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离忧岛上心彷徨

耳边风声呼啸,半空中又无处着力,杨逸之只能拔剑插入崖缝,希望可以阻止下坠的力道。

杨逸之试了几次,可是下坠的速度太大,实在无法将剑插入崖壁之中。也许是命不该绝,崖下藤蔓错节,能稍稍阻止坠势,让杨逸之不致径直跌落崖底。

“噗通”一声,杨逸之跌入崖下的寒水中。一阵寒气袭身,杨逸之拼命挣扎,却不得其法,冷水不停地灌入口鼻。杨逸之渐感难受,意识也模糊起来,脑中不停浮现出纪东歌的阴冷笑声,又不时出现林轩影的巧笑倩兮,不知过了多久……

杨逸之慢慢睁开眼,发觉自己身在一木屋之中,房间不大,却装饰地简朴雅致。

这时一蓝衣少女走进屋子,穿衣打扮与中原女子迥然不同。

少女走到床边,见杨逸之已醒,脸露笑容:“终于醒啦!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杨逸之一脸疑惑,不知身处何处:“请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在下怎会在此?”

蓝衣少女道:“这里是离忧岛。说起来你也真是命大,我在海边捡贝壳时,发现你昏迷在沙滩边,全身浮肿,伤痕累累,已经奄奄一息,我就把你带了回来。”

杨逸之明白过来,自己定是随水漂流,被这位姑娘所救,当下说道:“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蓝衣少女回答道:“我叫安陵真,岛上的人都叫我真儿,你叫什么名字?”

杨逸之道:“在下名叫杨逸之。” 说罢,杨逸之挣扎着准备从**起身,却发现全身虚虚****,全然使不上力。

安陵真见状连忙阻止道:“快躺着不要起来,你的伤势很严重。”

杨逸之内心疑惑:“我为什么提不起一点内力?”

安陵真见杨逸之眉头深锁,猜出了他的疑虑,便说道:“你昏迷时,我请岛上的大夫阿南给你诊过脉,阿南说你受内伤在先,被寒气侵体在后,经脉受损严重,恐怕……恐怕是使不出内力了。”

杨逸之听后当真如雷霆霹雳,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内力全失,成为一个废人,对武林中人来说,这无疑比死亡更残忍。

杨逸之的迷茫之色被安陵真看在眼里,安陵真虽未必懂得杨逸之的心思,但知道他必定心中难过,不由出言安慰:“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以后再想。我再去找一下阿南,看他有没有什么救治之法。”

阿南的医馆位于离忧岛南端,待安陵真赶到,已是晌午时分。安陵真担心杨逸之伤势,便开门见山地问道:“阿南,我上次请你诊断的那个病人现在苏醒了,不过他内伤严重,不知你有没有治疗内伤的草药?”

阿里沉吟片刻后道:“我这里的药对热寒虚风颇有疗效,但对内伤就无能为力了。不过在岛东南边的离忧山上,生长有一种草药叫‘金银草’,对治疗内伤有奇效。不过凡有金银草生长的地方必有毒蜂聚集,你如果要去的话得多加小心。”

按照阿南对金银草性味、形态的介绍,安陵真沿山一路寻找,但找了两个时辰依然一无所获。安陵真不死心,打算去山顶看看。可山路只通到山腰,想到山顶,只能沿着山壁爬上去。安陵真之前从未试过,不过她儿时和岛上的伙伴玩耍时经常爬到树上,料想差不多少。

打定主意,安陵真便向山顶进发。开始还好,但离山顶愈近,山势也愈加陡峭。山壁虽不似树干般直上直下,但却滑不溜手,安陵真几次险些滑落下来,只能靠山上突出的岩石和树枝定住身体。

爬了将近一个时辰,安陵真以累得满头大汗,但总算有惊无险的到了山顶。几番寻找,终于在山缝中发现了几株金银草。如阿南所说,安陵真在一旁的树上发现了毒蜂的巢穴,不时有几只毒蜂飞进飞出。

安陵真拿出事先备好的丝树叶,用石头凿烂后将汁水涂抹在**的脸和胳膊上。虽然丝树叶的汁水能让毒蜂不敢靠近,但安陵真仍不敢大意,悄声靠近后,安陵真慢慢俯身将金银草采出。偶尔会飞来几只毒蜂,安陵真便停下不动,连喘气都尽量放轻。

待赶回杨逸之修养的海边小屋时,天色已然不早。杨逸之虽仍神情困顿,但相较安陵真离开时,已少了几丝萎靡。

安陵真将采到的金银草煎好后,端到杨逸之面前道:“杨大哥,这是用金银草煎的药汤,对治疗内伤可有效啦,你趁热喝了吧。”

杨逸之行走江湖,知道金银草一般生在崖间山壁之间,颇不易得,尤其是周围的毒蜂更是让人闻之退步,不由问道:“姑娘,我听说金银草甚是罕见,周围更是生活着足可致人死地的毒蜂,不知……”

安陵真答道:“这是我在岛上的离忧山上采的,你快趁热喝了吧。”说罢,安陵真恬然一笑,似浑然不将什么杀人毒蜂放在心上。虽然嘴上说得轻巧,但安陵真胳膊上的划伤却被杨逸之一一看在眼里。

杨逸之端着汤药,却迟迟无法喝下去:“姑娘,对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你却为我冒险采药,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

安陵真道:“不必客气。不过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

杨逸之倒不曾想到会有人说自己奇怪,不由一脸茫然地问道:“奇怪?”

安陵真回道:“是呀,一般人如果受了这么重的伤,会在**呼天喊地,可你却丝毫不在意身体上的疼痛,甚至连哼都不哼一下,难道不是很奇怪?”

杨逸之心下暗道:“身体上的伤痛又如何能同心中的伤痛相提并论? 没想到被自己的结拜大哥骗得团团转,如今更被他打落山崖。虽侥幸留下一条命,但已武功全失,成了一个废人,不但杀身之仇难报,更别说什么天下第一了。”

相较起来,身体上的伤痛倒显得无足轻重了,只是个中情由,杨逸之无法同安陵真讲明,只能露出一丝苦笑:“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喝罢汤药,杨逸之沉沉睡去。

金银草虽是治疗内伤的圣药,但终究不能令受损的经脉恢复如初。安陵真决定回家请教父亲,说不定他有办法医治杨逸之的内伤。

安陵真的父亲名叫安陵潜,是离忧岛的岛主。安陵真的家则位于岛的西面,是典型的江岭风格,竹子错落有致地搭在一起,与中原地区的高砖大瓦截然不同。

“爹爹!”远远看见父亲躺在椅子上品茗看书,安陵真便快走几步来到父亲跟前。

安陵潜见是女儿来了,视线从书上移开:“真儿,好几日没见你了。听说你从海边救了个人回来?”

安陵真点头道:“是呀,是一位姓杨的公子。”

安陵潜微一点头:“难怪这几日都不见你人影。”

安陵真解释道:“他从悬崖上摔下来,又在海水里泡了很长时间,因此伤势很重。爹爹,你医术精湛,能不能去给他看看伤?”

听到此处,安陵潜方知女儿绕了一圈是别有用心,遂哑然失笑道:“真是难得,这是你第一次夸赞爹的医术吧?”

安陵真撒娇道:“爹!你到底去不去嘛!”

安陵潜自然受不了女儿软磨硬泡,当下被安陵真领着前往海边小屋。路上安陵潜说道:“真儿,我很少见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热心。”

安陵真俏脸微红:“没有啦,我只不过有点可怜他,而且……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见到女儿忸怩的样子,安陵潜不由大笑:“能让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另眼相看的人,我倒是第一次遇到,哈哈哈……”

安陵真愈发窘迫,便岔开道:“爹爹,咱们快些走吧。”

来到海边小屋,安陵真道:“杨大哥,我爹爹为你看病来了!”

杨逸之行动颇有不便,只能在**行礼道:“在下杨逸之,见过前辈!”

安陵潜摇摇手道:“不必多礼,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势,你只需全身放松即可。”

约莫一盏茶功夫,安陵潜将手指从杨逸之手腕处移开。安陵真在一旁早等得心急,见状连忙问道:“爹爹,杨大哥的伤怎么样?”

见安陵潜犹豫良久,杨逸之便道:“前辈但说无妨,在下已将生死之事看得淡了。”

安陵潜知瞒他无益,缓缓说道:“恕我直言,杨公子所受的内伤极重,加之在海里浸泡过久,以至于冷热相抗导致真气逆行,要想恢复功力,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虽已明知如此,杨逸之不免还是有些失望:“如此……多谢前辈。”

安陵真见杨逸之脸现失望之色,心中不忍,便安慰道:“杨大哥,你不要难过,你的病……也未必如我爹爹所说的那般绝对。”

安陵潜轻捻胡须,接口道:“不错,世事无绝对,机缘巧合之下恢复功力也不是没有可能。杨公子就安心在这里修养,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安陵真送父亲出门,待走得远了,安陵真说道:“爹爹,你怎可如此直言!”

安陵潜早知女儿会有此诘难,不由叹气道:“唉,这种病况焉能久瞒?迟早都要面对的。”

安陵真似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一亮:“爹爹!我们离忧教的离忧神功不是可以恢复真力的吗?你不如将它传授给……”

不料安陵潜打断道:“此事万万不可,你难道忘了本教武功从来不外传吗?!我先回去了,你不许胡闹!”

安陵真知此为本教教规,即便父亲是教主之尊亦无法更改,当下便一人回到海边小屋:“杨大哥,你不要太难过,也许,也许……”

几日相处下来,杨逸之知安陵真是个善良热心的姑娘,他不愿因自己的事情徒惹旁人挂怀,便道:“姑娘不必为在下担心,在下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你爹说得对,世事无绝对,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不会放弃。”

见杨逸之能振奋精神,安陵真亦心情舒畅起来:“别老是姑娘姑娘的,这岛上的人都叫我真儿。”

杨逸之忧郁片刻后说道:“真儿……谢谢你!”

一天半夜,安陵真发现杨逸之没有躺在**,想到他重伤在身,不由担心起来:“杨大哥哪里去了?他心情如此不稳定,我得出去看看。”

一路寻找,安陵真发现杨逸之静静站在海边。

这天天气出奇的晴朗,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岸边,发出阵阵沙沙声。繁星点缀着天空,平添了一份宁谧。

安陵真上前打招呼道:“杨大哥,晚上天气很凉,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外面来了?”

杨逸之知是安陵真寻来,并未回头,只是说道:“今天的夜色真好!” 杨逸之顿了顿续道:“真儿,我心情不好,所以出来走走。”

安陵真道:“我醒来发现你不在屋里,还以为……”

杨逸之微微一笑:“不必为我担心,你可知我因何流落至此?”

安陵真虽然想到他必然会有一段伤心的过往,不过杨逸之不提,自己也不便追问。想不到这天晚上,杨逸之会主动提到这个问题。

见安陵真摇了摇头,杨逸之缓缓说道:“我初涉江湖,认识了一个名叫纪东歌的人,原以为志同道合,便结为异姓兄弟。谁知因为一件偶然之事,我发现这位义兄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安陵真没想到杨逸之是为义兄所害,不由吃惊道:“啊?怎么会这样!”

杨逸之接着说道:“我这位义兄,身为名剑山庄的庄主,在中原武林声名显赫,可他为了得到一本武功秘笈,竟不择手段,草菅人命。我找他当面对质,他为了掩盖自己的恶行,便把我打落悬崖灭口。”

杨逸之长叹一口气,似仍不愿相信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来,我大难不死,被你救到这里,总算拣回来一条小命。我爹爹希望我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为了这个目标,我十年苦练,总算小有成就,闯出了一点名气。本指望再接再厉,勤修苦练,早日实现天下第一的目标,可没想到如今,我已经是功力尽失,唉,还谈什么天下第一呢!”

将心中积郁已久的心事说出,杨逸之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反而是安陵真此时多了一份忧虑:“杨大哥真可怜,先是遭受义兄的背叛,然后又功力尽失,难怪会如此失意郁闷。”

安陵真于是劝道:“杨大哥,你不要灰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我相信上天不会让你白白吃苦的。”

虽明知安陵真是在安慰自己,杨逸之心中仍是感动:“真儿,谢谢你。”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杨逸之虽外伤痊愈,但受损的经脉仍没有起色。

这天晚上,杨逸之被安陵真从熟睡中唤醒:“杨大哥,快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杨逸之丈二和尚般问道:“这么晚要去什么地方?”

安陵真道:“我们去离忧教的禁地!我爹爹每到月圆之夜,涨潮之时,总要独自到教中禁地里去修炼离忧神功,你可以和我一起前往,暗中观摩学习,好治疗内伤!”

杨逸之听罢连忙摇手:“这个不妥。”

安陵真解释道:“不用担心,我爹爹向来疼我,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杨逸之仍然不同意道:“擅闯禁地,偷看他人练武,绝非大丈夫行径……”

见杨逸之仍是不答应,安陵真气地直跺脚:“唉,你这人真是……你不去我自己去!”

看到安陵真似乎真得生了气,杨逸之有些犹豫:“真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偷看他人练武,历来是江湖中的大忌,大丈夫怎能为之?不如这样,我们在一旁观看,只是若未得到令尊允许,我是万万不会学它的!”

见杨逸之同意了,安陵真转怒为笑:“唉,你真迂腐!不过……迂腐得可爱!咱们走吧!”

当下安陵真带着杨逸之往岛的东部赶去。经过一片废墟后,安陵真轻声对杨逸之说道:“杨大哥,前面就是离忧教的禁地了,我们要小心些,不要惊动了别人。”

杨逸之点头示意,表示知道。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便到了禁地的入口。远远看到安陵潜正在门口四下张望,应是查看是否有人跟踪。二人吓得连忙藏到树丛里,待安陵潜走入禁地,方才蹑手蹑脚地跟过去。

禁地的入口处有两根柱子,二人遂藏身其后。只听安陵潜拍了三下手,有两人闻声从禁地中走出向其行礼道:“属下参加教主!”

安陵潜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其中一人答道:“启禀教主,属下适才在海边发现一个可疑之人,现已派人前去调查了。”

安陵潜微一点头,接着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那人回道:“禀教主,属下已查实,那本秘笈《武道轮回》已被名剑山庄庄主纪东歌所得!”

安陵潜似并不意外:“嗯,纪东歌年纪虽轻,却城府颇深,得到《武道轮回》也不足为奇。”

“《武道轮回》?”没想到在这里会听到有关《武道轮回》的消息,杨逸之一时忘了所处何地,不由叫出了声。

安陵潜喝道:“什么人?!”

二人见行踪暴露,便从柱后走出。

安陵潜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原来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杨逸之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还好灯光灰暗,不致被人察觉。

安陵真此时回答道:“爹,是我带杨大哥游岛,无意之中,走到此地……”

安陵潜道:“胡闹!难道你不知私闯禁地,触犯了本教教规吗?还不快走!”

杨逸之连连道歉,拖着安陵真离开了禁地。

第二天一早,安陵真便从家中赶到海边小屋看望杨逸之:“杨大哥,你起得好早啊,在做什么呢?”

杨逸之道:“我正在一边欣赏清晨的海景,一边练功。海边的空气真清新啊!”

安陵真接着道:“服了金银草后感觉怎样?”

杨逸之点点头道:“金银草效力非凡,我的内伤已经痊愈了,但是内力仍然半点也无。”

杨逸之虽说得轻松,安陵真仍听出了其中的落寞:“杨大哥,别难过,假以时日,你的武功一定会恢复的。”

杨逸之岔开道:“对了真儿,昨晚你爹爹回家可有责备你?”

安陵真狡黠一笑:“没有没有,他回家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了。今天我早早就溜出来,他没机会责备我。只是没想到我爹到禁地去并非练功,害我们白走一趟。”

杨逸之倒是松了一口气,要他偷看旁人练功,这可如何使得?

杨逸之正庆幸间,安陵真道:“不过,我知道还有个好去处!”

杨逸之听后不由眉头大皱,生怕她又想出什么鬼主意:“这次是什么地方?”

安陵真回道:“小时候没人陪我玩时,我就一个人四处乱跑,结果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带你去看看。”

杨逸之不知该是好气还是好笑,原以为安陵真是个纯真善良的姑娘,没想到也有如此顽皮的一面,不由暗自摇头苦笑。

见安陵真兴致正高,杨逸之不愿拂逆,便问道:“真儿,那个神秘的地方在哪里?”

安陵真道:“在离忧山,去到那里你就知道了。”

二人简单收拾后,便出发前往离忧山。此时杨逸之已在离忧岛住了三月有余,与岛上的居民大多相识,一路上不时有人向他们打招呼问好。

杨逸之暗赞离忧岛的民风淳朴,住在岛上的人都是良善之辈,他们对生活没有什么奢求,虽然是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倒也十分逍遥快乐。

路上杨逸之与安陵真闲聊:“真儿,你经常来离忧山吗?”

安陵真点点头道:“是啊,我爹忙于教务,很少有时间陪我,所以我经常自己出来玩。杨大哥,你呢?”

杨逸之道:“我娘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我爹是武林中人,我九岁那年,他在凌绝峰与人比武,重伤而亡。他临终之际,叮嘱我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可是现在我……”

说到此处,杨逸之叹一口气,想到如今武功全失,还谈什么功名霸业?

安陵真没想到杨逸之立志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是出自他父亲的遗愿,不禁又多了一分感触:“我明白了。那你爹爹去世后,你怎么过的呢?”

杨逸之回答道:“爹爹过世后,我不问世事,十年来潜心练功,直到不久前才入江湖闯**,想不到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现在想想,真像做了一场恶梦!”

安陵真看到杨逸之难忍落寞之色,一时不知如何劝慰。倒是杨逸之自我开解道:“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应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我的内力不能恢复,我就死了这条心,从此不谈武学就是。”

杨逸之有时会想,在离忧岛这样的地方呆一辈子也未尝不可,没有什么尔虞我诈,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乐得逍遥自在。想到此处,杨逸之不禁看了看安陵真秀美的脸庞,一时意动。但随即又想起尚不知自己生死的林轩影,忙为刚才冒出的念头深感自责。

杨逸之当下不再多想,岔开话题道:“真儿,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吗?”

安陵真道:“是啊,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离忧岛。爹爹说外面的世界太复杂,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杨逸之心下同意,安陵真太过单纯善良,不知人心险恶,如若在江湖行走,不免受人欺负。

二人行到半山腰时,安陵真道:“杨大哥,再往上走有许多杀人毒蜂,咱们要小心,遇见杀人蜂的时候,你躲开,让我来对付它们!”

杨逸之微笑道:“你放心,我虽然功力尽失,但是招式仍在,对付几只杀人蜂还是绰绰有余的。对了,你说得那个神秘的地方在哪里?”

安陵真手指前方道:“在离忧山西南角有一个隐蔽的山洞,每次我经过那个山洞时,总会听见里面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我自己一个人不敢进去,所以把你叫过来了。”

杨逸之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不由苦笑。

二人又向西南方走了一会儿,果如安陵真所说出现一个洞口,安陵真提醒道:“就是这里了,多加小心。”

杨逸之拔出佩剑,护在安陵真身前:“进去看看再说。”

山洞初时颇为狭窄,但愈往后走,便愈发开阔起来。沿路不时出现几条岔路,二人怕迷失洞中,沿途做了标记。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仍没到达山洞尽头。

安陵真道:“这山洞阴森森的,不大好玩!”

换做平时,杨逸之自是不惧在这山洞中闯一闯,但此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恐难以保护安陵真周全,便说道:“你是不是害怕了?不如我们出去吧?”

安陵真本有退意,但一听杨逸之的问话,一时意气上涌:“怕?哼,本姑娘怕过谁来?我偏要进去看看!”

杨逸之知再劝无用,于是说道:“真儿,这里面黑漆漆的,不知藏有什么危险,我们得小心。”

安陵真知道自己方才一时失态,语含歉意道:“好的……逸之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任性了?”

杨逸之洒然一笑:“没有没有,你只是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毕竟还是小孩子嘛!”

“谁说我是小孩子!”安陵真听后嘟起了嘴。

杨逸之忍俊不禁:“生气啦?”

安陵真自然没有真得生气,当下说道:“才没有呢!只有小孩子才胡乱生气。”

接着语气转柔:“逸之哥哥,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什么人陪我玩,这次你能陪我来这里,我……我很开心。”

杨逸之正要出言回话,忽听得前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刺耳异常。接着便是安陵真喊道:“啊!吸血蝙蝠!杨大哥,你功力未复,快躲到我身后!”

那蝙蝠体型远较一般蝙蝠为大,嘴尖牙细,非是善类。

杨逸之如何会让安陵真犯险?当下提剑上前,朝蝙蝠刺去。岂知那蝙蝠行动甚是敏捷,竟然闪身避了开去,朝安陵真冲去。

安陵真吓得连忙低下身去,杨逸之提身追去,举剑再刺。此时那蝙蝠被安陵真吸引,未察觉背后的杨逸之已经攻至。

杨逸之见机不可失,使出全身力气奋力一击。换作平时,定可贯穿蝙蝠一剑毙命,但如今杨逸之手上虚弱无力,剑尖入肉一寸即无法再动,好在那蝙蝠吃痛受惊,一声哀嚎后往洞口逃去。

方才从遇袭到击伤蝙蝠,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二人不由暗抹冷汗。

杨逸之上前将安陵真扶起:“真儿,你没受伤吧?”

安陵真拍掉身上的泥土:“杨大哥,不用担心,我没事。”

见安陵真安然无恙,杨逸之长舒一口气。本以为安陵真会萌生退意,岂料安陵真却接着说道:“我们再往里走走,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杨逸之只得紧随其后,暗中提高戒备,以防不测。又行了一盏茶功夫,洞中复又变得狭窄曲折起来。

“咦?那是什么?”安陵真突然停步,指着前面的光亮问道。

杨逸之抬眼望去,只见洞穴前方透出一丝光亮,就像阳光透过孔洞照进来一般。

不待杨逸之出言阻止,安陵真已径自上前想一探究竟。岂知安陵真刚一走近,便发出“啊”的一声,不见了踪影。

这一下杨逸之当真吃惊不小,不知发生了何事。杨逸之遂持剑上前,待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那光亮前面的地面上有一个两尺来宽的洞,想来刚才安陵真只顾看着那束光亮,没有注意脚下,这才掉入洞中。

杨逸之探头望去,洞中漆黑一片,不知是深是浅,唤了几声“真儿”也不见回应,不知她现在是吉是凶。

杨逸之心下颇为犹豫,不知是应立即跟着跳下还是先回去找安陵潜商量。但犹豫也只在一瞬之间,杨逸之自己知自己事,焉能弃安陵真不顾?当下长吸一口气,纵深跃入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