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凉,风静。

距傅西陵迎娶柳千兰,已经过去五日。

今日,他来到傅泊天的房间,脊背挺直立在床前,一双黑如深潭的眸子平静无波。**年过六旬的老人咳嗽了几声,半天,才张口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西陵,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清理了一些容易惹麻烦的人,娶了柳家的大小姐柳千兰。”

“好……好……”傅泊天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烛光摇曳,老人本该浑浊的眼睛此刻一片明亮,“其实你做了什么,为了什么,我都知道,只不过,现在,你的势力比我大,我对你无可奈何,对不对?”

傅西陵依旧面无表情,其实在这个有血缘没有亲情的父亲面前,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沉默生冷的对峙,从来没有沟通和商量的余地,两个人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一言不合便一拍两散,谁都不会妥协。

傅泊天继续说:“西陵,这座城已经是你的了,其实它早该是你的,你的哥哥,傅云,我穷尽半生,还是没有找到。”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傅西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但是……我知道你最想要的,不仅仅是这座城,你想要的,是那张沧月图,而那张图,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你想说什么?”傅西陵终于开口说话。

傅泊天笑了笑,那笑意阴冷,藏着早已成形的一个计划,“我想说,除非你帮我找到傅云,不然,我就带着那张图,和图上的秘密,一起葬入那三尺薄棺,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得到它。”

傅西陵眯起眼睛,**的老人边笑便咳嗽,声音沙哑粗糙难听至极,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诡异可怖。

“好,我帮你找,希望在我找到之前,你不会那么快死掉。”

“他的胸口处,有一个黑色的三角形记号。”

在傅西陵转身离开之际,他平静的补充道。

四月的风吹着树林沙沙作响,空旷的庭院森然而寂静,江步涯端着酒壶再次来到傅西陵书房的屋顶上,唱了那首许久没有唱过的歌。

“今天找我,又要做什么?”酒壶咕噜咕噜几声自屋檐滚落下去,刚好被走出房门的傅西陵接在手中。

他端到鼻子前闻了闻,有些嫌弃的说:“又是这样的烈酒,就不换个味道吗?”

江步涯醉意朦胧,有些不耐烦的说:“别说这些没用的,有事快说,姑奶奶还要回去睡觉呢!”

“回去?回哪儿?你在夕羽城也没有家,难不成是还那莺歌燕舞的醉红楼?”

话没说完,就见一袭白衣自头顶翩然而下,傅西陵刚要伸手接住她,却没想到突然寒光一闪,江步涯倏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就朝傅西陵直直的刺来。

寂静的空气被凌厉的剑势震的嗡嗡作响,傅西陵瞬间骇然,随即丢了酒壶,脚下用力腾身而起,脚踩着身后的墙壁不过几步的功夫就跃上屋顶,勘勘躲过了那招致命的攻击。

“江步涯!”傅西陵立在屋檐上低呵了一声,江步涯仿佛没听见一样,脸上因喝酒出现的潮红还没有褪去,就在空中剑花乱舞,不断的朝傅西陵出招。夜色如水,皎洁的月光被在她手中的长剑上反射出一道道纷乱的光,傅西陵在躲闪的间隙,被那明亮而锋利的光生生晃到了眼。

挥剑的人身上白衣翻飞,三尺青丝挣脱发簪的禁锢在空中飘散开来,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映进了万千星辉,执剑而来的时候同时也直直的看进傅西陵的双眸里。那一刻,他好像看见江步涯眼中深藏许久的寂寞,终于趁着酒劲和挥剑时忘我的畅快,不小心泄露了出来。

傅西陵对上她的眸子,竟忘了躲开这一剑,直到那剑尖离他的喉咙只剩下一寸时,江步涯猛然转身收手,然后翻身跌在地上,半跪着,倏然喷出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