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这一晚,湘语躺在**,睁着眼睛看着黑夜。县城的建设正热火朝天,院子外的马路上,运输沙子、石头的货车都“出洞了”,轰隆隆碾压着马路,也碾压在失眠人的心头。

早上醒来,湘语全身乏力,头疼欲裂。她觉得像是要病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勉强撑着去单位上班。

时间过得很慢,分钟秒钟都迈不开步子。好容易熬到下午两点多{,同事看湘语她萎靡不振的模样,都劝她请假。就这样,她没精打采出了园,挣扎着去菜场买了把蔬菜拎回家。

在小区门口,她碰到了贺桑和汪老师。她们正要外出办事的模样。湘语挤出了笑打过招呼,回家病怏怏地歪在**。

马超还没有放学,家里死一样的寂静。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走动。她思维陷入混乱状态:如果就这样死去了,倒真是轻松了!人世间的种种烦恼都没了。可父母和儿子的身影在脑子里交叠,她又责怪不该这样犯傻。

她一动不动躺着,头晕晕乎乎。身体像一叶扁舟,孤零零地穿过暗黑的河道。水里的怪物龇牙咧嘴。突然,前方有一丝亮光。她满怀希望,奋力划去!猛地,河道出现断层,她一头栽倒在万丈高的瀑流里,身子一直降落、降落……

她尖叫:“救命呀,救命呀……”

可身子还在坠落,下方一尺远的地方,一条大鲨鱼正张大嘴巴。

“我要完了……”

“咚咚咚”,湘语醒了过来,发现刚才做了个恶梦。她浑身冷汗。侧耳一听,有敲门的声音。她估计是马超放学回家了,神思恍惚开了门。是很桑!湘语犹似没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来客。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贺桑关切地说。他跨过铁门走了进来。装着弹簧的门,接着自动弹了回来,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还好。”湘语掩饰道。她定定神,打起精神来,招呼贺桑沙发上坐,转身沏了杯老家产的绿茶。

“这茶叶,是我娘在后山上采摘,自己制作的。凑合喝一口吧。”说完,她将茶杯轻轻端过来。

贺桑站起身,接过茶杯放到茶几上。他问湘语老母亲的证明,准备得怎样了?

“快了快了,我会再催催的。”湘语情绪低落,叹口气:盖章这事,她打过几次电话催了。可她爹妈就是这样,拖拖拉拉没办好,完全没法让人省心。

“你怎么啦?”贺桑关切地问。

“没事。”湘语吸了吸鼻子,生怕自己一时软弱掉下泪来。

贺桑却感觉出了不对劲!他轻轻握住湘语的手,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脸,无限怜惜说:“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发烧了?”湘语痛苦地闭着眼睛,摇头。

“睁开眼睛,看着我。”贺桑的话带着不容反抗的语气。

湘语听话地抬起眉梢,无助地望着贺桑。他的脸瘦削而精神十足,牙齿整齐而洁白。她与他热切的目光相遇,陡然间,泪就决堤而下。

贺桑拉过湘语坐在自己身边,搂着她的肩,边捋顺她散乱的长发。她全身发软,倚靠在他肩上,像拼尽全力飞行万里后,在茫茫海上遇到了海岛就想着陆一般。

“你真是傻瓜,有了委屈何必憋着?”贺桑吻了吻她的鬓角。真是新鲜的味道呀!

他的唇不受控制地往下游移,滑过她光洁的脸,终于落在两片温热的花瓣上。

“我为什么要遭受不白之冤!”湘语脑海里掠过丈夫强加的莫须有的罪名,心里的恨如燃起的熊熊烈火。贺桑多么温情呀!她害怕着,又渴望着,心底的防线一点点崩溃。她试图用残存的理智拒绝,把他推了推,最终却被他牢牢地俘虏了。他的吻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她彻底沦陷下去,忘记了现实的所有束缚,贪婪地接受命运此刻赐予的恩宠。这是多么美妙呀!她的身体真正感觉到了,在他的引领下,飞过高峰,穿越丛林,坠入深涧……

精疲力尽之后,她蜷缩在他怀里。她渐渐清醒过来了--这是在沙发上,客厅的电冰箱发动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半旧的餐桌毫无生气,客厅里的墙壁上挂着她和马M的婚纱照--现实逼视着她。她猛地起身坐好,迅速将衣服穿戴整齐,悔恨与尴尬让她低垂着头。

贺桑发现了她情绪更差了,整理好衣服,起身站看着她。

“你,恨我了吧?”贺桑嗫嚅着,“请原谅我无礼……”

“没什么。我……我今天疯了。”她背对着他。“以后怎么办?”想到这里,她更加不安了,埋怨自己荒唐,痛恨一时脆弱。

“我成了一个坏女人了。”她的头垂得更低了,两手绞在一起,悔恨交加地说,“你还是走吧。”

“别这样贬低自己。你很不对劲,到底怎么啦?”贺桑走到湘语后背,扳过她的肩膀。

“不用你管。你回家去吧!”她哭丧着脸,躲过他的手。

“你讨厌,对吗?”贺桑受挫,垂着手站在一边。

她的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只是不肯说话。贺桑上前一把抱住她,发誓说:“傻瓜,我真心喜欢你。我不会欺骗你的感情的。”

“汪老师知道了,怎么办?”湘语泪眼汪汪的。

“我从德国回来后,会处理好这些事,你相信我。”贺桑想了想,回答说。

湘语挣脱了他的臂弯,跌坐在沙发上:“你也要到德国去?”

“是的。我女儿在德国,安排我们马上办手续去探亲。汪老师今天做了常规体检,开了必备药。我来你家,也是来看看你们低保户证明办得怎样了?拖几个月再办,谁也不能保证是否能办好。现在政策变得快。”贺桑耐心地解释。

“你……”不等贺桑的话说完,湘语埋头低声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