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剑宗下山
天南,雁云武道之极,剑宗。
信到雁山。
山外之山,品剑堂。
窗外竹林之中,笛声四纵,一派安乐之中忽有一人爽朗笑声远远飘来。
“品剑堂主……品剑堂主,老朋友来了,都不出来迎接一下?”
脚步声飞快,屋中竹帘乱飞,一个枯寂之声回答:
“无事不登三宝殿,十剑宗来我这小破屋,有何贵干?”
“哈哈,没事就不能找你喝喝酒,聊聊天吗?”
大笑声中,一道洒然身影已落于堂前碧绿小径。
衣着干净,神采夺目,一副神仙逸世姿态。
堂中讥笑了声:“原来雁山剑谛除了吹笛子放屁,还会做这种事?可真是稀奇。”
“难得的不是笛声,而是这碧波竹林……”
剑谛话音未绝,身后竹林又步出一人,咳嗽了声:
“堂主或许不知道,这家伙吹笛子的声音还没我放屁好听。”
“好瞎子,这山路重重叠叠,你竟跟的上来!”剑谛头也不转,笑骂道,“你难不成是个狗鼻子!”
“你身上的剑气这么弄,谁闻不到?”后来这人披头散发,相貌平淡无奇,两只眼睛皆被一个触目惊心的剑疤封死。一身暗旧布袍,身上半点气息不露,一眼看去,倒更像是个某个大户人家的仆人。
“呵,还真是热闹,十剑宗一下子来了两人。”品剑堂主声音淡淡,如同在屋顶之上行走的猫。
堂中突蹦出一个女声,叫道:“剑谛大叔,剑隐大叔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他看不起你呢,要不你们现在就比一场。”
剑谛尚未开口,剑隐已抢先道:
“丢脸丢脸,这人的笛声不堪入耳,比杀猪还难听。和他比较,我宁愿这辈子都不吃烤地瓜。”
那娇柔可爱的女声又笑道:“是极是极,剑隐大叔的放屁声好听得紧,不用比较也赢了。”
剑谛大怒道:“好,好,堂主,你看看这丫头,也太没大没小了。堂堂雁山十剑宗之首,也是她可以言语讥讽的吗?”
女声害怕地大叫:“堂主大叔,糟了糟了,剑谛大叔发飙啦,你看看他,眼睛瞪得都要吃人了!”
“宽心,十剑宗固然了得,可在我品剑堂谅他还不敢放肆。”品剑堂主镇定地道,“再者说,你方才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人的笛子吹得却是难听。”
剑谛脸上一白,冷冷道:“堂主,咱们可是十多年的老交情了,这些外人面前,你一点儿情面都不给我?”
“我们在屋内,你在屋外,你才是外人。”
“好,既然你如此绝情,那也休怪我了。这品剑堂别人不敢动,今日我倒是要来瞧瞧这惘生剑冢的威力!”
“剑谛,你不是来喝酒的,你是来打架的。”品剑堂主淡淡一哂,“纵然你是十剑宗,你又能如何?尽管来吧。”
两人三言两语便就剑拔弩张,一旁剑隐看了半天热闹,这时忽上前伸手一拦。
剑谛怪道:“老瞎子,不为了你的屁,你也要插一脚?”
剑隐哈哈一笑,对着前方道:
“堂主,你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害怕。这剑谛一人是破不了你的惘生剑冢,可若是我也助他一臂之力呢?”
品剑堂主声音微变:“你竟然会相助他?剑隐,十剑宗里你最水火不容的可便是他。”
剑隐笑道:“纵然你是十剑宗,你又能如何?堂主既然已经发话,我也只好尽管来了。”
品剑堂主见他竟搬弄自己的话,一时气急无语。
女声急道:“堂主堂主,这两个坏家伙不讲江湖规矩,要一起上啦。你这什么破阵挡得住吗?”
“这两人为你来起,剑阵威力,要不你先去试试?”品剑堂主冷冷说完,心中暗忖道:“若非三年前那剑号鞘归的小子铸剑不成,兵气震塌了半边剑冢,今日我又怎会受这两个剑痴胁迫。孽剑,孽剑!今日这二人合手强攻,倒真是难办。”
剑谛没好气地道:“品剑堂主,这月我正巧要下山一趟。路上正缺个说话的人,这小丫头你就让我带去,我替你好好教训教训她。我看她这张嘴,留在堂里也是惹您生气。”
“下山一趟,原来你是要去聊云城……”品剑堂主正要答应,心中一动,旋即想通,语气立变,“我说你二人在此这般装腔作势,倒是打得好算盘。休想!这小丫头答应在此护剑,这三年时间才过了不到一半,岂能那么容易就恢复自由之身!剑谛,剑隐,你二人趁早打消那念头。”
剑谛大声道:“堂主,归根究底,惘生图还是从你这惘生剑冢中流出。若非你当年为一己之气放白狐怀璧入阵,让他悟出图谱,今日聊云城主又怎会失陷其中。你不得辞其咎!”
品剑堂主反笑道:“好你个剑谛,当初让这丫头替林鸿羽留下,那小子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都是你说的情。今日你又想巧言哄我放了这丫头。你当我这品剑堂是什么地方。他们都走了,谁来当剑灵以身饲剑?谁来为我修那半边剑池!”
剑谛叹道:“林鸿羽何尝不是替他人留下。品剑堂主,这冤有头债有主,你难道看不清?”
品剑堂主冷笑道:“是呀,这都要感谢你的好徒弟,名动天下的剑才鞘归人。”
剑谛道:“楚荆并非我的徒弟。”
品剑堂主道:“可你却把你的白墨剑传给了他。你这是要把十剑宗的位置也传给他?小丫头,替我送送两位十剑宗。”
女声半哭半叫道:“剑谛大叔,你们别走!我被关在这剑池里都要被闷死了。堂主大老爷,您行行好就放了我吧。你一代宗师,干嘛要和我这个小女子过不去?”
剑隐冷笑道:“小丫头,他不是和你过不去,是和你的意中人过不去。”
品剑堂主并不解释,就要催动剑阵赶人,忽听剑谛大声道:“剑宗与品剑堂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何苦要为一个鞘归人伤了和气。我剑谛于此起誓,此去聊云一破惘生兵阵,救出聊云城主,二来抓来楚荆废了他的武功,带他来向堂主赔罪,囚于惘生剑池终生不得再离开雁山!”
品剑堂主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剑谛。当年你徇私放走那小子,我就等你这句话!”
剑谛复又应允,一旁剑隐幽幽道:“剑谛,你这话,可是要置鞘归人于死地啊。”
堂中那女子也称奇道:“剑谛大叔,听说你就他一个徒弟,你当真舍得?”
剑谛不答,剑隐冲着他道:“十剑宗里,只有我一个盲眼老叟。可我却看得比你们更清楚,你徒弟便是做下天大的恶事,我也不许你杀他。能破天人三策者,这百年来除了他,只剩下一个布云浮了。可惜布云浮……北方多俊才啊!”
剑谛惊声道:“剑隐,你……”
“你要去一趟江北,那我也去。你要杀他,我偏不许!”
剑隐不以为然地说完,转身投入无尽竹林消失不见。
这时头顶忽掠过一声大雁叫声,剑谛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尾衔五羽的鸟类正往这雁山主峰飞去。
剑谛看得真切,那鸟类绝非南方所有,竟是从江北来的。
“呵,是周流山的云雁。”
堂中传出一声,惊醒苍生:
“剑谛,别忘了你方才的誓言。这小丫头你带走吧,替我找到那个能喂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