？你这样推诿，只会让人笑话你是个懦夫，不是个英雄！”“谁说老夫不是英雄？”罗汝才大声叫道。原来这马匹上烙字，却是庄举提议的，原委也真如罗汝才所说，是因为两家马匹经常混淆，为了区别，庄举提议烙上字。罗汝才觉得庄举这个建议很好，也没有多想，就让庄举去安排此事。庄举就在马匹的左臀上尽皆烙上左字。却没有料到，庄举此举竟然是预设陷阱，让罗汝才不觉中跳了进去，百口莫辩。
罗汝才听了庄举的话，知道自己如何都辨不清，把心一横，冷冷一笑说道：“不错，老子想降谁就降谁！只是可笑你李自成，被人给你戴了绿帽子——”“住口！左右与我速速拿下罗汝才与何人龙二人！”李自成怒喝道。李自成大帐里的众将闻言，一起站起，各各抽出兵刃，罗汝才哈哈一笑，抽出随身单鞭说道：“难道我罗汝才还怕你们不成？我既然敢来此，岂能没有准备？也罢，就看今天鹿死谁手吧？！”说吧，一声长啸。众人围上，刚要动手，就见帐外跳进六个人来，众人看时，却见一个是滕冲，一个是罗汝才的侍卫队长车重，其他四人皆不认识。这四人虽是侍卫打扮，却都是目光炯炯，一看就知道是武功高强人士。这六人一进大帐，就向众人扑去，转眼间，帐内斗做一团。
帐内李自成的人数虽多，却大都是马上将，不多时，就倒下几个。帐外李自成的兵卒闻声 赶来，却多插不上手去。就是上去了也是交手不几招就被杀或者受伤退出。一时间，李自成的帅帐内外乱作一团。罗汝才见己方已占优势，命令滕冲速去燃火，让郭大成和陈天让按计划带兵接应。混战中，罗汝才一鞭将冲上来的一员小将打倒，扬鞭向李自成砸去。李自成和一个大将正联手在斗一个侍卫，腾不出手来，却得娘子胡荆花斜刺里一刀伸来，将单鞭架住，解了危境。那胡荆花虽解了李自成之危，自己招式却露出了空门，被自己的对手一掌拍在肩膀，随即被一脚踢了开去。罗汝才跨上一步，挥鞭横扫李自成。与此同时，和李自成放对的那个侍卫将和李自成联手的大将趁隙一脚踹翻，挺剑向李自成腰间刺去。李自成挥刀去挡罗汝才的单鞭，同时错步后退，仍是被那侍卫的宝剑将肋部挑破，那侍卫剑招一变，扬剑向李自成劈去，罗汝才也趁机舞起单鞭，斜扫而下，眼见得李自成是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