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七章 争议

白天宇来到大殿,站在中间的平台上,钟鄂木站在最上层,宫主照旧坐在层层纱幔内的宫主宝座上。

钟鄂木居高临下问:“你有什么要对宫主说的?”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迂回缭绕。

白天宇已经有所准备,道:“宫主,我之所以求见,就是为了萧姑娘,我知道我现在是垂死挣扎的瓮中之鳖,但请宫主为了你亲生女儿着想,能听进我的话。”

“废话少说!”

白天宇仰头望着纱幔:“如果我说的有得罪宫主的地方,请宫主看在萧姑娘的面子上不要见怪。萧姑娘虽然是你亲生女儿,可我知道她的脾气性格,她不适合凌霄宫。”

纱幔内的宫主冷笑一声。

白天宇为宫主这一声冷笑感到心痛,为萧子仞感到心痛,但他仍要继续说下去:“她天性不受拘束,强行留她在凌霄宫,让她接受她是宫主女儿的事实,等于杀了她一样痛苦,如果真为她着想,把她放了,这才是做母亲该做的。”

宫主高声冷笑两下,简直天方夜谭!

白天宇的心瞬间冷透了:“宫主三思。我不求我的生死,只求宫主,善待你女儿,否则你会失去她。”

对此,钟鄂木不知说什么好。

宫主连连冷笑,笑过之后,起身掀开纱幔,她安静的身体却总透着一股狠劲,她轻轻走下台阶,道:“既然你这么关心她,好,你告诉我,你知道关于她的什么事?”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对她一无所知,我所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们了,她叫萧子仞,从小在蜀地隐居,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用故意隐瞒,我早晚会查到。”

“这些事情比她现在的心情更重要吗?”

宫主走到钟鄂木所站的平台上便停下,道:“我已经跟你说过当年发生什么事,姐妹两人,妹妹被刺,姐姐被人带走,这两件事,肯定是同一个人干的,找到抱走姐姐的人,就是刺伤妹妹的人,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白天宇能够理解宫主对仇人的这种痛恨,他想想,说道:“如果,假如,把仞儿抚养长大的人就是刺伤若姑娘的人,一个是恩人,一个是仇人,宫主怎么选?”

“杀!”宫主冷酷地说。

白天宇不自觉的摇摇头:“仇比恩重吗?如果,仞儿不让你杀将她养大的人,宫主又怎么选?”

“杀!”

白天宇深深的感到宫主已被仇恨充斥了头脑,他问:“那你把仞儿放到哪里呢?”

“她既然生为我的女儿,这就是她的宿命。”

白天宇沉默许久,最后说道:“在做母亲的心里,孩子不应该是第一位吗,如果你没把她放在第一位,又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一句话,宫主竟无言以对。

钟鄂木感觉到宫主的窘迫,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资格,又怎么知道瑾姑娘怎么想?”

白天宇斩钉截铁说道:“我敢这么说,是因为我了解她,我知道对她来说,什么是最好的。”

钟鄂木道:“你是不是太狂妄自大了?”

“宫主,或许我狂妄自大,但她的事情,让她自己选,去和留,叫她自己决定,不是生为你的女儿,就要一切听你的,请宫主不要逼她。”

宫主若有所思,又好像没把白天宇的话放在心上一样。

白天宇紧接着又说道:“还有,我要见软玉。”

钟鄂木带着拒绝的语气道:“软玉现在很好,母子平安。”

“我要见她。”白天宇道。

钟鄂木道:“我已经说了她很好,你只要按照宫中的意思来,凌霄宫会好好对待软玉母子。”

宫主突然问道:“你刚才问我怎么选择,我现在也问你,我的女儿和软玉母子,你如何选?”

白天宇猛然一惊,故作平静地说道:“我有的选吗?”

“如果,你所说的我女儿的自由,和软玉母子的安危,这两者要你选择一个,你选择我女儿还是软玉母子?”

白天宇没想到宫主突然这么问,但他没有被问倒,道:“软玉母子的安危,是钟大使原本就许诺过的,这个假设不成立。”如果,真有这种选择,他会怎么做?这种念头只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他来不及仔细思考权衡。

果然狡猾,钟鄂木在心里想。就在这时,大殿门口进来一个宫女,和雄伟高大的殿堂相比,一个宫女的身影小的像一只蚂蚁。

那宫女小心翼翼走进门口,还没说话便跪倒在地,双掌和额头紧紧贴着地面,钟鄂木一见她这样,立刻觉得发生什么事情,否则不会未开口就如此下跪。

宫女头趴着,战战兢兢说道:“禀报宫主,瑾,瑾。”她结结巴巴,舌头打结一般。

“怎么回事?”钟萼木问。

宫女头依然贴着地面,道:“瑾,瑾姑娘不见了。”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讶,钟鄂木和宫主都不担心,凌霄宫重重围墙关卡看守,飞禽走兽都不能来去自如,何况一个大活人,而白天宇也不感到特别意外,这是情理之中的,萧子仞绝不甘心任由别人摆布,虽然她刚到凌霄宫,但凭着和若姑娘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相,没人敢拿他怎么样,所以他也不担心。

但宫主和钟鄂木仍然觉得疑惑,宫主怒问:“不是有人看着吗?”

那宫女稍稍起身,道:“瑾姑娘在屋中休息,有个姐妹进去查看,但很久都没出来,我们觉得好奇,进去看看,我们看到瑾姑娘**有人动来动去的,我们以为姑娘哪里不舒服,走到床边,但看到的不是瑾姑娘。”

讲到这,所有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白天宇心里感到好笑,原来,萧子仞虽然心思单纯,但很聪明,懂得应变。

宫主感到纳闷,她先前打在萧子仞身上那一份力气,应该不会醒那么快。对了,萧子仞武功不弱,也许那一下对萧子仞来说算不了什么,所以早早醒来了,而且宫主断定,宫中恐怕没有几人是萧子仞的对手,所以得以悄无声息袭击宫女。

钟鄂木对此大感意外,快步走下阶梯,问道:“没到处找吗?”

宫女害怕地回道:“回钟大使,已经在找了,但目前没找到。属下也问了在外看守的姐妹,没人见到瑾姑娘出去。”

宫主毫不担心地说道:“看好各个出口,她还在这。”

钟鄂木已经跑到下边,对那宫女说道:“加派人手,瑾姑娘没走远。”

那宫女见钟鄂木并不责骂处罚,慌忙起身,跟在钟鄂木身后跑出去。

大殿上只剩白天宇和宫主,白天宇道:“她不会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布。”

宫主转身往上走,感叹般说道:“她会长大,会改变的,她会知道,该不该做和想不想做不是一回事。”

白天宇盯着宫主强势的背影,执着地说道:“她以萧子仞的身份活了十六年,她没必要突然被动变成萧瑾依。”

说完,白天宇转身走下台阶,离开大殿。

来到门口,门口集结许多宫女,几乎站成一堵人墙,将整个凌霄宫大楼包围着,门口内外人来人往,全是戒备的神色,白天宇站在旁边等着,凌霄宫防范密不透风,萧子仞新来乍到,不可能藏的太久。

过了一会儿,楼中的宫女陆续出来,最后钟鄂木也出来,看她凝重的表情,显然没找到,白天宇感到纳闷,不应该,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蒸发了。

他忍不住问道:“人呢?”

钟鄂木冷道:“没找到。”说完,转身面对大门口,似乎在思考有没有落下什么地方没找。没有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对了,若姑娘屋里。

想到若姑娘,她先犹豫一下,然后又进大门,白天宇觉得她行为异常,跟在身后,他想知道,萧子仞究竟在哪里。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楼上,若姑娘屋子周围照例没有人来往,若姑娘体质嬴弱,人声嘈杂会扰乱若姑娘心神,所以,宫中有令,凡无事以及不经允许擅闯若姑娘房屋之人一律处死,所以若姑娘屋子便成了一处禁地。

钟鄂木将白天宇拦在门外,自己悄悄进去,屋中生着炉子,暖的像春天,条条纱幔静止不动, 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平常天气不冷的时候,若姑娘会躺在窗前的长榻上看窗外风景,天气冷了,躺在**的时候较多。

轻轻在屋中转了两圈,找了能找的地方,都不见萧子仞的痕迹,最后经过若姑娘床边,若姑娘躺在**,一双微呈蓝灰色的眼睛呆滞清冷,白的刺眼的脸庞,仍旧会使看的人感到心惊,若姑娘没有正眼看钟鄂木,但钟鄂木知道她知道自己在这,她也不说话,仿佛睁着眼睡着一般,钟鄂木平生没什么特别怕的东西,包括对宫主,但在静静面对若姑娘的时候,钟鄂木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

钟鄂木道:“若姑娘安好。”她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温和的不能更温和。

若姑娘眨了下眼睛,没有反应。

钟鄂木又道:“敢问若姑娘,可曾有人打扰姑娘休息,宫中最近有人不守法纪,属下怕有人乱闯,闯到若姑娘屋中。”

“什么人?”若姑娘又眨了下眼,有气无力地问。

钟鄂木一下不好回答,搪塞道:“会有个别人,可能不懂宫中规矩,只是有可能,如果有人擅闯进来,若姑娘只管叫人通知属下,属下告辞。”

说完,钟鄂木拱手施礼,转身悄步离开,走到门口,向白天宇使眼色,白天宇犹豫地跟钟鄂木离开。

钟鄂木悄悄扩大搜索面积,虽然按常理萧子仞不可能出了这栋宫楼,但凌霄宫找不到,只得延伸到其他地方,包括周边几栋楼宇,还有宫墙外的天医楼、尸王府、软玉阁,钟鄂木都走了一遍,没有明示,悄悄寻访,以免引起**。

白天宇像得到默许一样跟在钟鄂木身后,一方面是默许,另一方面是钟鄂木无心多管闲事,以白天宇的理智,肯定希望早日找到萧子仞,所以准许他跟着。

当他们来到天医楼时已是傍晚时分,叶集刚从尸王府采血回来,端了药碗和钟鄂木等人在门口遇上。白天宇看着那碗血,凌霄宫依然进行着这种血腥的治疗方法,假如说,真有什么方法可以制止这种惨无人道的杀戮,他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

叶集向钟鄂木施礼,又白了白天宇一眼,端着血碗进去了。

钟鄂木在天医楼里里外外转了一圈,聂先生一边往药碗中添加药材一边询问钟鄂木,钟鄂木一字没说。

白天宇进了天医楼后便在药材柜前站下了,仔细看着聂先生如何调制那碗药血,开始聂先生行云流水,像洗手一般自如流畅,最后又从药材柜最高处的抽屉里取出那个装着带血丝的灵芝,他抱着放灵芝的盒子,心虚的看了白天宇一眼,发现白天宇也在看他,他立刻低下头。

这一动作被白天宇看在眼里,白天宇想起来,每次聂先上拿这个奇怪的灵芝就对白天宇防范的很严,开始白天宇认为这灵芝是世上罕见之物,所以小心谨慎,但现在白天宇开始觉得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似乎还有别的,他有种感觉,这非同一般的灵芝一定有极其重大的意义,或许是关键的钥匙。

白天宇缓步靠近,小心问道:“这灵芝很不一般,从哪里得来?”

聂先生一听这话变了脸色,怔怔端着那个盒子,忘了放下,叶集也向白天宇投来警戒的目光。

钟鄂木正巧从旁经过,听到白天宇的疑问,从容地说道:“这灵芝,世上绝无仅有,千金万金都买不来的宝物。”

白天宇故意哼了一声轻视道:“什么样的灵芝敢说世上绝无仅有。”

钟鄂木走上来,嘴角露出百年难得的笑意,道:“你很快就会知道。”

白天宇道:“钟大使之前和我做的交易,现在该兑现了,该告诉我我爹和医书的事。”

“你很快就会知道。”钟萼木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