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前尘梦

娑婆界内,金色依旧。很美,却没有一丝变化。娑婆圣树的灵身,盘坐于小溪旁。手中不停地把玩着,金无泪留下的那套茶具。

“大叔,这要走吗?”娑婆圣树边把玩,边轻声问道。

玉金霄转身回道:“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想家了。”

“你可是仙人耶!怎么还沉迷在这些五欲六尘之中。”娑婆圣树不解地问道。

玉金霄轻笑一声道:“谁说仙人就没有牵挂,呵呵!轻重不同而已。而且,现在所谓的仙人,已与以往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仙界已不是曾经的仙界,仙人也不是曾经的仙人。”

“什么东西啊!绕来绕去的。好了,好了。你爱干嘛干嘛去吧!唉!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要不,我让炽焱凰下界陪你。”玉金霄挪揄道。

“你敢!”娑婆圣树听后,蹦将起来,凤眼圆睁,怒视玉金霄,大声娇斥道。随后,娑婆圣树双手一搓,一团金光耀眼的闪电球,在手中凝聚形成。

“哈哈哈!好了,我出去几日就回。你还是照看好那位姑娘吧!快九九八十一日了,她应当快出关了。呀!那位姑娘好像动了。”言罢,玉金霄一指金色圣树下的那团金茧。娑婆圣树闻言,忙回头望去。青光一闪,玉金霄转瞬消失在娑婆世界。

“没动啊!哪里动了。”娑婆圣树疑惑地道。待她转头一看,却发现玉金霄消失无踪。只得无奈地哼了一声,抖散手中电球,晃着手腕道:“玉金霄,你给我等着。”

却说三日前,赤帝炽焱凰与白帝金无泪,无奈下一起离开娑婆界,回归上界。只余下玉金霄留在下界,继续观察传承人情况。临走前,炽焱凰拉着玉金霄走到一旁,恶狠狠地威胁了一番,这才一脸不甘地走了。二帝走后,一人一树在娑婆界中,畅谈三个日夜。而打算重游故地的玉金霄,在仔细叮嘱娑婆圣树一番,并详细说明今后如何处理传承人之事后,也提出要离开一段时间。

娑婆圣树看着眼前这片金色的娑婆界,心情一阵低落。整个娑婆界中,只有自己一颗通灵之树。其它草木皆未开灵智,平常也就只能做一些简单交流。三帝未降临前,娑婆圣树并未感到孤独二字。但多日的喧嚣、热闹后,一下变得冷清,圣树心中泛起几许萧索。自己虽为草木之精,却已通灵。有了灵识后,情绪也变得越发复杂。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不提娑婆圣树心中失落,玉金霄离开娑婆界后,并未在玉霄宫多做停留。远远望了一眼,心念一转,就来到万里之外。玉金霄悬于半空,看着眼前这条枯竭的河床。长叹一声,落下身形,玉金霄缓步走到一块青石前,慢慢坐定,望着干枯的河床,望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玉金霄长叹一声,自语道:“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你不在了,河也不在了。”随后,玉金霄一言不发,静坐青石之上,回忆着往昔种种。“你们都走了,却单单留下了我。”慢慢的,他眼中这条枯竭的河**,慢慢浮起了绿水,涌起了波涛。她坐在他的身旁,一起仰望着星空的璀璨,看着娇艳的朝阳,还有那片彩虹。当他转头看向她的容颜时,却发现看不清她的面貌了,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她起身渐渐远去。他追了上去,但任他无如追逐都触碰不到她。他要看她最后一眼,她的面容却越来越模糊。她越走越远了,渐渐的消失在天际。一层轻雾泛起。

日升日落,斜影三人,玉金霄一坐就是三日。时间对他已然没有意义,他任由着它在身边流淌。回忆着那个深深雕刻于心中的身影,但能回忆的,只剩下回忆的味道。别无它物。一天、一天又一天,日子就这样过着;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时间对于他没有多少意义。对于一个拥有近乎无穷寿元的他来说,三十日又算得了什么,弹指一挥都不算。他曾想过,用一半的生命换回她。但逝去的就是逝去了,就算他是仙帝,也无法改变曾经的过往。他多么希望可以换回她,就算抛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玉金霄慢慢站起身,走向一片空地,一挥衣袖,一座青石坟冢浮现出来。青石冢前,有一石碑,上面的字迹,已然模糊得看不清字迹。当年,玉金霄在这座坟前布下了迷阵,并开辟了一处小小的空间,这世上无人可以触及。岁月的无情,带走的不止是生命,就连最坚硬的石头,也会被时间冲涮得不成样子。

走到石碑前,玉金霄席地坐下。自怀中摸出几样吃食,轻声道:“这几样,都是你爱吃的小点心,我能记得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勿怪我,四千九百三十六年了,我才能下界来看你。也不知你如今可好,我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应当更老了一些。”

“噢!对了,我在上界带来一朵天雪花,很有意思的小东西。我拿给你看看。”言罢,玉金霄自怀中摸出一朵白色莲花。此花通体雪白,自内芯处伸出一条条金色须子,须子之上坠着一颗颗金色的小珠子,煞是可爱。玉金霄手捧着天雪花,向空中一抛。天雪花“蓬”的一声,化为一大片洁白雪花。瞬间,这片小世界化为白雪之国。那漫天飘洒的雪片上,丝丝金色纹络绕于边缘,金色纹络正中,嵌着一颗浑圆的金色水珠。飘飘散散的雪花,向下洒落着。飘落的雪花,飞着飞着,落至地面后,雪花并未融化,慢慢凝聚在一起。不一会儿,一朵天雪花,再次聚合成形。

“你不是说没见过雪吗?我曾答应过你,去极北看雪。而我,却食言了。在仙界我听说有这种小东西,就去天涯山寻来给你。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三千多年。当年应你之事,我已然无法做到,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接下来的七天,玉金霄静坐于坟前,不时抛洒着天雪花,说着、笑着、哭着……

又七日后,玉金霄长叹一声道:“我要走了,还有许多未竟之事,我必须去处理。如果,千年后的那场大劫,我还能活下来,一定回来看你。但如今,为了心境了无牵挂,我只能遗忘曾经的一切。也包括你。我也不知这是对是错,但我已别无选择。请不要恨我。”玉金霄走了,青石坟冢前,一朵天雪花盛开着。

随后的半个月,玉金霄踏遍了他们曾经走过的路,一点点追忆着往事。往事如风,回忆的同时却在忘却。一阵风吹过,抹去了所有的曾经。夕阳如血,落日西去,只剩下了最后一丝余晖,也被群山一口吞没。他曾经的记忆,也被封印于心底。这座封印,不知还能否开启。

就在玉金霄重游故地,抛却前尘往事之时,段千壁却遇到了麻烦。就在段千壁,飞起一脚踢往小白驴的驴头时。“嗖”一把亮晶晶的青蓝色圆月弯刀,奔着段千壁小腿削将过去。

见弯刀飞来,段千壁“哎呀”一声,吓得急忙收腿。但还是晚了一步,弯刀贴着段千壁小腿,划飞过去。“刺啦”一声,段千壁只觉得小腿一凉,裤腿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弯刀划破段千壁新顺来的裤腿后,在空中转了一圈,又飞回人群中。

“你大爷,我的腿啊!完喽!我的腿被砍断喽!”小腿被弯刀划过后,段千壁顺势一头栽倒在地,抱着小腿大声哀嚎。小白驴看着段千壁这个样子后,大牙一呲“嗯啊,嗯啊”地欢叫个不停,那生动又丰富的表情,与人讥笑时的模样几无二般。看着驴子这副浓浓的“讥讽风”。围观群众,不由得轰然大笑。

就在众人哄笑时,一名二八年纪,容貌绝美,面露英气的蓝衣女子,双手分开人群,走到段千壁身前。这女子个头很高,左手边还拉着一名个子矮小,书生打扮,手拎一把两尺余长,青蓝色弯刀的白衣小童。

蓝衣女子低头一看段千壁,却发现刚刚那一刀,并未划伤段千壁,只是把裤腿划开一条口子。看着赖在地上,抱腿不停叫痛的段千壁。蓝衣女子心头一阵火起,上前对着段千壁屁股就是一脚。蓝衣女子呵斥道:“装什么装。快给本姑娘滚起来。”

段千壁见那踢来一脚,就地一滚,一个鹞子翻身,站了起来。起身后,段千壁大声嚷嚷道:“呀!你个小鬼头,刚刚是不是你拿刀砍小爷?砍人不说,还踢小爷。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段千壁抬头一指踢自己的人,整个人立时呆了。

“姑、姑娘,你是哪里人士?可曾婚配?”段千壁面色一转,收回手指,谄媚地问道。

蓝衣女子听后,英眉一挑。“混蛋,敢调戏本姑娘。”说着,抬掌就向段千壁脸上掴了过去。却不想,白衣小童一抬手,将蓝衣女子拦了下来。蓝衣女子低头看去,那小童对自己轻轻一笑,并轻轻摇了摇头。蓝衣女子怒哼一声,别过脸去。

“小子,你是不是动了我的驴?”拦下蓝衣女子后,白衣小童仰面开口对段千壁问道。小童年纪看着不大,相貌十分清秀。而声音却十分苍老,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啥!这驴子是你家的?小子,我可找到主儿了。”段千壁听后,撸起衣袖,凶神恶煞地伸手向小童抓去。

白衣童子微微一笑,眼中寒光一闪。一道刀光过后,青蓝色弯刀的刀尖,分毫不差地顶到段千壁鼻尖。

段千壁只觉眼前一花,那把青瓦瓦、雪亮亮的弯刀,就顶到自己鼻尖,若刀尖再向前一分,他的鼻子立时成为两片。看着寒光闪闪的弯刀,段千壁身子不由一阵发凉,段千壁连忙道:“哎!小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呵呵!好,不动手。那咱们先讲讲道理,你为什么动我的驴。”白衣童子听后,收回手中刀,轻笑道。

“我什么时候动你的驴了,你看到我哪只手动你的驴了?再说了,你说是这是你的驴,就是你的驴啊!有证明吗?这驴多少根毛你知道吗?每天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几天洗一回澡?……还有,它感觉幸福吗?”段千壁眼珠一转,语速飞快地提出整整32个问题。

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蓝衣女子只觉得脑门一片黑线飘落。而旁边的那头小白驴听到段千壁的话后,深以为然地不停点着头,时不时还“嗯啊、嗯啊”地回应起来。见到此景,蓝衣女子心头怒火,腾腾升起。蓝衣女子咬牙切齿地道:“你无耻,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谁能知道。还有你,你个臭毛驴。你等着,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蓝衣女子指着一人一驴,大声呵斥道。那一脸委屈地要哭模样,直令观者心痛不已。

段千壁闻言,却脖子一梗,一脸痞赖地道:“这些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说这驴是你的。”

“你、你你,无耻之徒。”蓝衣女人纤手一抬,指着段千壁鼻子,怒斥道。

“呀!漂亮妹妹,我怎么会无齿呢!看,又白又亮,一颗不少。”说着,段千壁一呲牙,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暴露在众人面前。一口白牙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瓷白的光。小白驴见后,连叫数声,也对着蓝衣女子一呲牙,同样一口洁白的大牙,暴露在空气中。见这一人一驴的痞赖样子,蓝衣女子直气得浑身发颤,手指乱抖。张了张嘴,都没说出一字。

“小子,找死。报上名来,本公子不杀无名之辈。”白衣童子看到段千壁这副样子,直恨得咬牙切齿,大喝一声道。

“本小爷,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段千壁面色一转,倨傲地道。可蓝衣女子与白衣童子等了半天,段千壁却没了下文。蓝衣女子气急地道:“叫什么啊!”

“就是不告诉你,嘎嘎嘎嘎。”

“找死。”白衣童子闻言,面色一面,腾身抽刀,奔着段千壁脑袋兜头就是一刀。段千壁见那蓝月弯刀,裹着一阵恶风迎面而来,急忙向后退去。一边退,段千壁边调侃道:“小子,有能耐报上名来。小爷,也不揍无名之辈。”段千壁自得了传承后,修为没见增长,身体的柔韧度与灵活度却大大增加。别看白衣童子一刀快过一刀,却都被他一一躲过。

“你个鼠辈,有能耐别躲。本少爷是天下书院院长,李浩。”

“哟!原来是天下书院的啊!书生什么时候用菜刀砍人了。你们不应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嘛!”段千壁调侃着道。段千壁闪躲数十刀后,心中大喜。段千壁觉察得到,他现在的身体已与以往不同,灵活得不要不要的。

“用你管?”李浩怒斥道。李浩口中虽回着话,手中刀却更快了三分。

“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行事啊!本小爷可是赤手空拳,对你宝刀。你还要点脸不?”

李浩一听,收刀站定。大喝道:“拿出你的兵刃。”

段千壁听后,脖子一梗,双手一抱膀,懒洋洋地道:“本小爷打架全靠拳头,从不用兵刃。”

“那你还废什么话,看刀。”言罢,李浩挽了个刀花,一刀削向段千壁胸膛。这一刀却与刚刚不同,刀身上不但泛起一层青蒙蒙的灵光,刀身更被内力催动得嗡嗡作响。刀锋越逼近段千壁,刀身上的青蓝色光芒越发盛了起来。刀未及身,一股锋利之气已刺得段千壁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就在段千壁想要急退躲闪时,他的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刺痛。退后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一下。待段千壁抬头再次看向蓝月弯刀时,一道青蓝色寒芒,斩向段千壁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