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回到上海已经两个星期了。两个星期里,岳玲与高中的同学聚会了一次,彷佛重温了高中时的欢乐时光;也与当年工厂里的几个女同事和闺蜜见了几次面,谈过去,说现在,感叹岁月无情、年华老去。更重要的节目是由女儿远望陪同,去了两次父母的墓地,点上香,奉上祭品,了却了多年的心愿。岳玲每次在父母坟莹前都是长跪不起,心中充满了内疚,责备自己在父母亲相继离世时不能亲自送终。

还有让岳玲感到有点伤心和遗憾的是,两个星期过去了,她一再与大哥岳成和弟弟岳新联系,好不容易从法国回来,希望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虽然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能聚在一起,也算是实现了自己多年的一个心愿。同时,与大哥和弟弟在一起,还要谈谈父母去世后家庭财产的一些事情。但是,弟弟一直以各种理由予以推托,不愿见面。跟大哥商量了几次,他只是说,岳新不愿见面,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爸爸妈妈在世的时候,一直都希望岳玲能回来一次,将家里的财产问题搞搞清楚,让他们心里安乐,即使哪一天他们走了,也会走得安心。但是岳玲在法国的居留一直办不下来,因此回不了中国。直到爸妈先后走了,家里的这些事情也没有搞妥。现在,岳玲好不容易将法国居留证办了下来,急急忙忙赶回来,想将家庭的财产和其他问题与岳成和岳新兄站俩好好商量妥当,作个了结。她原来计划在上海逗留一个月左右,等要办的事办完后,得赶回巴黎去,那里也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岳玲很清楚岳新不愿见她的原因。

岳玲出国之前一直住在与前夫张胜倍结婚时单位分的福利房。后来房屋改制政策出台后,他们花了几万块钱,就买下了这个单元房。与前夫离婚后,两人达成了协议,女儿归岳玲抚养,房子也归岳玲一人名下。他们俩原先银行共同户头里的三万元钱归张胜倍,以后也不用每月付给岳玲女儿的赡养费,女儿远望到成人前的一切花费由岳玲一人负担。

岳玲离婚后,独自一人带着女儿,靠在工厂里的微薄工资,艰难度日。虽然生活大不易,日子过得一直比较拮据,但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不想后来厂里效益不好,连工资也发不出来,最后关门大吉。三十多岁的独身女人没有专门技能,要找回一份工作谈何容易?而当时女儿还年幼,需要她赚钱来培养。此时,呈现在岳玲面前的日子是一片渺茫。听说不少女青年通过中介公司到法国找出路,并且过不了几个月就能往家里寄钱。顾前思后,最后岳玲也狠了狠心,选择了离别亲人,远渡法国讨生活之路。

此时的女儿岳远望还只有六岁,正是需要人悉心照料的年令。与父母商量的结果,岳玲走后,外公外婆搬过来与远望同住,可以照顾她去幼儿园上学、放学和吃饭、穿衣等日常生活。

到了法国后,靠岳玲在巴黎日夜不停的卖苦力,陆续积了一些钱寄回上海,托父母帮忙买了一套两卧一厅的公寓房。因岳玲自己身在国外,父母年岁又大,跑来跑去不方便,商量决定由弟弟岳新以他的名字办理房子登记和过户的一切手续,等将来岳玲有机会回国时,再将房主的名字换到岳玲名下。岳玲原来以为亲姐弟,一家人,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后来发生的节外生枝,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新房子装修好后,岳玲父母就带着远望搬到了新房子里住,原来岳玲的旧房子经得岳玲同意,让弟弟岳新一家暂住,不收房租,也等于让他帮忙看护这间房子。

岳玲在巴黎时,知道申请法国正式居留有了眉目,曾经通过女儿转告岳新,说她这次回来,希望将她买的房子办理房主过名手续,并要求岳新将他现在暂住的她那间房子归还给她,她准备简单装修一下租出去,收来的房租可以作为远望读大学时的日常开销。这样,自己今后的负担也可以减轻一些。不想过了些天,远望在电话里告诉妈妈,说,小舅子说了,岳玲后买的那间房子房主过名给她可以,因为是她一人出钱买的。但他现在住的房子应该让给他,作为这几年他照顾父母和帮助岳玲看护那间老房子的回报。小舅子还说了,岳玲在国外赚钱容易,在上海有一间房子就够了,为何要自己一人占着两间?

岳玲听完远望的述说后,差一点气得晕了过去。想不到同一父母的弟弟竟然会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这十年来,她在国外挣的每一个欧元,都是血汗钱,她一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积够钱再买了一套房子。岳新自己有份工作,原来爸妈留下的那套房子他们兄弟俩分了,没有她的份,她也没有说什么。现在,弟弟还不满足,如此绝情地要霸占她的房产,竟一点也不顾姐弟情份,公然欺负她们孤女寡母!

在这个问题上,想不到听说大哥岳成对岳玲也有意见,就是在买房子时,没有委托他而委托了弟弟岳新。在这个过程中,感觉似乎岳玲给了岳新多少好处,岳成却没有份。所以这次岳玲从巴黎回来,虽然他也到机场去接机,但在关于房产的整个事件中,他表现得很是冷淡,有点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个劲头。本来作为兄长,如果岳成出面来主持公道,事情也许会好解决得多。

夜深人静了,岳玲与远望还在商量如何能见到岳新,把事情尽快解决好。来上海都半个多月了,岳新始终不肯露面。在法律层面上,又没有特别有效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个房子是岳玲的。如果岳新坚持不愿意把这个房子的房主过名给岳玲,房子过户的事情就无法进行下去。为此事,这些天岳玲日夜焦虑不安。

坐在床边,好长时间母女俩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远望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对岳玲说:“啊呀,妈妈,我差一点忘了。外婆病重之际,曾交给我一个纸包,还特别嘱附我,要将它放到银行保管箱里,不要动它。等那一天你妈妈回来时,你与她一起去银行保管箱里取出来拆开看,里面有你们需要的东西。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应该去取出来看看,说不定真的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呢。”岳玲听远望这么一说,眼前马上一亮,似乎悟到了什么。她记得母亲在世时在一次电话中说起过,你买的房子一直由你弟弟在帮忙办理,房主的名也暂用他的名,等你回来时一定要换过来。有关纸张我已叫远望包好放到银行保管箱里了,到时候记得取出来看看,对你们一定有用的。

想到这里,岳玲马上精神为之一振,母亲留下来的有关纸张一定有用。她一下抓住了远望的手说:“你看,这么重要的事,我们都把它忘了。外婆将这些纸张交给你保管,而不是交给大舅舅和小舅舅保管,肯定是有她的理由。我们明天一早到银行取出来看看。”远望也很兴奋,她对岳玲说:“听婆婆说,你去法国前,将准备给我的一些金首饰也放在银行保管箱里了,说等我大了再给我。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是什么东西。现在我长大了,赶快拿出来看看吧。可以用的,应该拿出来用啊,老放在保管箱里不是太可惜了吗?”

几天了,母女俩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晚,有了突然的惊喜消息,总算能够好好地睡一觉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银行一开门,岳玲母女俩就到了银行,从保管箱里取出了外婆生前留下,叫远望保管好的一包用塑料袋封住的纸包,远望也同时取出了当年岳玲留给她的一小包金首饰。

匆匆赶回到家,岳玲、远望母女俩连忙打开外婆生前留下的纸包。一个大纸包里有三个信封。第一个信封里是外婆亲笔写的一封信,共有三张纸,详细讲明了委托岳新帮忙岳玲购买房子的经过和暂用岳新作为房主名的原因。信的最后,还有外婆的亲笔签名和日期。第二个信封里装着岳玲历次从法国寄钱回来的各种凭据,以及买房款都是从这笔款项中转账的凭据。第三个信封里装着的是房子房产证的正本,虽然房产证上写着的房主名是岳新,现在岳新手里拿着的房产证却是一个复印件。岳玲真佩服母亲当年想得周到,她为了保护岳玲的权益,早就为日后可能发生的问题作了周到的准备。

母女俩手中捧着纸包里这三封东西,心里一下子舒坦了很多。远望对岳玲说:“妈妈,有了这三样东西,我们就不怕小舅舅不把房子还给我们了。如果他坚持不跟妈妈去办理房产的过名手续,把现在他占着的房子还给我们,我们完全可以到法院去起诉他,如果打起官司来,有外婆的证明材料,我们也是一定会赢的。”听远望说到这里,岳玲不由自主地眼睛湿润了。远望见状,连忙将纸巾递给岳玲,问道:“怎么啦,妈妈?”岳玲用纸巾擦了擦双眼,一手揽过了远望,双手抚摸着远望娇嫩的脸,轻轻地说:“你外婆想得真周到,她人虽然走了,但她在天堂一直保佑着我们母女俩呢。我希望再与小舅舅联系一下,讲明我们的要求和态度,希望他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不要再为难我们。不到最后,姐弟最好不要在法庭相见。”远望说:“妈妈你说得有道理,我听妈妈的。明天我不用再打电话了,直接到他家去找他,不怕他不出来与你见面!”

第二天一早,远望就赶到岳新现在住的地方,也就是她小时候与妈妈、爸爸一起住过,后来又与外公外婆一起住了多年的那个家。真巧,远望正伸手要敲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小舅舅岳新刚好出来,手里还提着个挎包,像是要去上班的样子。猛然见到远望站在门口,一下愣住了。远望马上叫了一声:“小舅舅,你要出门啊?我正想找你呐”。“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远望一听,知道他是明知故问,气也不知从何处来,大声地说:“小舅舅,你不是不知道我妈妈好不容易从法国回来要办什么事吧,我们多次约你见面,你总是不理不睬,到底是什么意思?”岳新见远望生气了,忙说:“那进来说吧,进来说吧。”说着将远望让进屋里。

远望进得屋来,放眼望去,虽然房子显得有些杂乱,但很眼熟,且有一份亲切感。客厅里的两张沙发和桌子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岳新让远望在沙发上坐下后,连忙解释说:“我知道你妈回来了,早就想去看她的。因为公司这些天盘点仓库,我是会计,每天都得在那里盯着,实在抽不出身来,下星期就好了,我一定会去看她。”远望明知道他是在撒慌,也懒得去与他争辩,直奔主题,没有好气地说:“我妈这次回来要办的两件事,我早都与你说过了,你应该清楚。她很快就要回法国去,时间不多了,必须马上办理。外婆去世前,已将有关情况写得清清楚楚,同相关证据一起,一直放在银行保管箱里,昨天我已从银行取了出来,也看过了。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屋主过名的事,以及现在你们住着的这间房子,我们要拿回来自用。妈妈说了,自己一家人应该说得明白,不要搞到要通过法院来办。”岳新听后,一阵沉默。这时,小舅妈从厨房间里出来,对远望说:“远望来啦,你也不用生气。这事我也与你小舅舅说过多次了,你妈的房子不是我们一定要强占不还,只是你小舅舅说了,觉得这么多年来,你妈在外面什么事也管不了,大舅舅也不怎么管,十多年来照顾你外公外婆,给你妈买房子,跑前跑后,都是你小舅舅一人出的力,有时还要搭上一些钱。现在要还房子也可以,有些事情总得说说清楚,也算算清楚吧。”“说清楚,算清楚,都是可以的。但总得大舅舅、小舅舅和我妈大家坐在一起,有问题摆在桌面上,才能说清楚吧。我妈回来这么多天了,小舅舅就是不想见。上次我妈特地订了餐馆要一家人一起聚聚,你们也不来,这那像一家人?这样能解决问题吗?如果小舅舅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只有当面谈开了才能解决问题啊。”远望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回答说。

小舅舅岳新自知理亏,又得知母亲在去世前留有关于岳玲购房的有关证据和她的一份遗嘱,这是他当初没有想到的。加上他也觉得自己这些天的表现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做得太寡情了。但心里又觉得不服气,认为这些年他的付出很多,无论是照顾年老的父母,还是为岳玲购房劳心劳力奔波,而岳玲没有一点要给予酬谢的表示,心里有气,所以不愿来见岳玲。

与远望一番坦率的交谈后,最后岳新同意了远望的意见,定在明天晚上一大家子一起见面吃餐饭,将一些家事讲讲清楚。餐馆由远望去预订,订好后再通知岳成和岳新。

远望回到家后,将与小舅舅谈判的结果告诉了妈妈。岳玲听后十分高兴,称赞远望真的长大了,应对得体,很有智慧,已经能够办得成大事了。

第二天傍晚,岳玲和远望早早就到了约定的餐厅,等待岳成一家和岳新一家的到来。在约定的时间,岳成夫妇带着儿子岳奇,岳新夫妇带着女儿岳萍都来了。一大家子共八口人,是岳玲离开中国十年回到上海后的首次重聚。岳新一见到姐姐,就拉住岳玲的手不放,连声说,刚好这几天厂里特别忙,没有办法去机场接机,并一再说对不起。岳玲知道岳新迟迟不愿见她的原因所在,也不想揭穿再去计较什么。父母虽然不在了,现在难得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就说明兄弟姐妹的亲情还在,这比什么都重要。

等大家都入座后,岳玲拿出她带来的礼物,每个人人手一份,大家都很高兴,感谢岳玲想得周到。接着,岳玲先讲话,她说:“我离开中国十年,家里的事,照顾父母的事,全都靠大哥和小弟劳心劳力。还有远望这些年也都是在你们的关照下才能健康长大。我先敬大哥大嫂和小弟小妹一杯,表示我的感激之情。”岳成和岳新也说了些客气话,席上气氛热烈,洋溢着家庭的亲情和温馨。岳玲出国时,岳奇和岳萍还都小,当年姨母的样子已记不清楚了,现在重逢,看见岳玲还这样精神,脸上也没有什么皱纹,皮肤白里透红,岳萍开玩笑地说:“姨母皮肤保养得那么好,法国的水土真能养人啊。等大学毕业后我要去投奔姨母,姨母收不收啊。”岳奇连忙也说:“我还有一年大学也毕业了,我们班上有不少同学都准备到欧洲留学呢,我也想去法国留学。听说到美国留学学费太贵,相对来说,法国和欧洲其他一些国家比较便宜。姨妈是不是这样?”岳玲听后笑道:“大学读书,到底美国贵还是法国贵,我真的不很清楚。不过,如果你们大学毕业后要到法国留学,我一定会尽力帮忙,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起码一到法国,可住在我那里过渡一下,保证不让你流落街头。不过你们要作好思想准备,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作好吃苦的打算哦。”听姨母这样爽快的回答,岳奇和岳萍都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岳成、岳新看着孩子们这样高兴,心里也受感染,毕竟一家人的那份亲情是不一样的。

餐桌上,岳玲也谈了她这次回来要办的两件大事,并拿出了母亲生前留给远望保存的那个纸包给岳成和岳新看。她说:“我知道这十几年来,大哥和小弟为这个家庭出了不少力,操了不少心,尤其是在照顾爸妈上,以及为我照看那套房子,小弟更辛苦。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想给岳奇两万元人民币,给岳萍五万元人民币,支持他们读大学时用。”说完,她面对大哥岳成问道:“大哥,父母不在了,长子是家长,你认为我这样做可以吗?”岳成听后,说:“岳玲这些年在国外挣钱也不容易。既然难得你有这份心,我没有意见,岳新你说呢?”岳新当着一家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问什么时候去办房主过名手续。岳玲说:“新房子过户的事要抓紧时间办,因为再过半个月,我就要返回巴黎,最好在我走前办妥它;至于我原来的那套房子,不焦急,等岳新将现在租给别人的自己那套房子要回来后,再让出来都没有问题。”

在吃饭中间,弟弟岳新问岳玲:“姐姐,你这次回来后,这么快又要返回法国去,你是准备在那边长住呢,还是决定回国来定居?”岳玲听后,想了想回答说:“说老实话,我在法国住了那么多年,还是不很习惯那边的生活。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法国接纳了我,也给了我生活的力量和勇气。像我现在这样的年龄,如果回到上海,我能做什么?起码现在回到法国,凭劳力,我还可以再工作个十年八年应该没有问题。等到做不动了,最后还是要回来上海养老的。”岳成和岳新听后,都点头,认为岳玲讲的也是实话。

远望原来以为这餐饭会有一场火爆的舌战,并也作好了应战的准备。不想,问题就这样轻松地解决了。她佩服外婆当年的远见,也敬佩妈妈的大度,能以亲情为重,该出的钱毫不犹豫的出,保护了大家庭的和睦。

接下来几天,经过紧张的奔波,该办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岳玲全身完全放松了下来,躺在**时,不知为什么一下子觉得全身哪儿都痛。

宁静的晚上,母女俩躺在**闲聊时,远望突然想起什么事,一下子跳了起来,冲着妈妈说:“啊呀,忘了大事,忘了大事。”岳玲吓了一跳,也坐了起来问:“怎么啦?”远望一下抱住妈妈,亲了亲说:“真是对不起啊妈妈,你看这几天忙得头脑都糊涂了,本来说好的要带你到一些你没有看过的景点去参观的,结果到今天一个地方也还没有去成,那怎么办?”岳玲听后,嗔怪地在远望的身上拍了一下:“我当是什么重要的事呢,吓着我。这次没时间看不要紧,下次回来再好好看。反正我在法国有了正式居留证,随时可以回来的。”远望一下子扑到岳玲怀里,又撒起娇来,大声地说:“说好了,以后你每年至少要回来一次,不然,我书不读了,跑到巴黎去找你。”

远望正是青春恣意的年华,相隔十年的母亲回到了身边,她的娇总是撒不够。母女俩整天都沉浸在亲情与欢乐中,不知不觉到了岳玲要返回法国的时间了。

岳玲一想到又要回到巴黎,她的心一下子就抽紧了起来。十年的巴黎迷惘岁月、孤独日子,是怎样走过来的,正是不堪回首。在家人面前,在朋友面前,人家问起她在法国的生活,她不好真实回答,只能含含糊糊地以打过多种工、生活还不错来敷衍过去,不愿深谈。即使对女儿远望,她也不愿谈她在巴黎这十年的苦涩经历。再去谈过去的岁月又有什么意义呢?回忆一次,等于在已痊愈的伤疤上又去扎上一刀,何苦呢。在外人的眼里,岳玲这十年一定像不少温州人一样,肯定发了财。不然的话,她怎么能常常寄钱回国供养父母和女儿,并且后来还买了一套房子?

从上海回巴黎的前一夜,远望陪妈妈聊天一直到深夜二点,最后实在困得不行,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岳玲帮远望盖好了被子,自己也躺在旁边,看着远望还显稚嫩的脸,一点睡意也没有。十年逝去的岁月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在眼前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