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篇 来自药婆的启示

一个不透明的大碗,放入了一朵花,然后是一条虫子,一根小圆木在碗里搅拌、碾压。

碗里的花与虫被榨出了渣与汁,像很稠的粥与很清的汤。

那混合物被分置在了另外两个更小的碗中,一碗装渣,一碗盛汁。

接着,那碗渣敷在了两只熊眼上,另一碗汁喂入了熊口中。

然后,隔了几十万秒的无明黑暗后,被壁蛟熏盲的大力熊终于双眼复明,重获视力。

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六位不离不弃舍生赴死的好梦友!其行其举,令人感动!

“芬奇……闪叶……”大力熊怕再也没机会似的叫出了微笑着的队友们的名字。

“哼哼——”

“你是,混儿吧?”大力熊转向那个装咳嗽的半黑半白小身躯。

“看来我的声音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小半色兽高兴地说,“没有白白照顾你。”

这时,刚重见颜色的盖尼又看到了三个陌生者:一个长而蓝,一个瘦而绿,一个胖而黑。

“他们是?”大力熊问着。

“我叫长蓝种!”

“我是瘦绿种!”

“叫我胖黑种!”

三个非白种逐一作了自我介绍。

“很高兴与你们认识!”大力熊笑着回答。

而滑头鼠邀功似的插了话。

“盖尼,你得感谢他们呢!”他仿佛在说自己般,“能拿到冰尾花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呢!”

“鼠兄弟言重了,”长蓝种都不好意思听下去,“他和我们都是混儿朋友,自然该帮忙的!”

“总之,我能重见光明,你们都有功,以后若有请求,只管叫唤就是了。”盖尼爽快地说。

很快十一个天各一方的家伙就打成了一片,除了待人不冷不热的闪叶。

“大家饿了么?我们这就准备吃的?”混儿站了起来。

“不会又是冰蚯蚓吧?”大力熊以吃了几天同一种食物的口气说。

“我们带回来了几条冷鱼,给你们换换口味!”那个胖黑种说着从身后拉出十几只大鱼。

“好极了!”有几个人开心地说。

但还有人好像不怎么喜欢。

“在这吗?”笛儿望向不到十米距离的污水道,不习惯地问,实际上没有谁习惯。

“将就将就吧!”刀螂以随遇而安的语气讲着。

“当然是这,”混儿说,仿佛又联想到了什么,“对,我忘了,你们不是非白……”

“我们不是那意思!”懒惰虫看出他好像情绪不好了。

这时,芬奇出来解围了,他取出了万能般的魔杖,大家一下都看向了他。

“既然不能改变目前的处境,那就装饰好看点吧!”他挥舞起了魔杖。

接着,整个黑乱脏臭的地下洞穴,立刻焕然一新,像重新粉刷净化过一般。

连那条污水河也变得清亮起来,甚至可以直接饮用。

疯狂猴又用魔杖一指地下,一堆火焰顿时燃烧起来。

“用它烤鱼吧!”他轻快地说。

“你们究竟是?”瘦绿种疑问着。

“他是巫师,”滑头鼠羡慕嫉妒恨般答着,“但我们却不是,唉!”他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

“行了,我还想要你的金刚牙呢……”懒惰虫想起了他们在兽尸博物馆最后的遭遇说着。

滴咚滴咚……

顶部冰尖滴落下粒粒水珠滑入自南向北流的地下河,声音挺悦耳的。

“把你们的冒险经历讲给我听吧,这几天我都快闷死了!”盖尼好像有几百年没出洞般讲。

于是,在四个非白种烤鱼的闲时,另六位队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们的历险趣闻。

首先抢说的是滑头鼠,虽然拿到冰尾花的是六个人,但其他人好像隐形了。

“……最危急一刻,我大喊着叫闪叶在雪树怪头顶抽出了那朵塔状花……”

闪叶哼了哼,好像有些不满,刀螂倒无所谓。乔斯的“吹牛”也结束了。

“真精彩,”盖尼拍手叫好,又转向另一小队,“那你们是怎么弄到化石豸的呢?”

最后低调的三人总算开口了。不过懒惰虫好像憋坏了般,不吐不快。

“我们的故事一点不比他们差,还更刺激……”他的开场白不错,并在听众期待中讲下去。

“……芬奇把自己变成长臂猿,笛儿变作孔雀,而我居然变为树懒……”懒惰虫不公般说着。

“谁叫你平时最懒?”笛儿合理推测着。

“没有明确变什么的话,这个原因可能性很大。”施咒者专业般解释道。

几个听客也笑了。

“好吧,”懒惰虫并不否认地继续讲下去,“后来,我们突然变回了原样……

“芬奇用初维死咒炸掉了金刚盒半边角……我们消失在了盒子里……”

懒惰虫停止讲述,在说到“初维死咒”时还特意看了芬奇一眼,怕自己讲错被笑话似的。

“这就说完了?我们还没有听够呢!”大力熊意犹未尽追问着。滑头鼠似乎也有这个意思。

而笛儿这时惊叫起来,她想起了他们之前的经过。

“对,还有,我们是从书店穿越的,那导购鹿出卖了我们……芬奇还拿了里面的一本书……”

“等等……”疯狂猴迅速打断她从兜里翻出那部白皮厚书,有些字迹已剥落,纯手写字体。

而这时正巧烤好鱼的四人一手握着几条棍穿烤鱼,走到了七人面前。

“对,就是这本——”混儿一看到它又回忆起什么重要细节般,鱼还没给就先叫了起来。

然后他把两只烤鱼递给芬奇与笛儿,自己也咬了一口手上的鱼肉,又连声问着。

“你们竟弄到这本书?我爷爷说的就是它,上面还画了只独眼……”他鱼刺都没吐就吞下。

其他人也边嚼鱼肉边注视着。几个非白种默默往火里添木头。

“我也相信是它,”疯狂猴将鱼骨吐进火里,“因为有个怪家伙说它会讲话……”

“那就对了,不是每本书都有那种奇异能力的……”混儿像又看到当初爷爷拿它时的情景。

“那……那怎么证明呢?”滑头鼠腮帮子满口鱼肉含糊不清地说着。

“混儿爷爷曾经说过那个声音像老太婆……”闪叶移到了火边,提醒道。

“把她从书里叫出来?”刀螂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

此时大伙都坐到了火堆的木条上,烤鱼已吃完,但脑子还在运行着。

而疯狂猴直接打开了那部重新变大的厚书,似乎能立刻从里面找到那书中人似的。

结果翻遍全书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书里的人不会跑出去不回来了吧?”大力熊用他第二次新视力的眼睛望着白书问。

“也许她正在里面睡懒觉懒得搭理你们!”懒惰虫想到了自己般说。

“老办法,”疯狂猴掏出魔杖,“它会告诉我们答案!”

接着他把书放在略平一点的木面上,用魔杖对准了它。

“物形立现——”

芬奇念出了咒语,但看来没有达到它应该发挥的效果。

“怎么没作用呢?”

“等下,”滑头鼠别开懒惰虫,怕它爆炸似的,“芬奇的小魔法不都是一会后才有效的吗?”

可等了好一会,那本书还是毫无变化的迹象。

“对了,你不是还有透物眼吗?”懒惰虫仰慕地讲,“大街上看见冰日月星那个?”

“透物眼?冰日月星?”滑头鼠吃惊地说,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大开眼界的奇遇。

而除了透视膜,对于冰日月星另外四个非白种倒是早有耳闻。

“冰日月星我们知道,”混儿说,大力熊却抱怨他没告诉自己般,“可透物眼是什么东西?”

“故事太长,下次再讲给你们听吧。”然后芬奇重复了街道上的眼周画圆动作。

“开,透物眼!”他放下魔杖,用他开了光般的眼睛,朝眼皮底下的书看了下去。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疯狂猴的透物眼穿过《草药与矿药》,在那白色的书脊底内,竟然,竟然看到了——

三条腿的蜥蜴!

她还是黑色的!并且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疯狂猴惊得急忙退回脑袋,而看不到的十人见他脸色大变,不由得也慌了起来。

“芬奇,你看见了什么,不要吓我们?”混儿跑出老远,他和同伴可不是常见识巫术的。

大力熊甚至想探过头来自己瞧瞧,可疯狂猴一说出那个书中怪物后,他一下缩了回去。

“黑——黑蜥蜴!”芬奇抓着魔杖不松手怕那蜥蜴随时会扑咬过来似的,“她在睡中。”

书里居然有蜥蜴,还是只母黑蜥蜴,想想都瘆的慌。

连口口声声说它就是那本书的混儿都犹豫不定了。

这时那个胖黑种谨慎地出了一个不怎么好听的主意。

“趁她还在熟睡,把她杀了,以免后患!”他建议着。

而他的意见虽然有些不人道,可万一那黑蜥蜴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谁知道呢?

不过,一种异乎寻常的直觉告诉芬奇——那黑蝎应是人畜无害的!也是重要的!

“不,”他大声说,所有人心里一惊,“我要唤醒她!”听到第二句话其他人更是心头一凉。

“可她要是真是……”笛儿不敢想象地说。

“放心,我还有特维死咒呢!”四个非白种虽不知那是什么,但看到另六人安心也放松了。

“冒险一试吧,毕竟我们对这本《草药与矿药》还一无所知呢!”他提出了充足的理由。

然而,就在他即将挥魔杖用咒语把“书蜥蜥”(暂时这么叫吧)弄醒时,她自我苏醒了!

“呀!”

疯狂猴一退三步,咒语都没来得及讲出来。

“怎么了?”刀螂问道。

“她,黑蜥蜴醒了!”芬奇说,众人一下退后,虽然他们看不到她。

“交给你了,你闯的祸,自己摆平!”滑头鼠与他们站在远处观望,只有闪叶只后退一米。

接着,芬奇没再退缩,拿着红魔杖直接走到了摊开的白书边,两只透物眼一刻不敢放松。

“我叫芬奇,你究竟为何物?”他看着那黑蜥蜴,果敢地问,口气不强不弱。

“你不识字吗?我是疗姥!”那黑蜥蜴终于说话了,语气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魔鬼口吻”。

“疗姥——”数米之外的几人虽“不见书中蜥,但闻书中音”,他们知道了那黑蜥蜴的名字。

他们对着话,芬奇觉得那黑蝎虽外表吓人,但内心是仁爱的,戒备心也低下来了。

“这本书真是你写的?”疯狂猴的魔杖不用握得那么紧了。

“还有别人吗!”那黑蝎反问地肯定。

而他接着问她,““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而那黑蜥蜴忽然嘿嘿冷笑起来,把每个人吓一跳。

“我?我就是冰焰荒漠著名的药婆——疗姥!难道你们真没听说过?”她似乎假装生气了。

而七人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但四个非白种中最年长的长蓝种似乎耳闻过。

“听我爷辈的长者谈论过,她有个怪癖,就是嗜好舔石头和嚼草根,可她不是死了吗?”

“死了?”其余人连同刚意识到的讲话者一下连退几步。

“我那是研究化石和药草,你个无礼小娃……”疗姥气愤地叫着,“对,我已经不是活人了……”

一会,才有人搭话。

“怎么说你是鬼魂?”疯狂猴往前一步问。

“不错!”药婆答着。

“可你怎么待在书里?”芬奇又问。

“因为我太爱我的书了,所以死后魂魄还残留在上面呢。”死人疗姥讲着吻了她的书。

而这样的“奇事”不知是该赞她为“书圣”还是叹作“书鬼”。

“我们还以为你是自己跳进书里的呢!”笛儿走近说,其余人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猜你们一共十一个人吧?”药婆自信地说。

“难道混儿爷爷真的说中了——你会读心术?”懒惰虫想起了那段对话。

疗姥很高兴有人惊奇于她的能力,同时又疑问着。

“混儿爷爷是谁?其实我只是更善于察言观色而已!”药婆讲出了自己的读心原因。

半色兽走近前来,然后大着胆量开口了。

“你还记得冰尾花与化石豸吗?当年就是你讲给我爷爷听的,不然现在也没有我了。”

混儿诚实地对疗姥说,口气中带着感激。

“你说的是那个半色兽?其实我是直接听他自言自语知道的,并从药书中告诉了他药方!”

“那个药方在药书里?”大力熊接着疗姥的话问。

“没错!”药婆以倒背如流的口吻回答,“在第二百一十六页!”

芬奇顺势翻到指定页数,真的看到了那个妙方,经大力熊现实验证确实“药到目明”。

隔了一小会,刀螂又想起了混儿说过的一句话。

“请问疗姥,”他接近了火堆,然后问,“这里的掌管者真的是圣蝎女皇吗?”

“是的,她就是冰荒漠主宰者——靥甫!”疗姥平静地说,听者们却没有一个平静了。

这会,非白种更震惊了。

“就是创造冰日月星的天神?”瘦绿种惊异地问着。

“不,冰天体确实是她创造的,但她不是天神!”疗姥像在澄清一个广为流传地谬误般说。

“她为什么要创造出那些天体?”芬奇觉得自己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为了圣乄令能根植在每一个白种与非白种的遗传血统里!”药婆语气中也为他们鸣不平。

四个非白种一下瘫坐下来,原来他们一出生就面临死亡威胁的终因,竟是那该死的星体。

“我们要永远被困在冰荒漠,变成永恒的奴隶了。”混儿欲哭无泪地与同伴们靠在一起。

另外七人也对他们产生了深深的怜悯。

而疯狂猴嚯地一下立起来,一股捍卫世界互等的强烈勇气再一次涌入他心中。

“意思是,”他一字一顿说,手里的红魔杖抓得更紧了,“打倒白蝎靥甫才可能真正和平!”

白色药籍里的黑色疗姥惊奇地看着他,而队友与四非白种也感到了那股剧烈的震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