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纠葛第一章贯通长淮 君臣离心

我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和伍子胥达成了妥协。

在爱与恨的天平上,我们各取所需,他心心念念希望我消失,不再左右吴国的兴亡,而我也希望,我的离开可以换取夫差后半生的平安。

不想他到五十多岁就白白地死去了,如果没有我,他或许可以活得更久,更快乐。

那封信,我斟酌了很久。

“我的离开,是上苍的安排。我们都没有错,是我向那强大的命运妥协了。我要逃,逃到没有你的世界去。若是继续和你在一起,我就注定再也改变不了你我的结局了。”

虽然知道他不一定能明白这些话,但我还是想和他说这些。好好地和他这样说说话。

剖心置腹地说完以后,接着是我对他、对这个吴国未来盛世的期望,“你再也找不到我了,也不要来找我。好好经营你的国家,还这吴国一个盛世。我知道你可以的,夫差。”夫差拿到那封信的时候,失声痛哭,一个大男人,就坐在那地上掩面嚎啕大哭,喝令所有手下出去,蜷缩在角落,自己一个人在那房间里待了好多天。

要离开这座隐瞒我身份故里的院落,走出那座他为我修葺的馆娃宫,摆脱突如其来的对他滋长的爱意。

再舍不得,我都得离开了。

突然觉得什么也不曾拥有过,成了一个空壳。好似浮萍一片,我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好像走向了鲁国,走向那些传说中礼乐很兴盛的中原诸侯之地,也好像走向了虚无,前路漫漫,不知归期。

一切在伍子胥发动人际网的安排下,做得滴水不漏,没有人找得到西施这个人在哪里。仿佛,这个人已经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诚然,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要伍子胥帮我瞒住这一切,他信守了承诺,助我离开,更没有向夫差吐露我们契约的半个字。

虽然这本来就是他想看到的,但我还是很感激他,这样一个忠贞正义的人。

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了,出了重重宫廷防御的包围圈,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取走我的性命。

从一开始,在他的眼里,我就是红颜祸水,害了吴国上下,祸了整个江山子民,他完全可以出于这一点,在这个时候杀掉我,可是他没有。

他留住了我的性命。

明知可为,而不为,才是至高无上的品格。

沧桑流年,数来天的时间,像历尽了春夏秋冬,风霜雨雪。

那封信,夫差握在手上足足有一个旬日,几近揉干了泪痕与心事。期间满朝大臣该来的都来劝过了,等着他重新上朝,尤其是伍子胥,几乎是日日夜夜来,带着宽慰与膳食,而伯嚭,三天两头在白日里来过一次,带着宽慰与谄媚。

遗憾的是,夫差无动于衷。

隔了这么些年,上下已都知道,没有人会比现在的吴王有魄力,有担当,有阅历,有经验。现在是个群雄逐鹿的大时代,稍不留神,就会举国灭亡,一国的安危都系在了君王的身上,而只有他,也只剩下了他可以带领吴国走向强盛的南边帝国之路,力压四方。

一个旬日,所有人都劝尽了,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回天乏术,已准备另立新君,从头开启吴国新一轮国运。

这天起了狂风骤雨,雨止风停时,望向窗外一片如洗天空,坐在地上的夫差突然间发出了声:“孤王要上早朝了,你去准备一下。”

这结局出人意料。

旁边的宫伯怔怔一惊,彼时看着夫差满面的胡渣,赶紧连声回应,又惊又惧:“是是,那大王要不要先把仪容梳理一番,再换早朝的衣物?”

“你看着办吧,如何好,便如何做。我要做一个好的吴王。”

清理了面容,换了身干净衣物,年近不惑的夫差,又清爽了许多,恢复了朝阳般的气息,似山似水,眉宇间的风骨犹存,自有一派天然神韵。

吴王从大端殿中走出来的消息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很快人尽皆知。

不过,缘起和开始,也只有宫里的人知道,到最后,还是一样,有反应的是宫里的人。宫里在下位、在上位的人都欢呼雀跃,平头老百姓则一无所知。

总归,吴国安稳度过了这个短暂的低谷时期。

翌日在宏大的奏乐中,夫差着一身华服步态雍容,大气上朝。一开口,直入正题,他提出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贯通长淮。

长,即长江;淮,即淮河。也就是说,要连接长江与淮河,借此打通往北的关卡要塞,开启水上兴兵之路。

夫差的用意其实很简单,如同他的直率,不拐弯抹角。

一来,他可以造福百姓。过去,他亏欠吴国太多了。君父死的时候,吴国凋敝了好些年,修建大墓,死了十万人。铸造馆娃宫,他又去了那么多民工。他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带来了多么深重的劫难。所以,对于底下怨恨的百姓,他没有怨言,没有资格有怨言。

接下去,如果这个工程真的能动工,他就可以提供给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们一个养家糊口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二来,他也要趁此出兵进取齐国,奠定吴国的霸主地位。水上之路一旦打通,吴齐之战指日可待。放眼如今的周朝,天下大势,中原还盘踞着卫国、郑国、宋国、陈国等小国,实在提不起他的雄心。

而只有齐国,一直是让他惦念于心的。

须臾之间,贯通长淮四字一吐虽然简单,但具体来说就并非那么简单了。算起来也有利有弊,工程量极为浩大,需要征发比过去修建阖闾大墓还要多上好几倍的民工,然后让他们在吴地挖掘出一条大运河直通淮河流域,期间复杂自不必多说,这样才可以做到预期的效果。

之前在大端殿里,人人都以为他萎靡了。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沉浸在颓废消弭之中,两天之后,他就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后来,他兜里揣着那封信,整日整夜的思索,趴在地上拿着纸笔勾划。有了上一次馆娃宫的经验,这一次轻车熟路多了,俨然快要成为一个高级建筑工程师。

他规划的整条路线很详尽,纸上画得密密麻麻,简单而言,是从运河北面通到沂水,西面通到济水。这样一来,吴国可以不从陆上攻打,而改从水路奇袭齐国,大军从吴都坐船出发,一路可以从运河直上北方,从长江到淮河,再从淮河通到泗水、沂水、济水三条大河。

只要前期工作做得完备,便可以借助便利的南北交通,不费吹灰之力与强大的齐国分庭抗礼,大战一场,扩张宏图伟业。

这无疑是一个好的措施。从长远来看,不光只是一条普通的水上之路而已,势必为吴国打通一条一劳永逸、江山稳固的北上霸途。这个时候,又正值吴国刚刚灭掉徐国,虽然徐国地方不大,但是掠过的物资也给吴国增添了一笔不小的意外收获,不免给予吴国一段可喜的生计所需,聊以活用。在修建的过程里,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同时,这又是防治旱涝灾害的良好水利工程,造福千万百姓,对整个江山命脉都有所帮助。

满朝上下,几乎无不口称英明。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谁都有判断失利的时候,不合时宜的伍子胥,偏偏又提出了反对意见,其他人不免又面面相觑,谈得上惨惨戚戚的无语凝噎。

一场口舌之战,在所难免。

“徐国地方不过百里,君上却劳师动众,倾举国之力攻城略地,光这一战,跋涉千里,已对吴国有所损耗。如今还要在这个时候贯通长淮,岂非再次逼得子民怨声载道!”

话说伍子胥,为人有远谋,十足称得上是个伟大的韬略家,但在言语上却实在从不曲折委婉,直言快语。不是他不懂得,而是他不愿意低下头来,奴颜媚骨。这和夫差大有相似之处。

也许,正是看中了夫差和年轻时候的自己太过相像这一点,他才不惜一切,那么努力地把他推上王位。

伯嚭在直言这一点上,就远远不如伍子胥了,这也是他初到吴国,就得以迅速站稳脚跟的原因之一。

冠冕堂皇的话,他说得多了,也从来不走心:“君上,关于这一点伯嚭有不同意见。贯通长淮,不仅造福两河百姓,更能为北上伐齐奠定根基,实乃一举两得之大业。”

言辞万万没有伍子胥来得激切,深得人心,正中吴王夫差的下怀。

原先只是和吴王夫差针锋相对的伍子胥,又把战火绵延到伯嚭身上:“你怎能糊涂到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哪怕去了一个西施,还是灭不尽误国之业火,只要还有你这等人的存在,吴国就注定没有宁日。”

三两句话说得当场的群臣脸被吓得煞白。正常的情况下,有些人只会在嘴上逞能,真的到了大势所逼,生死关头的时候,那些嘴上逞能的人就只会在心里逞能。

伍子胥这个嘴上心上都不逞能的人,还是亘古第一人。

奸臣误国,他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伯嚭,我真后悔看错了你。难道我吴国注定要在风雨中飘摇中度过了吗?!”

眼看着一个决定就会逼得吴国朝不保夕的处境,他的这些话既是惋惜,又是不甘。伍子胥的抱负被时间磨得殆尽,剩下的唯一的愿望只是保住现状。

没了抱负,又何谈施展。

所以他已经远远没有当年的热血和冲劲,觉得自己是在护住大火中最后一点卑微的火苗,让它不至于被湮灭。

他气得狠狠地跺了跺脚底板,连着老身骨也被跺了两下,喉咙眼上咳了几声,险些站不稳。用片刻时间勉强把自己站稳,生理上却已经是两眼发花。

老了,真是老了。

说吴王阖闾时期,臣子之间的势头还不是分得很开。而吴王夫差当政以来,最初也是相安无事,界面模糊,没有谁有什么坚定的立场,大多时候都是唯吴王是听。

现在渐渐地,朝野之上自发开始分成了伍与伯两党,一忠一奸,一直一曲,谁也看不惯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伍子胥越来越不受待见,伯嚭这一党的人为大势所趋,被一点点地收买至越来越多了。

另外则还有一些不敢跟风乱摇的保持中立,观风而望,基本上从不言语。做一个良好的倾听者,真是明智的为臣之道。

最终,每当朝廷上出现两人的争执时,要么一党护一党,要么就是俱不发话。即使如前者,也很多时候都不敢触吴王的颜,毕竟天威难测。

伍子胥这忠臣一派,也是少得可怜了,只有发话的时候,靠大嗓门还显示出有一些微薄的力量在。

此刻,叽叽喳喳的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无非是就通与不通论调问题。

吴王夫差脑中纷纷乱乱,见此情景,再也看不下去。

“够了!无须再继续争下去了,这件事情孤王自有裁断。”

忽忽之间,便草草退了朝。

他脑海里还有一件事惹得他更为烦乱。

去了一个西施,他清楚地记得,伍子胥情急之下说了这句话。还有之前他说过的,西施不可留。今日种种,夫差已经隐隐知道,西施的离开必定与伍子胥有着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一次,他已经对他产生了无名的嫌隙。碍于一些原因,他没有向伍子胥发问。

有了裂缝的信任之墙,徘徊在崩溃的边缘,顷刻间,似乎快要崩塌了。

吴王夫差做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两天之内,已经自上而下发出了告昭天下的王榜征集民工。

街头巷尾聚集了一大波的人,将各个角落围截得人山人海。圈子外的人看圈子里的人,圈子里的人探着脑袋又在看这桩四处张贴王榜的大事。

你一言我一语:“里头说的是什么事儿?”

出来的人答道:“说是大王下旨要征发民工开运河了,你说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这人若有所思:“估计是个好事儿吧,不然怎么搞得这么大排场。”

“我看也是,我们大家伙儿可又有饭吃,养家糊口了。”

有些人挤得喘不过气来还是没看到里头儿的王榜,于是他处,又有人问了:“里头说的是什么事儿?”

“听说是王上下旨要选秀女了,进宫去。”

“呀,这可是好事儿啊,这回我家的那大傻闺女又有望了。”

四下散了,各回各家,坐等命运牵连。到最后,听说真正消息的时候,花容失色的有,高兴非常的有。

征发民工的工作如火如荼进行,各个地方的士兵整军待发,时刻待命,预备抓紧收人好进行调度,为开凿运河的人力做准备。

此刻监军头子是谁还并不知道,但大家想一定又是英明无私的子胥大人。

往年,这样的活动,监军一定都是由伍子胥来担当,没有哪一个人会不服他,没有哪个人会对他在工程中的行为感到怀疑,就是撒泡尿到他们头上,他们也服气,只因他铁面的手腕让人又敬又畏。

但这一次出乎意料,竟然不同了,监军,吴王居然派了太宰伯嚭来担任。这一职位的改变还不是最关键的,更重要的是,工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任务比往日都更加严峻,竣工时限为一年。要在一年之内完成,无疑得让人捏把汗。对于这样一个工程,老百姓觉得过程既辛苦又有所期待,复杂得很,说不出来具体什么滋味儿。

烈日炎炎。伯嚭自然晒不到这样灼人的阳光。

他态度从容,坐在大厅中端茶一笑,一派逍遥的样子。往后的那些日子,昭昭之心**无遗,人们才知道他所笑为何。

吴王明令要求召集三万民工,而伯嚭竟动用私权,私下拉来了五万数量的民工。他喝令底下的人,不管他们怎么去办,抓来的人是老是小,他只要最后达到这个数量。

否则死的便是他们。

家家户户凄惨的哀求声回**在整个吴国大地,好些都是曾探头探脑看过那王榜的人。

抓来的人里,有些,还只是个孩子,受不住辛苦活的,有些,已经垂垂老矣,怕是刚上了工程,没两天就会扛不住死掉的。

在命运前面的弱小者,连一个瞬息的哀求都不过只是眨眼之间的微不足道。

一年之内,工程是完成了。

运河两岸,死的死,伤的伤,时不时都能听到士兵头子抽打着鞭子,催促加快脚步的声音。

旦夕之间,生如蝼蚁,死如秋萍,五万民工逐日减少,期限将至,运河也开凿得差不多了,五万民工锐减至三万六千。

而对于这凭空多出来的六千民工,太宰伯嚭毫不留情地下令悉数于阳城郊外坑杀。欲望的贪婪,膨胀的权力,已经使他对钱财的渴望发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站在高台上朝着他们看去,一排排狂狠的注视的目光,没有让他退缩。他视他们为手中的沙,想要握紧就能握紧,想要挥去,便能轻轻地挥去。

只听得他们无数人嘶吼:“伯嚭,你丧尽天良,终有天收!”

“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这些,对于他,算得了什么呢。

活着的人,是他。死的,却是他们。

古往今来,善梦的人很多,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是。善解梦的人却不多,屈指数来,除了西周的周公旦外便寥寥无几。

只还有一个人值得提一提,位于东周时期春秋的这么一位解梦师,名唤公孙圣。同为解梦师,他的结局却凄惨得很,和比干一般,枉死地下,还被丢弃在象山。

这位公孙圣死前为吴王占了个梦,那么因由如何而得?且听我细细道来。

公元前487年底,吴王夫差当着群臣的面,夸赞伯嚭这一次贯通长淮的事情完成得极为出色。还没有踏入新的一年,在年初到年底之间就竣工了,提前了两个月完成任务。

这一称赏,让伍子胥一派的人打从心底里慌了,太宰伯嚭越来越位高权重,他日死的必将是我们这些忠义之士。

一干所有人都认为,吴王怕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吴王了,听信奸佞,远离贤臣,如此,吴国还会有振兴的那一天到来吗?

他们犹豫了。对于未来,越来越不笃定。

还有一边,也有人在担忧。

水路一通,马上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与齐国的抗争,这下不只是吴王夫差着急,着急的还有太宰伯嚭。

他比夫差着急多了。为了得到越王勾践允诺的财宝,他从头到尾都全心全力支持吴王夫差的一切想法,极力怂恿,添油加醋。对于这场战争,他除了表示十分看好,又增鲜几笔攻打齐国的好处,为了让夫差迫不及待问鼎中原。

一日一日,伯嚭比夫差还要迫切,还要难熬,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因为两国开战之时,勾践千里迢迢送来的珍宝就会呈现在他面前了。

厉兵秣马,上阵杀敌,统共不过也就在这年前年后了。

对于这一个决定,伍子胥却从头到尾地不满,几乎每天来劝谏一遍夫差,有时还是两三遍,整个人都来回地熬瘦了。

他只不过要他撤回决定,弃齐伐越,但是,太难了。每一次都被吴王夫差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伍子胥这些年,身子骨是气得越来越脆弱了。

嘴上总是坚定地反对伍子胥,可实际上对于放弃攻越先灭了齐国这个想法,夫差也是有所犹豫的。

是不是攻下齐国,吴国真的能够更上一层楼?还是先灭了越国,吴国的将来才会更好?

他不知道。

每一个选择,都意味着一个结果。每一条路,都有一个远方。他面临的,只是迟与早,生与死的问题。

西施在的时候,他还可以偶尔找她聊聊天,抒发心中烦闷。可是如今,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也不想过多地去责怪伍父,因为固有的道义还在坚守着。

但每一次争吵的时候,想到西施的离开一定是因为伍父,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他大发雷霆。

于是乎,在决断一国之策这种事情的争执上,他不免会带着固有的感性因素,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认真地把他的意见听下去。

很多事情搅得他焦头烂额。

大战在即,吴王夫差除了这件事郁结在心中以外,还日日夜夜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这梦让他无所适从,半夜常常在寝殿中被吓醒,身子都被吓坏了几分,脸色难看苍白不少。

实在是被折磨得不行了,他只好特地召开一个会议,收集大家对这个梦的意见,恰好,这天伍子胥患病在家中修养,没有来上朝,算是在这时候躲过了一劫。

“孤王近来常常有梦,重复的同一个梦。梦见孤王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日子,伴着狂风,孤身一人回到章明宫,被困在那里好多个时辰都出不去。只见到两鬲的米一直在蒸着,却怎么也不能熟;还有两只黑狗在一南一北的方向朝着孤王叫着,狂吠不止;夕阳下有两把刀斜斜地插在宫墙之上,闪闪生光;更奇怪的是,远处生出一泓流水,滚滚不停地越过宫内大堂。而且,孤王还听见宫后的房间内鼓声震天,像有人在锻造铠甲的声音,不知为何,这声音会刺得孤王的耳朵难以忍受,很想逃开。等到孤王终于得以出去,转身进到前面的园子以后,园子里又刹那之间横生出几道梧桐,粗壮无比,环绕在孤王身旁,吓得孤王心上发慌。至此,梦境破碎了,孤王便醒来了。大战就在眼前,因了这个梦,孤王现下犹豫究竟该不该发兵侵伐齐国,你们都说说,这梦究竟是吉是凶?”

这战必须得打!

听完这些话,伯嚭也发了慌,要是吴王夫差被一阵说辞逼得收回了攻打齐国的决定,那么他先前做的一切铺垫可是功亏一篑了!

所有的口舌智慧都在伯嚭的脑海中迅速明晰起来,“大王不必担忧!这梦是提醒着大王,讨伐齐国的功业可成!粟米炊而不熟,可见气足有余,昭示着大王的圣气威震四方;黑犬乱吠南北,是四夷诸侯臣服之兆;刀在宫墙,岂非农夫耕田,米粮丰收?流水汤汤,越过我吴国宫堂,可见是他国有进献之物进入吴国之地,那滚滚流水预示着财宝必定富足;鼓声震天,似有宫人敲打,横生环抱梧桐,都乃鼓瑟吹笙,琴曲相和之意,则天下太平,大王诚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