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抓捕
借着小区安保系统提供的楼道影像，参加行动的所有成员，将全部精力全部放在了这个将面孔隐藏在卫衣兜帽下的年青人。
而被全程盯梢的目标，反问者则保持着双手揣在卫衣口袋里的姿势，按开了电梯。自始至终，他都低着头，无法看清面孔模样。只有在偶尔那么一两个角度下，能看到反问者略显瘦削的鼻尖和下巴。
现在，还不是抓捕的时机。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切都将功亏一篑。从投射的影像上可以看到，电梯已经到达郭敏所在楼层。反问者如同前来收取性命的死神，不紧不慢的向目标房间走去。刚走到门口，所有人都通过监控影像，看到了令人惊叹的一幕。
郭敏家里的家政机器人右胸口表示故障的红灯亮了起来，就像接受到了什么命令，滚动着身下履带向门口而去。
小机器人这简简单单的动作，在技术人员的眼里，却像是反问者在他们面前施放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魔法。别提段佳佳那近乎尖叫的赞叹，连看起来稳重的王刚，也用难以置信的表情咬了咬牙，说道：“没用任何设备就控制了人工智能……以前我们一直认为，是反问者为了演出效果，没有将设备拍摄进去。今天看到……”
“反问者一定是两人或两人以上的组合。”他非常肯定，还下了誓：“如果没有其他黑客在操控，我王字倒过来写。”
王刚到不是故意在这种时候还说笑，不过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还是让几名其他地方设伏的民警笑了起来。
“埋在家政机器人里面的后门漏洞，没被发现吧？”远在香海的陈飞问了句。他们和协防的民警还是不同，在这样的行动中，技术人员总得比其他人都更加集中注意力。
“应该没有。”段佳佳哼了声，面对反问者，她那高八度的声音听上去非常不服气：“反追踪估计是来不及，不过只要漏洞在，绝对能抢在他行凶前让机器人宕机。我还不信，这家伙成神了。”
话音刚落……
吱呀。
门缓缓拉开，闪着故障红灯的小机器人就像迎接郭敏一般，将反问者迎了进来。这个身着卫衣的年青人踏步走进房间，看着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一杯方便面的郭敏。
“我看不出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和以前一样，犯罪时的反问者不会自己开口，都是通过机器人。这样的话，‘机器人觉醒复仇’的演出效果明显比他自己说话好的多。
而现在，家政小机器人就成了他的传声筒。这个新型号用它那和真人几乎无异的女子声音，清楚的说着：“因为你知道自己躲不过？还是单纯的就想见我？或者……”
“你想谈谈那天晚上看到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沈君就像是要把肺里的空气全部排干一样，深深的吐口气。为了能对紧急情况最快速做出反应，反问者和郭敏见面的场景，已经在他脑海里模拟设想过十几种可能。但他再怎么想也没想不到……
反问者居然上来就提到了这个！
“处长？”他第一时间和秦处长联系，意思不言而喻：反问者为什么找上李成德等人，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很有可能，确实和郭敏那晚看到的什么东西有关！
而且反问者历来都是进行犯罪直播，难道他这一切的目的，就是在审判审问者的同时，并把郭敏看到的东西公之于众作为谢幕？
“我听见了。”沈君想到的，老人自然不会没有想到。他眉头紧锁，都快挤成了一条：“在确保郭敏安全的情况下……”
似乎经过了很慎重的考虑，两鬓斑白的秦处长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待命。”
影像中，坐在一旁的雷老没有说任何话。猛然吸了口烟，却几乎没见到任何烟雾从他嘴里吐出。
谁都知道，老人现在所担负的压力。如果行动过早，单凭小机器人被控制及刚才那两句话，无法取得面前这个卫衣青年就是反问者的铁证。而如果行动过晚，先不论反问者能否杀害郭敏，面对拥有如此技术的黑客罪犯，行动时间每多一秒，就多份被他察觉的可能。
还好，反问者说完话后，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郭敏面前，看着这个曾经的FNDDY。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种沉默的气氛竟然持续了近1分钟。突然间，郭敏像是忍耐不住这种尴尬气氛，从沙发上站起了身。他似乎说了什么，脸上，不知为何，显露出惊讶的神色。
“家政机器人有语音输出，郭敏也说了话，为什么没声音？”一个疑问，突然在所有人的通讯频道里响起。
论技术，陈飞并不如段佳佳。但他能在人工智能处担任主管，靠的就是其他人无法相比的注意力，以及对现场状况的即时反应。现在的情况，给了他很不协调的感觉，他第一时间检查起各个设备的运行情况，很快发现问题：“声音信号被屏蔽了！刚才机器人说的是……”
“被你们破坏过的人工智能突然觉醒，有了独立意识，你觉得，它们会怎样反过来对待你们。我来告诉你……”陈飞默默的念着，声音陡然提升：“处长！这是反问者施暴之前的话！”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透过监控屏幕，看到了惊人的状况，郭敏的面色由渐渐变得惨白，身体开始轻微抽搐，嘴角间，唾液仿佛不受控制般大量流出，顺着下巴滴到地上。
“行动！”没有任何迟疑，更无时间去细细思考，这失去声音的短短1分钟内，反问者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郭敏陷入了危机。老人一声令下，王刚强制关闭了小区内各个通道门锁，段佳佳将无人机布置到有可能的逃跑路径，陈飞则配合着王刚，将郭敏房间内任何有可能造成危险的人工智能设备强制关闭。
技术人员行动的这时，两名特警已经冲出房门，在楼梯口处进行拦截。沈君则和另一名经验丰富的特警借着强化外骨骼射出的牵引绳，从楼外直接垂降了下去。只是短短几秒时间，他便下滑到了墙外的客厅窗口处。
他已经看到郭敏倒在了地上，生死未明。反问者背对着他们，依然是那副双手揣袋的样子，慢慢的向厨房方面走去。看起来，这家伙似乎根本没把在这里重重设围的沈君等人放在眼里。
在陈飞控制下，智能窗户自动打开。沈君脚在外墙一踏，借着**回来的作用力，翻身跃进窗户。等他以半跪姿势起身时，手里已经多了把胶合枪。
“空气动能器投毒，小区这么多户，怎么做到这么精确？救援人员到来前，看好郭敏，让陈飞给你找些毒性分析的程序，输入他家这台家政机器人先进行急救！”他甚至都没回头去看身后的特警是否就位。丢下这么句话后，沈君借着外骨骼的动力，几乎是用冲撞的方式，冲到了厨房当中。
在那里……
他看到了。
反问者。
这个卫衣年青人站在和厨房连接的生活阳台护栏上，不逃不避。双手揣兜，背对着沈君，似乎正看着眼前色彩缤纷的都市夜景。
终于，逮到他了！
虽然反问者站在护栏上，但这里毕竟是13楼，近30米高，不要说人，就算是机器人，在这个高度跳下去也是粉身碎骨。这个一直借‘人工智能权利’为名，操控机器人伤人并在网上直播的犯罪分子，在连续作案，并成功摆脱网络处后，这次终于被逼到了绝路！
“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多年的战场及公安经验告诉他，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沈君并没有因为这局势而得意，也不认为反问者对审问者成员进行报复后，会干净利落的选择自尽。
他保持着瞄准姿势，扬了扬枪口：“结束了，反问者。你在直播吗？从这里掉下去摔的血肉模糊来作为谢幕，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沈君并不是虚张声势，所有人员都已经到位，有可能的逃跑路径，都被人力重重把守。连段佳佳的两台无人机，现在也直接飞到了生活阳台的正上空，全方位的跟踪着反问者的一举一动。
“以聚压的方式，将胶合喷发装置微型化，量产化，确实是近代一项了不起的防暴发明。”无人机处于伪装模式，但反问者却很容易的抬起头，看向无人机所在的位置。他的卫衣兜帽的上沿实在是太高，从正面拍摄的无人机也看不到他的双眼，只有他卫衣后背那镜像反转的‘？’，在镜头里显得格外醒目。
“只是，当初芳德公司在第二次产品说明会上，在泛用说明那里，用很小很小，几乎不会被人注意的补充词，写了这么一句话。”
“和普通火药枪械相比，胶合在某种特殊环境下，无法理想的发挥作用。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我身后，没有固定物可以粘合。”反问者侧过身，在护栏上走了两步：“不，现在并没有在直播。”
“下来。”沈君没有理会他，再一次做出警示：“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反问者转过了身，照着沈君所说，右手从卫衣口袋里伸了出来。只不过，他并没有做出投降姿势，而是举过头顶，拿下了戴在头上的兜帽。
月光下，显露出来的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青年脸庞。但不知为何，沈君总感觉……
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反问者！
“沈君。”拿下兜帽的反问者，双手又揣回了袋里。他看着沈君，问了一句：“你已经收到命令，为什么还不开枪呢？”
‘命令？我没有收到什么命令……’刚这样想，沈君突然意识过来，反问者说的不是现在的情况。这家伙说的是自己那个梦！
在那个梦里，那个看不清面容，臂章上有‘STONE’几个字母的男子，就对梦中的自己问过这样的话！
反问者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他又和郭敏说了什么，让郭敏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配合他吞下了自杀的药片。而郭敏那晚上看到的东西，和这一切，到底有没有关系！
不知不觉间，沈君又想到件事。
当初，反问者发给自己的协助申请很有可能并不是对网智局的挑衅，反问者从一开始，就因为某些根本无法得知的原因，想将自己牵扯进来！
是这样吗？
不抓住反问者，一切都无从得知。沈君眉头紧皱，正考虑采取什么行动……
站在阳台上的反问者却无声无息的，从护栏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