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仗着司令的威风,郭垚的铃木SUZUKI进入星港景苑的军事封锁区之后一路畅行无阻。

当那些士兵们先看到郭垚那身皮衣皮裤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掏枪,而当他们再往后看看到了陈誓辉那四颗金星的肩章之后,迅速地更正了他们的第一反应——马上立正敬礼高喊“首长好“”首长辛苦了”。

“你觉得他们喊你首长,是因为看到了你的脸还是看到了你的肩章?”郭垚笑道。

陈誓辉一挑眉:“怎么,要不把肩章借你戴两天给你过过瘾?”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比较适合当狗腿子。”郭垚笑着拒绝了这个危险的好意:“汪汪!”

“滚!”

陈誓辉看着不远处划亮夜幕的炮弹,眉头重新皱了起来。

当后石油时代还没有来临,资源金融危机还未到来,全球资本联合体GCU还没有成立,这片大地上还没有蛹巢耸立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一名联合国维和部队的队员,他的任务是头戴印有UN字样的蓝盔,和同样装束的士兵们常年驻扎在冲突双方的分界线上监督双方停火与撤军,那些造成千万人死伤的冲突的起因形形色色,资源、信仰或种族……然而那个时候,世界还拥有着理性,哪里有冲突,哪里就伴随着调停,虽然很艰难,但每一方都努力地为和平做着努力……然而这一次,一切都变了,后石油时代的来临,资源转型失败带来的金融危机,危机中全球资本联合体GCU成立,再接着就是蛹巢的建造,数字化的理想国“伊甸”被建立,人类向电子世界开始大迁徙,资源、信仰、种族……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崩坏着,终于,生物人与比特人迎来了宿命般的对立,战争爆发了。

“伊甸人,他们已经成了不老不死的存在,还要这个残破不堪的现实干什么?”陈誓辉望着天空中那片被战火灼烧着的云轻轻道。

“喂喂,首长,请注意你的措辞,是比特人。”郭垚纠正道:“刚开战那会儿你要是在大街上说‘伊甸人’被听到,可是会被冠上‘美化侵略者’的帽子然后被HLUF舆论课的人抓走。”

“可是啊,伊甸人这三个字确实太美好了,也难怪它们要这么自称,那是天选之民的骄傲,光听到这三个字我就觉得是上帝要接我上天堂了,普通民众听了恐怕都会没了反抗意志了吧,和伊甸人开战,那不就是和上帝开战么,人类和上帝开战,呵呵,那怎么可能会赢呢?”

“首长,我觉得您可以把对这场战争的感悟留到我们打败比特人之后你写的回忆录里,如果到时候你觉得你文笔上不了台面的话,我在成都堡垒认识个女作家,以前专门给动物保护协会撰稿,还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她可以替你捉刀。”郭垚轻松车把手,油门大减,这辆铃木SUZUKI缓缓地停在了由东风解放D860重卡改造的战术指挥车前面。

郭垚抬手指了指指挥车前那一群穿着制式军装朝他们敬礼的人,其中为首的那个简章上是黑底双星:“不过呢,你现在的任务是领导你的马仔们,用炮弹把这些渗透进来的虫子送回老家。”

陈誓辉和林楠峰隔着三维投影仪面对面站着,眉头紧锁,而郭垚则笑嘻嘻地到处散烟,直到指挥车内每一个参谋的指缝里都夹了一根。

“这么说,左胜男已经带队下去了是么?”陈誓辉双手抱胸,盯着三维投影台上那条交织着的蓝黄线条。

“是的,但是我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非要一个人上楼执行救援任务,而让我们的人留在地下停车场待命……”林楠峰摊开双手说:“难道……Snake部队……”

当林楠峰提到“Snake”的时候,陈誓辉忽然眼神一凛,林楠峰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这么做有她的道理,就像胜男临走之前说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完善防空网和EMP电磁封锁……然后等她的消息。”

“不过左少校确实给我上了一课,说实话,利用地下管道和爆破进入公寓楼内,我是真的没想到……”林楠峰苦笑着摇头:“厉害的女人啊。”

陈誓辉听了一笑:“你想不到很正常,你参军之后就一直呆在北京集团军,接受的战斗都是常规的陆地战,胜男跟你不一样,她以前是SWAT,这种非常规的城市作战思想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郭垚找了个拐角一倚,用打火机点燃叼在嘴上的香烟,然后甩上火机盖:“我猜林旅长和她相处得一定很愉快吧?”

林楠峰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郭垚是什么身份,但就冲郭垚那身充满嬉皮士风格的皮衣,林楠峰就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要不有陈誓辉罩着他,林楠峰早就叫人把他轰出去了。

“楠峰,你知道胜男在我们指挥部里的外号是什么吗?”陈誓辉突然笑道。

林楠峰一愣:“什么?”

“斗牛士。”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专治各种不服。”郭垚走过来友善地为林楠峰解了惑。

“报告!”一个士兵忽然在门外高喊。

“进来!”

门被打开,一个士兵朝陈誓辉他们敬了一个礼:“报告各位首长,我们在附近抓到了一个可疑分子!”

“这种事儿交给警卫班处理就行了!”

“但是……我们在他身上还搜出了一把手枪!”士兵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林楠峰眉头一皱。

大作战之后,枪火管制异常的严格,而现在一个人不仅混进了军事封锁线之内,而且还有一把手枪,这个问题可就严重多了,这个人已经不能冠之“可疑”,而应该冠之“危险”了。

陈誓辉一挥手:“把人带过来!”

“是!”

“首长,你猜猜会不会是个‘审判党’。”郭垚一脸不怀好意地靠近陈誓辉,在他耳边悄悄道。

陈誓辉脸板得死死的没说话。

上海如果真的出现了审判党,那么不仅集团军的处境危险,还滞留在上海的十几万民众也会一同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正思忖着,两个士兵将那个危险分子被带到了众人眼前。

郭垚手夹香烟看了危险分子一眼,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就笑了。

“首长,就是他,我们问他问什么也不说。”其中一个士兵敬了个礼。

“这不是个孩子么?”

陈誓辉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短裤和T恤的“危险分子”,“危险分子”的T恤上是一只正在朝他瞪眼的HIPANDA,而这个“危险分子”神色平静,很配合地将双手别在背后让另一个士兵用手摁着。

“说吧,你是什么……”

林楠峰刚想开口审两句,发现那个穿着嬉皮士风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从跳下车子,走到“危险分子”身旁,拨开两边的士兵,然后俯身搂住了这个“危险分子”的脖子,就像是两个多年未见老朋友的重逢,而这个被搂住的“危险分子”的表情依然像是块大理石雕般没有一丝变化。

“郭垚,你搞什么鬼?”陈誓辉皱眉道。

“咳咳!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下。”郭垚拍了拍“危险分子”的肩:“‘对蛹巢军事学院’的高材生兼左胜男少校的同居小密友,白柏同学!来,向大家打个招呼,嗨!”

白柏在这个男人的胳膊下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并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同居小密友”称呼。

“原来你就是白柏啊,是跟胜男一起来的么?”陈誓辉一挥手,示意押送的士兵退下。

白柏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朝陈誓辉行了一个军礼:“陈司令好。”

“原来已经认出我了啊。”

“金边四星。”白柏顿了顿,神色平静地说:“亚洲战区唯一的四星上将,普通的上将的肩章只有三星,为了表彰您在大作战中作出的杰出贡献,委员会特意为您颁发了四星上将的荣誉肩章,也就是说,整个亚洲,只有您才佩戴着四星金色肩章。”

“唉,说到底,还是因为看到了肩章才认出你的。”郭垚朝陈誓辉一摊手:“承认你是大众脸这个事实吧。”

陈誓辉没搭理郭垚的嘲讽,继续问道:“小柏,你这支手枪是哪里来的?”

“92式,54式的替代品,有5.8毫米和9毫米两种口径……嗯,这款应该是9毫米款的。”郭垚低头把玩着刚刚从押送士兵那儿拿来的手枪,瞅了一眼枪口,然后将枪在食指上绕了两圈后迅速上膛,冷不丁地朝7号楼的方向扣下了扳机。

“砰!”地一声响声划过众人耳畔。林楠峰和他身后一众参谋神色不变,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了这个给司令开摩托的神经病。

“怀念啊,我当年送给胜男的生日礼物,款式老了点儿,但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我拿回去帮你做个保养……”

郭垚朝陈誓辉眨了一下眼,刚要顺理成章地将这把枪塞进腰间,一直沉默的白柏突然伸手拽住了郭垚的胳膊。

被白柏突然拽住,郭垚塞抢的动作被迫中止。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陈誓辉的神情都因为这一幕陡然一变。

神色不同的只有郭垚,他嘴角上扬,然后转头看着白柏说道:“优等生,你这个动作很不明智呦。”

“胜男姐……在哪儿?”白柏忽然抬头。

不知为何,当面对面和白柏距离最近的陈誓辉看到这个他的眼神时,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地压迫感,对方明明只是个19岁的男孩,这个年纪的孩子眼神中应该是一些开满鲜花的温馨小花园,但眼前这个男孩的眼神中却是一片寂寥的刮着野风的荒野,站在那片荒野上,砂石乘着风滑过脸颊让皮肤隐隐作痛。

郭垚发现场面有些僵,于是揽住白柏的肩膀半开玩笑道:“你英勇的胜男姐带领着一队精锐进去虐工蜂了!”

陈誓辉也回过神来,微笑道:“胜男进去救人了,有一队快速反应部队的精锐跟着她,以你胜男姐的能力,肯定很快就能搞定的。”

说完,郭垚又轻轻地拍了拍白柏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你亲爱的胜男姐姐战斗力爆表,几只小工蜂还是难不住她的,倒是你,拿着她的枪到处乱跑万一遇上工蜂出了事,我们怎么和你胜男姐交代呢,你也知道她的爆脾气是吧……”

郭垚念念叨叨地又说了很多,白柏低下头,抓住郭垚胳膊的手也松了开来。

郭垚笑道:“Good Boy!”

“楠峰,你找个人把这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等着。”陈誓辉凑过头,低声对林楠峰说。

“行!”

林楠峰又凑过头低声和那群参谋说了几句,然后一个年轻的参谋走了出来,朝林楠峰和陈誓辉敬了个军礼。

“小柏,你跟这个小同志去安全的地方等一等,胜男回来之后我就让她去接你,怎么样?”陈誓辉走到白柏跟前道。

白柏扫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参谋小哥,然后又向陈誓辉敬了个礼:“是,司令。”

“别叫我司令了,叫我陈伯吧,胜男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好像听说我儿子梓然也跟你是同学?”陈誓辉捏了捏下巴。

“同桌。”白柏开口将他和陈梓然的关系说得更具体了一些。

“那看来你们关系应该更很不错了啊!”陈誓辉笑了一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表情郑重了些:“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胜男出事儿的。”

白柏点了点头。

陈誓辉朝那个年轻参谋挥了一下手,参谋小跑过来,拍了拍白柏的背笑道:“走吧。”

看着白柏渐远的背影,郭垚将92式重新塞到腰间,然后走到陈誓辉旁边,笑容隐匿。

“实在不行出动Snake吧,你真的能保证胜男这次不会出事儿么”

“保证,我现在什么也保证不了!”陈誓辉表情凝重:“Snake已经出动了,不过应该是来不及了……我们只能相信胜男了。”

“呵,我们让那孩子相信我们,而事实上我们却只能相信胜男,那孩子知道了会恨死我们的……”郭垚轻笑一声。

“要恨就恨吧,这场战争我们承受的憎恨够多的了,已经麻木了。”

炮火轰鸣,掩盖了所有夏夜的蛙叫和蝉鸣,陈誓辉望着天空,发现乌云遮住的月亮露出了一角,泛着暗红色的微光,像是被烧着的云和倒飞的流星雨灼伤。

白柏坐在座位上,伸出手指解锁了膝盖上的平板电脑。

“不错吧,Ipad Pro X,我同学从美国邮寄给我的,曲面手感超棒!”年轻的参谋小哥脸上写满了得意:“北美战区高层似乎在推行什么手持智能终端作战指挥系统,这个是试作品,亚洲战区这边根本没货源!”

这个参谋小哥遵照司令的命令,把白柏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辆军用吉普车里。这辆车停在武宁公园的东门,到武宁公园的临时指挥部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我这儿游戏很丰富的,你自己随便玩吧……”参谋小哥说完之后靠在座位里,见白柏在密密麻麻的应用页面上茫然地翻动着,于是热情地提出了建议:“不过我推荐你玩这个!”

参谋小哥敏捷地伸手点了一下其中一个APP,然后画面一黑,紧接着弹出了一个很素描的画风,中央是由诡异字体组成的几个硕大的英文字母——Don’t Starve。

“饥荒?”白柏脱口而出。

“哦?你玩过啊,那就好办了,这游戏上手难度很高的,你如果没玩过的话,估计都活不过一个晚上!”参谋小哥搓了搓手,试探道:“你最高活了多少天?”

白柏想了一会儿说:“2000多天吧……”

“什么?2000多天?”参谋小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低声自语道:“妈的,我才60多天……而且是把野狗的出现频率调到了最低……”

“我小学玩的,可能那个版本比较简单吧。”白柏轻言轻语地安抚了一下这个大惊小怪的参谋小哥:“玩熟练了就容易了。”

参谋小哥手掌合十,眼巴巴地请求道:“大神帮我玩一下吧,我现在就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浆果蘑菇胡萝卜已经被我横扫一空了……”

“好……”

白柏找到参谋小哥保存的那个62天的记录,然后晃动手指点了一下。

这台Ipad Pro X的曲面上开始进入了Load界面,代表进度的紫色小星球转啊转啊,转出了许许多多的蜘蛛蝙蝠独眼鹿等恐怖的小怪物。

利用这短暂的读条时间,白柏抬头,隔着车窗向星港景苑的方向望了一眼。

公寓楼的大火仍然在熊熊地燃烧着,高射炮的炮弹仍然剧烈摩擦空气至闪亮的红色,工蜂仍然振翅在这些红色中快速穿梭着,就像Don’t Starve里蜂巢被惊动之后出现的杀人蜂。

白柏其实并不相信陈誓辉那番让他放心的话,虽然对他说这番话的是肩扛四颗金星的亚洲战区乃至全球范围独一无二的男人,可这个男人恐怕不知道他当时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嘴角的笑简直僵硬得像一尊被刻坏的石雕。

可白柏知道,没有第二条路供他选择,他从左胜男的车里找到了那支92式,然后在企图混进星港景苑的时候被抓了,这时候他能怎样?是扯住郭垚的手,然后夺过那支92式吗?然后对那群穿着制式军服以及上海战区最高指挥官大喊“你们都在说谎,让我进去救胜男姐”吗?他能这么做么?

不能,其实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能做的只是在那个女人和工蜂搏命的时候,在千米之外的吉普车上帮一个热衷电子游戏的年轻参谋打一款快过时的沙盒游戏……白柏在心底嘲笑了一下自己。

“哎哎,开始了哎!”参谋小哥迫不及待地提醒了他。

白柏收回视线,将指尖挪到了精美的曲面液晶屏幕上。

“轰!”

工程炸药产生的爆炸喷出了大量的粉尘成雾状笼罩了狭小的通信管道,左胜男伏在光纤上,用胳膊遮住硝酸铵爆炸产生的有毒气体和粉尘。

微弱的光从被炸开的洞口渗透进来,左胜男竖起手指朝身后的渗透小队队员做了个手势,然后率先从洞口中钻了出去,而她身后的24名队员也紧跟着她从洞口鱼贯而出。

从炸开的缺口出来之后,左胜男端着枪,一边环顾周围,一边猫着腰轻移脚步。

到目前为止,计划的执行都在她的预想之内,他们通过排污管道、通信管道和炸药从地表以下顺利地到达了星港景苑的地下停车场。

左胜男向上瞄了一眼停车场顶部忽明忽暗的灯,轻声道:“工蜂破坏了星港景苑的变电室,现在的光源应该是备用电源……关掉所有下挂光源。”

几十条光柱瞬间熄灭。

“现在要对地下停车场进行彻底的清扫,确保这里没有工蜂,我需要两个人。”

“长官,我啊,我枪法忒准!”

“报告长官,我枪法比铁柱好多了啊!”

“曾棍,哦似哦们包得嘿逆似给棍増!”

“那什么,这次就不帮你翻译了啊,闽南仔……报告长官,我枪法虽然不好,但我最听话了!”

“……”

一听说只有两个名额,渗透小队的队员们纷纷举手踊跃报名。

“闭嘴!”左胜男柳眉一竖:“吵什么吵!”,随即抬手在男人堆里戳了两下:“你,你,跟我来!其他人留守,等我命令!”

铁柱和赵志远肃然地朝左胜男敬了个礼,然后回头就掀起反恐面罩朝队友们做了鬼脸,结果立刻引起了公愤。

“什么,居然选李铁柱个二货!”

“妈的还有赵志远个操蛋玩意儿!”

“靠!”

“……”

队员们显然对左胜男的选择抱有很大成见。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他们,对工蜂快速反应部队的成员来自五湖四海的部队,但共同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丰富的对工蜂作战经验,如果还要硬加一个的话那就是“求战若渴”了吧,然而讽刺的是,对工蜂快速反应部队成立伊始就注定了他们“救火部队”的命运——如果工蜂不进行渗透进来,他们就要一直待在上海几道钢铁防线的后面吃吃他们兄弟部队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而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他们的出场机会,却被告知只能守在地下停车场,上楼执行救援任务的竟然是个女人,而且是那种很漂亮很有魅力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应该呆在后方的堡垒城市里当一当难民慰问的形象大使吧,说不定还可以拍个抗击比特人的宣传短片什么的,而在短片里这个女人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穿着像CF里“曼陀罗”那样火辣的装束,拿着双枪霸气侧漏地一枪干掉一只工蜂,而年轻小伙子们看了之后肾上腺素和雄性激素肯定会同时大增,然后踊跃地参军加入到抗击比特人的伟大事业中去……

然而上海战区里偏偏就真有这种有颜又有能力的女人,而且还让他们给遇上了,所以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只能跟在这个女人的屁股后面供她差遣。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来抢银行,经警们举着手枪大吼着不要怕有我们在,然而漂亮的女大堂经理这时候撕开紧致包臀裙的两边,上前一个人揍翻了那群歹徒……这是多么坑爹的一种感受啊!

“现在光线比较暗,同时观察多个方向我可能会出现疏漏,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跟在我后面帮我从其他角度观察这个地下停车场里是否有工蜂,其他的交给我,明白了么!”左胜男端着枪,贴着地下停车场的墙壁向前小步移动着。

“小的明白!我们俩就是给长官您当眼睛的。”赵志远点头哈腰道,然后哼起了林宥嘉的歌:“我是你的眼,带你领略四季的变换……”但没唱两句就在左胜男的充满威慑力的眼神中闭了嘴。

“那多没劲儿唉……”铁柱在反恐面罩后面小声嘟囔道。

“那我换人?”左胜男面无表情地回头道。

铁柱连忙摆手:“别别!坚决服从左长官的安排……”

“再废话一个字,我就让你俩都滚蛋!”左胜男回过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回头严词厉色地威吓了一句。

李铁柱和赵志远面面相觑,立刻捂住了已经被反恐面罩罩住的嘴。

于是三人组成的临时小组背靠着背,形成了一个有些变形的奔驰标志继续沿着墙前进,六只眼睛360度无死角地扫视着整个空间,就算脚边跑过一只蟑螂,左胜男的这两个跟班也能拿着FS2000瞄准半天。

对工蜂快速反应部队的精锐都是这样的二货么……左胜男抚额。

在进来之前左胜男研究了星港景苑的地下停车场地形。这个地下停车场总共有两层,占地面积差不多是整个小区面积的四分之一,他们炸出的那个口子位于地下一层,离6号楼的电梯只有不到500米,如果地下停车场真的没有工蜂的话,那么建立电梯井直通地下停车场的逃生通道的安全性就非常得高了。

“长官,这里好像确实没有工蜂。”

三人组沿着墙壁围着偌大的停车场兜转了一圈下来,连个工蜂的影子都没看到。

工蜂虽然察觉到了地下停车场这个突破点,却没有料到他们会通过上海的城市地下管道进入公寓,所以也就压根没在地下停车场布置巡查的工蜂。

赵志远直起身子,扭了两下腰,李铁柱则蹲在地上,摘下反恐面罩扇着风——毕竟是7月份,车库的换气系统估计随着配电室的损坏也停止了工作,现在的地下停车场更像个大蒸笼。

左胜男也起身摘掉了面罩,凌厉的短发在空中绽放,然后根根**下,垂感斐然。

这一幕把赵志远和李铁柱给看呆了,要是现在递给这女人一瓶海飞丝的话,绝对可以直接拍洗发水广告了。

“现在听好了,救援渗透小队的指挥权现在暂时移交给你。”

左胜男扬手又落下,然后赵志远停下了扭腰的动作看到了那根好看的手指正指着他的脑袋。

“我?”赵志远指着自己一愣。

“对,现在你们回去和其他人汇合,按照原计划在停车场建立火力掩护点和救援安全通道,我要保证每一个从电梯井下来的技术部人员安安全全地回到地面!”左胜男严肃道。

“是!长官!”两人赶紧立正敬礼。

“不过……长官,真的要一个人上去吗?太危险了啊!”

“是啊长官,我觉得还是让我俩跟你一起去吧!好不容易执行一次这种任务一抢不发,奶奶的很难受啊!”

左胜男看着这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脸上全是紧张兮兮的表情,这让她觉得有些想笑,可是她现在整个身体仿佛被丢进了一个大冰窖中,随便作出一个表情都僵硬得要死,所以她只好继续保持着扑克脸的状态。

“你们上去只会碍事。”左胜男将反恐面罩丢到赵志远的怀里,然后便举枪往电梯方向走。

“还有一点我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你们一下。”左胜男走了几步突然停下。

“千万别小瞧女人”

这几个字像是凌空抛出的冰块儿,赵志远和李铁柱被砸得齐齐地打了个冷战,然后目送着左胜男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我想说的是,自从长官你卡在窨井口的时候,我们就再也不敢小瞧您了啊……”赵志远神色认真地自语道。

陈誓辉倚在指挥车外一口一口地抽着烟,不远处的高射炮炮口冲着星港景苑上空的工蜂吐着火舌,像一只只捕捉着苍蝇的火色蜥蜴。

“首长原来躲在这儿啊!”郭垚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出来了,嘴里还叼着一根还没点着的烟。

“搞定了?”陈誓辉没转脸。

“必须的,像你说的,林楠峰脾气倔了点儿,但是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郭垚一摊手,知道他指的是防空网和EMP电磁封锁。

“AT—SS药物……那种东西胜男都是随身携带的么?”陈誓辉吐了一个烟圈,眼神有些悠远。

“依她的性格,随身携带A号试剂一点儿都不奇怪。”郭垚掏出打火机点着了自己嘴里的烟:“毕竟那是Snake部队成员化身为蛇的魔法药水,胜男又是Snake里那条最厉害的眼镜王蛇。”

“魔法药水么,你这样说让我想到了巫婆给小人鱼的药水。”

“我的天,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联想到了安徒生童话?”郭垚抚额,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该说你什么?我想想啊,老有童心?”

“梓然小的时候讲故事哄他睡觉这种事儿都是我的好么,静心她……”陈誓辉忿忿不平地诉说着,但当他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他一下子硬生生地停住了,甚至嘴唇都没阖上……像是吃着什么山珍海味,可咽进喉咙里才发现那是豹斑毒伞般剧毒的菌菇。

郭垚本来还想用“家庭妇男”这个称谓来恶心一下他的这个上司,但陈誓辉此时此刻的表现也让他立刻明白了什么。

“压榨员工的万恶GCU啊!”郭垚假装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哈:“你奶爸的经历我可以让那个女作家帮你在回忆录里写上一笔……”

“我真的担心胜男啊……”陈誓辉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调整了情绪,长叹一声打断了郭垚的扯淡。

“担心AT—SS—273会像老巫婆的魔法药水一样,把胜男变成一堆泡沫?”郭垚一笑:“如果她身上只带了A号试剂,她是不会去冒这么大的险的,胜男她不傻。”

“什么意思?”

“技术部开发的MEMP步枪的第一批试用型号已经交付Snake使用了,我刚刚确认过,胜男路虎的后备箱里就曾放有一支MEMP步枪。”

“MEMP步枪?”

“你作为司令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啊!”听了陈誓辉带有疑惑口吻的话,郭垚连连摇头,然后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微型单兵电磁脉冲步枪,能够发射一种特殊子弹,这种子弹能在射入工蜂体内一瞬间释放一次强度极低的电磁脉冲,这个强度的电磁脉冲仅仅会影响到工蜂的探测系统,而不会摧毁工蜂,这种情况下的蛹巢工蜂管理系统只会默认这是工蜂自身的故障,所以不会引发蛹巢的警报。”

“嚯,这么先进?,不过……‘微型单兵电磁脉冲武器项目’什么时候推进得这么快了?我们的技术部比国际开发总署还牛?”陈誓辉有些惊讶,他记得这个项目的第一款武器不是步枪,而是EMP电磁脉冲手雷,这款手雷的完整研发周期长达四年零三个月。

当时那个谢了顶的印度籍的国际对工蜂作战武器开发总署署长阿米尔?汗在灯光昏暗的武器展示大厅中央,手上拿着一颗黑乎乎的EMP手雷,讲述着这款武器被开发出来的种种细节,动情指数远高于手拿Iphone的乔布斯。他不断诉说着微型单兵电磁脉冲武器的研发之路就如同唐僧师徒的取经之路,他们是历经重重磨难才开发出了这款高端的武器,每每讲到动情处还数度哽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一场针对某地难民的慈善募捐……不过在场的各国的技术外交官都知道,这个家伙其实是想让各个战区加大对开发总署的资金支持。

“我只能说当初各大战区选择成立自己的技术开发团队是明智的选择。”郭垚耸耸肩:“阿米尔?汗在圈内号称‘来自宝莱坞的电磁学家’,据说最高理事会的每一个成员都不敢和他单独呆在一起超过5分钟,他能声泪俱下地把他的开发项目讲成一个具有莎士比亚风格的悲剧故事,然后从理事那儿套走HLUF大笔的投资资金。”

“话说美国专家组过来协助我们开发‘微型单兵电磁脉冲武器项目’不会是为了挤兑开发总署吧?”

“我看有可能,北美战区的技术部部长一直和阿米尔?汗不对付……”

“等一下!”陈誓辉往嘴里塞香烟的动作忽然停住了:“我记得当时美国专家组几个月前到达上海的时候,那个组长好像说他们这次的技术援助总顾问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一起来,说是一两个月之后过来……一两个月……”

“啪嗒”一声,陈誓辉将香烟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用皮鞋尖捻熄:“我知道工蜂为什么对7号楼围而不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