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系马水边游,漫天花雪飞
晨雾如烟,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变淡,露出了那一株掩在雾里的千年古柏。
应是清晨的缘故,这日子既无晚间的冰寒,也无中午的灼热,只带着点和煦的凉风,习习吹过,引得那阵阵花香布满了这条古道。
山间的路自然不好走,山高不说,光那些看见就让人愁得哭欲的一弯连一弯的斜坡,与那路上大小不均的石子就骇得人够呛,更别说此刻又落下了蒙蒙细雨,山路则又变得泥泞湿滑,这般行走又有几人不会哀怨!
虽说路得两旁因为多年砍柴取枝的斧正,多了些古色古香的烟火味,但这本就是为了得寻那人儿愁苦的哭喊,又怎会为了这好景色而停下呢?
循音找寻,转过几丛树荫,便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见着了一行、三人、三马,此刻正是那书童打扮的人儿,趴在树边哭嚎着不走,至于那两人见着哄他无用,正摩拳擦掌准备揍他呢!
“诶呦,我的少爷诶——”那声音凄厉哀绝,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这哭嚎之人更是悲痛欲绝,仿佛他家少爷已经驾鹤西去了,想若是再给他几叠纸钱,怕才应景吧!
你哭我死,我可能饶你?果然那少爷忍不住了,伸腿把那哭成一滩烂泥的书童踹倒在地,拉着一旁的那人就在地上摔打起了这书童。
良久,少爷气消了,方才把这书童拽起,怒喝着,“你哭甚么哭!”
“唔——呜——骚也(少爷),尼喂沈末邀泪嫁粗走啊!(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书童扬起被揍成猪头的脸,肿着嘴回道。
“哼!那老头子絮絮叨叨的没个完,与其听他整天唠唠叨叨的,还不如咱们出来游玩的好!”少爷梗着脖子,望着天,摇着扇,悠哉说道。
“那也不能不拿钱就出门啊!!”说道这,这书童即便嘴是肿的,但吐字却格外清楚,想来应是个财迷,“您说,咱要是坐着马车出门,带着钱,一路悠哉悠哉的多好!再看此刻,离家出走不说,还被家丁追得进了山,没有钱财,还无处休息,您看我这一身大包——”说着他撩起衣服就要给少爷看,但却傻了眼,张着嘴改口道:“额——一身的乌青……”
旁边那一人见着这两人例行耍宝,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倒是让这脸皮比泰山还要厚的两人有些羞臊,不然这少爷哪会此时就让他们原地歇息,而非四处漫无目的的游耍了。
且说这三人在此地歇息着,而李府却乱成了一锅粥,这事儿得慢慢道来,那就从前夜说起吧。
李老爷本来听闻他家那个纨绔子终于“上进”,要去当官儿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改平日的低调做人,竟大张旗鼓的操办起宴会,从镇头摆到镇尾,仿佛李不随这混小子已经考成了状元回府似的,他倒无甚感觉;但李不随却总感觉不妥,他本就与老爹不对付,此刻李老爷这一闹跟是感觉不顺心了,外加这府中神秘,他又觉得这父亲老瞒着他,不拿他当大人,更觉得这父亲做事儿杂乱无序。
在那宴上,在那府中则总感觉格格不入,所以这混小子就在子夜时分匆匆收拾了行囊,拖着还在沉睡中的书童,夺门而出,不告而别!
李老爷也是无辙,发了一顿火,又感觉十分可笑,这儿子二十有几了怎还跟个孩提似的,想着想着也就笑了,更想到让他出去闯闯也挺好,家中即便温暖,但鹰儿的翱翔还是需要碧海蓝天、疾风骤雨的磨砺,如此也就只唤了少数几人做个态势要把李不随追回来!
这一追则追到了山里,那二人竟然摆脱了家丁,还拐走了他的武教习——流雪,但是书童总是不愿这般疯耍,毕竟家里暖和,外边泥泞,也就耍起了小性子,又被揍了一顿,呵~只能说活该罢了。
“所以你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三人坐在雨后湿软的草地上,流雪好似有些不适,轻摇身子对李不随问道。
“这几日府中内外多了许多人,那些人行走之间好似与教习家传武艺一脉同枝啊!不知流雪教习可曾察觉?”李不随也不先应她,而是回身,捻着一朵路旁的花问道。
流雪娇躯一颤,脸色有些微白,道:“倒是不曾,还请公子解惑”
“哦~那怕是前来凑热闹的人吧,对了,教习可有亲人在临近?莫非是贵兄弟前来探望教习?”
流雪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流雪不曾与公子说言,流雪本是孤儿,从未有兄弟姊妹,唯幸得义父收养,传些武艺好来养活自己罢了”说着她便泫然欲泣,一双似水双眸沁着泪,好生让人心疼,一点樱桃朱唇挂上白,又好生让人心痛。
李不随在她眼中泪珠将落未落之时,便已心软,诸多疑惑也都抛诸脑后,只见他凑近流雪身前,一把将她拉起,绕着她耍起了剑,这一幕则让一旁养伤的书童又痛哼起来,暗道:“唉~白挨了一顿毒打喽”便就眯着眼,随着流雪见着那李不随耍起的剑舞。
就见他左一式,右一式,在这林间绕来绕去,不知打些什么剑法,不过白光凌凌,煞是好看,宛若穿花蝴蝶于此间曼舞一般,虽不知其目的,两人看得倒也痴了。
突然,李不随站定,长剑向前一刺,就见剑脊上停落了许些花瓣,他在挥手一样,天边好似下起了花雨,而周遭的花儿好似也被召唤得欣喜,竟都融入了这场花雨之中。
只见花雨之中,一人双眉如剑斜插入鬓,凤眸忽闪着精光,相貌自然神采飞扬,分外英气逼人,可却依然有几分清雅俊秀,又带着几分书生意气,更是添了几分剑客豪情,无人谁人见到都会称赞一句:美男子!
倏尔,李不随将长剑一背,伸手将流雪拉入花雨中道:“教习,日后还有我护着你呢,莫哭了!此刻景美,是你喜得花雨。”言罢,两人在花雨间舞动起来,宛若谪仙,宛若玄女。
景美得宛若仙境,人美得更似仙人,若可这一幕自然盼着能亘古不变,但是世间好似永久都停留不住美的事物。
便听一声呼喝,风停了,人听了,花落了!
“此山是我……”
“是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