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仙魔变

被清空的清灵村,已空无一人。那袅袅的炊烟,也随着失去温度的村庄,慢慢淡去。不久前,还生机盎然的小村落,变得死气沉沉,渐渐地整个村庄,没了生气。

村外,一套闪着银白色光泽,不知何物所铸的细链,紧紧缠绕段千壁全身。被绑得死死的段千壁,在四名金甲卫推搡下,向万劫山外走去。一众村民被绳索连成一排,远远望去,如一队蚂蚁在慢慢前行。

此时已近八月,在烈日烘烤下的大地,变得滚烫。空气被炙烤出一层层的波纹,那些身为凡人的村民们,就如被扔到岸上,快要窒息的鱼,大口喘着粗气。滚滚而下的汗水,还未浸湿粗衣,就被毒辣的阳光吸得精光。

出了万劫山地域,只见道路两旁,各有一排囚车,静静地安放着。在渐渐火热、毒辣的阳光下,泛着冰冷冷的幽光。未待段千壁看得仔细,就被金甲卫,扔进一辆赤红色金属铸就的囚车之中。此囚车长宽各九步,高两丈八尺。却见那囚车上根根赤红的栏杆,道道金色符文,如水中游鱼般,若隐若现。看起来,十分奇异。而就在段千壁将要走到囚车时,感觉这个看着神秘的囚笼,透着一股冰冷冷的凶厉之感。段千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坐在囚车中的段千壁,抬头眯眼看了看天上毒辣辣的太阳;又转头看向,那些被捆绑得死死的村民。村民们在一队队金甲卫的推搡下,被喝骂着分批撵上囚车。村民们对未来如何,一无所知。“恐惧”在阵阵囚车的压迫下,袭满心头。一时间,男悲女哭,乱成一团。

一名几月大的幼童,许是被凶神恶煞的金甲卫吓到,“哇哇”地哭个不停。这一声哭叫,如导火索般,迅速引得另外几名孩童,放声嚎哭。一名老人,因为步子慢了,生生挨了一鞭,被抽得皮肉翻花,血流不止。老人挨了这一鞭,未作一声,直接载倒在地,晕死过去。

“戚爷爷”一众村民,见老人受伤晕倒,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却被金甲卫们死死拦住。一名粗壮的庄稼汉子,奋力推开金甲卫的包围,跑到老人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是老茧的双手,一把抱起老人悲哭道:“爷爷、爷爷你怎么样?爷爷,你没事吧!”

“无忧子,你不是人。”见到此景,段千壁一跃而起,痛骂道。

“呵呵!只要你把那东西交出来。我自然会把他们都放了。”无忧子左手一挥,令金甲卫住手,轻轻一笑道。

“段小哥,你到底欠了他们什么?我求你了,你给他们吧!”听到二人对话,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妇人,冲到拘押段千壁的囚车前,哭嚎道。

“是啊!段小爷,我求您了。您行行好。他们要什么,快给他们吧!”一名40余岁的庄稼汉子,在一旁哀求道。

“是啊!快给他们吧!”

“段小哥,求您了,让他们放了我吧!”

一时间,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声音,不停响起。

“可是!可是,我真的写不出来啊!”段千壁蹲下身子,揪着头发,声音沙哑地道。

“段小哥,我知道你心善。求你了,救救我们吧!我老了,是生是死,我不在乎,但我的儿子、孙子还小啊!您行行好,使劲想想,写给他们吧!我给您磕头了。”说着,老妇人“咕咚”一声跪到地面,用力嗑了下去。

“刘奶奶,真的不是我不想给,是我实在写不出来啊!”段千壁双拳紧握,痛苦地道。

“段千壁,你自己惹得祸,为何让我们,替你背?”一名年轻人跳出来,指着段千壁喝道。

“我,我也不想啊!”段千壁抱头痛哭道。

就在此时,一头发花,身体干瘦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来到无忧子身前,躬身一礼,笑眯眯地道:“这位大人,那个段千壁真和我没有关系。他是清灵派的人,以前没事就来祸害我们村子。他就是个祸害,大人,您抓的好,这小子就欠收拾,最好往死里打。对了,这小子最怕打屁股,小时候他被我们村里的刘乘风,一打屁股,他就什么都交待了。”说着,右手指向刘乘风的方向。

“哦!竟有此事。”无忧子颇完味地笑道。

“是啊!是啊!官爷,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别看那个酸儒,小时候天天打他,但他却是段千壁最关心的人,大人可以用他……”

“很好,还有谁是段千壁关心的人?大胆地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会好好奖赏你。”无忧子笑呵呵地道。

“当真?”

“决不骗你。”

“还有那个戚老头,对了还有那个。”干瘦老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转身指给无忧子看,双眼中放着精光。

“赵普,你心中可有‘良心’二字?”刘乘风见状,怒斥道。

“我、我怎么了?”

“你可记得当年,段千壁为你采药治疾,跌落山崖身受重伤?你可记得,你幼子走失,他为你寻得三日,才于山裂子中找到,救得你儿一命?”

“我也没让他找。他自愿的。”赵普怒瞪双眼,吼道。

“好好好。”刘乘风连说三字,转身不再言语。

赵普听那刘乘风的话后,又疯狂地接连指数人后,才转过身对无忧子躬身谄笑道:“大人,您看小人都给您指出来了,是不是可以放了我。”

“好啊!我这就放你自由。”言罢,无忧子左手一挥,一掌把老人拍飞。人飞至半空整个人,炸为一团血雾。血雾飘散而下,飞到人脸上,打得红红点点,落在地上染得殷红红一片。四下寂静无声。

无忧子冷冷一笑,搓了搓双手,寒声道:“这回,够自由了吧!哈哈哈哈。”

“你不是人”段千壁几步窜到栏杆前,一头扎出赤红囚笼,怒骂道。只听“嗤嗤”一阵皮肉焦灼的声音,伴着阵阵焦糊烤肉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段千壁紧握囚笼的双手,青烟四起。那神秘的符文,不停烧蚀着他的手心。而被愤怒填满胸膛的段千壁,却恍若不知。一双眼被气得翻鼓、充血。段千壁死死地盯着,无忧子不放。如果,仇恨的目光能化为利剑、烈火,那他可以把他所恨之人,扎得千疮百孔、烧成飞灰。

听到段千壁的怒骂,无忧子只是轻蔑一笑,便策马转身而去。金甲卫见大供奉所为,愈加变本加厉地抽打村民。痛哭、怒骂、哀嚎、鞭挞,混为一团。此刻,就是地狱。段千壁紧咬双唇,死死地抓着囚车栏杆不放,一双焦灼得乌黑的手,不停冒着青烟。痛么?痛。手痛,心更痛。恨么?恨,恨不公,更恨自已无能。

就在金甲卫施虐村民时,一声断喝突然响起:“都给我住手。”众人寻声一看,两名相貌英俊,一身金色蟠龙袍的年轻男子,快步走了过来。二人相貌极其相似,不过细细端详之下,二人还是略有差别,一人相貌刚正端直,另一人眉目间略显阴邪。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打人?”年纪略小的年轻人,大怒道。

“小皇子,我们、我们在办案。”一名刚刚还狂暴、凶狠抽打村民的金甲卫统领,垂首颤栗地回道。

“办案?办什么案?不是抓传承人吗?你抓这些村民干什么?难道,他们都接受了传承?”

“不是、不是。这都是无忧大供奉的意思。”金甲卫统领低声道。

“无忧大供奉,让你们虐待这些人了。”年轻人诧异地问道。

“不、不是,大供奉并未吩咐。”

“到底为何,想好再回。”年纪略长者,目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问话二人,正是帝武王朝的帝武华与帝武云天。他二人,前几日接到飞鹰传书,让他们二人在不远处的小镇上,做好接应,一起押解传承人归京。谁知这一等,就是七日有余。正烦心时,听得探马来报,“传承人”已被擒获。是以,二人匆匆赶来。

“没有,没有。小人乱说,小人不敢。”金甲卫听那帝武云天语气,立刻惊得一身冷汗。

“哼!”帝武华冷哼一声,转身急步向无忧子车驾方向走去。到了无忧子身前,帝武华一抱拳,疑惑地道:“无忧叔叔,为何抓这些村民?”

赶过来的帝武云天,未待无忧子回应,急开口道:“小华,无忧叔叔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勿要问长问短的。”

“大皇子,所言极是。小华,勿要多言,我自有道理。”言罢,无忧子轻轻拍了拍帝武华的肩膀。

“无忧叔叔……”帝武华还要言语,却被无忧子挥手打断。“好了,小华。不要说了。”言罢,无忧子转身瞪了一眼,那名多嘴的金甲卫统领。直惊得金甲卫统领身子一颤,连忙转身指挥金甲卫,把村民押上囚车。不过,这一次的态度却温和了许多,被打伤的村民也都包扎了伤口,或推或抱或好言相劝,实在不配合者,暗中威胁着全部押上囚车。

帝武华见状,只好不再言语。飞身跨上金毛神狮兽,一路跟随囚车向南而行。行了半日,帝武华感觉无趣,双腿一夹金毛神狮兽,来到押载段千壁的囚车前,轻声问道:“你是传承人?”

段千壁闻言,抬眼冷冷望去,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也不作声。帝武华吃了个冷羹也不恼怒,继续笑着问道:“你真是传承人?上次传承谷中,离得远,我并未看清你的相貌。”

“小爷什么模样,关你屁事。小白脸,不要惹老子。惹急了,信不信老子揍花你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帝武华听后一愣,大笑道:“脾气如此之大。不怕我虐待你。”

“怕个鸟。有什么招数,你尽管冲老子来,别拿那些村民开刀。你出什么招,老子都接着,老子要是皱下眉,就不姓段。”

“好汉子。”帝武华闻言哈哈一笑,拇指竖起,赞赏道。

“哼!屁个好汉子。若老子真要是好汉,定把你们宰了下酒。”

“我可没虐待那些人,你冲我发什邪火。别忘了,刚刚若不是我拦下金甲卫,那些村民还得多受罪。”帝武华摸了摸额头,哭笑不得地道。

“你不是帝武王朝的皇子?”

“是啊!”

“按你的说法,你帝武王朝的人,倒行逆施,倚强凌弱。你只是拦了一下,我就得感谢你了。”

“这、这这。唉!也对。谁让我是帝武王朝的皇子呢!无论帝武王朝做了什么,我都脱不了干系。”帝武华长叹一声,无奈地道。

“别在这长吁短叹的烦老子。改变不了,就给老子滚蛋。”段千壁怒骂道。随后,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五弟,何苦自讨无趣呢!来,大哥为你出气。”就在帝武华被段千壁大骂后,感觉尴尬之际。一道带着嘲讽语调的声音,自帝武华身后传来。

帝武华回头一看,双手一抱拳,恭敬地道:“皇兄勿恼,五弟我只是和他调侃一下,并无大事。”

“五弟,这话不妥。你可是帝武王朝的五皇子,还是‘帝君卫’指挥使,你代表的不是个人,是帝国的荣耀。”帝武云天厉喝道。

帝武华闻言,半响不语。最后,只能无奈抱拳一礼,沉声道:“皇兄所言极是,愚弟受教了。”

“呵呵!好,看为兄与你出气。”话音刚落,帝武云天双腿一夹,座下玉龙青麟马,急窜两步来到段千壁的囚车前。帝武云天盯着段千壁,冷冷一笑道:“看来有的人,不识抬举啊!”

“你小子又来小爷面前,阴阳怪气的干嘛!都丫的给小爷滚蛋,别耽误老子睡觉。”段千壁怒斥道。说着,侧身倒下。

帝武云天见状大怒,英俊白皙的俊脸,气得赤红一片。帝武云天五官扭曲,面目狰狞地指着段千壁。“你你你”你了半天,未说出半句下文。帝武云天自小无人敢对他,如此污言秽语,更无一人敢对他耍脸子看。一时之间,气得竟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帝武云天大吼一声,挥起手中皮鞭,兜头盖脸朝段千壁打将过去。

灌入真气的皮鞭,裹着恶风,奔着段千壁头上抽去。段千壁拧身一躲,闪了过去。“你再敢闪,我就杀人。”帝武云天一指清灵村民,阴森森地道。段千壁听后,身子一僵。帝武云天趁机发难,又是一鞭。“啪”的一声脆响,正抽到段千壁左脸上,段千壁被这一鞭抽得面目羞红,破口大骂。帝武云天见状,更怒,一鞭鞭抽向段千壁,却被段千壁一一躲过。就在帝武云天提鞭抽打段千壁时,前方队伍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疯**打段千壁的帝武云天,根本未听到惨叫,继续发狠地挥舞皮鞭,抽向来回躲闪的段千壁。

帝武华上前,一把抓住帝武云天鞭杆,急道:“皇兄不要打了。”

“你作什么?”帝武云天转头,怒喝道。

帝武华一指押解队伍前方,焦急地道:“皇兄出事了,你看。”

却见押解队前,一名身着青白色旧粗布道袍,中年模样,相貌俊朗的道人,一手甩打着拂尘,一手拎着一名金甲卫,杀入押解队伍。

“玉逍散人,莫要张狂。吃我一剑。”无忧子听到纷乱,从车撵中走出一看,心头一惊,大喝道。玉逍散人见到无忧子,冷冷一笑,并未搭言,继续向关押段千壁的囚笼杀去。无忧子见状,右手提剑挽了个剑花,一闪身来到玉逍散人面前。无忧子对着玉逍散人面门,抬手就是一剑。玉逍散人一挥手,一把赤红色灵剑飞出。“锵”的一声金铁交鸣声响起,二人之间,刮起一阵狂风,吹得周围金甲卫站立不稳、东倒西歪。金甲卫身后的两辆囚车,更是被劲风吹得翻倒一旁,摔得木屑纷飞。

玉逍散人与无忧子几次交锋下,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当事二人对此全无顾忌,死命厮杀在一起。电光火石间,二人交手几十次,阵阵金铁交鸣声,震得一众人等耳中嗡鸣。那些普通村民更是被震得苦不堪言,更有甚者被震得口鼻流血,昏了过去。

就在这个当口,一声怒吼,自那神秘囚笼中传了出来:“都给老子住手,我村里人只要死了一个,你们谁都别想得到传承。”众人回头一看,却见段千壁正抓着囚车栏杆,双目赤红地吼叫着。

无忧子与玉逍散人听到后,身子皆是一顿,随后分开。

“把传承人交出来。”玉逍散人目中寒光一闪,语气冰冷地道。

“玉逍散人,你太目中无人了吧!”白云风上前一步,捋着雪白长须,笑呤呤地道。

“我看是得了痴心疯,敢一个人前来。”幽冥老鬼在一旁狂笑着道。听到打斗,白云风与幽冥老鬼出了车撵,走了过来。

“废什么话,把传承人交出来。否则,你们今天都得死。”玉逍散人冷冷地道。

“玉逍散人,你莫非得了失心疯?我这边可是有三名金丹。虽然,你已到金丹后期,但也不可能以一敌三吧!”白云风笑道。

“交还是不交。”玉逍散人似未听到一般,阴狠狠地道。言罢,玉逍散人一身灵气,不停拔高,本已染了几分银白的头发,变得乌黑光亮,面色也变得红润了数分。不过,那个曾经风流倜傥、飘逸如仙的模样,却**然无存,面目变得十分狰狞可怕。

“仙魔变。”白云风见到此景,吃惊地道。无忧子三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感不解。修者界皆传玉逍散人,有一绝学“仙魔变”。在玉逍散人未成就金丹前,硬生生以此秘法,对战两大金丹高手。最终,对方两名金丹强者,一死一伤。经此一战,玉逍散人也有了修者界“魔仙”之名。

“无忧子,他这是要拼命。不能让他完成秘法,否则我们布的局,将满盘皆输。”白云风突然厉声喝道。

“白疯子,到底怎么回事?”幽冥老鬼疑惑地问道。

“幽冥老怪,这么一把年纪,难道都活到狗身上了。你难道看不出,这玉逍散人明显是天劫将临,要拼命夺得传承,保自己一条性命。”

“白疯子,你在骂谁。”

“好了,先把他的秘法打断;再把他逼走这片区域。若不然,这些凡人一个都活不了。”无忧子大声喝道。

“哼!没看出来,你还有心思关心那些蝼蚁。”幽冥老鬼讥笑道。

“你懂个屁。”白云风怒哼一声道。话音未落,白云风一马当先,提剑杀向玉逍散人,无忧子与幽冥老鬼对视一眼,冷哼一声。但还是跟了上去,三人一齐杀向玉逍散人。

玉逍散人见三人来到近前,也不搭话,一手掐着法诀,连打几个手印;一边指挥灵剑杀向三人。他这秘法虽然威力霸道,但催动也需时间,且用后十年之内不可再用。此秘法还有二大缺陷。一是,催动时施法者必有视死如归之心;二是,使用后三月内灵力全失,沦为凡人。

四大金丹高手,交手快若闪电,虽玉逍散人功力大涨,但秘术并未完成。被那三大高手逼得连连后退,纠缠打斗间,几人转瞬间,飞至百里之外的“长峡谷”中。

一刻钟后,一道黑白相间的光芒闪过,一声巨响随之传来。“长峡谷”内四人打斗处,一道道灵力风暴,“刺啦啦”撕开了大地。半空中,一缕缕空间裂痕若隐若现。

一时间,山崩地裂,石屑纷飞,宛如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