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CHAPTER 40

其实姗姗并不饿,来面试的路上,庄其俊买了些早点,她一面坐车一面吃,心底涌上些微微的酸涩,她和庄在一起那会儿,他待她虽也不错,但也没细心体贴至此。想来都是邬晴**得好,一想到那个名字,心里仿佛就是针扎了一般。她并非不能释怀,只是庄与她分手不久就投入邬晴的怀抱,让她在承受失恋痛苦的同时,自尊也承受了双倍的打击,她究竟是哪里比邬晴差,才让庄选择了邬晴放弃了自己。

她曾经陷在这样的迷局里无法自拔,随着时间的推移才逐渐恢复。然而此刻那些旧时的伤痕又被慢慢地揭开,她才发现即使愈合的再完美的伤口也不可能复原如初,她始终不能以一颗平常心来面对庄其俊面对过去的那份感情。就像她找再多的理由也没能让自己拒绝坐他的车一样。

面对他的时候,她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姗姗了。

“这里并没有吃饭的地方。”姗姗自言自语道,她忽然不想追究庄其俊到底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了,反正谜底总会揭晓,在那之前,她不妨慢慢欣赏窗外的景色。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啊,所有那些她熟悉的角落,都是恋爱时庄其俊载着她走过的,她和单宁一样,都是爱宅在家里的人,轻易从不出门。而自从和庄分手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读书、考试,有限的时间都被她用来积极上进了,她再没跑过西安的其他地方。她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吧,姗姗心中一动,论到会吃会玩,享受生活,她的确比不上邬晴。

可是,年轻的时候不奋斗,等到年岁增长,要拿什么来享受生活呢?姗姗苦笑,她永远都做不到浪漫,她爱上庄其俊,很大一部分是被他的浪漫吸引,而她实际是个庸俗而实际的女人,她的白马王子,光有翅膀会飞是不够的,他还必须脚踏实地才行。

庄其俊的车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向前,两旁的房子渐渐稀疏,露出一大片视野开阔地。

这里风景极佳,临河建着几幢小洋楼,和前面的房子相比,更像是自留地。杨姗姗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庄其俊总不至于是什么超级富二代,特地带她来此,就为看她留下懊悔的眼泪吧?

她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庄嘟囔着,却没敢再回头,一直把车稳稳停在院子里,才下来替她开车门。

“这是你家?”

“不是,我姑姑的房子。”院子里走出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阿姨,满面笑容地端来两杯茶,“谢谢常阿姨。”庄其俊端起茶喝了一口。

“不谢不谢,在这儿吃饭吗?”

“嗯。麻烦您了。”

“我姑姑没生过孩子,我在这里就像自己家一样,你别拘束。”等常阿姨走远,庄其俊叮嘱姗姗。

姗姗微微颔首,忍不住去看在厨房里忙活的常阿姨。庄其俊轻笑道:“常阿姨人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耳朵不好,要很大声她才能听见。”

姗姗端起茶,吹了吹上面的浮沫,“之前……以前……从没听你提过你姑姑的事。”

“我姑姑她一直没孩子,她待我很好。这房子她几年前买的,也不怎么来住,就是累了来歇一歇,主要环境清幽,没什么人,比较安静。我有时候心烦也来玩一玩。”

姗姗想问,你也带邬晴来过吗?想一想却又忍住了,只是含笑静听。

“白天倒罢了,晚上这里能看到星星,北斗七星,就是那个大勺子,你见过吗?天好的时候能看得很清楚。”庄其俊见姗姗没了声音,自嘲道:“我就喜欢这些,让你见笑了,你可能不感兴趣。”

“谁说我不感兴趣,谁不喜欢看星星?”姗姗很轻柔的反驳。

“是吗?是啊,没有人会不爱看星星。”庄其俊站起身,进屋上了楼,过了一会儿,抱下来一个大纸箱,里面有几个大相册,还有一沓沓塞在厚信封里的照片。

有星空、有云朵、有大海,有高高的城墙、也有林间的落叶,有撑伞的路人、草坪上的小鸟,有舞台布景、也有跳舞的人。

姗姗甚至找到了一张自己跳舞的侧影照,她留心翻了又翻,没看见邬晴的,想是他刻意收在别处了。

“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姗姗不置可否,笑道:“想不到你还会摄影。”

“也是这两年才开始的,随便玩玩。”

那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姗姗记得,自从和他分手后,自己就再没跳过舞,这辈子也许也不会跳了。也许是在一起时他偷拍的吧,姗姗没有细问,她觉得如今追究这些往事都毫无意义了。

菜很快就上了桌,外面的餐馆和学校的食堂永远都做不出家里菜的味道,何况常阿姨的手艺精湛,姗姗一点没客气,吃了两大碗饭,常阿姨看得直乐。她很喜欢这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姑娘,文文静静,有股子书卷气,然而为人大方,一点也不扭捏。

常阿姨从储藏室里翻出来一辆轮椅,一个劲儿撺掇庄其俊推姗姗到外面去走走。

天气不冷不热,太阳正好,有一点微风,也不让人讨厌,的确是散步的好天气。可是姗姗觉得自己已经待得太久了,她委婉地提出,想早一点儿回学校。

庄其俊脸色有些阴沉,“常阿姨已经在做晚上的菜了。你走了,她会生气。”

姗姗想这个常阿姨到底是怎么看自己呢?自家的少爷是不是常带女孩子过来,所以她才如此乖觉?若是庄其俊常带邬晴来,她见自己,不是该充满敌意吗?

可是她现在又有什么立场追究这些呢?也许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一个和庄关系暧昧的女同学吧,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庄其俊这样一系列动作,究竟想做些什么?

“你是要留我看完星星再送我回去吗?”姗姗坐在轮椅上问他,这段时间以来,疲于应付各种笔试面试,她每天都处于神经紧绷状态,和庄其俊相处的这大半天,仿佛从神仙手里偷来的悠闲时光,连她自己都舍不得此刻的轻松惬意。

“好啊。”庄其俊很轻快地答道,他往湖面上扔了一块扁平的石子,在平如镜的水面上滑了三四跳才沉了下去。

“常阿姨,似乎很懂待客之道呢。”姗姗不露痕迹地赞叹道。

毕竟曾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庄其俊怎会听不出姗姗的弦外之音,他貌似随意的解释道:“她一个人住这儿也很寂寞。偶尔来人都很高兴,你也合她眼缘。”庄其俊把姗姗脸上微不可见的一丝失望尽收眼底,才慢慢补了一句,“何况我第一次带朋友来玩,她也要给我面子。”

这个坏人,姗姗腹诽,内心却感到一片荒凉。就算庄其俊承认了待她特别又如何,她待他也特别,但这特别与特别在一起,并不能开出花来。不远处阡陌纵横,仿佛在天际都汇成了一个点,但姗姗知道那不过是幻觉,她和庄其俊就像是两条短暂相交又分开的直线,此后只会离得越来越远。想必他也知道,因此今天待她特别温情脉脉。

“姗姗,还记得你第一次问我,你是不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吗?我没有回答你,我那时脸皮薄,但其实,你真的是我第一个女朋友。”

“是吗。”杨姗姗脸上涌起一个淡漠而久雨的微笑,沉睡的记忆像一张薄纸,被他的话语吹着哗哗作响。

“常阿姨,她从小带我,她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包括你。”

“其俊,”姗姗打断他,恋爱时她叫他庄会长,这个称呼她再不会用了,“那些过去的事情,都别再说了。”

他今天不是特地带她来忆旧的吧?庄其俊看她一眼,“听听又有什么关系,哪里去找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天气,你又能安静地待一会儿,听我把话说完。”

合着她腿受伤倒成了他倾诉衷肠的好时机了,姗姗郁闷地想,可是事到如今,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

庄其俊不看她,而是面朝着湖水说道,“你知道我从小就不是学习那块料,我姑姑想了很多办法,最后让我走了舞蹈特长生这条路,这才上了大学。不管在大学里有没有真学到什么,学历就是块敲门砖,要想找到好工作,有总比没有强。我在大学里混了一年多,认识了你。我从没想过你竟然会喜欢我,我甚至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又聪明又努力,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我,除了跳舞什么都不行。我觉得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你,每次你和我说想要去什么500强,25岁前要怎么样30岁前要怎么样,要去哪个国家定居拿什么卡的时候,我就觉得那是你和别人的未来,不是和我的。我只想和我的爱人,窝在现在我们呆的这种地方,按部就班的上上班,没事看看星星喝喝茶,过点小日子。”

庄其俊顿了顿,苦笑道:“可我又是那么喜欢你。我甚至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正变成我的女孩、你是不是心就会安定下来。”

杨姗姗想起庄其俊那时对自己的非分要求,不禁面红过耳。“可我知道,你是个自重的女孩儿,再说也是我不对。也幸好没有……后来,我想试探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故意让你帮我作弊,没想到被抓到了,连累你受了处分。你没有怪我,还说要帮我补习英文。我那时知道,你是真爱我的。可我也知道,咱们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和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姗姗,我知道你恨我怪我,怪我和你分手。可是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说庄其俊是因为谁而抛弃你,没有的事情,庄其俊只是因为自惭形秽,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才主动提了分手。你是个好女孩儿,我比谁都知道你的珍贵,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

姗姗越听越是震惊,听到后来,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轻飘飘的,泪水像一线羽毛,划过她的面庞,她拼命忍住越来越多的眼泪,最后她的鼻息也变得滞重起来。她心里想着: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还不如说你就是觉得她比我好一百遍一千遍,你让我恨你恨得要死,这样我忘了你还能快一点,你这样说,是想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一辈子都记着你你才舒坦是不是?庄其俊,你这个坏人!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强抑制住的泪水堵在鼻腔里,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再顾不上什么矜持,捂着脸哭了起来,这么多年的委屈质疑,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虑紧张,似乎都随着哗哗流淌的泪水冲刷殆尽。

庄其俊站在她身后,他很想像多年前一样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可是他抬起了手,犹豫了许久,最后只轻轻拍了拍姗姗因为哭泣而耸动的肩膀。

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有几绺从他的指缝间漫开来,滑腻温软的触感,令他下意识地用指腹轻捻。她转过脸哭泣,他来不及收手,竟被他扯下来几根长发来,缠绕在指尖,松开手,都被风吹散了。

姗姗只觉得头皮一阵轻微的刺痛,再想不到是别的。庄其俊却是讪讪地,又站远了几步。

城里也能看到星星,这是姗姗没有想到的事情,开始她以为庄其俊只是在吹牛。直到她看见大勺子清晰地现在夜空里,她才低声惊呼起来。

没有人会不爱看星星,庄其俊想着她这句话,一面在三楼摆弄着他那架天文望远镜,他探头出去,看见坐在一楼院子里的姗姗和常阿姨似乎在聊着什么,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心底也有柔情涌动,初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爱笑的女孩,却为他流了那么多泪。她现在又会笑了,真好。

“好了。上来看吧。”他冲楼下喊了一声。

“好的。”姗姗一口气上了三楼,从望远镜中看到的景象比坐在楼下看天空要清晰许多,然而她并不觉得局限在镜头里的天空比院子里看到的更美,那样的美总带点隔膜,她喜欢刚才在院子里坐着,有风有花香,有茶有闲聊,有星星有虫鸣,一个真正的晚上。

庄其俊接着去摆弄他的“大玩具”去了,姗姗颇为闲适地在一旁,不想着他来爱自己的时候,原来是如此轻松的。她喜欢和庄其俊一起玩。两小无猜的感觉,像延伸了的童年。

“下次还来玩吗?”送她回去的时候,庄问她。

“好啊。”姗姗答应得很干脆,仿佛就是答应寻常小伙伴的邀约。从前他们太在意男女有别,太在意结果了,现在她知道没必要那么认真,他们就算再见十次八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那一瞬间她忘记了还有邬晴。

车停在宿舍楼底下,“你给宿舍的人打个电话,太晚了不方便,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你不是一样坚持要送我。姗姗把疑问吞了回去,她拿来拐杖,假装拨了电话其实并没有通,她自己可以回去。

“她马上下来。你先走吧。”姗姗看出庄的心神不宁,是那种有事被催着的感觉,那一瞬间她想起了还有邬晴。她心里仿佛吞了只苍蝇。

后面几天庄没再来找她。她微微失望的同时又松了口气,仿佛逃了劫难似的。

直到元旦的时候她才找了个舞协的熟人亲自把拐杖还了回去。那时她心里的悸动冷的差不多,脚伤也完全复原了。

她没料到庄其俊也在,“你脚伤都好了?”他出来和她打招呼。

“嗯。”

“工作签了吗?”

“还没。”

“加油。”他看着她。

“我会的。”

庄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后台有女生在喊他,仿佛是邬晴的声音,他露出那种抱歉的笑容,仿佛赔着小心似的,杨姗姗看着难受,“有人叫你,快回去吧。”

“你等我一下。”他趋着步子快跑回去了。

姗姗没有等他。

正是下课吃午饭的时间,一大群学生穿过友谊广场往食堂走,姗姗被裹挟其间,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没了踪迹。就算庄有心找她也难办到,何况他现在手脚都被缚得牢牢的。

杨姗姗叹了口气,这样最好不过。走出洪流的时候她身边多了个人。一米八九的林为洲凭借身高优势在人群中一眼瞄到了姗姗,并牢牢锁定了目标,终于在姗姗进食堂之前追上了她。

“Hi,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虽然大四上还是有课,但是经过上次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林为洲有意躲着她,他们再没出现在彼此的视线里。

“Hi!”姗姗挤出一个微笑。一边站在看起来最短的队伍里排队打菜。

林为洲站在她身后,有半米光被他挡住了。

她端着饭盘坐到靠后排的角落,林为洲跟过去坐在她对面。

“工作签了吗?”

“还没。”

“哦。”

“我也没签。”大概看出姗姗不准备问他,林为洲自动爆料。

“嗯。”

“我不想去安塞道尔,下半年还有不少机会,我再等等。”

“嗯。”

“我和她,分手了。”

“哦。”姗姗漫不经心答了句,忽然意识到不对,“啊?”

“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就在上周。”

你分不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姗姗腹诽道,然而她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真的跟我有关系?她抬起一直垂着的头,发现对面的林为洲正目光炙烈地瞅着自己。

“哦。”她又低下头,随意扒了口饭,没留神里面杂着块碎骨碴,她右侧的牙被重重硌了一下。她慌忙拿出纸巾,把吞进去的那口饭吐了出去。做这些的时候,林为洲就在对面看着她,丝毫没觉得她的举动有什么不雅,还体贴地替她接了杯白开水。

“谢谢。”姗姗揉着被硌痛的右脸颊,剩下的饭她也没心思吃了。她发现林为洲的饭也几乎没动过。

“姗姗,我现在,是不是有资格喜欢你了?”林为洲的眼睛藏在眼镜后,他发现姗姗在看他,目光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我上次,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上次我面试失败,心情不好,所以才和你说那些,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一直都想和你道歉来着的,就是没顾上。”姗姗没想到林为洲真的会因为她的一番话而选择分手。

“分手和你无关,我就是想跟你说。如果你因为我不是单身所以拒绝我的话,那么你现在不要有这个顾虑了。”

“我没有。”姗姗用勺子搅着汤,没了下文,她现在知道,喜欢仿佛是一个人的事,其实是两个人的事。她糊里糊涂推了林一把,现在说什么都是不负责任。

“你太冲动了。就算你分手我也不能答应你什么。”

林为洲长舒了一口气,“也许吧。但我心理上轻松了许多。不用在她面前假装喜欢,也不用在你面前假装不喜欢。”文质彬彬的林为洲说起情话来也像背书,姗姗勉强笑道:“恐怕,我还是会让你失望。我对你,从没有心动的感觉。”

“你还喜欢那个会跳舞的庄其俊吗?他可是有女朋友。”

姗姗拿筷子的手抖了抖,强自镇定道:“你说的是啊,轮不到我喜不喜欢。”

林为洲微微笑起来,“我来,不是来讨你嫌的。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单身了。”

姗姗勉强点点头,她还是更适应那个锋芒藏而不露的林为洲,而不是眼前这个绵里藏针咄咄逼人的林为洲。

“我收到了,要不要替你发张榜?经管系的女生要踏破门槛举手欢呼了。”

“听说你脚受伤了,恢复得怎么样?”林为洲转移了话题。

“能走能行,没留下残疾。”姗姗忽然警觉的一抬眼,她坐庄其俊车出去的事情他恐怕也是听说的吧,女生宿舍就那么点大,一点新闻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庄后来躲着自己,所以林是特地来提醒自己庄并非单身吗?

“工作不顺,我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姗姗说的是实情,也在变相示弱,暗示林为洲不要再来逼自己。她与单宁在某些原则上是一致的,从不以为旁人的爱是炫耀的资本,相反,那是负担,是欠债。

林为洲点点头,“我明白。第一份工作很重要,我劝你不要将。”他勉强把饭菜扫了扫,“我先走了。”

姗姗点一点头,过度紧张令她暂时忘记了牙龈的疼痛,林为洲一走,她才又察觉出来那颗被硌到的牙。人们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她怎么偏偏哪里都是失意呢?

单宁也不比她好哪里去。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春蕾,父母却坚决不同意,地方远还在其次,关键这样一来,她就白白丢掉了自己四年的专业,何况郝师姐给她开的也只是平均工资,公司也是名不见经传,万一倒闭了,下一份工作都难找。父母的原话是,春蕾也不见得多正规,否则怎会要你一个非专业的人去做设计,学美术的人一抓一大把,找工作是双向选择,你挑单位单位也挑你。名牌大学热门专业的大学生,为什么不去专业对口的地方?

单宁无法向父母描述第一次看见自己作品挂在公交车站橱窗的激动,就像她无法向父母诉说她和童郸重逢又分手的喜悦和痛苦一样,她的确觉得近来自己的一系列决定都很冲动,因此,她也在积极的找工作,除了对口专业,她也试着向其他设计品牌公司投过作品,如果自己真有这方面的天赋,来自其他公司的肯定也会让父母相信吧,但都石沉大海。

在这场焦虑的求职中,只有几个人心若磐石,身如泰山。梁衡不必说了,早早定了保研。常自健一门心思考研。辛柏、思嘉两个要回辛爸的公司,已经准备回老家实习了,要等做毕业设计才回来。他们既然和好,也就大大方方告诉了父母。辛永强颇为得意,一叠声催他们早点回家把婚定了,这下又触了辛柏的逆鳞,临上火车前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开溜,把思嘉一个人扔在了火车站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