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修伞
终于到了这一天。
早上天色青碧,聊云开始下雨。
白以昨儿忘了去取伞,只好再在屋里待半个时辰。
可七夕吵着要出去玩。他禁不住,他知道这丫头是想到火狱去。
今儿也是木阿爸的重要日子,三司会审的最后天。
是生是死,云神都不管。
上了大街,雨停了,七夕开始抱怨聊云的雨太儿戏,才下一会儿怎么就没了?
白以觉得她还是有点孩子气,可这很可爱。
往前延伸的路,他们从崔诗楼前走过,听到一帮人在围着说话。
“嘿,你们听说了吗,这两天猎卫府又变天啦。”
“是前几天卓门武馆的事吧?”
“哪里,还是和鞘归人的案子有关呢!”那人模仿着口气道,“猎卫总使喻红林办案不力,轻佻懈怠,墨城谋逆一无察觉,卓门夜变处置无能,使百姓受惊,城中骚乱。城主心中甚痛,现免去其代行总使之位,收回鹰扬金牌!”
“呀呀呀,那这姓喻的现在还在猎卫府吗?”
“鹰扬金牌都被收回去了,现在就算想留也留不了啦。”
“这好好的人,当上总使还没两个月吧,怎么就……以后的路不都断了?”
“这要看城主还记不记得他,说不准是一时气头上,过两天就又把他召回来了。”
“真是可怜,我呸,活该……”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得热火朝天,忽听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那小坏蛋他人怎么样?他有没有碰上鞘归人,断手断脚?”
“鞘归人心肠可好呢,喻红林身上一块肉都没少!”
“那也太便宜他了!那鞘归人在哪儿,我去骂骂他。”
“嘿,你这人……”众人回头一看,见是个漂亮小姑娘,不由得大大好奇,“小丫头,你这么恨姓喻的,怎么,他跟你有仇?”
“不能不能,这姓喻的脾气不行,为人倒是不错,从来不干什么丧良心的事。”
“偏偏你认得他,这些披金袍的,心里装了什么你看得出?”
“小姑娘,还是你来说,这姓喻的对你做了什么,你只管说,大伙儿给你做主!”
“咦,人呢?”
“刚才还在呢……”
半条街外,白以揪着七夕的后领,边提着她边道:“你的大仇人倒霉了,你开心了吗?”
七夕把头转过去,吐了吐舌头:“他不过是丢了官,人又没怎么样,我才不够开心呢。”
白以皱眉道:“你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大。你木阿爸的事,千千万万个由头,也怪不找他。”
七夕道:“我不怪他,那我去怪谁?你要是能给找出第二个人,那我和他就一笔勾销。”
白以一时没了话,将她放下,又往前走了半晌道:“武馆的事也不全是他的错,苏肃全推到他头上。这回他被暂免猎卫总使之职,心中不知该多么难过。”
七夕问道:“江大叔,那小坏蛋不干了,那这猎卫总使谁来当?”
“是他的师弟叶白水。”
“啊,是他师弟?”七夕无比失望地道,“那和他当有什么两样?这猎卫府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那可挺不一样的。”
“江大叔,你……”
“有什么事?”
“你明天就要走了吗?”七夕见他迟疑了会,叫道,“你不要骗我了。我早上看到那个卖船的人了,你是想坐船走。”
“对,我要走水路。我去长佑,要是可以,今晚我就走。”
“你去长佑做什么?那个姓文的大叔不是死了吗?”
“我要去拜访一个叫归南英的人。他是源将军的军师,他给我写了一封信。”
“好呀,你走吧,你一路顺风。”七夕头垂了下去,一脸的丧气。
白以本想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走,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那什么鬼信上说了什么?”
“什么?”
“他干嘛给你写信?”
“他得到了惘生图的线索,邀请我去瞧瞧。”白以清醒过来,道,“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会扎草编的杀手,他手里握着狮心门的秘密。”
“他现在就在长佑城?”
“归南英是这样说的。”
两人说话间,那座甲虫壳一样的漆黑建筑,火狱已经拦在眼前。
七夕忽然觉得害怕,不自觉地拉紧了白以的手。
“没事的,有我在。”白以目光指向前方,“小丫头,咱们进去。”
通道幽深,火把照明。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破败的气味,像是腌坏了的白菜。
两人走得很慢,来往也有许多来听宣判结果的人。
今天宣判的人看来不少。
前方十字圆柱旁倚靠着一个人。双手叉胸,埋着头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呼噜。
走近些,白以看清那人的脸,不由得一怔:“喻总使,是你?”
喻红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见白以,擦了擦口水笑道:“江大哥……不,白大哥,你总算来了。”
“你等我,有什么事?”
“听白迟说,白大哥你好像在要找的什么人。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可以帮忙。这聊云城很大,多个人多双眼睛嘛。”
白以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道:“不必了,多谢。”
喻红林道:“白大哥,你别想错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七夕气鼓鼓地道:“小坏蛋,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不该在猎卫府里躲着哭吗?”
“今天是你木阿爸宣判的日子,我……我觉得我该来看看。”
“谁要你假惺惺的,你滚吧!我木阿爸不会想见你的。”七夕越说越气,“我……我也不想看见你!”
喻红林还要开口,白以打断了他:
“喻总使,这里真不需要你。请你离开。”
“白大哥,连你也……”
喻红林僵在原地,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他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滋味,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站了多久。
直到宣判室里传出那声扣人心弦的锤声,又有一个人的命运被决定了。
那人是谁?那命运是上,是下?
“木阿爸……”
深暗的大门大开,七夕哭着头一个冲了出来,撞在喻红林怀里。
喻红林人没动,她自个儿摔得不清。
“大坏蛋,你个大骗子,木阿爸要死了,你心满意足!”七夕推开喻红林,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又将他顶开。哭声随着泪雨,她独自跑出了火狱。
喻红林叫道:“小丫头,你上哪儿去?”
“和你没关系!”倔强的回应。
喻红林追到门口,那小小的影子在大街上疯狂地奔跑着,全然不顾撞倒了什么,踢翻了什么。
一阵鸡飞狗跳。
喻红林嘴巴里哑了火。
白以夹着那把破伞走了出来,沉默地看着他:
“今晚,蛇塔。云神又有新的祭品了。”
声音冷漠,如若不关己。
喻红林惊声道:“光一个行刺未遂,也值得动用放逐之刑?我去找他们评理!”
白以提高声音:“他刺杀的人可是堂堂云护总管,这罪名还不值得?你当日将他送进聊云之时,不就该料到了吗?”
说完便撑起那把破伞,大步走上了茫茫人流所笼罩的熙攘长街。
夜幕落了下来,那是所有无家可归和离家出走的孩子的最坚强的伪装。
等白以找到七夕时,发现她雪白脸颊上的泪痕已干,那种悲至极点的痛苦仿佛也得到了提炼。
一个不可多说的小小草坪,她就像是天上不小心掉下的一颗小星星。
“江大叔……”颤抖和无助。
面对这双眼睛,他忽然改变了心意。
“别怕孩子,我会永远保护你……”
他说不出口,只得在心底一遍遍重复着。
……
……
天黑了,夜色凉。
喻红林还没回家,一个人在火狱门口瞎晃着。
事实上他也好几天没回过猎卫府了。
猎卫府是哪个方向来着?
自从那天醒过来,风暴堂的来人跨进大门。他便痛痛快快地把袍子脱了,牌子交了。
他表现得意外平静,像是早就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底说得不够潇洒。
喻红林不由有些懊悔,当时就应该冲进风暴堂。
然后把鹰扬金牌砸到苏肃跟前,大声说:
“这牌子当给你了,过几天我再来赎!你可保管好了!”
云护府副总管一定会用一种无比古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让人带他去看病。
哈哈,那才爽快呢。
云护府不大,猎卫府是个小地方。
走出来,还陪着他的,一把叫白墨的剑,一匹叫高声的马。
抬头看天呐,有什么大不了的!
喻红林躺在冰凉的屋瓦上。心里有个念头,那个小女孩也许还会再来的。
过了今晚,她再也见不到她的木阿爸了。
有些事,他必须要当面和她解释清楚,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一个猎卫想要对云神问心无愧,有时候他就必须得坚持自己的意志。
“着火啦,快来救火!”
“有人劫狱啦,有人劫狱啦!”
耳畔一阵锣鼓响声暴起,喻红林从瞌睡中被吓醒,脱口叫道:
“谁劫狱!狱被谁劫了?”
他边翻边滚地掉下屋顶,发现整个火狱大门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黑漆漆的甲虫背涌上炽热的红光,数十人提着水桶在忙着救火。半个天空都被飞滚的浓烟占满,叫喊声喧哗。
喻红林想拉一个人问问什么情况,没一人有空理他。
他看了眼火狱门口的更漏,猛地想起眼下正是火狱与审慎司囚车交接的时辰。白日宣判的犯人戴上镣铐,从大牢提出押往刑场。按照过去的经验来看,这也是最容易出事的环节。如果想要劫狱,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敢在火狱门口闹事,这人不小的本事。
喻红林心中一动,想起一个身影来,难道是白以干的好事?
他的耳根子还是被那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磨开了?
喻红林无暇多想,趁着现场混乱,悄悄转到了后门。
那里还停着数辆囚车,意外安宁,四处一点儿声音都没。一片葱郁的竹林刚刚被人动过手,没剩下几根,光秃秃得分外扎眼。
都这个时辰了,火狱的人还没有出来,是在等天亮?
喻红林嘀咕了声,这帮家伙可真不够守时的。
他跳上其中一辆囚车,想坐下来等一等,那搅得鸡飞狗跳的家伙。
屁股底下却烫得厉害,像是坐上了一块烧红的铁板。
喻红林暗叫古怪,掀开盖在囚车上的黑布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本该空空如也的囚车此时竟装满了人,或站或斜,或勾或抱。
有穿着肮脏囚衣的犯人,也有黑衣的狱卒,原本势同水火的人被同一根竹子叉在了一起。血红色的竹子,在夜雾之中泛着妖异的光泽。
黑布掀开的一瞬,那股恶臭味令人晕眩,更溅了喻红林满身的血。
粘稠的血液在囚车四角蔓延,若是天色的星月稍微再亮一些,也不会那样像地上的积水。
他急忙去看其他几辆囚车,也都是一样的情形。
一幕幕触目惊心,撕人眼球的狰狞景象。
喻红林心中惊骇之情更甚,那白衣归客怎么能干下如此勾当?他发了疯不成!
身后传来一人的脚步声。
是谁?喻红林猛地转过头去,看见那人的脸,心中再无半点怀疑。
“白以……你这混账小子,你居然还没溜!”喻红林气急,冲上前来一拳将他打倒,“王八蛋,我替这些无辜遭你辣手的人向你索命!”
喻红林这一拳力道十足,白以吃痛不小。
见那拳头又来,白以连忙闪开,将他推开叫道:“我溜什么,我刚到!”
“你刚到,你骗鬼呢!这些人难道不是你杀的?”
“我杀他们做什么,我又不是鞘归人。”
“你不是鞘归人……你不是鞘归人就可以乱杀人吗!”
“如果我乱杀人,方才那么好的机会,我早就一剑将你捅死了。”
“放屁,好呀,你还要一剑捅死我,你这是要死无对证啊!”
白以脸色微变,低声道:“火狱的人赶来了,快走。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再说。”
喻红林道:“我又不是劫囚的人,我怕什么?”
白以瞥了眼他一身的血,悠悠道:“等他们来了,你我之间谁更像杀人凶手?”
“那自然是你!”
喻红林还要再辩,白以道:“刚刚引咎辞职的猎卫总使又惹上火狱的麻烦,传出去怎么听?喻总使,你可没有第二块鹰扬金牌了!”
喻红林怒道:“那又如何,只要我还是聊云人,我便不会放过你这个杀人凶手!别跑,给我站住!”
白以没空再与他纠结,率先从囚车之间轻身离去。
两人前脚蹿过三四个屋顶,后门便涌进来数十个高头火把,狭窄的后门顿时如同白昼。
看见这一幕惨状,所引起的剧烈反应远远胜过前门生起的那把大火。
喻红林无暇多想,趁着现场混乱,悄悄转到了后门。
那里还停着数辆囚车,意外安宁,四处一点儿声音都没。一片葱郁的竹林刚刚被人动过手,没剩下几根,光秃秃得分外扎眼。
都这个时辰了,火狱的人还没有出来,是在等天亮?
喻红林嘀咕了声,这帮家伙可真不够守时的。
他跳上其中一辆囚车,想坐下来等一等,那搅得鸡飞狗跳的家伙。
屁股底下却烫得厉害,像是坐上了一块烧红的铁板。
喻红林暗叫古怪,掀开盖在囚车上的黑布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本该空空如也的囚车此时竟装满了人,或站或斜,或勾或抱。
有穿着肮脏囚衣的犯人,也有黑衣的狱卒,原本势同水火的人被同一根竹子叉在了一起。血红色的竹子,在夜雾之中泛着妖异的光泽。
黑布掀开的一瞬,那股恶臭味令人晕眩,更溅了喻红林满身的血。
粘稠的血液在囚车四角蔓延,若是天色的星月稍微再亮一些,也不会那样像地上的积水。
他急忙去看其他几辆囚车,也都是一样的情形。
一幕幕触目惊心,撕人眼球的狰狞景象。
喻红林心中惊骇之情更甚,那白衣归客怎么能干下如此勾当?他发了疯不成!
身后传来一人的脚步声。
是谁?喻红林猛地转过头去,看见那人的脸,心中再无半点怀疑。
“白以……你这混账小子,你居然还没溜!”喻红林气急,冲上前来一拳将他打倒,“王八蛋,我替这些无辜遭你辣手的人向你索命!”
喻红林这一拳力道十足,白以吃痛不小。
见那拳头又来,白以连忙闪开,将他推开叫道:“我溜什么,我刚到!”
“你刚到,你骗鬼呢!这些人难道不是你杀的?”
“我杀他们做什么,我又不是鞘归人。”
“你不是鞘归人……你不是鞘归人就可以乱杀人吗!”
“如果我乱杀人,方才那么好的机会,我早就一剑将你捅死了。”
“放屁,好呀,你还要一剑捅死我,你这是要死无对证啊!”
白以脸色微变,低声道:“火狱的人赶来了,快走。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再说。”
喻红林道:“我又不是劫囚的人,我怕什么?”
白以瞥了眼他一身的血,悠悠道:“等他们来了,你我之间谁更像杀人凶手?”
“那自然是你!”
喻红林还要再辩,白以道:“刚刚引咎辞职的猎卫总使又惹上火狱的麻烦,传出去怎么听?喻总使,你可没有第二块鹰扬金牌了!”
喻红林怒道:“那又如何,只要我还是聊云人,我便不会放过你这个杀人凶手!别跑,给我站住!”
白以没空再与他纠结,率先从囚车之间轻身离去。
两人前脚蹿过三四个屋顶,后门便涌进来数十个高头火把,狭窄的后门顿时如同白昼。
看见这一幕惨状,所引起的剧烈反应远远胜过前门生起的那把大火。
也不知奔出多久,身后天空中飘滚的呛人烟味也闻不着了。
两人这才相继停下身来。
喻红林握着膝盖,顾不得喘气,指着那背影叫道:“姓白的……你给你站住,乖乖同我回云护府去!杀了人被抓了现行还想着跑!”
“云护府还容得下你吗?”白以毫不留情。
“容不容得下我,那都是小事。你自己是摊上大事,聊云也容不得了!”
“你见过杀完人,还傻乎乎地回去找查案的打招呼吗?”
“白大哥你可不是一般人。”
“服了。喻总使,现在不是异想天开的时候。老木不见了!”
“老木……被劫的人是他?那杀其他人的是谁?”
白以没半点玩笑:“我说第二遍,我来得比你只迟不早。你没看见的事我更不知道。”
喻红林幡然醒悟道:“犯案的不是白大哥你,那你这么晚来是做什么?”
“七夕不敢再见她木阿爸,让我来道个别。”白以声音落了下去,“现在看来,这可能也是一个奢望了。”
喻红林放下怀疑,宽心道:“早说啊,白大哥,我还以为真是你干的好事,吓了我一跳。”
“我来迟一步。”
白以跳下屋顶,喻红林紧紧跟随。
走了没几步,面前出现了一扇小门,匾额上写着“聊云伞店”,隐约是一家老店的模样。
门口的石板缝隙爬满了苔藓,杂草里生出一朵嫩黄色的小花。
“白大哥,这里是?”喻红林心里糊涂,又不知白以的用意,只得在一旁静看。
白以敲了敲门,许久都没反应。小小的一扇黑门比夜还长。
喻红林道:“这么晚,店主大约也休息了。”
白以脸上却是剧烈浮动起来,连连摇头:“不会的,我们约好了今晚,就是今晚。我的船都买好了。”
喻红林奇道:“白大哥,你要走?这里的事都还没了呢!”
白以如若未闻,自问般道:“还差多久子时三刻?还差多久?”
就听见街外飘来了一串悠长的更声。
喻红林仔细听了,说道:“是丑时了。”
“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白以脸上的神采飞快地沉了下去,就像是一天之中的夕阳突然提前来临,世间万物所流露出的那种困惑与迷惘。
“什么走不了,白大哥,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喻红林好奇问道,“江南江北这么大,你这一身本事,哪儿也去得!”
便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应道:“大晚上的,谁啊!等着,你阿知大爷穿鞋!”
“白大哥,开门了!”
喻红林转头一看,白以早走出巷口没影没踪,连他半个字都没听到。
他又回头看了眼,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兜兜转转,捉迷藏似的,眨眼便是半个黑夜。
天色朦胧亮,喻红林追上白以,叫道:“白大哥,你等等我,昨晚的事咱们还没弄清楚!”
“我回客栈去,没空和你说话。”
“白大哥,你就打算撇下老木了吗?他可是七夕的养父,你不怕那丫头和你玩命?”
“他已经死了,在蛇塔上是死,不上去是死。七夕也这样认为,我还浪费时间做什么?”白以摇了摇头,就要甩开他。
喻红林仍不放手,上前拦住他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人为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劫一个根本无关痛痒的死囚?”
“那人是谁,你到现在还没明白?”
“白大哥,你知道?”
“除了咱们,这聊云城里还有谁会在意老木?你也说过,无足轻重的死囚。”白以阴沉着脸道,“喻总使日理万机,那个大雪湖之约也不记得了吗?”
“咱们头一回见面时,那两个兄弟剑客……”
“三江雪侠!”
“若是他们二人,一切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这两人还什么侠字,枉造下如此多的杀债!”
“这些江湖游侠,行走云江凭得是他们自己的道,不是聊云的法。他们眼中,那囚车里的都是该死之人。”白以眼露一道凶光,“杀之替天行道,反之为恶行凶!”
“他们来了聊云,即便是大宗师,也该循聊云的一套。白大哥,你不敢去情有可原,那我也不勉强。”
“你激我也没用。你真要去,找鞘归人帮你。他们就在城外的大雪湖。论剑月余,聊云的剑客死的残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喻总使,好自为之。”白以说完便撞开喻红林的肩膀,再不停留。
喻红林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快,几下子就被天亮时分的人流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