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大殿
恍恍惚惚不知多久,一个婢女上来惊醒她,婢女传话,宫主召见,软玉心中慌张:发生什么事?
她撑着身体,下楼快速梳妆一番便心神不定地往正宫走去,一颗心七上八下。来到阴冷昏暗的凌霄大殿,见到钟萼木并同聂先生、袅婆婆站在大殿台阶上,而高台上纱幔里的宫主宝座是空的,显然宫主还没来。
软玉惴惴不安地上了阶梯,微笑与众人照面:“钟大使出宫一个多月,终于回来了。”
人高马大的钟萼木俯视娇小的软玉,道:“软玉,好久不见——我不在的这一个月,姓白的那小子怎么样?”
软玉感到自己脸上发烧,幸好周围昏暗,他们应该看不到她的窘迫,她佯装严肃地说道:“那小子防范很严,任我软磨硬碰,他一点消息也不透露。”
“听说他除了你,任何其他宫女一概不碰。”钟萼木直言不讳地问。
软玉感觉到聂先生和袅婆婆暧昧嘲笑的目光,她感到无地自容,她感到自己的处境以不可挽救的颓势一天天变坏,这一切都是因为白天宇的到来。他是个可亲可敬的可爱男人,是她所见的为数不多的男人中最特别的人,尽管他的到来给她带来不可预算的厄运,但她仍认为这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恩赐。
“他不是没有原则的人。”软玉道。
聂先生笑眯眯地说:“看来我们的软玉姑娘对那小子一见钟情了?”
深沉的悲哀压的软玉说不出话,现在她说任何话都是错误的,她干脆放弃为自己辩解,白天宇常责怪她用阴谋困住她,她何尝不被阴谋玩弄呢?
袅婆婆嘿嘿笑了。
钟萼木严厉地说道:“不用我提醒你的本分,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当然知道。”软玉挤出一丝无所谓的微笑,然而心中一片可怕的虚无。
钟萼木又道:“你应该尽快让宫主看到结果。”
“我会的。”
此时宫主出现,众人跪拜,宫主叫众人起身,宫主叫道:“钟大使,上前来。”
钟鄂木应命上台阶,来到宫主宝座前,掀开纱幔进去,钟大使叫道:“宫主。”
宫主看着钟鄂木问:“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声音中满是关切。
钟鄂木抬头望宫主,无奈地摇摇头:“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声音低的只有两人能听见。
宫主失望叹息,往后靠在椅背上,神情倦怠,道:“人手不够吗?”
“不是人手的问题,没人知道有萧子仞这个人,也找不到任何认识她的人,没有一点头绪。”
“莫非是那小子有意说谎?”
“属下也这么认为,眼下,只有从他那能问出萧姑娘的线索。”
“问过萧家庄没有?”
“去过了,萧家庄对萧姑娘的出现完全不知情。”
“确定他们没有有意说谎?”
“萧霓胆小怕事,我逼问他,他不敢不说实话,应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山东以及河北一带,属下还没有过去打探消息。”
“为什么?”
钟鄂木有些支吾,道:“一来山东以北和河北一带属于齐天教地盘,二来,三清教的余致仁,对凌霄宫穷追猛打,见一个杀一个,此次又有多名手下遭到杀害,依属下之见,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所以没有一味冒险。”
宫主点头,表示对钟鄂木的赞许,然后说道:“想不到事到如今,余致仁还是那么恨我。”
钟鄂木道:“那老东西武功又高,手下弟子众多,脾气古怪,是个危险人物。”
“不能与他硬碰硬,凡事躲着他一些是对的,让他三分。”说到此处,宫主又微微叹息一声。
“宫外的手下仍在追查,慢慢往南方和西南方向延伸,此次回宫,打算再从白天宇那小子口中问出点线索。”
“若用不着他来做骨血灵芝事情就好办很多,软硬兼施,他不会不说出来。”
“依属下只见,必须先给他点苦头吃,若一味纵容,只会让他越来越嚣张。”
宫主思忖斟酌,然后说道:“不妥,万事应以若儿的身体为先,找若儿姐姐以后有的是机会,但若儿的身体丝毫耽误不得。”
钟鄂木道:“是宫主。宫主,还有一个消息,或许应该禀报宫主。”
宫主看钟鄂木,钟鄂木一直是自己的心腹,她对她十分信赖,该说的不该说的,她总拿捏恰当,符合自己心意,现在她这么说,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宫主道:“什么事?”
钟鄂木抬头,别有意味地直视宫主眼睛,道:“据江湖上所传消息,徽州天柱山上,有人兴建土木。”
宫主已经懒理江湖传闻,做出不大感兴趣的样子,道:“怎么了?”
“属下找人查问过了,有一对中年夫妇在天柱山宇文山庄旧址上圈地放样,兴建土木,规模很大,好像要还原原来的宇文山庄。”
宫主双眼圆睁,道:“有没有查清楚是什么人?”
“查过了,但他们很神秘,目前查不到什么,还不知道和宇文山庄有没有关系,但是,我认为,和宇文山庄脱不了干系。”
宫主自语道:“难道,有人要重振宇文山庄?”
钟鄂木小声道:“目前属下不敢说这话,不过想想半年前端午大会上,天旋剑法重现江湖,绝不是偶然,我认为,这些事情背后,一定有人暗中操纵。”
“会是谁,莫非是——”
钟鄂木道:“我并没有亲自前往天柱山查探消息,听到的都是别人口中传来的,现在还无法证实什么,所以回宫禀告,如果宫主想知道,属下再出宫,往天柱山走一趟,看到底有什么猫腻。”
宫主摇头,道:“罢了,罢了,既然不过问江湖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再过问,钟大使目前好好替我查找若儿的姐姐就行了。”
“是,宫主。”
底下的人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软玉依然忐忑不安,袅婆婆什么也不关心,只有聂先生竖起耳朵,但听到的只有细碎的话语声。钟鄂木从纱幔中走出来,对台下说道:“几位上前。”
这三人领命上台阶,到了最高的平台上停下,纱幔里的宫主朗声说道:“聂先生,若儿喝的药是否改了方子?”
聂先生听到宫主一开腔就提到了他,他弓腰垂首,畏怯地说道:“回宫主,属下没有改动任何药材,仍按原先的方子来的。”
宫主道:“可是最近,她喝药喝的少了。”
聂先生立马跪下,说道:“回,回宫主,属下也听说了,但血药确实没有改动,属下也不知道若姑娘为何总会剩一些。”
宫主不怒自威,说道:“你自己的药,难道你不清楚?”
聂先生激动地抬了下头,随后又头碰着地,惊惶道:“宫主息怒,宫主息怒,属下一定回去查明原因,自我反省,请宫主息怒。”
宫主道:“如果查不出原因,若儿再继续不愿意喝药,我只有找人顶替你的位置,凌霄宫大有人在。”
聂先生已浑身颤抖,他连连磕头,道:“宫主,宫主,再给我一次机会,属下,一定,好好反省。”他已紧张的想不到别的话。
宫主道:“这样最好。袅婆婆,尸王府怎么样?”
袅婆婆低头,她对跪在地上的聂先生有点幸灾乐祸,但面对宫主,不得不小心谨慎,道:“回宫主,一切正常。”
宫主似乎不满意她回答的如此简单,闷声“嗯”了一下。
袅婆婆又说道:“钟大使又带进宫一批活药材,成色不错,只有一个,进来之后,好像吓破了胆,属下前来之时,已经吓死了。”
宫主道:“那些大夫呢,仍然没有进展?”
袅婆婆道:“他们多数在混吃等死,没有真正想出什么好办法的,每日都有‘蚀骨散’发作之人,属下都在发作十五日之后给他们解药。”
宫主道:“尸王地府呢?”
袅婆婆道:“尸王地府,属下前几日刚去查看,还是原样,除了尸王,其他几具尸骨没有任何反应,都在慢慢腐烂。尸王自两年前便不再生长灵芝,所以,还请聂先生抓紧时间。”
宫主道:“聂先生,种不出骨血灵芝,若儿又不愿喝药,凌霄宫要你何用?”
聂先生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哭求道:“宫主,宫主,求宫主再给属下机会,属下一定抓紧想办法。”
宫主道:“好了。”她表现出不耐烦的语气,“眼下你只有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最关键的人物,如果在白天宇身上再种不出骨血灵芝,你就自行了断吧,你知道凌霄宫的规矩。”
聂先生呜呜咽咽“嗯”了几声,算作回答。
宫主又道:“软玉。”
软玉惶然道:“宫主!”
宫主问:“白天宇怎么样了?”
软玉双手在腹前紧握,心“噗通噗通”乱跳,道:“回宫主,他每日都在天医楼消磨时间,研读医书,以此为乐,每日不间断喝补药,其余的,他还算安分。”
宫主道:“他有没有透露其他消息?”
软玉道:“他做事十分谨慎,属下尽力取得他的信任,但没用,他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没说任何有关白寥医记的内容,也没提及萧姑娘的下落。”
宫主道:“是吗?”语气中似乎有所怀疑。
软玉连忙道:“属下一定尽力,请再给属下一些时间,一旦有新的消息,一定及时禀报宫主。”
宫主道:“好——聂先生,现有的骨血灵芝,还够用多久?”
聂先生本以为没他的事,正心存侥幸,此刻突然听宫主提起他,又紧张起来,道:“回宫主,骨血灵芝依旧每半年采一次,半个月前属下刚刚采了一次,袅婆婆刚才说过,骨血灵芝始终没见生长,尸王身上的血肉快耗干,光凭骨头,能否再生出灵芝这很难说,如果不再生长,现有的,只能够三年左右。当年埋葬尸王之时,两年后才长出灵芝,所以现在,必须在一年之内埋葬新尸身。几年前陆续埋进去的尸身,存放在水晶棺材中,尸体慢慢腐烂,多数最后被扔掉,只有其中一具,像生出了芽,但一经开棺,血肉很快风化消失。”
宫主道:“白天宇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培养不出骨血灵芝,我就把你钉在水晶棺里。”
聂先生已吓的魂不附体,头埋在地上,道:“回宫主,属下一定万死不辞为若姑娘培养灵芝,宫主息怒。”
宫主轻声怒骂道:“饭桶。”
战战兢兢片刻后,聂先生又斗胆说道:“禀宫主,骨血灵芝,乃世间绝无仅有的一例,世间众人,只有白寥这样的神医才会知道,凡人力所不及,只能遵照前人的方子来做,但行医之人都懂,些许微小的差异,可以有天壤之别的功效,所以,即便照搬药方,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依属下愚见,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白寥医记’最后一卷的后半部,或许能从中找到原因。”
他一说完,殿上一片寂静,谁也不敢说话,只有等待宫主发言定夺。
可怕的寂静持续没多久,宫主冷道:“我不允许推卸责任找理由!”
聂先生慌忙说道:“属下不是推卸责任,属下不敢,只是说出了一点想法,请宫主明鉴。”
宫主仔细一想,认为他说的有理,遂道:“软玉。”
软玉道:“在。”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不惜所有,从他口中套出‘白寥医记’的下落。”
“属下遵命。”
“还有,尽快留下白天宇的血脉。”
软玉颤抖道:“是,宫主。”
宫主道:“退下!”
众人齐声道:“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