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从这一站离开，在下一站重觅希望

一些日子的调整，周程已经不再那般难过了。他去了一趟杂货铺，原本是打算继续回去上班，但是老板似乎显得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走走，赶紧走，有规矩没有，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在镇上开杂货铺多少年了，你来镇上才多久？”

“那老板我走也行，那您把我这段时间的工资给结了行吗？”

老板抓着自己犯下的这一点错误不依不饶这是周程早已预料的到的，如今他也不感到意外。

“工……工资，什么工资？你倒还有脸提工资？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无端端地走掉我们店里都忙不过来，你给我造成多大损失知道吗？我都还没向你要钱，你倒给我提起来了？要脸要不要脸啊？”

老板说的话句句都那样咄咄逼人，反倒让周程听着似乎是有那么一些的道理了。

“好好，”周程冷冷地笑了几声，伸手拦着老板逼近的身躯，“工资我不要好了，就当我白替您打这么长时间的工了。”

回到杂货铺之前，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能从这个吝啬抠门的老板嘴巴里抠出一丝工钱来。他只是想来试一试，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他现在心平气和了不少，该是他要碰到的人，他躲也躲不掉。

临走前，他也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平静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都让老板看着有些诧异了。

他打算去取养父留给他的那笔钱了。如今的路越来越艰难，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仍旧一无所获。他害怕现实会一点一点地蚕食自己的坚持，如今终于发生了。但是，现在他已经几近身无分文，去动养父的那笔钱，真的情非得已。

来到以远已经有两个月了，眼看自己定下的时间已经溜走了六分之一，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他要考虑的是，他的父亲母亲是否已经离开了以远，或者说之前拜访过的已经搬走的人家里是否就有他的父亲母亲。

只能边走边想了，他没有更多的选择。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跟卫和辉兄妹俩也算熟识了起来。尤其是卫晓娅，他看的出她对于自己的关心。对于这，他总是心存感激，无论如何，遇到这些善良的人都是自己这辈子极大的运气。

一番纠结之后，他还是决定到辉娅饭馆去找一份工作。其实，他现在脸皮已经没有那么薄了，已经不会觉得有什么拉不下脸来的。自己需要一份工作，而他们能提供给自己一份工作，这就很自然地产生了劳务关系。自己不必要因为他们和自己同龄就觉得自己脸上无光。凭自己的双手去劳动，没什么丢脸一说。

“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卫晓娅一眼就看到了刚进门的周程。

“嘿嘿，”他憨笑着，“杂货铺的工作丢了，想上你这边看看。”

“哎呀，你终于想开了，”卫晓娅哈哈笑着，“早这样想不就不用在李记那边受苦了吗？”

周程还是憨笑着。

“你今天怎么了，难得嘛，进来到现在都笑了几回了，”她凑到周程身边说道，“不过这样挺好，比你以前那苦瓜脸好多了。”

“你说的对。”

“好了进来吧，明天开始上班，今天好好在店里熟悉一下。”

“其实现在就可以……”他感觉就这么在店里看着有些不自然。

“说了明天就明天嘛。”

卫晓娅这下是很坚持的，周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今天二叔又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遇到了李芳。当年他被养父领养，中间就是李芳在联系着。二叔希望他回去一趟，这样当面谈一下，可能会有更多的收获。周程听完电话就立即赶了回去。这一次，他没有压上全部的希望，他只是不放弃每一次可能的机会。

二叔告诉他，遇见李芳是个天大的运气。她原本就不是莫树人，当年他养父认识她还是通过另外一个人，所以后来将养父带到他生父家，确认了领养孩子之后，她就几乎再也没有来过莫树，也再没在以远出现过。

但是这一次她突然出现在莫树，是因为有一个远房亲戚在这边，家里喜添男丁，特地请她来喝满月酒。二叔则是在半道上看见了她。刚开始认得并不真切，况且只是二十年前在周程的家中见过一面。但是，他知道如果真的是李芳的话，那么她就一定记得当初领养的细节，这对周程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于是，酒席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去了那户人家，最终确定了那人就是李芳。彼时也已是六十出头的人了。李芳也很好说话，听闻了他们的事情，当即表示在这边留两天，等周程回来再细细为他讲述。

谈及周程，她说自己记得，但是那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得好好想想。还好她的记忆还算不错，很快就回忆了起来。原来周曾的生父姓程，这也许就是他养父给他起个“程”的名字的原因了。但是他具体叫什么李芳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她记得周程生母的姓名，叫作冯娟。这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她的大侄子的媳妇儿就是这名儿，所以她印象很是深刻。

周程回来的时候，她还为他描述了许多当时的情景，诸如屋子以及他们大概的长相等。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大概，因为毕竟时间太久了，她也不是记得很真切。可是，对于周程而言，就是这些已经是帮了他很大的忙了。知道了名字之后，至少他可以很容易地确定该要寻找的对象。当晚，他又赶回了以远。

到达以远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周程迫不及待地去问陈姨是否知道“冯娟”这个人。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陈姨告诉他自己并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她建议他可以上居委会那打听，那应该能够找的到。

“对了，我让我那小子给你问吧？他在那边有个熟人，你自己去怕人家会怠慢。”陈姨说道。

“诶好，陈姨，谢谢您了。”

“没事，小子能帮上你我还高兴呢。”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谢谢您啊陈姨。”

“说小子什么呢？”房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后面。

“没事，打你的牌去，别跟这凑热闹，小程陪我聊会儿天呢。”

陈姨不爱让房东探听到这些事情，他一知道了就要唠叨个不停，又要怪她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不爱听这些，也知道周程不爱听。大半辈子的夫妻了，房东待她也很好，但是她唯一不喜欢的就是他那斤斤计较的样儿。

房东也知道陈姨这会儿是不希望自己打扰她和周程之间的对话的，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公寓附近有一家麻将馆，大多数时候房东会在那里打牌消磨时光。不过，其他的人并不十分喜欢和他一起打牌，因为他一赢了就穷追猛打，一输了些钱却又立马回家，让其他的牌友觉着特别没劲。不过他们又不好明说出来，都是街坊邻居的，不好把话说开了。遇上和他一起打牌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但是今天麻将馆没有开门，那儿的老板好像是去走亲戚了，昨天还见着，今天就不见了。这下房东无事可做了，和陈姨讲话陈姨又不搭理自己，他就只好回里屋看电视去了。

周程现在看着房东还好像有些的可爱。其实陈姨和房东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很天真，也会耍些小性子。

“不说了小程，”陈姨乐呵呵地笑着，“老头子人不坏，就是有点抠门，嗓门大点，你和他相处久了他就不会不待见你了。”

“诶。陈姨我明白，您放心吧。那您先休息，我也该去饭馆帮忙了。”

“去吧。”

对于饭馆的活儿周程还是很快就能上手，没有几天的时间就已经熟悉了所有的东西。他很勤快，而且写字的速度飞快，客人点单的速度都赶不上他记录的速度。而且他的脑子很好使，客人刚说要结账，不出三十秒就能将账单算出来，而且一分也不会差，比人家摁计算器的速度还要快。

有客人说来这来吃饭体验周程的算术也是一个不错的享受。周程来了之后，店里的生意越发显得红火了。于是，周程就又打消了去动养父留的那笔钱的打算。

晚上下班之后，卫晓娅突然问他李记杂货铺那边的工资结清了没有，他只是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就说嘛，李抠门那么一个势力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钱给你！”卫晓娅显得有些生气，那就好像是欠了她的钱那般。

李抠门是附近的人对于李记老板调侃的称谓，只是不当着面这样喊他。

“走，我们去要回来！”她拉起周程就要走。

“算了，”周程拦住她，“也没多少钱，算了。”

他向来不愿惹事，那些工资也是低得可怜，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在饭馆这边上班了，要或不要那笔钱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那怎么行，”卫和辉也过来了，“欠钱就要还，就是一块钱也得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