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飞雪倾城

连天叶雨,纷飞无序。

天外一片凄茫,长街望尽,渺无人踪,风中偶有影子也立刻遁于形迹。

这个时候却正是怜云客栈生意最好的时候。

客栈内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客栈内尽是持刀佩剑的江湖人士,饭厅里每张桌子都挤满了客人,跑堂的伙计张小四忙得满头大汗,连嗓子都有点哑了。

楼上是九九八十一间客房,也已全都客满。这与城内萧索的迹象是毫不相符的。

这里是轩辕奇的地头。

轩辕奇双手杵在柜台处,正与司马千光聊着天。

司马千光喝着葡萄美酒,道:“我再追加六十万两银子。”

轩辕奇摇着头笑道:“我要是你,就再加一百万两。”

司马千光摸着光秃的脑袋,道:“那我就再加一百万两,我相信你的眼光。”

轩辕奇道:“我的眼光向来又好又准。”

莫小歌走进客栈时,并没有直接和轩辕奇打招呼,而是远远地看见楼上一个女人在向他招手。那个女人身材丰腴,姿态撩人,肤白胜雪,她的头上戴着一朵饱满的红极欲滴的蔷薇花,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柄镶满宝玉的利剑,当她眼波流转的时候,那是比明月还要皎洁的光芒。

莫小歌认识那个女人。一个美丽多情的女人。

她叫曲飞鹤,江湖名讳“花剑娘子”。

莫小歌倚着客栈楼梯雕花栏杆上,不紧不慢地道:“决斗的人还没来?”

曲飞鹤双手交叉,手肘柔柔地磕在栏杆上,嫣然道:“是我们来早了。”

莫小歌道:“你不是应该在江南梅花庄相夫教子,怎么一听说这场决斗,跑的比我还快。”

曲飞鹤吃吃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也会来此,所以我就来了!”

莫小歌故意道:“那我去‘华山论足’,你为何没有来?”

曲飞鹤脸一红,吐着舌头道:“华山论足盛况空前,连‘忘忧生’都去了,他老人家的‘笔锋’可比‘人言’还要厉害啊!‘易长风’的耳朵不好,眼睛却挺尖!”

莫小歌苦笑着转开了话题:“‘飞雪倾城,南宫一剑’,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连续击败一十五位顶尖剑术高手,这已是神话!”

曲飞鹤点头道:“今天是第十六场决斗。”

莫小歌道:“外边的盘口是多少?”

曲飞鹤道:“南宫无衣还是惊人的二博一。”

莫小歌摇了摇头,道:“白雁是江南万柳剑庄庄主,现在只怕已颜面无存。”

曲飞鹤笑道:“是谁在操控赌局?”

莫小歌一瞥楼下的轩辕奇和司马千光,道:“听说里边有江南、江北两地数十位的大富贾。”

曲飞鹤笑道:“看来江湖不会平静了。”

跑堂的张小四走向莫小歌的跟前,破着嗓子哈腰道:“莫少侠,我家主子请您借步说话。”

莫小歌与曲飞鹤对视一眼,莫小歌缓步走向轩辕奇身前。

轩辕奇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他道:“莫少侠能光临本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莫小歌抱拳微微一笑,道:“不敢,轩辕老爷子客气了。”

轩辕奇道:“莫少侠是前来观战的,还是来参与赌局的?”

莫小歌眼光一闪,道:“怎么个赌法?”

轩辕奇看了看司马千光,道:“南宫无衣与白雁这一战,参与赌局最少五百两。”

莫小歌苦笑着,道:“很抱歉,我穷的响叮当,莫说五百两,就是五十两我也没有。”

轩辕奇哈哈一笑,道:“我可以借你,十万两够不够?你赢的钱归你,输的钱算我的,就算我轩辕奇交你这个朋友。”

莫小歌道:“轩辕老爷子太客气了,只可惜我莫小歌天生不好赌,就算白花花的银子摆在我的面前,我也没福气享受。”

司马千光摸着脑袋,道:“莫少侠有钱都不赚点儿,确实可惜了。”

莫小歌道:“二位确定南宫无衣这一战还是会胜?”

轩辕奇道:“我已出了四百八十万两,司马老头也出了三百万两,再加上关中四大钱庄的东家、九大通天商铺、十五位江南江北的商贾,还有数不清的散户,累计到现在已超过三千万两银子,全买南宫无衣赢。除了万柳剑庄少庄主白浩天出了一百万两买白雁赢之外,江湖中绝不会超过第二个人出这么高的价钱买白雁赢了。”

莫小歌吐了口大气,道:“三千万两银子,够全天下百姓吃三十年的饭了。”

司马千光道:“你也可以赚多点钱去济世为怀啊,莫少侠。”

莫小歌笑道:“可是我一点也不想欠你们的人情。”

轩辕奇摇了摇头,道:“你可以跟全天下的人过不去,可以跟我和司马老头过不去,可是千万不要跟钱过不去。”

莫小歌耸耸肩膀,笑道:“钱本身就不是个东西,我没必要和它计较,二位继续聊,有位朋友在等我。”

轩辕奇望着楼上的曲飞鹤,笑道:“花剑娘子已是别人的妻子,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聂少侠的口味的确不同凡俗。”

莫小歌咬着牙,没有回应走上了楼梯。

曲飞鹤笑道:“他们说什么?”

莫小歌道:“现在赌注已累计三千万两白银,问我要不要加入赌局。”

曲飞鹤瞪大了眼睛,道:“你一定不会加入的。”

莫小歌点点头,道:“因为我比较傻,赚钱的机会也可以大大方方地错过,所以我身边的女人都离开了我。”

曲飞鹤脸一红,道:“他们还说什么?”

莫小歌笑道:“他们还说我和一个嫁为人妻的女人在一起,口味不同凡俗。”

曲飞鹤反而笑了,她立刻挽着莫小歌的手臂,道:“我的小歌的口味本来就不同凡俗。”

莫小歌摸着耳朵,沉吟道:“三千万赌银……飞雪倾城……你猜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在里边?”

曲飞鹤还没有回应。

突然之间,客栈内外一阵喧哗。

有人在喊:“万柳剑庄庄主白雁来了!”

莫小歌与曲飞鹤连忙随着人群跑向客栈外。

除了轩辕奇与司马千光,莫小歌还看到了魏陵金、申屠悔、萧史龙这三位江湖巨贾。看来这场赌局已牵动了天下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白雁已使出轻功飞向了客栈的屋檐上。

轩辕奇与司马千光,包括几百名各式打扮的江湖好汉都挤在这里抬头观望。

另外还有一个身影很独特,那是一个白衣书生,只见他正于怜云客栈的对面楼宇上用笔墨临摹着现场。

曲飞鹤在莫小歌耳边道:“你猜白雁今天会不会输?”

莫小歌摇了摇头,道:“白雁向来淡泊名利,一套‘孤海流星’的神妙剑法已是江湖里公认的绝技,输面不大,只不过南宫无衣太过神秘,他那招‘飞雪倾城’传说的太多,并没有真正见到,我也不知如何猜测。”

曲飞鹤吐了口气,道:“我们看好戏吧。”

说话间,突然从遥远的天外落下一个人。

这个人就好似一朵落花飘落在了怜云客栈的屋檐上,也好像一颗流星,来的突然迅速。

只见他穿着一身青绿色衣衫,身材高瘦,相貌非常年轻,可能连二十都不到,脸色苍白瘦小,握剑的手却黝黑粗大。

他的剑镶满了宝珠,映着天上月光寒,衬得他整个人光彩夺目。

曲飞鹤道:“比我想象中还要小,可能只有十六七岁吧。”

莫小歌咬着牙,道:“可怕的年轻!”

屋檐上的白雁冷笑道:“你就是南宫无衣?”

南宫无衣回应着,道:“是。”

白雁道:“你是南宫世家的嫡传子弟?”

南宫无衣道:“是。”

白雁道:“可是南宫世家绝没有你这招剑法。”

南宫无衣道:“是。”

白雁笑道:“你是否已准备用你的那一剑刺穿我的胸膛?”

南宫无衣道:“是。”

白雁道:“拔剑吧!”

南宫无衣还是道:“是!”

叶雨随风扫落天地凡尘,来自天外的人的剑已出鞘。

如流星般迅疾,剑光清寒,渗透骨髓,吹泪的寒雪已飘落在天地之间。

白雁的剑还没有出鞘,人就已倒下。

他倒下的一瞬间还充满着惊恐与疑惑。

南宫无衣的剑已回鞘。

他使出轻功飘然如仙般绝尘而去。

在客栈内外人头攒动的观众里,没有一点声音,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这一幕。

当回神过来的时候,白雁的血才沿着屋檐的瓦砾缝隙里流下。

望着屋檐下,如雨丝的血,凄美而诡异。

人声顿时鼎沸。

曲飞鹤忙拉着莫小歌走出人群,道:“你有没有看清那一剑如何刺进白雁的胸膛的?”

莫小歌摇了摇头,道:“我估计在场没有人看清楚了,你也没有看清对吗?”

曲飞鹤道:“实在太可怕了,白雁连剑也没有拔出就死了,南宫无衣的剑一出鞘就不会留情。”

莫小歌道:“飞雪倾城……你觉得像不像百年前的剑仙‘白嘴少爷’燕晓花的剑法?”

曲飞鹤道:“确实很像。”

莫小歌捏着耳朵道:“莫非这一招是那位神剑客失传的剑招?”

曲飞鹤道:“这个就没办法猜测了,关键是现在南宫无衣下一个挑战的人会是谁?”

莫小歌道:“万柳剑庄的庄主都挑战过了,下一个应该是‘归宗剑’霍萧了。”

他望着天外寒星,突然心中一紧。

客栈内外一片欢腾,就好像在庆祝一个节日,赌局已然铺天盖地地展开,是否有终止的时候?

莫小歌摇着头,道:“我一直觉得这个赌局背后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我一直猜不到,但是感觉要出大事!”

曲飞鹤道:“你现在要去找轩辕奇与司马千光?”

莫小歌道:“是不是我去哪里,你就跟我去哪里?”

曲飞鹤嫣然道:“这个当然。”

莫小歌从怀里摸出一张喜帖递给曲飞鹤,道:“其实我这次来江南,一是为了见识‘飞雪倾城’,第二便是为了一个宴席而来。”

曲飞鹤接过,打开看了下去,只见上面写着:“十一月初八,天下大吉,三生有幸,缘定今世,不求同生,只盼同椁,凤凰归巢,百年好合。”帖子的右下角还淡淡画了一柄长剑,长剑周围飘着蝴蝶。样式简单的喜帖,却恬淡入微。

落款上面写着:顾骚骚,莫小歌。

曲飞鹤双眼顿时红润,她紧紧捏着喜帖,失声道:“你要和剑神的女儿成亲!”

莫小歌走向了远方,笑道:“你如果能来喝杯水酒,我会很高兴,我也想见见你的两个孩子。”

青山里是莫小歌的笑声,笑声里有种淡淡的惆怅感,成亲对于莫小歌而言如果是束缚,那为何要如此呢?

曲飞鹤悄悄跟了过去,在她的眼里,她也如慕容世家的大小姐慕容忧忧、江南暗器世家的小公主薛轻鱼一样是莫小歌的知己,她们跟随了莫小歌许多年,深知莫小歌潇洒不羁的性子,他究竟有何道理会与剑神的女儿顾骚骚成亲呢?

莫小歌连曲飞鹤都没有告诉原因,那他最好的朋友会知道吗?

如果他最好的朋友知道他要成亲了,会为他高兴吗?

夕阳西下时莫小歌来到了这个露天小酒铺,酒旗迎风招展,酒旗上写着“侠客来”三个字。

莫小歌将酒中的这一杯夕阳吞进了肠胃之中,手中的锦囊也在此时打开。

锦囊里是两张帛卷,一张是淡蓝色的帛卷,另外一张帛卷是浅绿色。只见淡蓝色的帛卷里是一幅画,画中绘着六条龙,每条龙的形态随着不同时期的变化而有所不同。最下方的一条龙蜷缩着身体,不愿意张开爪子与双眼,大部分身体都潜藏于水泽之中。第二条龙的身体已舒展开来,也张开了双眼,它已从水泽中飞出,来到田野之中。第三条龙已完全伸展开了身体,它用力挥动着身体,努力学习腾飞之术,而它的爪子紧紧抓地,丝毫放松不得。在第四条龙的身后是水泽,头顶是天空,它的身体开始远离地面,它已与世间万物拉开了距离,向着梦想天空而去。第五条龙已高高飞入天际,自由自在,欢腾舞动。第六条龙虽然也在天空,可是它的脑袋低垂着,双目也耷拉着,身体的舒展性也降低,而其飞翔的高度也在下降。

莫小歌识得这是《周易》里“乾卦”蕴藏的道理。乾卦是易经六十四卦第一卦,与“坤卦”相对,乾卦是显学,是与现实联系紧密的学问,可以直接指导人们行事,而坤卦是隐学,其思想内涵难以捕捉,极难被人们所用,但是乾卦与坤卦乃一个整体,不可分割。

此锦囊以乾卦指引,是想让其表现的内容显而易见。

潜龙勿用→见龙在田→终日乾乾→或跃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这是人从最初的潜藏实力→初露头角与人交往→自强不息居安思危→把握时机→功成名就→到最后功成身退的道理。

如果再加上最后的“群龙无首”,应该更为完整。群龙无首在乾卦里绝非贬义,而是一种美好的境界——即便没有首领龙,群龙仍能够完好地飞翔于天。

在“玄机谷迷宫”里的八角石室里,曾出现过一尊八爪游龙,这尊雕像也正是遵循了易理。

另外一张浅绿色帛卷里绘着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崖,山崖下是湍急的河流,崖壁上绘着一尊倒立佛像,佛像下方有十六个字,字却也是倒立着的。

但是很奇怪,没有一个字莫小歌看得清楚!看来绘这张帛卷的人是有意模糊了字迹。

莫小歌一惊,这张帛卷里的景致与玄机谷外的山崖一模一样。

“这十六个字……”

莫小歌仔细回想着,忽然拍手道:“乾坤变幻,不动如山,群龙无首,如意琅寰!”

难道谷玄京很早就算准了莫小歌的遭遇?所以才在山崖崖壁上刻字有意提醒莫小歌?

是巧合还是刻意呢?

莫小歌看着侠客来酒铺的老板,老板也在看着他。

“此时的你已无计可施?”老板的声音很温柔,似乎也在抚慰莫小歌的内心。

莫小歌吐了口气,道:“你们已算准了我会打开这个锦囊?”

老板点着头,道:“不错。”

莫小歌仰望着夕阳下的远山,道:“是不是从我破解了玄机谷迷宫开始,你们就已算准了我会有打开这个锦囊的一天?”

老板没有否认。

莫小歌反而放松了神经,道:“‘你们’是谁?”

老板面对莫小歌的问题,他笑了,夕阳还倚在他的怀里,夕阳仿佛是他最难舍难分的朋友,又或许是亲人,却绝非情人。

老板抚摸着怀里夕阳,悠然道:“你能把聪明化作智慧,却不懂得把智慧化作愚笨,所以你才成为了众矢之的。‘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存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你不必刨根问底打探我们的底细,这不是重点,你只需与我们合作对抗共同的敌人就可以了!”

莫小歌道:“合作?共同的敌人?”

老板道:“你自然知道这个敌人是谁!”

在莫小歌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一个身披青衣,头戴白色面具,手握赤剑的男子。

莫小歌不寒而栗,道:“那个‘青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老板道:“他并非只有一个人,‘他’也已存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只不过已销声匿迹许多年,我们原本以为‘他’会就此沉寂下去,看来是我们低估他了。”

莫小歌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老板道:“很简单,消失就可以了!”

莫小歌奇道:“消失?何时消失?”

老板神秘地道:“当你与剑神的女儿成亲时就可以消失了!”

莫小歌惊道:“我只管‘消失’,那其他人的安危怎么办?”

老板道:“消失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你如果仍旧光鲜地现身于人前,不止你自己,就连你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可是你一旦‘消失’了,一切都会有转机,而你身边的人都会各尽所能,这就是‘亢龙有悔’之后‘群龙无首’的至高道理!”

莫小歌明白了老板的用心。他忽然觉得这是一件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他浑身都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像我这样的人,也许只有死去一段时间,才能够真正的活着!”这句话莫小歌曾对忘忧生说过,没想到一句无心语终成命中言。

“你一定很想知道玄机谷山崖崖壁上那‘十六个字’是什么意思?”

莫小歌点着头。

“乾坤变幻,不动如山,群龙无首,如意琅寰——这是‘如意潜龙决’里的十六字决,也是指引你前行的道理!”

莫小歌双眼一亮,道:“如意潜龙决?”

老板点着头,道:“不错!”

莫小歌满眼都是光亮。

老板道:“想成为真正的‘如意潜龙’,就该喝了这杯酒!”

莫小歌与老板开始喝酒,莫小歌的笑声洒落在酒旗上,又被酒旗弹入远方依依不舍的曲飞鹤的耳朵里。

曲飞鹤听到莫小歌爽朗的笑声,她的内心瞬间融化了,是的,没有人可以让她心中的小歌失去微笑!可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莫小歌的笑声,因为莫小歌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酒铺老板对着曲飞鹤耸耸肩,摊开双手。曲飞鹤惴惴不安,却也无可奈何。

曲飞鹤含泪问了老板一句话:“他还会不会回来?”

老板收拾着桌上的空酒壶,道:“会回来的,终会回来。”

老板的话晦涩难懂,却又让人充满了希望。

也不知从何处飘来了笛声,笛声温柔辗转,好似人语,这很像莫小歌的笛声,可是仔细听却明显不同。曲飞鹤在笛声里离开,似乎是找到了某种慰藉。

人便是如此,不在乎为何而思念,只在乎思念有多深,一旦思念不可得,才知道去寻觅为何而思念的原由,此时已过了大半辈子了。

老板也在笛声里追忆着往昔,在他的心里,是否也有思念的人?既然有思念的人,为何不回到她的身边呢?