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辰疯狂的摇头,他说他宁愿偷窃一辈子也不会去杀人。

生颤抖着身子,紧紧的咬着牙关要辰再给他一根烟。

辰摘下嘴里抽到一半的烟,塞进了他的嘴里。

生抽完烟,开始一把一把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手上的断发像是一条条丑陋的蜈蚣,蠕动着身子,努力的低着头。

他开始沾着头皮上的血往墙壁上写,血迹不够他便抓破了自己的血肉。

在他睡着之前,终是完完整整的写完了四个大字。

像草而生。

水龙头里残温的水滴着一分一秒,接下来的日子里持续了三天的阴天,像是给人充分的时间去准备。

辰一直在惦念着生对他说的那句话:我最期待的事就是有人能杀了我。

辰曾想对他说:我希望幸运女神能眷顾我一次,仅仅是一次就好,那么我要让这幸运提早赐我死亡。

但他并没有说,那一刻他想到了洞里的老鼠,怀里的猫。

许是很久没有人流泪了,老天积攒了浩瀚的泪水,在降临之前做了一场盛大的雷霆法事。

车厢里所有人都开始欢呼,阳命人将辰押到了车厢的正中央。

之前,辰从没站到过这里,这里是阳的专属位置,哪怕平常有人要经过此处也得扁着身子,快步通过。

辰荣幸的站在这里,嘴角没有哀伤,他看见所有人的脸色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喜色。

有绑着绷带的人解开了手上的绷带,笨拙的挥起那只受伤的手臂,他的那只手臂又是怎么受伤的呢?

孩子们扔光了手里所有的玩具,骑在大人的头上嚷着要看马戏。

大人告诉他们没有马戏,只有小丑。

阳特地穿了身正装,正胸前别着一枚不知哪里来的勋章,精神抖擞的站到了人群面前。

他要辰跪下。

辰对他做了个鬼脸,他说:我要你晚上睡不着。

阳跟他的女儿一样讨厌别人对他的顶撞,这一点许是遗传。

他一脚踹在了辰的膝盖窝里,接着,亲自拿绳子绑了辰,又用一块抹布塞住了他的嘴巴,叫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人群里有人开始喊道:“杀死这个小偷。”

于是,人们兴奋之余又多了一种叫愤怒的情绪。

“等雨来我就处死他,这个没娘养的杂碎小偷。”

阳骂辰爹娘的时候,辰竟一点也不难过,他开始从地上挣扎,可笑的样子像一只不会水的旱鸭子在拼命的挣脱着干涸的水池。

孩子们拼命的鼓掌,这是在阳讲话的时候都没有过的待遇。

雨不知是被云抛弃,还是调皮,第一滴雨噗通一声落到了车厢顶上。

接着,哗啦啦的卷了下来,像陈年的老酒,像一生未哭的寡妇突然哇哇大哭。

列车开的飞快,雨潇洒的飘着,同时在车窗上画着一把把的刀刃。

阳松了松领口大声道:“人集上写过,先人们有着自己的节日,他们把它叫做春节。”

“每当春节的时候,他们欢歌乐舞,所有人都一同庆祝,我想我们也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节日。”

“我们的节日叫什么好?”有人问。

“圣月节。”阳答,他为自己取的节日名字感觉到极度的满意,脸上因此露出了一丝笑容。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呢?”馨问他。

馨的脚上穿上了那双漂亮的红色高跟鞋,尽管走起路来有些别扭。

她站到了辰的最左侧,抬起脚来擦了擦上面根本没有的灰尘。

辰注意到她的耳朵像是兔子一样的竖着,为了听上一句:那姐姐的鞋子好漂亮,我也想要有一双。

“我希望处死这个小偷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不堪的事情发生。”

辰觉得可笑,身子挣动的更加厉害。

馨用力扒掉了辰嘴里的抹布:“让他再说一句忏悔的话吧。”

于是,又有人高声喊起来:“快说些悔过的话,臭狗。”

辰站起身来,不说话,也不动。

他们对辰的平静感到不悦,开始往他的身上砸一些能够使人看起来极度狼狈的食物。

这时,那个疯女人又出现了,她开心的吃食,看也没看辰一眼。

辰同样的没有看任何人,他想:我内心的府邸里住着一位叫辰的王子,他不要向任何人低头。

“我昨天的蛋糕不见了,一定又是被他偷了,快杀了他。”

实际上,辰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他不想下一次活着的时候很丑。

阳说,他要淹死辰,让他与这场雨一同死在下一个晴天里。

浪搀扶着他的老丈人,一言不发。

有粗壮的年轻人抬来了一口很大很大的陶瓷水缸,比辰还要高,可惜不是透明的。

人们为了更好的看清楚辰的垂死挣扎,于是,都开始朝着前面挤着。

苍老的阳在这一刻有了很大的力气,他举起辰,把他扔进了水缸里,并把他的脑袋一直往水里按。

或许嚷嚷着死亡的人才是最懦弱的胆小鬼。

辰哪怕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还是在挣扎。

水没过了他的眼睛,鼻子,耳朵,这一刻,真像他曾经的悲伤,填满了五脏六腑。

模糊之间,辰看到了丑八怪和生。

丑八怪拖着浑身的布条,跌跌撞撞的朝他跑来。

它撞开了所有人,咬伤了阳,把他从水缸里给拖了出来。

丑八怪对着所有人嘶吼。

辰看到它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