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江山也如梦,风归梦长安

(一)

“皇为上,帝为下,意指天地,所以人间极位便这般重要?”

灰蒙蒙的天,点过几丝细雨,落在飘然扫过尘世的清风上就变作了一枚枚的梅花,镌刻在松柏造就的古朴中,又隐约投射入绢纸造就的朦胧之中,一株海棠偷偷地探出了窗扉,顺带着将那低语难闻的轻声呢喃引入云间,你可听见那声音中略带的沙哑,略存的悲伤。

门前立着一人,身形消瘦,长须飘飘,如玉般的左手探出长袖捂住左胸,只见他用右边的大袖遮住口中的咳嗽声,压着嗓音,半质问道:“明公是第二次问明月此事了,重要与否,在如今还重要吗?你,我”说着他用右手指了一下李若又指了指自己,道:“明公与明月已然都在皇帝与先公博弈的棋局之中,郑庄公时,周天子可然由己乎?”

李若抬头看了眼堂前挂着的大字——守一求止,手则轻轻拂过一旁的座椅,他突然沉默,又忽然抬起头,对着张明月道:“上一下止为正,求而守之为道,但如今我可敢又可能坦然面对此二字?!”

“明公,以天下为念,以天下人为念,去突厥于关外,守长城而戍边。自然对得起‘正道’二字”,张明月深施一礼,回道。

“若这二字真如明月所说这般容易,可有多好!时至如今,也唯有去突厥一事,足以称道一二罢了;但又怎会真的对得起呢!”李若顺手打落张明月伸出的手,扶起他微弓的腰身,为他整了整略带折皱的衣衫,抢过他欲言语的话,问道:“明月,你与我几时好友了?”

“明公——”张明月抬眼看了眼李若,只见他面含笑意,示意张明月但说无妨,如此明月方才敢施礼言道:“蒙明公错爱,至今已近两年。”

“两年呀!不长不短,却足以让胸怀韬略,如皓皓之白的张明月多了些世俗龌龊之态;世间也唯有这‘有长而无本剽者’最是恐怖骇人啊!你道道,我是否也有些许不同?”

张明月嘬着嘴就是不敢言语,沉默依是沉默,李若见此先是朗声大笑,而后略带讥讽笑意地说言道:“我怕是忘了,你已然学得圆滑,再不能如以前一般与我抵足而谈,罢了,罢了!”

“明公,智慧了然”张明月此刻才出言答道。

“算了,且去吧!”李若本是还与他再说言些什么,可又见张明月这般唯唯诺诺的模样,心中烦躁气愤,便就拂袖转身背对明月。

张明月一张脸上并无二种姿态,只是弯起腰,施起礼,怯懦地往后挪去,道:“臣告退!”

“为何!”李若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明公愈发如君主,明月自然如臣子;道理也。”张明月连连退却的身形止住了,如此答道。

李若双目紧闭,不再言语,良久才道:“罢了——”话音未落,却听见门外有甲胄摩擦之声传来,闻声只见一血染盔甲的将士迈步疾行步入屋内,张明月站住端瞧此人,李若回头目含煞光的瞪向于他。

只见那将半跪于地,抱拳道:“禀将军,军情紧急,突厥叩关!”

李若怒喝一声,须发皆张,怒骂道:“贼子竟还敢如此欺我华夏!莫非杀之不痛?!”言罢就转身迈步,着人拿来甲胄兵器,跃身上马,手握长枪怒喝:“上马!随我杀敌!”

就在此时,却见城内东方燃起熊熊烈火,随之就见一将衣衫褴褛,面着黑灰狼狈奔来,等到李若跟前之时已是力竭,就听他嘶哑着嗓子,有气无力道:“主母遇刺,将军快去!”言罢就昏厥倒地!

“明公这是他们设的局,若明公不去解长城之危,其等自能于朝堂攻讦君不以国事为重;但若如此,主母之处定然十死无生!臣以为,突厥即便此时叩关,但其此前已受重创,此刻前来的定是小股兵将!明公可先挪步城楼,而后快马前往主母之处,则——”张明月突然出言道,他晓得苏沐雪对于李若而言有多么重要,生怕他为了女色而误了大事!

但李若听此言却大笑起来,只见他指着张明月道:“明月,你可晓得我与尔等不同之处究竟在于何处?”

“臣,知了”张明月黯然低头道。

“那你还劝我作甚?”李若眼露寒光道,“你等将那龙椅捧得高高在上,于我却又何关!尚不及沐雪汗毛一寸,争之作甚!”

张明月不再言语,只是望着李若远去的身影哀叹惋惜,却听见李若远远地传来一句话:“且去通知应老,这盘棋我下了!”

张明月笑意爬上脸颊,嘿然应道:“喏!”此刻,他心情大好,再觉眼前这些烦心事儿,再无困扰,毕竟如果李若真心入局,凭借李老头子这些年的布局,虽说做不得棋手,但一枚破局的棋子还做得!

更何况此刻,军心在我,未尝不能同那棋手一搏!

火,蔓延在古朴的楼阁上,黑烟中穿着黑衣的刺客同手忙脚乱的将士们正在交手,刀光剑影自会有人倒下,而等到李若到来之时血泊中早已停着四五具尸首,而作乱之人已然被绑缚在地,苏沐雪却面色煞白的侧卧在一扇床榻之上。

夕阳在天边微微落下,照得半天云彩红中泛紫,蓝天薄雾衬着她若雪面容,实是美艳难以言宣。

苏沐雪痴痴的望着李若走近,在他将她拥入怀中之时,忽问道:“你说人死之后,真要去阴世,真是有个阎罗王么?”

李若不言,沐雪则自言自语道道:“但愿得真有个阴世才好。听说黄泉路上有个孟婆,说是若是了允你一碗孟婆汤,便可将这阳世种种尽都忘了。但这碗汤啊,我可不想喝。我要永远永远记着你,生生世世,轮回等你来寻。”沐雪本善自制,性高清,唯有近得不随身旁时,方才有小女儿般姿态,但此刻人世将尽、阴阳欲隔,她虽然心中悲伤,情话蜜甜,但语气平平淡淡。

李若却实在忍耐不住了,可又不愿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去,只是瞧着她,泪眼朦胧,只待真个瞧不清时才拭了拭眼泪。

苏沐雪颤抖的手指慢慢贴近他的眼角,将那泪珠一点点拭去,她道:“不随不能哭,沐雪不想见你哭,好吗?”

“沐雪!”李若见着苏沐雪如此,自是心痛不已,他轻呼一声,抱住苏沐雪道:“我来了,自会无事的——无事!”话音未落,却见苏沐雪呕出一滩黑血,又见她煞白的脸上早已爬满了青黑色的印记,李若见此惊慌失措,连忙叫来医师,却听沐雪道:“不随,不必了。钩吻之毒,解不得的,让我好好瞧瞧你好吗?”

李若泪流满面将苏沐雪抱入怀中,又一脚踹开一旁直摇头的医师,连声呼唤道:“沐雪,没事!我随你去那山清水秀的地方,你要醒着,别睡,等到了,就好了!”

“嗯!”苏沐雪应了一声,却已然声音低不可闻,直惊得李若低头猛的瞧着,只见自己胸前已然满是血污,而沐雪却是强睁着双眼,面露微笑的瞧着他,只听她道:“不随,你别动,让我好生瞧一会,我怕奈何桥上忘了你,来生就寻不到了!嗯~你怎么还在动啊!这人怎么倒过来又三五个了,哪个是你呀!你别动啊,你动了我就寻不到你了呀!”这声音断断续续,而又微弱难闻,可却清晰的渗入了李若的心间。

“我不动,你看着,我没动呢!你也别睡去好吗?”李若直着腰板,哭腔道。

“嗯——你没动了,也别哭了,你哭起来不好看,我不想看你哭”

“我不哭,你别睡呀!别睡呀!”李若突然哀嚎起来。

“我没睡,但不随我好累呀,好困,好想睡!”苏沐雪伸出手摩挲着李若的脸,粲然笑着,“你抱着我睡好吗,那里好暖,我喜那!”

“嗯,嗯!”李若紧紧的抱住苏沐雪,却听见她用尽全身力气贴在他的耳边呢喃了一句:“小心老皇帝和我义父,他们没那么简单——”话音刚落,贴在李若脸上的手就滑落了下去,再见她已是天人两隔,阴阳有别。

此时,李若却是无泪了,只见他无视一身风尘硝烟的张明月,仔细为苏沐雪整理了一番妆容,抱起苏沐雪也不知去了何处,再出来之时,他已然换上了她最喜的衣衫,而她也穿着上她最爱的衣裳,画上她最喜的妆容,环臂抱住她,跃身上马,任由马儿驰骋,去往无知之地。

远远风中,只有一袭白衣,一匹白马,一对佳人,遥遥远去。

瑟瑟冷意传入骨中,却听见一道冷入骨子的声音传入了张明月的耳中,“斩了魏芳,杜岩;兵发京都!”

“明公!”张明月高声换了一下,却见一双比三九寒天更冷的眸子扫过他的骨髓,只听李若道:“这世间的战火不能只由无辜者承担,那些卑劣的、伪善的、故作正义的伪君子也应尝一尝战乱的苦楚!战火的喧嚣!”

山清水秀之地,李若抬眼望着身前的墓碑,隐隐约约间便见似见一个白衣姑娘手持长剑、身形飘忽,朝着他走来——那是初见时的情景,他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弱体书生,而她则就像一位初入江湖的侠女,他忍不住轻呼一声:“沐雪!”

可一定神,那里有人在呢?只是一团团白雾随风飘**而已,一方青冢在一颗合欢树下静静瞧他。

(二)

“明公,大皇子来的信。”张明月走近屋子,瞧着双目失神的李若,轻声唤道。

李若望着庭院里的一株腊梅,头也不抬,道:“念!”

“诺!”张明月伸手将信纸端捧在手,却非一字一句的逐字念道,而是他先大约略读了一遍,而后对着李若道:“大皇子,想我们与他结盟,诛了皇子,助他登上大宝,而后允明公以平肩王。”

“李楮先前来信何意?”李若道。

张明月回道:“大致相同,不过允明公以丞相!”

听到此,李若不禁大笑起声,道:“这大宝还未归了他们,就开始四处允人官位了?哈哈哈,明月,你说我答应谁好啊”说着他啧舌道:“平肩王?丞相?这块饼画的好圆!”

张明月躬身道:“明公自有决断,明月不必复言。”

“沐雪走后,唯你与二位义弟是我知心人;如今你这般,平白之世,我能信谁呢?”李若突然伸出手搭在张明月手上,温声道。

“明公何日入京?”张明月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开,抬头目光深邃的瞧着李若,他晓得眼前这人其实在那位女子走后,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果然,听闻明月如此说言,李若脸上的欢喜便冷淡下来,道:“京都混乱,定然是我叔伯他们一家战了个平手,否则我那两位兄弟又怎会来拉拢我呢?让三军将士备好行囊,明日兵发京都!”

张明月躬身告退道:“诺!”而在他方才迈过门槛之时,就听见李若道:“若有将士不欲随我而去,且好生优待,莫要人寒心!”

“明月知晓!”

“下去吧!”

是夜,亥时刚过,就听军中战鼓雷鸣,李若果然未如早上所言明日出兵,而是趁着夜色提前拔营进攻。

十月,沐雪离去的第二百四十五天,京都厚重的城门被李若的大军里应外合之下砸破,乌泱泱的甲胄填满了皇宫的天空,大皇子李捩,二皇子李楮在兵荒马乱中不知去了何地,只听有人说言道城外的乱葬岗里曾见有一身披金甲之人将两个汉字砸成了两堆混成一体的肉糜,据说那就是曾经不可一世的二位皇子,不过谁会信呢?

太极宫内,李若与李复对面望向彼此,看着那宫内燃落一地的蜡烛,此二人于此想是站了许久,忽然就听老皇帝嗤笑一声道:“你比安民还要心急,你说史书该如何评论于你?”

“你唯一教会教我的,不就是青史由胜者书写,春秋笔法可能约束得了君王?”李若反笑道。

老皇帝听闻此言先是一愣,而后他仔细端瞧了着眼前的青年人,发觉他已非当初的稚幼孩童,如今已是一位比他还高的青年,脸上也多了许些过往未有的沧桑,那双以往能一眼望穿的眸子也深邃的难以看清,只有一丝丝压抑不住的杀机显露在外,却也被他死死压抑。

老皇帝突然起身,走到李若身边,将他拉到龙椅前,摁着他的肩膀坐了下去,定睛瞧着他道:“如今,你倒像了一个皇帝!”李复就像一个普通老人一般同李若和蔼说言,“苏老头我带走了,可否?”

“你晓得我想要的是什么!”李若瞧着老皇帝,轻喝道。

老皇帝指着自己的脑袋,歪头道:“此物?”不待李若言语,他就自行回答道:“可不行啊!孤还欲活许久呢!此物予了你,孤如何活!”说着,他顺手从扶着他的辛昱那将宝剑抽出,寒光现、血色出,只见老皇帝穿着一身混杂着血污的龙袍,踢着脚下的人头,对着李若笑道:“如此够否?”

“不够!”李若仔细瞧着老皇帝道。

老皇帝脸上笑意不改一二,道:“作为君主,太过贪婪不好!你要懂得取舍!”

李若闻言,心中生起的豪气也**然无有,他知道这头老龙杀不得,唯有道了声:“随你。”

“哈哈哈”老皇帝大笑地向龙椅走去,扶着李若的肩膀道:“陛下,你要自称朕!”

“朕晓得!”李若狠狠地瞪向李复。

“孤,了然!”老皇帝一掠衣衫下摆,迈步跨出这座金碧辉煌的人间至处,他回首瞧向李若道:“莫乐为人君!惟其言而莫之违。这世间无人不贪婪这个位子,天下无一人可相信的孤寡,可是别有一番滋味呢!”而后,他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苏涂轻声道:“你女儿让孤失望了!”言罢,大笑一声,就向宫外走去。

而后,在风声中,老皇帝传来了一句话:“臣欲汝为臣之君,民欲汝为民之君,汝可为汝之君乎?”

李若瞧向老皇帝背影的眼神阴晴不定,一旁的张明月连忙道:“陛下,杀不得!”

“朕,晓得!明月,朕这几日总是难以安眠,总有一个声音在质问朕,他道:‘以保护天下黎庶为名而战争,心中无愧乎?黎庶答允乎?累累白骨,汝可有颜面直视乎!’明月,朕是否错了!”

“陛下,江山何处不流血?”张明月反问道。

李若听此言,一愣;而后,惨笑道:“倒是朕着相了,你说朕接下来该如何?”

“莫负功臣,而使无能谄媚之徒逞威!莫苦黎庶,而让朝堂百官安然大腹。天下久经战乱,虽得太祖高宗治理但也是千疮百孔之地,陛下且须用心呀!”张明月朗声道。

“明月欲弃朕而去?”龙椅上,李若轻声问道。

“明月不敢,但陛下非昨日之陛下,明月亦非当年之明月;明月的心脏了,不敢再临这干净之地。”张明月施礼道。

“沐雪走了,二弟三弟也走了,如今你也要走!这位子朕坐来何用?”李若猛地从那个位子上跳起,指着张明月道。

“陛下切不能如此念,当以天下苍生而记!”张明月慌忙答道。

李若深深的望了张明月一眼,叹息道:“这便是孤家寡人?”

张明月不言语,只是躬身更甚!

“去吧,去吧!你若看上了哪里,就告知那处的县令,朕允你的!”

“臣谢陛下圣恩!”

天暗了,往日辉煌的大殿也没了旧日的风采,虽有人气,但多是洗地除血的宫女太监,而那宫殿内却连灯火也没几盏,只见李若呼唤着叫来一队舞姬肆意舞蹈,他穿梭其间却见一女子好似沐雪,他轻声唤道:“沐雪?沐雪!”

那女子惊慌失措,连忙跪地回道:“青儿唐突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她这一跪,整个殿内奢靡的气氛一散而无,只见众人瑟瑟发抖的伏在地上,李若面有醉色的斜靠在金椅上,他微眯着眼睛,瞧向眼前跪伏的女子,他嘿然笑道:“你不是沐雪?”不待他人言语,他就自我回答道:“哦——你不是,那你是谁呢?”说着,他拔出长剑,挑着女子的下巴道:“抬头,我瞧瞧!”

青儿慢慢抬起了头,却听他吟叹道:“沐浴随飞仙,雪落满长安。清风踱青梦,谁恋此江山?”言罢他温声道:“你与沐雪长得太过相像,且毁去面容,朕许你安然归家!”这声音虽然温和但却冰冷入骨,不带半分感情。

青儿瑟瑟发抖,良久不敢言语,待得想欲说言,却听李若道:“看来你是不舍得这副面容了,我也不舍,更不能让人毁了她,所以——你去吧,九泉之下若见沐雪——不,她不喜血污,所以你还是别去见她了”言罢,剑光一闪,血色蔓延,一具无头女尸伏倒在血泊之中,只听他又道:“那我如何才能见到沐雪呢?”他故作思索了一阵,又看了眼蔓延到自己脚边的血液,嫌恶似的说道:“这世间只能有一个沐雪,你似她也不可!”

李若突然向后靠去,瘫坐在龙椅上,喝道:“继续,朕喜这曲子!”

话音刚落,丝竹之声又起,钟鼓埙笙不绝,歌舞摇曳之间,只见李若眯着一双眸子,好似呢喃着什么!

“称孤道寡?九五之尊?”

“呵——孤家寡人,罢了!”

夜,渐渐深了,乐曲声却始终未觉;梦渐渐近了,是一段风衔来的山青。

(三)

“喂——你这汉子想什么呢?”闻声只见一女子俏丽山巅,望着一旁盘坐的道袍装扮的人。

“我?我在想一个人。”男子不曾张开双眼,闻声只是顺嘴答了一句,然而他却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

“你在想谁?”这声音更加熟悉,男子不由得想睁开双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只听他焦灼地说道:“我在等一场雪,一场席卷天地的大雪,我想那时一片莹白中她自会沐雪而来。”

“哦——是吗?那你抬眼看一看我。”女子笑声说道。

道装书生闻言,那双怎么也睁不开的双眼突然就睁开了,他只看见落满衣衫的大雪,附着在他的发间、手心,身边有一株雪梅已然悄然开放,而那树梢俏盈盈地立着一人,那面目好生熟悉。

“你醒了?”女子突然出声问道。

“我醒了?”男子疑惑道,“什么醒了?”

“无事,你记得你叫什么吗?”女子掩住泪花,笑声道。

“我——”男子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

“那你叫不若好吗?”女子道。

男子歪着头道:“不若?何为不若?”

“世间唯若字最苦,你为不若,自然不苦!”女子解释道。

“那好,我就叫不若,那你呢?你叫什么?”男子应道。

女子笑了,迎着飞雪,她宛如一位雪中仙子,她道:“我,喂——你难道不知道直接问女子姓名,好生无礼的吗?”

“我不晓得,是我的错了,与你赔罪。”说着男子摇头施礼道,而后凝住一双清澈双眸望着女子道:“但是我好想知道你的姓名,我觉得她很重要!”

“那我告诉你,你记住了。”女子柔声说来。

“嗯!”

“我叫暮雪,你记得了吗?”女子站在风雪中,一袭梅花落入飘然而起的衣衫里,她道。

“我叫不若,你叫暮雪,对吗?”男子突然笑了。

“你记住了,就好。”

风雪掩住了这座山崖,又从这座山崖吹到了京都,打了一个轮回,又回到了这里,扬起吹息不止的山风。

词终:

敬这浊世一壶酒、叫他混沌地。

醉不得、思不得、念不得、想不得。

好放过我,去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