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段佳佳
秦处长并没有和沈君一起回到科里，路上时，他接到了局里的电话，先下了车。沈君一个人将车停到楼下，回到办公室。
刚在自己桌前坐下，还来不及看上面堆着的文件，一个身着警服的短发女孩门也不敲，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
“你可终于回来了。”段佳佳也不搭理办公室里另外的同事，径直拉过把椅子，坐到沈君面前。见沈君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女孩伸出手，在这个行动科长面前晃了晃。
沈君头也没抬。他都不用去想，就知道这丫头要说什么。
从听到反问者第一次对人施暴，网络处却在网上查不到他踪迹的那天开始，对自己技术相当自信的段佳佳就像只闻到腥味的小猫，天天追着秦处长询问能否立案。老人家实在受不了女孩这份热心的呱噪，被问的烦了，一句‘沈科长正在评估案情’，把皮球踢到了沈君这里。
踢就踢吧，还不忘嘱咐沈君：有什么耐心点，不要打击小同志的工作积极性——没办法，谁叫局里的技术人才都在网络处，而段佳佳这丫头又真的有本事。来科里没几个月，案件处理效率已经上升了近8个点，简直就是一个人把处里的办案流程从四五十年前的警匪剧，带进了科幻剧。
“我要报案。”看沈君不搭理，段佳佳又换了个说法。
“是反问者的话，就不用说了。告诉过你这案子是网络处的，我们无来由的去把别人的案子立了，这算什么。”
“不说他说谁啊，那家伙都在网络上直播犯罪了！”段佳佳的声音并不难听，反而有种小女孩般的稚嫩。但一配上她那仿佛控制不住音量的高八度腔调，始终让沈君感觉吵闹。女孩轻拍下桌子，递出几份文件：“请看，科长，这是我就追查反问者，提出的几点分析和技术方案。”
“做好你自己的事，那家港务合资公司的数据比对完了？”沈君看了眼文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图形，随手丢在桌上。转过头，将一张名片大小的虚拟投影凭空拉到了段佳佳面前：“十二个年份的，别偷懒。”
“完了，轻而易举。”女孩哼了声：“手到擒来。”
“还用上成语了是吧？过两天上面要对科内内务系统的升级进行培训，我听处长说派了你去，闲着没事就好好的看下那些内部资料。”
“其实吧。”段佳佳没有回话，嘿的笑了笑。看她这幅邻家小妹的任性模样，就算穿着一身警服，实在让人难以把她和威严的人民警察联系起来。她拨弄着沈君桌子上的订书机，小声的叽咕着：“我也不是一定要立案，网络处不是都向处长和你发出协助申请了吗？带上我就行了，好吧？”
“你以为，就我们在查他吗？”段佳佳将上身向沈君方向挺了挺，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我可有特殊消息渠道，国内这个圈子里的，甚至好些企业都注意到他了。他们不一定会付诸行动，但反问者这种以前并没有名气，突然冒出来就搞这么大动静的新星黑客，抱着各种目的想挖出他的身份，想和他取得联系的人可多了。”
她摇了摇头：“现在还没人能成功。真的很难想象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在没有任何圈子和交流的情况下，一个人能掌握到这么高明的技术。”
“段佳佳。”沈君无奈的叹了口气：“工作又不是讨价还价。你老实告诉我，想参与调查，是出于工作原因，还是单纯的个人目的，想和这个罪犯较量？”
“报告科长，我是出于工作原因，单纯的想和反问者较量。”
“你……”这丫头不安牌理出牌的话，让早想好各种大道理的沈君顿时语塞，连旁边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同事也忍不住暗笑起来。沈君看了他一眼，想了下，这个无奈的行动科长才决定把上午的情况说出来。
不过在这之前，他提出了要求：“我告诉你关于反问者的情况，先说好，你听了以后什么也不准问，回去做你的事。”
“行，说吧。”段佳佳点点头：“反正你不愿意回答，问了也白搭。”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沈君心里并没有底气，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非常肯定：“具体的我不可能告诉你，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段佳佳虽然经常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却没有那种胡搅蛮缠的任性。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刚想问问题，想起刚才小小的约定，又把话吞了回去。她抱起手，咬起拇指指甲，认真的思考着。
“该说的，我可都告诉你了。还有没有什么事，没有的话……”沈君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我这里事情还多，不陪你闹。你到时别又说有事请教的时候我态度冷漠，我叫机器助理泡杯茶，你都要黑进系统，让它们往茶里面倒速溶咖啡报复我。”
办公室的同事忍俊不禁，又暗笑起来……
“反问者不可能在做了预告，没实行犯罪前突然退出。”出乎意料，咬着指头的段佳佳，非常的认真：“要说被抓到，网络处和他们的技术科是什么水平，我大概知道，我不相信他们查到了反问者的信息。”
“强中自有强中手。”沈君翻弄着文件，时不时的，将浮现在面前的一些虚拟界面丢到电脑屏幕之中，向上面输入着信息。
“我知道你和处长都挺烦我的，好，这段时间，我都不会来问这件事。”段佳佳想到了什么，双手扶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沈君：“不过我要你答应我。如果这件事并没有结束，我要你向处长申请，协助网络处以后调查的时候，一定要让我参与。”
“恩。”
“不是恩，是一定。”
“一定。”沈君抬起头，伸出右手小拇指：“还站在这干什么，要拉钩吗？”
“毁约的话，只要我还在科里一天，你等着天天喝浓茶泡咖啡吧。”女孩向沈君吐了吐舌头，大步的走出了办公室。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另外的同事微微笑着，到说出了沈君心里的话：“这小丫头就是傻，如果结束不了，就这影响，那可不是什么协助网络处以后调查这么轻描淡写的事，局里恐怕都要翻天。到时候，我们科拿得出的技术人员，也只有她。”
“网络处……”他看向沈君：“没问题吧，科长？”
“做你的事。”沈君回答干脆明了。
话是这样说，其实他和段佳佳的感觉是一样的：他没有段佳佳那样的技术，对反问者的实力强弱更是完全没有概念。但不知为何，沈君总觉得……
反问者和以前接触的那些罪犯不一样。
预告的日子是三天后，沈君心里虽然忐忑，但案子不在手上，再加上自己也没有足够的把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10月9日很快到来。这天，其他人因为刚刚结束国庆长假，重新回到工作和学习，大多都还处于心思不定的状态。而以工作为重的沈君居然也和他们一样，始终无法定下心，好好调查手上的案子。
还没下班，他破天荒的向秦处打了个招呼，直接回了家。
坐在沙发前的沈君，茫然的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期望着反问者被抓捕的消息传来，还是再次看到这家伙的犯罪直播。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以后，他总在无意识间，将反问者那张藏在兜帽后无法辨别的脸，和梦中同样看不清面容的‘STONE’重叠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除了几个不重要的工作电话外，再也没有因为其他事响过。看看时间，已接近凌晨12点。
‘结束了。’这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沈君心里，却略微感觉失落。他让家政小机器人为自己重新泡了杯花茶，准备填好几份文件后早早休息。明天，还有个利用上门服务的清扫机器人传播色情信息的小案子等着他。
刚抬起茶杯……
一阵系统音乐响起，手机再次响动起来！
看看弹出的虚拟界面上显示的联系人名字：段佳佳！
再看看现在时间：23:59分！
“上TUBE，国外的直播平台！那家伙居然跑国外平台去了！”女孩的叫声瞬间在客厅之中响起。一个带着网址链接及账号密码的虚拟界面也弹了出来，询问沈君是否要打开。
“处长我联系不到，你先用我的这个线路上去，记住，勾选的时候别选SS2K的连接方式！”
在段佳佳的叫喊声中，沈君将面前的小界面拖动到了手机之中打开。照着段佳佳所说的连接上去后，很快，一个观看人数并不多的视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这不住摇晃的镜头，以及胸前闪着表示故障红光的机器人，沈君知道，网络处的计划是成是败，就看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