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金顶武当少年游,雪夜峨眉初识情
雪埋江山,山中行侠如白纸一点墨,行走之间,是运剑一撇一捺,苍劲有力。
奕,十八九岁的少年,你看他风华正茂,不知天高地厚。一仗剑,一壶酒,一步一豪歌:
天地悠悠,四海茫茫,何处是吾乡?
少年悠悠,白雪茫茫,功成寻故乡。
伟绩丰功,世人自定夺,情谊恩怨,与我乐逍遥。
这少年奕从小到大便生活在这春天里柳絮飘摇,夏日里金蝉声声,秋日里红火满山,冬日里白雪皑皑的武当金顶,如今仗剑离去,还真是舍不得。你看这武当山,已是白雪素裹了整个山脉,师叔们早已众集他的弟子们在修炼,而奕的师父子休化仙后,其门下弟子便自由散开。也是,子休只收了奕这一个徒弟。再者,一生从师一人是武当之先规,如今,奕行离金顶渐远,望不见那遮阴的雪松林,更望不见一碗羹的热气,饥肠辘辘已让奕举步艰难。
习武之人也是骨肉体,身体为铁饭做钢,眼下之急不是什么寻故里,而是填饱肚子。
雪气冷得彻骨,雪色亮的人眼睛发涩,奕暂且喝点酒暖暖身子,这法子可不是长久之计,醉酒了,赶路就耽搁了不是,酒不喝,又是寒气袭人。
其师傅化仙,真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儿。子休师父是个慈爱之人,教与奕**魔剑法,一些轻功,除此之外,便是北斗星芒的内功。奕以前在武当习武时觉得这些没什么用。可是了,万般无奈之下,奕这些武功可以派上用场。你看面前便有一只觅食的雪兔不是,看我北斗星芒功!只见奕手掌间电光飞出,才一眨眼功夫,这只雪兔便是烤熟了,哦!不过有些焦了。
野味胜过山珍海味,肉质丝丝分明,外焦里嫩,甜腻适当,再抿一壶酒,便是舒筋舒骨又舒心啊!
半饱后,奕又提起**魔剑出发,师父懂天机,早就告诫奕有天要往北走,还给他一方锦帕,要他带给帝都有地位的人看,他才有所作为,师父常告诉奕人间因他而大变,奕才不晓得。
这样寂寞逍遥的路途走了十几天,有些崇山峻岭跋涉得费力些,就用轻功飞。
走路也有些累了,到一处阴森的地方,前处千年古木下还好有些舒适干燥的地儿,奕运功生起一堆火,稳稳堆砌一方枯叶的床,一跃上去,好好休憩一番,这枯叶酥软如棉,再加上鸟鸣耳畔,风扶树枝,行路劳累的奕不久便睡去。
忽然半醒半梦中便听见细细碎碎的声响,奕睁开眼睛,好家伙,顿时吓了一大跳,立即仗剑而起,只见面前一人大的蜘蛛,化着人头,欲要亲近奕却又怕地上燃着的火,所以弄出响声来。奕与那蜘蛛现在面面厮觑,蜘蛛人对弈虎视眈眈。奕这才察觉出来,莫非这就是人间三害之一的蜘蛛人了。奕心里大叫道:“我武当名声在外,今日我遇到了这怪物,那必是要替中州百姓除害。”
奕刺啦一声拔剑出鞘,剑气萦绕,瑟瑟有声。想来若是逃跑,蜘蛛会吐丝,自己也是逃不出几里,这样被天下人知道,丢了自己的颜面不说,也丢了化仙师父脸面, 并非好汉,看来只能正面相搏了。
好你个害人蜘蛛人,八腿如枯木枝干,腿上根根茸毛似钢针直立,化着丑陋的人脸,看来是吃了不杀人才修成的面容。我武当之人岂能见色退缩,且万物皆是色厉内荏,只见这蜘蛛人腹部吐丝,欲要罩住奕,奕一个轻功躲闪,可是粘住了衣角,慌急之际便拿剑砍断衣角。你个害人怪,看我北斗星芒!奕一个巴掌过去,拍不死这蜘蛛人也会伤了他。这蜘蛛人长脚劈头打过来,奕便是一个**魔剑划过去,剁下一条足来,蜘蛛人见眼前人并非先前所有人般刀下俎,欲要逃跑,奕吼道:“习武就是为民为天下,今日有幸会面,岂能有逃脱之理?”于是一个轻功跃地而起,两三掌击在蜘蛛背上,又一个剑光,砍下蜘蛛头来,顿时一紫色血气喷出,那蜘蛛人便奄了气。
奕杀死蜘蛛人,踢踢这害人怪身子骨,哎呦呦,简直是皮囊一般,啊哈哈哈地得意仰天大笑。小憩一会儿,突然望见山外山涧有人烟,便拖着蜘蛛尸首而去。
行至山涧,路碑可是青石,上面朱色大字:嘉州峨眉福地。这里可不是峨眉山?有男有女,女弟子可多着呢。这山门也是别致,祥云石雕,看着有些小家子气。
“来者何人?竟敢擅自闯入我峨眉宝地!”听声音绝对是个姑娘。可不是,发簪青铜笄,发束撷子髻,素纱裤裙,手执独木剑,古灵精怪。
“没看我给你们打猎了么?”奕一说,这姑娘见了蜘蛛,便大呼小叫,也不挡路,朝里堂内喊师父去了。
不一会儿,便在山门看见从内众人齐齐来到,众人观望着这少年,还有身后的那只蜘蛛人,忽然人群中一人道:“快放下他,人体接近太久他回光返照也会毒害人。”话还没说完,奕身后的蜘蛛人一声叹气,便手舞足蹈,一把残肢死死扣住奕的脖子,一女子从人群中飞出,背后宝剑飞出,直直刺杀过去,还好及时,奕只是脖子被刮伤,那飞剑好个厉害,稳稳插在蜘蛛人背部,紫血又一次喷出,沾染在奕身上,那股血腥让奕连连作呕。
众人又齐齐奔来,拜见那有些英气的女子道:“嵋月老妪除了中州人间一害,千古流芳!”众人齐其喊着,又拜谒。
“嵋月老妪?啊哈哈!分明是一小姑娘。”奕大笑着,身在愚中不知愚。
“放肆!怎敢在我嵋月师父面前无力!”众人愤怒道。
师父?奕发觉自己有些玩笑过了头,忙挠挠脖子伤口,有些疼。
“你们没有一个敢说实话的,大伙儿看得清楚,这位公子已经将蜘蛛人打死了,方才只是回光返照,我帮了一剑。”这嵋月老妪外表青春,原来听声音便知道已是高龄,奕感到惊讶。嵋月老妪转过脸来问奕道:“可是武当弟子?”
奕欲要说回答是,嵋月老妪又道:“**魔剑乃武当独有,只可惜子休上道已登仙,也好,这蜘蛛人神出鬼没,凡民遇见便是死,侠客遇见,捉不得,看来这**魔剑果然名不虚传。”
奕听着有些得意,赔礼道:“多谢嵋月老妪赏识,方才不知上尊,多有得罪。”说罢,脖子奇痒难忍,慌忙挠起来。
“你也是说了实话了,不似这些人喜欢讨好我这老骨头!这里除了我这福满丫头,没一个真心的!”嵋月老妪这般说,见奕在挠脖子刮痕处,便知中毒了,一个箭步上前,点住血脉道:“不好,怕是中了蜘蛛人的毒了!我先点你血脉,止住毒液扩散!”
奕听了也是一惊,听嵋月老妪道:“天色已晚,这三天你不得行远路暂且住在这里,三日后往云梦泽去,便可有解药。”嵋月老妪说着,看了看守山门的福满一眼,便一个轻功飞上山去。众弟子也随后乌压压一同跟了飞去。
福满知道嵋月师父要她安排眼前这位小子住下,便笑问奕道:“你可是厉害了,这些害人之物一般人遇见了也是必死,众人躲都能来不及。”又问奕道:“你叫什么?我叫福满。”
“你就叫我奕好了。”
“啊哈哈,只有王族才是一个字的名字,你莫非就是王族之人?”福满说着,便引奕安排他住处。
“我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我还要寻家。”
“哦,原来你也和我一样是个孤儿。嗯,到了!你先这里先住着,可以望到山门,到时候我忙了你就替我看门!嘻嘻!”福满带领奕到一间檀木屋子里,便走开了去给奕倒茶。
“你厉害了,说说怎么打死了那个害人蜘蛛人?”福满饶有兴趣地问奕,于是奕将过程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不时迎来福满的鼓掌嬉笑。
日色渐渐西斜,晚饭后,福满大踏步来到奕住处,笑问道:“还喜欢这里吧?”
外面月色半躲在东山后,雪色似一层白纱,奕笑道:“多谢姑娘照顾!”
“同为武林中人,虽说我没个武艺,会点师父教的云水禅心琴谱,也算是半个习武之人。”福满说着,奕笑起来,福满自己也笑起来。
“你除了你师父和你的名字,就什么都不知道?”福满问道。
奕王抬头望着渐渐升高的月轮点点头。
“我也是,我只知道我嵋月师父把我从丐帮里寄养过来,没让我受苦,可是也没教我习武,我师父最喜欢我,可是她就是不让我修炼,只让我守门。他说守门也是修行。学不得武艺,只能守门。”
“你们这里为何男女弟子都有啊?”奕好奇地问福满。
福满笑道:“这就是你没见识了,我峨眉福地,修炼就是要男女侠士结合便可入门为弟子,皆是习武梦绿枪。如今我还是看管山门。有时候好羡慕他们呢,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相爱?”
“这么说,你师父可是有侠侣?”奕随口一问。
“有呢有呢,可是个神秘的人,白衣的翩翩公子呢,对啦,我们正堂里便有一幅画像,传说就是我们师傅的侠侣。”说着,福满看了看月色又悄悄在奕耳边道:“趁我师父夜巡未归,跟我来!”
福满说着,便拉着奕悄悄往正堂走去。
嵋月老老妪的弟子们大晚上都这般刻苦修炼,双双成对,男弟子拿双枪,女弟子拿双枪,舞动间龙飞蛇转,变幻莫测。
这正堂清冷得很,几只月形青铜灯盏上烛光摇曳,到门口福满便止住脚步,对奕耳语道:“看见那个画像了么,听说就是师傅十年前的武当侠侣,如今不在人世了。”
那画中人真是活灵活现,乌发飘逸,仗剑生冰雪之气,怒目之中又有些多情,画白处便无字,只是孤零零一幅画。突然听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响起,福满轻声一叫:“师父来了!”
只听见嵋月老妪骂道:“我峨眉乃是中州名门,弟子修炼最忌讳为了拜我门下而假意成双,现如今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双双修炼确实没一点长进。”嵋月说着,众弟子簇拥着往正堂来,福满急中生智,带着奕从穿过游廊逃走。
福满千般嘱咐奕不要说来过正堂的事儿,否则师父会罚她,奕答应下来,福满说完,给奕添了些炭火,便回自己住处了。
奕在外面吹了些寒风,进来屋子暖和了些,不免有些睡意,几声野鸟叫唤之后,便无睡意,仗剑来外散步。
好江山!好月色!峨眉月色果然是名不虚传。月轮饱满,云破月白,月色由先前的雪白变得银白,山色亦是风去风来中明暗朦胧,奕放眼四望,看不见江湖恩恩怨怨。树影婆娑凄美,河溪水哗啦啦奔流。空枕红颜见了此景莫不触动心房,泪水涟涟。七尺粗汉见了,最烈的酒消不了心上疤痕。地处尊贵者听闻,眼前有再美的人也是会醉于山色,与山相望。
奕想来夜色寂寥,畅游可是休闲。忽见远处有人秉烛来至山石边,手里的烛光随即熄灭,便听见一男一女的声音,有意思!
只听女的袅娜笑道:“你个死馋猫!这般迫不及待!”男的道:“我羡慕师兄们双双修炼还来不及,今日便是你我修炼始日。”说着便是一阵噗噗吃吃的亲吻声,一沉一轻,交错缠绵,女的笑骂道:“哎呀!你个死鬼弄疼人家了!”男的笑道“谁叫夜色如银,咱们只能在山石暗处摸索快活!”女的反驳道:“好你个色鬼,你知我是女儿身,便对我暗送秋波。只怪你不知,我多次偷窥你解手,情难自持,今日算是要见世面了。”说完,便没有对话,便是细细碎碎的声响,肌肤相触声如馒头敲面板,莺莺娇喘似银笛轻奏。枯草燥热出了粉汗,山石**在月色里。奕以为这是峨眉弟子修炼秘诀,便轻功过去,暗自躲在树林茂密处看:只见两人肤色发白,互相交缠。一个酥胸暗红,香肩扶发,楚楚腰肢,浮动如水。一个虎背熊腰,力大如牛。身硬如钢,无坚不摧。润唇甜蜜,妙不可言。
奕心里在偷笑,原来这些个人为了入峨眉名门下修行,便做出这等事儿来。难怪嵋月师父不让福满修此道,只是让她学琴艺。
**罢,女的道:“要不是那位大侠打死这蜘蛛人,少不得咱们今日在这深山老林里就是死路一条。”男的啐道:“这个时候提他作甚?”女的笑道:“他英气逼人,我作为女子何等不爱!只可惜那福满丑丫头和他那般亲近。”男的听了骂道:“好你个鸨投胎的!这般说话!”女的道:“咱们今日亲近也是为了修炼,过了师父耳目,一切都好说!”说完,两人愤愤各自归去。
留下大白的月色静悄悄地挪过山石。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