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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

“叮咚--叮咚”敲门声又急促地响起来。贺桑转身,穿着围裙进入了卫生间。“是谁呢?儿子平时都得喊几回,才肯回家的。”湘语暗想,将贺桑在门口换掉的皮鞋悄悄放入鞋柜,再轻轻将门打开。

门口的人好像从泥地里打过滚,汗衫脏兮兮的。他的额角上流淌着鲜血。湘语腿一软:“超超,你怎么啦?”说着,一把将儿子拉进门来。

“贺桑,你快来。”湘语声音哆嗦,朝卫生间喊,“马超出事了。”

卫生间的门打开,他看到马超蓬头垢面,手上拿着拍子,鼻子里哼哧哼哧的,额头上的血汩汩往下流,地板上洒了不少血滴。

“我来看看。”贺桑沉着地说,一个箭步跨过来。

贺桑叫湘语赶紧绞了热毛巾来,仔细地对马超额头上的血污进行清理。马超额角的头发被血和汗搅和着,粘糊糊贴着头皮。湘语在一旁着急地抹泪。贺桑沉着地指挥着湘语把络合碘和棉签拿来。湘语摇头说家里没准备这些东西。

“真是傻女人。这些得常备着才行。到我裤口袋拿钥匙,去我书房抽屉里拿一瓶过来。”贺桑说。湘语犹豫了一下,拿钥匙打开了贺桑家的门。

他的书桌上,摆放了一本没有看完的《曾国藩》。她打开最上面的抽屉,里面是一些证件,最上面的是一本出国护照。她心里咯噔一下,好像做贼似的,赶紧关上。直到拉开最下面的第三个抽屉,才发现家庭医药箱里,装着几包棉签、一瓶络合碘和一些医用纱布。

贺桑还在用毛巾仔细擦拭。马超愤愤不平地说:“我和朋友在下面打球,院子里的王文俊带着他表哥来抢我们的球台。他表哥上来就推搡我,我不走!后来,王文俊就骂我是个没爹的孩子。我气不过,和他们打起来了。我被他们推到水泥球台上撞着额角了。他们怕我报仇,一溜烟跑了。”

湘语听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王文俊是谁?他表哥又是谁?咱们上他们家去评评理。”

“不用。那是咱们院里化工厂王副厂长的儿子,一向骄纵。”贺桑对院子里情况熟悉,向湘语解释。马超在一旁插嘴说:“他表哥也在我们学校读书,我见过。”

“不管他是谁家孩子,总该讲理吧?”湘语气得脸变了色。

“别人是不是讲道理,咱们不管。咱们就教育好马超,告诉他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应对好了。狗咬你,你得咬狗一口吗?好好让孩子变得强大懂事就是硬道理。”贺桑劝解湘语。他拿着棉签挑开马超额角的头发,伤口不大。他仔细清创。马超嚷嚷着:“哎呀,疼。”湘语心疼地搂着儿子,凑上来对着伤口吹气。

“消好毒,问题不大。注意洗澡洗脸别碰到生水就好了。”贺桑用棉签将伤口边上的头发拨了拨,逗着马超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对吧?”马超和湘语听了,都破涕为笑了。

整理完毕,马超又活蹦乱跳了。贺桑低头耐心地问马超:“你刚才摔地的时候,后脑勺有没有碰到?是屁股先着地还是头先着地?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是屁股先着地的,没碰后脑勺。”马超走向餐桌,“我不想呕,我饿了。这么多好菜,还有饮料喝呀!”说着,他拿着筷子夹起贺桑做的水煮肉片放进了口里,咀嚼一下,赞不绝口:“好吃,好吃,这不是妈妈炒的吧?”

湘语朝贺桑做了个鬼脸。

三人围在桌子上吃饭,贺桑不停地往马超碗里夹菜,俨然三口之家。饭后,湘语从贺桑的脖子上要过围裙,进厨房洗碗,贺桑在房间里教马超做一道数学题。湘语将很久没打开的收音机旋开,交通广播电台的音乐在厨房里弥漫,她快活地把瓷片擦得闪着光泽。

做完家务,马超又缠着贺桑和下军棋。湘语拿着画笔随意画一会儿,又静静地看看看他俩。

九点半,贺桑停止游戏,提醒马超该睡觉了。马超任性地非要贺桑陪他睡不可。小家伙似乎不放心,跑到铁门口将门反锁,掏出贺桑的钥匙一把都揣进自己裤兜里,这才去洗手间做卫生。

贺桑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马超三下五除二做完卫生,拉着贺桑的手走入卧室躺下。马超兴奋地问贺桑关于部队的种种问题,最后让贺桑答应第二天晚上再带他打乒乓球,这才安稳入睡。

湘语已把澡洗了,换了一件性感的蕾丝v领睡裙,斜卧在卧室**翻阅着《素描》,琢磨着静物光影的变化。不一会儿就心猿意马了。贺桑轻轻地掩上马超的房门,上卫生间冲洗完毕,走到湘语的床前。

湘语一开始尚觉羞涩和歉意。贺桑坐在身旁,深情地凝视着她。她融化了。从未得到过的爱抚让她渐渐忘记了现实的一切,像条柔软的蛇一样缠了上去,热切地回应着。

这一晚,地球仍在照常转动,室内的挂钟和空调都在正常运转。湘语枕在贺桑的手臂上,被他搂抱在怀里睡着了。她睡得如此深,仿佛躺在母亲的子宫里的那般舒适。卧房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一向五点醒来的湘语,直到六点四十几才猛然惊醒。她看看身边的贺桑,陌生感混合着羞耻感顿时又浮了上来。

她唤醒他,催促他赶紧回家去换衣。等他出门,她赶紧换下睡衣,做贼似的将战场打扫好,才去厨房煮自己亲手包的手工饺子。

儿子醒来,睁开眼睛就问贺伯伯为什么不睡在他**。湘语撒谎说他单位有事,早早起床去上班了。马超这才停止了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