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九章 金扇

船上已然乱成一片。

宋承影心想,刚才幸亏萧冠良误打误撞这才把铁扇门的人全部引出来,不然他们十个人潜伏在人群中突然袭击,后果比现在严重多了。

铁扇门来人中有一个武功最强的,与宋万剑单打独斗能打个平手,此人个头稍矮,四十岁左右,发根略白,满脸胡茬,他手中的扇子颜色与旁人不同,旁人扇子是铁黑色的,他的扇子是金色的,但比金子坚硬,大概涂了一层金水,这人的地位应该在他人之上。

果然,斗得一阵,持金色扇子的男子发话了,声音嘹亮的说道:“今日参战的活口,一个不留。”

宋万剑与他对阵,当下喝道:“口气不小,敢在中原武林这么狂妄。”

金扇男子斥道:“中原人都这么自以为是,我倒没见过几个真正有本事的。”

宋万剑道:“你还不配!”

片刻功夫,双方已斗了百余招,萧冠良和杨德庆都是以一敌三,渐渐吃不消,萧冠良气的大骂:“哪里来的用这种奇怪兵器的人,有种的报上名,爷爷我一定不放过你这孙子。”

混战中杨德庆吃力地说道:“铁扇门难道你不知道吗?”他本想说铁扇门的名头都不知道还行走江湖,但这样说似乎抬举了铁扇门了。

萧冠良道:“宋承影你怎么又惹上这莫名其妙的铁扇门了?”

宋承影这时才说道:“你们现在应该去查精钢剑的下落,剑已经被别人抢走了。我杀了你们的人是你们自己不小心,不怪我。”

金扇男子道:“算你还是个男人,没有否认。”

他话音刚落,突然往后大跃一步,手中金色扇子一关再一开,似乎出动扇柄上的机括,扇子顶飞出两个暗器,没等旁人看清,其中一个已打在宋承影身上。宋承影正一心与另两人对打,全没料到金扇男子出其不意朝他突发暗器,当他听到暗器之声时已经来不及,一个被他躲过去,另一个直直射入他的腹部,暗器极其锋利,加上来势凶猛,宋承影感觉暗器已经穿透了他的腹部,割伤他体内器官。

当时他没觉得疼,但已经不敢动,他拄着剑缓缓坐到地上,发不出声,同他对打的两人再攻上来,宋万剑从二人身后袭击阻挡。

此时,宋家庄、萧家庄的手下一起出剑攻来,萧冠良和杨德庆不约而同腾身合击金扇男子。合他二人之力,能暂时拖一拖,但时间长了恐怕未必是金扇男子对手,而且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他金扇里的暗器如此厉害,他再发上一次,恐怕马上便能丧命。

宋万剑叫着宋承影名字连忙扶他,满脸担忧。宋承影没有做声,但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显然已痛彻心骨,他紧紧抓着宋万剑手臂示意不要动他,他每动一下,暗器在他体内就生剐血肉。

宋万剑见到儿子如此痛苦,恨不得能代他受苦,他连连问:该怎么办?

宋承影一动不敢动,咬着牙说道:“把暗器拿出来。”

宋万剑顺着流血的痕迹查找到伤口,撕开衣服,伤口只半寸长,看表面就像只被刀子轻轻划了一下似的,不敢相信暗器已经侵入体内。宋万剑看着那么小的伤口,连手指都伸不进去,一下无所适从,急道:“怎么拿,伤口这么小,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下船了。”

但宋承影摇头,汗如雨下,暗器应该是一个周围都极其锋利的刀片式的,他每一次心跳都能带动暗器在体内窜动,要让他下船,几乎不可能,即便下了船,暗器也把体内肠子脾肾都割成碎渣了。

宋承影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他闭上眼一狠心,把刀柄放到嘴里咬着,一手抓住父亲的胳膊,另一只手食指和大拇指硬生生伸进伤口里,他喉咙里发出极其痛苦的嚎叫,手指越来越深,深道已经完全没进体内,父亲见儿子如此英勇顽强,眼眶泛出盈盈泪水,气都不敢喘。

只见宋承影青筋暴起脸色通红汗如雨下,他似乎在体内摸到什么,使劲一闭眼,一狠心拽出一个东西扔在地上,是一个折扇形的薄片,这就是无比锋利的暗器,圆片周围还带着一大块血肉。宋承影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晕了过去。

宋万剑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不敢动,他望着面前混战的局面,宋家庄、萧家庄和魔蟹帮二三十个人挡在身前围打铁扇门的八名手下,萧冠良和杨德庆正拖着持金扇的男子,整条船摇摇晃晃,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航道,本来差不多能够渡过江面到达对岸了,因为方向不准所以离渡口还有一段距离。

宋万剑看着危在旦夕生死不明的儿子,想起一路上诸多波折,此生所遭受的苦难也比不上近段日子遭受的苦难多,心中抑郁难平。

那边萧冠良和杨德庆已经连连遭金扇男子的击打,慢慢败下阵,只见萧冠良慢慢被逼到船边,再退两步就倚着船栏无处可退了,尽管杨德庆在金扇男子身后不断使用魔蟹枪打击,但金扇男子可以左右手同时分开使用,一手萧冠良,一手杨德庆。

萧冠良步步逼退,眼看后背抵着船栏,要么被金扇男子用扇子打死,要么被他推进江里,情急之下宋万剑放下儿子抢上去挡在金扇男子面前举剑迎击,萧冠良绕到离船栏稍远的地方再攻上来,三人把金扇男子围在中间。

争斗了这么久,双方仍没分出上下,铁扇门这些人果然不是吃素的,三十多人对他们九个人仍然相持不下。大船在颠簸中慢慢靠岸,水手们抓紧让百姓下船,双方看到百姓都下船,心里都有点着急,宋万剑看着岸上的人群想着如何把宋承影挪下船赶紧医救,但转了目光去看宋承影,却见只剩下一滩血迹,哪里有人?

宋万剑惊叫一声:“承影呢?”

萧冠良最先望去,就光剩一滩血,那有人影,等其他人都反应过来一起看去,大家纷纷罢手,宋承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刚才双方激战,谁也没有留意他,只一下工夫人就没了。

双方都愣了一下,金扇男子突然大喊:“赶紧下船查看!”

他刚要迈步,宋万剑又缠上来不让他走,其他手下也都拦着铁扇门的脚步,两方又陷入战斗中。

宋万剑暗暗希望宋承影醒来,见到船靠岸就自己先行上岸了,这样虽不光明正大,但总能保住一命,要知道铁扇门都是朝他来的,他一消失,铁扇门必然方寸大乱,也没心思对付其他人了。

金扇男子使足功力,再次发动金扇中的暗器,“刷刷”又飞出两只,宋万剑全部避开,一个打在魔蟹帮手下身上,另一个飞出船栏掉到长江里。

金扇男子借着这个机会飞奔到下船的地方查看人群,宋承影受了重伤,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一边看人一边看脚下是否有血迹,但见脚下只有行人鞋上的泥土,没有一点血迹。宋万剑和萧冠良紧随其后,一起找宋承影,准备一看到他就把他藏起来,三人抢在众多百姓前头上了岸,站在岸上寻找宋承影,但等所有人都下船之后依然没有发现宋承影。

金扇男子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马上展开轻功跃到船上,宋万剑和萧冠良也赶紧施展轻功跟上,他们在船舱里来回寻找,把船舱弄的一片狼藉,但依旧没有宋承影的影子,也没看到任何血迹。

他们又来到甲板上,就在刚才宋承影受伤的旁边停放伏小姮的棺木,金扇男子眼光落到棺木上,宋万剑倒抽一口冷气,对啊,到处见不到宋承影的影子,棺材就在他旁边,他会不会躲到棺材里呢,这样一想,立马跳到棺材前挡着金扇男子。

宋万剑喝道:“这是我儿媳妇的棺木,死者为大,不准你胡来!”

金扇男子见宋万剑如此紧张,猜到其中必有蹊跷,道:“就是玉帝老儿躺在里边我也要开!”

话没说完已经抢上来。

他使出十成内力,金扇生风,来回舞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的线条。宋万剑手中的剑气势如虹,银光闪闪,两样兵器砰砰交接,都发挥到极致。

打斗中,金扇男子腾出一只手放在棺木上,以他的功力,只要手上一用力,棺木就被打开,倘若宋承影真的躺在里边,那就原形毕现了。

宋万剑尽量不给金扇男子任何机会,于是加紧攻击,萧冠良也重新抢攻上来,但金扇男子连发暗器,宋万剑、萧冠良不得不退避自保。

金扇男子手上用力,推向棺盖。

宋万剑不忍看下去,心中大呼:“完了。”随即闭上眼睛。

就在宋万剑闭上眼睛以为棺盖被打开的时候,一阵掌风迎面吹来,只听萧冠良惊喜地喊道:“大哥!”

宋万剑睁眼,却见萧冠闽神一般现身了,和金扇男子立于棺木两侧一起发功。萧冠闽冷峻刚毅的脸庞不动声色,气定神闲,再看金扇男子,已经脸红脖子粗,掌风吹的他眼睛微闭,发丝凌乱。

萧冠闽的掌力绵绵不断送来,金扇男子心里暗叹,此人果然好功夫,看来中原的高手果然不简单。

萧冠闽掌上再输内力,金扇男子突然松开棺木被逼退好几步。萧冠闽见状连忙走到棺木另一侧,双掌收回,蓄势再发,几百斤重的棺木竟然腾空而起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直直飞过江面,众人大惊,生怕棺木落到水里,但萧冠闽隔空再送一掌,这一掌,直把棺木送到岸上。

岸上人群见到横空飞来一具棺木都吓的纷纷逃窜,最后棺木轻飘飘落到地上。此等神力,就连萧冠良也头一次见。

萧冠良见大哥功夫如此了得,惊喜之下大呼“厉害”。

萧冠闽叫道:“下船!”

他一声令下,萧家庄的、宋家庄的还有魔蟹帮的,全部听了命令下船,只有宋万剑、萧冠良和杨德庆留下对付铁扇门的人。

萧冠闽对那金扇男子道:“你就是铁扇门金扇右堂主鲁泰。”

金扇男子见此人功夫如此了得已经暗暗钦佩,听他说起自己名号更加诧异,道:“我正是右堂主鲁泰,你是谁?”

“江湖上的朋友。”萧冠闽声音洪亮地说,说完手上再发一掌。

金扇男子鲁泰被逼接掌,得了空隙说道:“既是道上的朋友,就别多管闲事。”

“哼,上午派人到栖霞山杀我,难道也不关我的事?”

鲁泰先怔了一下,随即豁然说道:“萧冠闽!”

“承让。”萧冠闽应道,说完加快掌法,一个劲把鲁泰往船栏边逼,意图把他逼下江里。

另一边宋万剑三人跟着效仿,一个接一个把铁扇门人推下船栏,铁扇门的八名手下接连落水。

等宋万剑、萧冠良、杨德庆对付了那帮手下,都过来帮助萧冠闽,鲁泰一下被围在中间。

一掌、双剑、一长枪轮番攻击,不留空隙,这鲁泰也算条汉子,宁死也不投江自保,萧冠闽只好用尽全力出了一掌将他打伤,鲁泰后背紧靠船栏,吐出一口血,短时间内不能恢复。萧冠闽带着三人一起下船和其他手下会和,众人抬着棺木步行离去。

他们光顾着赶路,途中萧冠闽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等他们行到一个渔村里时萧冠良才问道:“我大哥呢?”

众人放慢脚步来回看,哪有萧冠闽的影子,大家一路同行,他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当真是神出鬼没。一时间,惊疑声不绝。

宋万剑回过神,忙跑到棺木旁,让人放下棺木,宋万剑俯身说道:“承影,我们现在安全了,你出来吧。”

大家都以为宋承影躲在棺木里,宋万剑听不到棺木内的动静,自己动手开棺盖,开棺之后冲天的尸臭迎面扑来,所有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宋万剑强忍着看了看棺木,棺木里只一个孤零零的腐烂的尸体,尸体上盖了一块白布,根本动都没动过,宋承影没在里边!

宋万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